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更會被殺掉的
八芒塔下。 閻不識終于知道了目的地,不大高興地問:“這里有什么好待的?” 他一睜眼就在這關著,灰蒙蒙的陳設,就在籠子里哪也不能去,無聊至極,人也快睡過去了。 “這里可不平凡?!逼葜\用食指摸了摸嘴唇,“關著——與世人截然不同的人?!?/br> 司斯明白了,又在紙上寫了什么,下意識要遞給戚謀。 這次終于在戚謀展開嘲諷之前,把手圓潤一收,拿了回去,送給閻不識。 但該嘲諷的總會來的。 戚謀呵笑道:“還不記得我不能讀?” 司斯不理會他了,他倆完全沒法溝通。 閻不識倒是笑瞇瞇:“他畫了另一邊的地圖,又很有誠意地講了講自己的故事——是上次故事慶典中的唯一幸存者,在問我們呢?” 戚謀走進塔里,緩步向上,說:“我什么都不記得?!?/br> 誰會信呢? 黑貓少年明知自己身份才想藏書,騎士司斯也告知了自己的簡單背景。 閻不識摸摸頭發:“我哦,我太蠢了,因為一個不存在的愛人把自己折進去了,成為了大家愛戴的罪人?!?/br> 雖然說得亂七八糟,但還是有角色的記憶。 戚謀轉頭道:“好吧,我的故事就是失憶,你們滿意么?” 他本可以編出一堆虛假的背景,說得繪聲繪色。 但這次卻說了真話——很不被人相信的真話。 出自多個心思。 一是,別人未必信。 二是,他暫時沒有撒謊的必要,去作假敷衍故事來,屆時再編來改去。 三是……萬一編對了怎么辦? 司斯專心地看著壁畫,忽然停步拉住兩人。 戚謀眼巴巴地看著閻不識,等待他的轉述。 閻不識和司斯合計了一會,卻只是點點頭,接著往上爬,沒有要告訴戚謀的意思。 戚謀彈了彈閻不識的肩頭:“孤立我?!?/br> 閻不識抱了抱后腦:“無關緊要的事?!?/br> 司斯皺眉,不大贊同小聾子的說法。 戚謀暫且沒追問,直到邁上塔頂,耳畔多了聲音。 和當初勸他不要打開籠子救罪人的一樣。 【你又回到了這里,來做什么? 來見證罪人的命運嗎? 故事祭還沒開始。 安心吧,將罪人的每一處分食,人們的靈魂就能得到拯救。 而罪人也將安息?!?/br> 腦海中的聲音散去,余韻都扎的他頭痛。 想來和司斯他們看見的一樣。 戚謀淡淡地掃了一眼閻不識。 高塔上。 罪人的命運揭露,罪人卻還在笑著看他,仿佛對自己的苦厄命運并不知情。 又或者,是他知曉凄慘的命運卻依然安穩淡定。 閻不識微微瞇起眼睛,眼角的棕影此時顯得別樣的蠱惑。 戚謀只是瞥了一眼。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攻略世界,他向來不會同情別人的遭遇,也不會相信任何可憐。 何況是這個無人可信的游戲呢? “就是說,如果沒辦法阻止故事慶典,閻不識會被獻祭而死?!逼葜\反復揣摩那幾句話的意思,問了,“你們聽到的也是這樣?” 司斯終于點頭了。 閻不識彎了彎眼睛:“在說什么?” “宣判你的死期?!逼葜\言簡意賅。 閻不識不大在意:“死了就死了,完成任務就好?!?/br> 戚謀心里忽然一動。 把自己寫死,是否也算一種故事?還能提前完結。 風如刃,刮在高塔上,呼呼得吹。 仿佛要割斷他這種想法。 怎么能拿主角死亡爛尾呢! 太不厚道了! 戚謀腳步一頓 :“是不是少了點東西?” 司斯揉了揉肩膀,點頭。 閻不識讀了唇,啊了一聲:“你是說那個死去的家伙嗎?早就被落在宮殿里了?!?/br> 司斯一拍腦袋:忘了。 “不僅死了,還弄丟了尸體,可憐的無冕新王?!逼葜\肯定地點頭。 算了,丟都丟了,先探索吧。 在塔頂平臺的盡頭,有一個灰撲撲的石像。 鑿刻精巧,卻斷了半個頭。 戚謀觀察片刻,覆手上去。 頃刻間頭暈目眩,一段回憶翻涌而來。 更準確的說,是他角色的記憶。 —— 黑色濃煙籠罩,但依稀能分辨天色。 夕陽染了一點紅。 戚謀低頭,就見到自己打扮變了。 沒有厚重的長袍,上是短衫,下是敞褲,甚至還露了一截腰腹,黑色摻藍,輕便利落,十分舒坦。 有點sao氣,是他見別人穿時會多嘴的打扮。 大路上,人很多,聚集在一起,熱火朝天地講八卦。 “要抓罪人了!” “什么罪人???我們國度這么安寧和諧,多久沒有人入獄了?!?/br> “和我們相反的人,噓?!?/br> “你是說誠……咳咳?!?/br> 這群人沒有明說。 但戚謀心里已有了猜測。 謊言的國度,什么是反義? 是誠實。 系統提示殘酷襲來。 【又到了新的時間,在過去,有不止一個人,對你說謊了?!?/br> 戚謀當這句是放屁。 馬蹄聲急急踏來,發瘋一般。 戚謀要躲,卻被一下子拽上了馬。 穿著華貴騎服的男人正看著他,一臉頹靡,只有在打量他時稍許提了些興致。 回憶中的閻不識趴著戚謀耳朵,慢悠悠地問:“你是哪個協會的小作家,在這無所事事?拖更,會被殺掉的?!?/br> 馬鞭揮快,駿馬載著他沖破人群。 戚謀:“我只給你寫書?!?/br> 在調情?那就陪著演一把試試。 閻不識沒有接上話,只說:“忘了嗎?今天是我們約好的日子?!?/br> 不僅聽不懂人話,還自顧自講話呢。 戚謀說:“很好,我沒忘,只是在這里等你。去哪?” 頭還微微側著,看回憶里的閻不識有沒有讀唇。 有的,那本就朦朧恍惚的眼神飄忽不定,相當隨意。 閻不識沉吟了一聲:“哼哼,月光森林?!?/br> 戚謀記得,自己來時也是經過了一片不見天日的森林,層層遮擋,即使是在白天,也像極了夜晚。 快出城門時,閻不識把戚謀罩住了,戚謀視線一黑。 隱隱透著光。 黑漆漆的,有暗紫色紋路。是巫師的外袍。 很熟悉,就是戚謀的。 “巫師大人好?!?/br> 守城的侍衛這樣說道。 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態度。 正要出城,戚謀卻大聲開口了:“停,事情準備的怎么樣?” 閻不識沒說話,侍衛卻猶豫著回了一句:“就差懲罰罪人了?!?/br> 戚謀還要說什么,又聽到一聲低笑。身后的npc被馬蹄送走了,很遠。 閻不識在阻止他。 出了城,戚謀自己扯下外袍,輕聲道:“你的心思有點壞,不讓我好好穿衣服?”聽著讓人誤會。 侍衛會因為披著個衣服就認為他是“巫師大人”? 閻不識呵呵一笑,岔開話題道:“親愛的,老實一點,到約會的地方了?!?/br> 不論何時,月光森林依然美麗。 帶著朦朧光影的奇花異草秀麗,著實是約會圣地。 小池塘里,魚兒讓水影晃動,風也輕輕吹拂。 最美的景色,會讓人迷失的。 戚謀還有閑心賞風景。 他愜意地下了馬:“如果不能找出真相,就當做是,一次美妙的旅行?!?/br> “在說什么?”閻不識把馬牽好,坐下烤火。 戚謀見到周圍有顏色很鮮的野蘑菇,挑眉問:“不順手烤了?” 這蘑菇本有大片的斑點,紅得鮮艷欲滴,被烤了也褪不去深紅,反而像把rou給煮熟了一樣。 閻不識擺擺手:“這個有毒,別吃了?!?/br> 他也不知道有毒沒毒,看上去像是隨口一說罷了。 戚謀貼心地拍了拍他的頭,安慰道:“就算沒毒,我也沒真想讓你做,手法太差,八成也不能吃?!?/br> 閻不識好像沒聽懂,瞇眼睛抱住戚謀的大腿,打了一會盹。 靜謐,祥和。 記憶再度翻涌而來。 面前一座石屋,是他和閻不識在這里搭的,三不五時來偷……幽…… “哦——”戚謀摸了摸下巴,揶揄了一聲,“時間不是很緊么,要在這里?” 玩笑話罷了。 閻不識好像當真了,挑著眉搖頭:“不要,來不及了?!?/br> 兩人還在調笑。 怪異的喇叭聲突然響起,在他們來的方向。 戚謀回頭望去,虛謊之國的天已被染得深紅。 得有火光照映,才能紅成這樣。 已是傍晚時分,依稀能看清有幾簇火把亮著。 閻不識哼了一聲:“別回頭,我在這呢?!?/br> 戚謀從善如流收回目光,見到了閻不識寫著不滿的臉。 一些記憶又強行灌輸進腦海,關于他和閻不識的。 不,或者說,是關于罪人和巫師的。 這兩人本來還真有jian……咳,感情。 戚謀終于確認,他們在這個副本的設定,還真是戀人。 閻不識從屋子里收好了包,拉著戚謀快走。 “我們還要逃亡?”戚謀笑問。 他已猜到,他們兩個被追捕了。 “不要說的那么難聽?!遍惒蛔R眼神望向虛空。 一出門,被喇叭驚嚇到的馬已經跑路了。 閻不識只能和戚謀手拉手,要越過這片森林。 戚謀問:“森林背后有什么?” 閻不識聽不懂,但他側過目,看著戚謀,要他重復一遍。 戚謀:“我是誰?” 閻不識歪頭:“剛才好像比這個字多?” 戚謀坦然:“簡化了?!?/br> 閻不識還是沒有回答他。 他們已來到了下一個歇腳處,是一片星火蟲布滿的土地。 星火有規律地跳動,如海浪也如星河,極美。 想來在大自然之外,還有巫術的作用。 閻不識不回話,只靜靜地坐下看著星火林。 暖光映照在他臉上,比平時那副危險的瘋子模樣多了些溫和。 戚謀神色一動,越過火光,湊到閻不識臉邊:“你這個樣子……” 一道冷箭忽地射過來。 對罪人的抓捕開始了。 —— 回憶戛然而止。 身旁的兩人沒等多久,還是剛才的神色動作。 戚謀緩神,隱約見到地上有八重芒星鋪就到痕跡,是法陣。 他伸手,以為能再次觸發法陣。 但瞧著復雜的圖案和線條,依然覺得很陌生。 有一絲暈。 戚謀笑著心想:巫師連法陣也暈,是不是太不對勁了? 閻不識問:“發現了什么?” “我們真的是戀人?!逼葜\拍拍閻不識的臉,又拍拍司斯的肩,“好了,先去騎士營,挖出來這個電燈泡的背景?!?/br> 司斯覺得自己很多余,但沒有異議。 進發,騎士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