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具尸首，理所當然有他們昨晚見著的那名女死者。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另兩名死者，竟就是昨晚心懷鬼胎的兩人。

    他們的死狀，對比起無辜的女人來，也算是報應不爽。

    破體而出的蟲子，險些將二人的尸體覆蓋完畢。且他們趕到之時，那蟲子還在源源不斷地從他們的身體里爬出。

    一旁依舊有嘔吐的衙役，還有一些指指點點看熱鬧的村民。

    從那些個閑言碎語中，也不難辯出，這對男女的茍且之事，在村子里已然不是什么大秘密。

    對了，這對男女就死在昨晚他們尋歡的床上，且一絲不掛。

    “報應??！這都是報應！”人群里突地響起一老婦悲戚的哭聲。

    “老人家，您是？”葉言上前攙扶住顫抖的老人，又順勢替對方理了理微亂的發絲。

    誰知老人家一見到有人關切，眼淚就更是止不住，手捂著嘴，嗚嗚哭了起來。

    “姑娘，你別問了，死的就是她的兒子，兒媳。哎——外面那才是她的兒媳！”村民好心解釋，臉上神色有些復雜，不完全是看熱鬧。

    “嘖嘖——這么好的媳婦兒不要，非要跟一個寡婦勾搭不清，現在好了吧！把命都給賠上了。這不是報應是啥？”又一個婦人開口。

    “對，就是報應！前些天那個大麻子，不也是這么死的？這就是老天開眼，為民除害??！”

    “大哥，不知這大麻子又是什么人??？”

    對方看葉言穿著樸素，不像是官爺，便瞧了其他人一眼，故意壓低聲音：“那大麻子是村長的小舅子，平日里仗著有村長媳婦兒給撐腰，經常跑去偷看女人家洗澡，連小孩兒都不放過?！?/br>
    話到此處，又四下瞅了瞅，聲音壓得更低了。

    “他呀，那一天也是鬼迷了心竅，竟然把周嬸兒的孫女兒……嘖嘖——這周大嬸兒自然要去理論，說要報官，卻被這大麻子一個推攘，摔地上死了。

    然后沒過兩天，大麻子也被人發現在家里死了，也是像這樣，全身都是蟲子。你說，這不是報應還是啥？”

    倘若真有因果報應，那她的報應又會是什么？是死亡？不，她的罪孽，就算是死一百次，也贖不回。

    “剛才不是還嚷嚷著餓嗎？這會兒怎么不吃了？”東方汐順勢將一碟糕點推了過去。

    “我——我是在想，這兇手難道真是在為民除害？”葉言不著痕跡掩去心底的異樣，轉移話題。

    東方汐微蹙了蹙眉頭，全當作視而不見，繼續輕描淡寫出聲：“就算死的是該死之人，也自有律法去懲治。由不得他自作判官，判人生死！”

    “大人您身居高位，又哪里明白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有冤不能申，有苦不能言的凄楚呢！”

    “怎么？誰還敢委屈了你不成？”東方汐微微挑眉，意有所指。

    葉言頓覺黑線，這不明知故問嘛！如果不是某人“仗勢欺人”，她何須活得這般沒尊嚴？

    “大人，小女子一人事小，只是這全天下，還是尋常老百姓居多不是？您看就今天這事兒，鄉親不也說了嗎？那個大麻子，就仗著村長是自己的姐夫，就敢如此目無王法，為所欲為。那要是換作稍微有權勢一些的，那又會是什么樣子？”

    注意到東方汐越發黑沉的臉色，葉言忙扯笑討好，“當然，像大人您這么大公無私的，自是不會由得這些狐假虎威之徒胡作非為，但難保其他人不會護短！”

    “每次說你的事兒，你都能扯出一堆大道理來。哎——”

    東方汐深深看了她一眼，頗為無奈地將杯中茶一飲而盡，“快吃吧，一會兒還要聽聽狐貍他們那邊的進展?！?/br>
    葉言頓覺頭大，叫苦連連。

    “大人，這人不是機器，更何況，就算是機器，這每個月都還要保養不是？您是鐵打的身子不會累，但小女子雖不至于水做的，但確是‘凡胎rou骨’。再這么下去，怕是沒抓到兇手，我就已經猝死，先一步見閻王去了?！?/br>
    曾經有一位“人”，也就才十七八歲?；ㄒ粯拥哪挲g，就因為連續幾天打游戲，不睡覺，結果一口氣沒上來，猝死在游戲機前。

    而她跟著他們，這也是沒日沒夜折騰了兩天。再這樣下去，她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是否還能見到明早的日出了？

    觸及到對方眼中的倦色，東方汐立即軟了語氣，“用完餐之后，你就回西苑休息，狐貍那邊，我去跟進。等你醒來，我們再作討論?！?/br>
    “謝謝大人！”

    突獲大赦，葉言竟笑得跟個孩童似的，天真至極，讓人心下一蕩。

    “怎么樣？有什么發現？”東方汐進到衙門里的殮房，視線快速在一排排尸體上面掃過。

    之前“吸血怪物”一事，因著村民的愚昧無知，外加上地方官的刻意隱瞞，并未得到重視。

    那些個尸身，便都被當作不吉利，草草掩埋。直到玄武插手進來，地方上這才不敢怠慢，將所有死因可疑的尸體都擺進了衙門里的殮房。

    除卻昨晚羅村發生的三起吸血事件，外加上前兩天的，殮房現在光就被吸血而亡的尸體，就有十一具。

    陸晩查驗過后證實，這些個尸體，除了頸部的牙印之外，在身體上都或多或少有一些抓痕。

    但死因倒是一致，皆因失血而亡。

    “老大，這三具尸體被發現的位置，就在老五他們昨晚發現那幾個村民的附近，且死亡時間是在丑時到寅時之間?！狈借诹_村簡易地形圖上面圈出幾個位置。

    “也就是說，他們在同村民纏斗的時候，這些人被吸了血！”

    東方汐緩緩重復著，突地眼神一冷，斜了過去，“這么近的距離，你們就沒有發現半分異樣？”

    娃娃臉身形一頓，醒神過來，人就已躲到了方璀身后。

    白無塵咬牙瞪了娃娃臉一眼，轉而低垂下腦袋，“都怪我一時大意，請老大恕罪！”

    “一時大意？倘若之前你相信葉言的話，你還會如此大意？老五，這不是你的真實能耐。你要知道，這幾個人昨晚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就因為你的偏見！你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