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
金屬的欄桿閃著冷銳的光芒,地板冰涼的氣息滲進皮膚,鼻尖似乎能嗅到鐵銹的腥氣。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沉重的眼皮極其緩慢地動了動,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起,卻連握拳都十分困難。 “這人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類,你抓他干什么?還嫌不夠麻煩!”粗魯的男聲抓不著頭腦地低吼了一句。 “你怎么不干脆蠢死算了?!眱炑诺呐暡患辈痪彽赝鲁鰩讉€字,輕緩的節奏讓其中蘊含的嘲諷更加顯眼。 馬丁靴的硬質敲擊聲在地板上震動,一只粗大的手掌抓起了蘇望還未痊愈的手掌。 “你以為,這真的是利器所傷嗎?”低沉的男聲說著,手中稍稍用力,將那剛剛結疤的手掌徹底掰開,手掌上很快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嗯……”被吸血鬼的牙齒劃開和被人用蠻力狠狠撕裂的痛感完全不同,蘇望還沒有醒,已經下意識皺起了眉,鼻腔中溢出一聲痛吟。 雨打桃花的濕潤香氣淡淡彌散開來,幾人都是被改造過的體質,很快嗅到血腥味以外,讓人靈魂都不由得顫栗的味道。 “這……好香……是圣樹的味道……”粗魯男聲頓時如癡如醉地吸嗅起來,他不吸人血也不吃人.rou,但是這個令人心動的味道,即便是在改造程度低下如他的鼻端,也十分清晰。 “蠢貨?!蹦桥曉俣刃αR了一句,雙眸由清澈變為癡狂,眼神深沉得可怕。 這種程度的圣液……用來制作圣藥,不知可以給她的美貌延壽多少年,即便是用來制作那東西,也能造出不少了。 可惜這樣一身神圣的血液,卻存在于一個沒有絲毫能力的人類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少打他主意,這是老大要的人?!瘪R丁靴男顯然最沉得住氣,傷口撕開一瞬之后很快重新包扎好,將那讓人心動的氣味徹底隔絕在外。 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巨大的水缸內水浪震動,銀色的魚尾攪起一道浮浪,雖然很快被主人壓下,但是那不斷扇動的魚尾暴露了主人內心的不平靜。 蘇望的出租屋內。 “剛剛被拖進去的人,似乎有些眼熟?”一位大魔站在露臺上,沉吟道。 他們剛才順著血滴之前的指引來到了這里,卻發現這里空無一人,想來也是和別墅那邊一樣來晚了,卻在露臺處看到一個人被拖進別墅。 “好像是大人身邊的那個人類?”另一位大魔回憶著被拖進去的人類長相,回答道。 “所以我們該不該管?”第三位大魔目露遲疑,不知道這位人類在大人心中是什么地位,比之叛逃者的抓捕,重要程度又如何。 “去看看吧?!钡谝粋€詢問的大魔下了最終決斷。 地下室。 “賀亭,你那邊弄出點什么東西沒有?”馬丁靴男,也就是褚汪不耐煩地問道,“老大那邊等不及了?!?/br> 被叫做賀亭的人一直沒有出聲,此時才冷漠地開口:“沒有,很麻煩?!?/br> “這么長時間了,你這邊總該有點進展吧?!瘪彝舨桓市牡?。 抓了這么大一條魚,不從他身上撈點什么實在是太不劃算了。 “要不你來?!崩淠穆曇艚又?,語氣毫無起伏。 褚汪一噎,他要是能上早就上了,還等他磨磨唧唧的,這不是不行嗎? “算了,好在抓到了這個,拿他交差應該比這條魚更能讓老大滿意?!瘪彝粼静幌脒@么快動用蘇望,但是賀亭這邊沒進展,只能把蘇望交上去了。 一身的血液呢,比他們抓到的任何魔價值都高,如果不是人魚死活撬不開嘴,他們什么都撈不到,真舍不得將人就這么交上去,好歹多扯會皮吧。 賀亭沒理他。 他走到蘇望面前,伸出手,手指觸摸到蘇望還未愈合的手掌。 事實上,他更感興趣的是蘇望,一個體內流淌著神圣的血液,卻沒有絲毫異能的男人。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么?我們……” “扣扣扣”,敲門聲響起,很快傳到四人耳中。 “怎么又有人?!贝拄斈新?,也就是趙永煩躁摸了摸頭發。 昨天他們把險些逃出去的人魚抓回來的時候,就有人過來敲門,打發走之后,今天又來一次。 “云憐你上去?!瘪彝羰疽庠茟z過去。 她長得漂亮,更容易讓人降低戒心。 云憐只好忍耐住對蘇望的想法,從椅子上起身,一路從地下室出去。 “你們是誰?來我家做什么?”云憐打開門,看見幾人,心里有些不耐煩,面上卻做出警惕害怕的模樣。 大魔芩走上前,嚴肅道:“女士,我們剛剛從那邊的陽臺上看到你這邊似乎拖了一個人進去,我們想要求證一番,您沒有從事什么非法活動吧?!?/br> 云憐詫異地看了幾人一眼,沒想到剛剛的舉動竟然被人看見了,不過這也沒什么,看見就看見了,還能做什么不成? 只要嚇唬幾句,沒人會來多管閑事。 “那是我老公……喝醉了被人抬回來而已?!痹茟z隨意找了個借口,“如果沒什么事,我還要回去照顧他,幾位再見?!?/br> “等等——”大魔楓走上前攔住了她,順便瞪了一眼岑。 說得那么實在干什么?不是打草驚蛇了嗎?來人間界這么久,一點人類的狡猾都沒學到。 “不好意思,你說是你老公?可我們似乎認識他?!睏髡f著,不讓云憐進去,似乎有長談架勢。 云憐猜測這幾人大概真有人認識蘇望,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下心中不耐,接著解釋道:“是嗎?我不認識你,應該是我老公沒和我介紹過,不過既然你不相信他是我老公,我也沒理由相信你們認識他吧?!?/br> 楓心中一動,聊起來了就好。 “要證據很簡單……”楓一邊想一邊編,拖延著女人的時間。 如果不是從深淵出來后實力大幅度下降,哪里需要對幾個人類如此大費周章。 只希望惑動作麻利點,不要讓他們等太久。 “云憐怎么還沒下來?”褚汪感覺有些不對。 “那女人你還不知道?矯情得要死,肯定是顧及姿態跟人聊起來了?!壁w永太明白云憐的性格了,顧這顧那的一點也不干脆,上去應付個人拖這么長時間完全有可能。 褚汪壓下了心中疑慮,看向再一次研究起人魚的賀亭,莫名有些無聊,不由得再度觀察起蘇望。 不同于他們這些改造人,蘇望雖然連血液都泛著圣樹的香氣,然而卻一點異能都沒有,完完全全是個普通人,這很不符合科學,至少,不符合他們的科學。 圣樹,那是神明的力量,任何人沾上一點便足以瘋狂,蘇望沒道理是個例外。 所以他究竟有哪里特別? 褚汪凝神思考著蘇望的特別之處,沒注意到那雙微顫的眼睛,以及逐漸收攏的五指。 水缸里,人魚漂亮的銀色魚尾飄蕩在水中,賀亭原本盯著人魚喉嚨的眼睛緩緩轉移到了那條長尾上。 波光粼粼,光滑細膩,沙灘上最美麗的貝殼都不會有如此瑩潤的色彩,簡直是造物主的恩賜。 賀亭的眼睛微微瞇起。 或許,他的研究方向有誤,神話里的海妖確實有著一張迷人的歌喉,和這條人魚表現出來的一樣。 但是人魚尾巴的美麗,好像比起歌喉也不遑多讓,如果人類能夠擁有魚尾,可以隨時變身人魚在大海中暢游,似乎也十分令人心動。 賀亭眼神漸漸深邃,思考著提取這條魚尾的基因加工改造,或者直接將魚尾安到人身上,可行性有多大,卻沒有注意到,魚尾的主人,陰郁到可怕的眼神。 趙永趴在椅子上,想和人說說話,一轉頭發現兩人一人守著一個,完全沒有理他的意思,頓時遺憾地嘆了口氣。 他的改造程度低,雖然受圣液影響最大,但是實際上一旦擺脫圣液的味道,理智恢復得也最快,對圣液的渴求最低,很多時候并不能理解云憐他們對于圣液的追求,明明他們平時看起來比自己冷靜多了。 趙永感覺人生寂寞如雪,正打算上樓開瓶紅酒安慰一下自己,卻敏銳地發現地下室里飄進了一縷不尋常的氣息。 但由于另外兩個人都沒動靜,趙永一時也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只暗暗提高了警惕,左右看了一下,沒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正準備和褚汪說一下自己的感覺,趙永余光突然瞥見一道巨大的黑影。 在這光線暗淡的地下室內,這黑影顯得如此不同尋常,讓趙永立即高度戒備起來:“誰——” 黑影瞬間覆蓋了趙永的全身,使得趙永保持在“誰”的口型上一動不動,整個人如凝固一般恒久靜止。 而在趙永出聲的一剎那,褚汪和賀亭也回過神來,然而也正是在這時,兩道幾乎重疊在一起的聲音交替響起。 一道是針管刺進血rou的聲音,短促、沉悶、微不可聞。 一道是水流劇烈激蕩的聲音,以及口鼻被水堵住的咕嚕聲,以及電流呲呲的聲音。 蘇望握著那截徹底空了的針管,喘息著向水流所在的方向看去,正看到頭發都被電得爆炸的男人踉蹌著步子往樓梯上走,身后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追趕。 而水缸里,銀發的人魚無力飄浮在水中,雖然依舊很美,但是閉著眼睛正面朝上的樣子真的很像翻著肚皮的死魚。 ※※※※※※※※※※※※※※※※※※※※ 人魚:你們猜,看過我丑照的人,最后都怎么樣了:)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美味連糕 15瓶;悄咪咪地看文文 1瓶; 謝謝美味連糕和悄咪咪兩位小天使的營養液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