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傾塵竟然一時無法反駁，同時他也再一次覺得自己真該早些閉關修整心性。

    他不應該多度心疼承曄的，這要是在以前，他肯定會說服承曄把云梁娶過去，免得以后再生枝節。

    “皇上……不會想著真把云梁送給云萊吧？”落傾塵忍不住問。

    承曄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國師怎么把朕想的那么大方，云梁也是朕唯一的師姐，怎么可能為了那點子礦就給云萊?！?/br>
    落傾塵松了口氣，勉強一笑，“臣從島上來，對世間的人情不多了解，但云梁這丫頭是從小跟著臣的，故……唯她不可輕易舍棄，還望皇上體恤?！?/br>
    承曄瞇起眼，“哦？只有師姐這么重要么？”

    落傾塵一愣，隨即立刻起身跪下，“皇上為君，君臣之間當然是君為主，只有皇上棄不棄臣這一說，臣本來就是皇上的臣子，自然不需……”

    “好了好了，國師不需如此緊張?！背袝闲σ饕鞯?。

    落傾塵抬頭愕然地看著他，最后承曄扶起他又讓他坐下。

    落傾塵默默坐了，好一會兒突然說：“云梁那丫頭算算日子也快回來了，臣在閉關前還有幾分圖紙要趕出來，就先告退了?！?/br>
    “國師不陪朕一同游園了么，朕還命人早早在亭子里沏了新茶，這會兒應該出色了?！背袝险f。

    落傾塵木木站起身行禮，“不了，臣還是早些回去把公事做完，以免趕不上煉制的進度?！?/br>
    承曄只好說：“那好吧，國師也不要太過勞累了，朕還是能等的?！?/br>
    “多謝皇上?！甭鋬A塵垂著眼說，然后便退下。

    落傾塵走后，承曄對游園也感到索然無味，一旁的小太監見狀忙過來說：“皇上，要不要請探花郎陪您一起，聽聞他最近又寫了幾首詩，新作了一幅江山圖?！?/br>
    “哦？”承曄抬了抬眼皮。

    今年選出來的中榜舉子中確實人才濟濟，其中探花郎牧忱在政見和文筆上雖沒有狀元郎那么實干大氣，但是文思爛漫且擅丹青墨畫，為人也伶俐，長相也算是歷代三甲中最漂亮的，如今在翰林院就職。平常承曄游園喜歡讓他陪著，在詩畫上兩人比較談得來。

    承曄想著御花園中的秋景，覺得今日不應負了景色，便說：“那便傳他過來吧，朕正想讓他替朕畫一幅御園秋景圖?！?/br>
    太監笑吟吟的答應過去了，承曄先動身去了御花園，不多久牧忱就跟隨太監過來，手里拿著幾幅畫卷。

    行禮過后，承曄淡笑道：“聽說你新作了幅畫，朕想看看?！?/br>
    牧忱忙低頭雙手奉上，承曄讓他不必多禮，讓小太監拿了畫卷鋪在涼亭的石臺上，細細的觀賞。

    雖說牧忱此人看著文弱文思也多細膩婉約，但是在畫作上還是有些豪氣的，一幅江山圖氣勢磅礴，旁邊配的詩文也難得的簡練豪放。

    承曄點點頭，“嗯，不錯，就放這兒吧，朕回頭替你題跋?！?/br>
    牧忱忙伏地拜倒，“多謝皇上?！?/br>
    承曄又抬起頭笑道：“最近坊間可有什么寶貝沒有？”

    牧忱這人平常也喜發掘收藏好的畫作，承曄派給他的職位也方便他做這個，牧忱知道這一點，于是平常也用心搜羅，經常夾帶筆墨來宮里。

    “有幾幅不錯的?！蹦脸阑卣f。

    承曄來了興致，坐在涼亭的石墩上擺擺手，“拿來朕看看?！?/br>
    牧忱彎著腰小步過去把兩幅畫卷擺在石臺上，先展開其中一幅給承曄看，是一幅花鳥圖，承曄自小被文墨詩畫熏陶，又見過無數珍寶，不上品的東西他是看不進去的，面對這幅細節處理到極致的花鳥圖，也只是稍稍抬了抬眉，吐出了句，“是不錯?！?/br>
    牧忱很懂得看承曄的臉色神情，忙立刻又打開另一幅，這一幅上畫的是秋菊，旁邊的詩文也文采卓然。

    承曄用手輕輕撫了下，“倒是很像御花園里開的那幾株，正巧朕想讓你畫一幅御園秋景圖，可以把這個人叫來和你一同做?！?/br>
    牧忱忙點頭謝恩。

    承曄抬起眼，目光尖銳道：“你懷里藏著什么？”

    牧忱一愣，他的青衫胸口處確實露出了像是書本一角的紙張，他舔了舔嘴唇，見承曄沒有被那兩幅畫提起多大興致，還是把懷里的一個冊子拿出來。

    “這是……這是臣新得來的，來之前還在看，還不知應不應呈給圣上?！?/br>
    承曄笑道：“你看得朕怎么就看不得，這是畫么？”

    牧忱點點頭，“嗯，畫的是……美人?！?/br>
    說完，臉頰微微泛紅。

    承曄一愣，隨即擺手笑道：“打開?！?/br>
    牧忱便把那冊子打開，折疊的紙張拉開后是兩尺多長的一幅畫，畫中是一位紅衣美人正側臥在山石上，很是慵懶的半回過頭看向身后，山石旁花草叢生，那美人仿佛融入其中，雖只是一個側面，也傾國傾城，肩上的衣衫松垮，露出半截香肩，雖只是香肩，卻也顯得十分香艷。

    美人只有背影和側面，也不能斷定究竟是男是女，不過一眼看去，大概許多人都會認為是女子。

    承曄有點看愣了，隨后眼睛慢慢瞇起。

    “這個印是……玉壺？那是什么人？”承曄問。

    牧忱猶豫了一下說：“此人是坊間寫故事的，多是些志怪小說，恐不堪入圣目，但此人的畫有些卻很驚艷，這幅就是他不久前畫的?！?/br>
    承曄仍看著畫中人，“這美人——”

    承曄身邊的小太監卻偷偷挪到承曄身后看了眼，眼睛睜大，“這人好像……”

    說到一半卻立刻吞下剩下的話，忙低下頭，背后冒出一陣冷汗。

    牧忱不明所以，也難怪，他沒有見過落傾塵，自然不知道，這畫中的美人和落傾塵十分相像，但是一個側面就絕了。連眼角那份慵懶和精怪般的靈氣都捕捉的到位。

    承曄似笑非笑，“沒什么，留下吧。牧學士不會怪朕奪人所愛吧？”

    “不敢，皇上能喜歡臣的東西是臣之幸?！蹦脸烂φf。

    承曄不再看那幅話，而是轉過身來道：“那個玉壺可還有其他類似的畫作，若是有，你多替朕搜羅來，朕倒要看看這人是偶爾這么驚艷，還是真是個鬼才?！?/br>
    牧忱忙稱是。

    隨后牧忱便雖承曄一起游園，中途在亭中歇腳時。承曄多飲了幾杯上次拿回來的葡萄酒，再出去時便覺得有些暈乎。便決定先回去，看了看牧忱，承曄說讓他一塊兒跟來，正好他想聽一聽最近民間文壇的事情，這些事問牧忱是最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