“聚在這里聊什么天？還不快去做事！”徐佩出來，看到幾個人簇在一起，立馬吼道，吼完，也才發現站在護理站邊上的墨念安，幾個小護士也看到了，忙不迭散開。

    “念安？你來上班了？”徐佩朝她走來。

    “再不上班，估計都傳我生孩子去了?！蹦畎沧猿?，原來這些人的想像力如此豐富。

    “你別理他們，都吃飽了撐的！”徐佩忙說道。

    “黎昕有沒有上班？”念安朝著黎昕的辦公室望了眼。

    “黎醫生昨晚值班的，好像還沒下班，有個急診病人，他正在處理……”徐佩拿起護士安全會議本，朝辦公室走去。

    念安正想去看看黎昕時，外面傳來120的聲音，她忙迎上去。

    很快，120在急診外面停妥，從上面抬下一個人。

    “什么不好？”念安邊看著平車上的人，邊問道。

    “消防員，觸電，沒有生命跡象！”

    平車上躺著一個穿著桔色制服的人，此刻全身都是污泥，看不清面容。

    “小吳，心電監護，吸氧，開通靜脈通路！抬到床上去，來，一二三！”念安配合著120的人將患者抬到搶救床上，隨即初步判斷了下，病人沒有心跳呼吸，她忙胸外按壓起來。

    “小呂，準備除顫！”

    “什么病人？”徐佩聽到救護車聲，忙也匆匆趕了過來。

    “腎上腺素1mg靜脈推注！”念安邊按著邊下著醫囑。

    “準備簡易呼吸囊！”

    徐佩在搶救車邊上，忙拿了簡易呼吸囊出來，熟練地接上氧氣，調整好面罩，要扣上時，她卻呆在那里。

    “干嘛呢徐佩？”念安按得上氣不接下氣，看到徐佩愣在那里，她忙急斥道。

    徐佩拿著呼吸囊的手不斷顫抖著，隨即整個人跌坐了下來。

    “徐佩！”

    “護士長！”

    小吳忙上前扶住徐佩。

    “墨醫生，除顫儀準備完畢！”小呂說道。

    墨念安沒時間管徐佩，再次確認病人心電圖，接過除顫儀：“清場，能量200j第一次！”心跳沒有恢復。

    “無血壓，無脈搏……”小吳在那里報著。

    黎昕趕過來，忙接著心臟按壓：“腎上腺素2mg靜脈推注……”

    “護士長……”小呂扶著徐佩，后者突然間上前，胡亂拍打著患者。

    “你給我醒過來！你給我醒過來！”徐佩歇斯底里叫著。

    念安正要問病史，突然聽到徐佩的聲音，她忙上前抱住她：“徐佩！”

    “你給我醒過來！你不能扔下我和強強！念安，念安……”

    念安也怔住，她知道徐佩的老公是消防員，可從沒有想過會有這么一天，搶救的人是徐佩的老公。

    至親的人毫無生命跡象的送進來，躺在你的眼前，你是什么感受？

    念安不知道，只是內心憋得難受，卻還是要問病史。

    原來是一處高壓電線掉落，他們在處理時，不小心掉落了水塘里，而水塘邊上，有另一根斷開的高壓電線，那頭剛好在水塘內，水里全是電。

    但誰都沒有發現，只以為是高壓電線掉落，并沒有斷裂，這一下掉落水里，瞬間觸電了。

    “醫生，我們隊長……”等在搶救室外的幾人，全都是一身橘色的消防服，但臉上身上都是污泥，兩眼通紅。

    “情況不樂觀，你們領導來了嗎？”念安問道。

    “正在趕過來……”另一個消防員忙說道。

    念安點點頭，轉身，望著搶救室的門，第一次，她膽怯了，居然不敢推開。

    深吸一口氣，推門而進，黎昕正在進行第二次除顫，心跳依舊沒有恢復。

    徐佩沒再大叫，只是靠在墻邊，紅著雙眼望著他們正在搶救。

    念安忙上前，接上黎昕，繼續胸外按壓。

    第三次除顫，第四次除顫……

    這場搶救持續了一個半小時，連陳飛羽他們都來了，整個搶救室，擠滿了人，這么多人期盼著，能將一個人搶救過來，可是很可惜，躺在床上的人始終沒有動靜。

    誰都不愿意放棄，特別是念安和黎昕，兩人一直在努力搶救著，消防隊那邊的領導，也焦急候在外面，不肯終止搶救，最后，還是徐佩說了句：“放棄吧?！?/br>
    平時聽慣于別人，或是對于別人，雖心里也難過，但絕沒有如此大的觸動，可是現在，對于徐佩來說，是她的愛人，她的親人，她一輩子的依靠，說出這三個字，需要多大的勇氣？

    徐佩甚至都沒有哭，一直紅著眼，她親手摘下男人身上的電極，親手拔掉氧氣和輸液，親手為他穿好衣服，親手蒙上被子……然后，她脫下白大褂，送他一起回家。

    像是做了一場夢，每天都有多少的生死別離，但與自己都沒有多少的牽扯，可是這一次，真正是自己身邊的……

    如果有一天，不是自己身邊的，而是自己最親的……

    念安無法想像下去，她掏出手機，在鍵盤上按著那個早已深藏心底的號碼，這一刻，她好想打他電話，好想聽他聲音，他們才分開多久，她如此想他，如此想念他。

    念安望著那一串號碼，手指顫抖著，始終沒能在通話鍵上按下去，最后，她一個字一個字刪除，重新換了一串號碼，想起在商場中碰到的，她又退出，將手機揣入口袋。

    面前出現在一杯咖啡，念安轉頭望，是黎昕。

    她伸手接過，仰頭喝了一口：“怎么還沒回？”

    “孤家寡人一個，幾點回都一樣……”黎昕扶著欄桿，望著遠處。

    這兒是醫院的天臺，能看到城市很遠的地方，錯綜復雜的道路，高低林立的建筑，偶有白色鴿子飛過，在灰暗的天空留下一絲光影。

    念安沒說話，兩人都顯得格外沉默，連平時話嘮的黎昕，此刻也只是靜靜站著。

    “中午吃什么？我請你吧？”念安轉頭望他，說了句。

    “沒什么胃口……”黎昕輕聲回了句，明顯提不起精神，本身值了個夜班，就挺累的，現在又經過這么一場搶救，定是沒精力。

    “說吧，想吃什么？”念安仍說道，黎昕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但他還是留下來幫她，她怎么也得請他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