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雪猿高大的身形走到陳十三的面前,將他眼角的淚水擦干,雪猿的手上有血,因此它又用自己手背上柔白的毛發將陳十三臉上的淚痕擦干。 雪猿指著陳十三的心臟,嘴里發出嗚嗚聲,就像是雪地里擠在一起的企鵝的叫喚。低他役巴。 陳十三搖了搖頭,一瞬間淚流滿面。 就在這時候,山體搖動,天地色變,天光忽然暗了下來,全部集中在雪猿的身上。 雪猿向天空發出哀啼聲,啼聲回蕩天際,它的額頭上忽然射出照耀星辰的光芒,諸天星辰的光亮都黯然失色,這一幕讓我想起一個月前在老爺嶺的時候,黑狐貍吐丹之時就是這樣的場景。 雪猿此時背對著我們,他的頭頂為何會有如此強烈而熾盛的光芒? 身后的姬子爭看著腳下金光流轉的罩子,上面是沾染了宋剛的血所以才被宋剛打開的,他此時再掀開罩子的時候,正看見罩子中有一個嬰兒的襁褓,而在嬰兒的襁褓里,有一撮白色柔軟的毛,就像是雪猿的毛一樣。 在那襁褓里面,藏著一塊淡藍色的佛牌,佛牌上寫著幾個字: 雪猿的第三只眼睛。 姬子爭立馬反應過來,雪妖冰宮千古以來很多人都在尋找,因為在雪妖冰宮之中存在著長生的秘密。 而這金色罩子正是主墓室的供臺最上方供奉的東西,人人都知道,里面藏著長生的秘密。 姬子爭拿著那個藍色的佛牌喊道:“王陽,長生的秘密就是雪猿的第三只眼睛!” 而此時,站在陳十三面前的雪猿,第三只眼睛睜開,目力望穿天界,抵達斗府,在茫茫夜空中形成一道極光天柱,雪妖猛然挖向自己的第三只眼睛,可陳十三卻攔住了它。 陳十三搖了搖頭說道:“猿兄,我已經死了太久了,不值得。挖了你的天眼,我也不一定會復活,而你卻一定會死?!?/br> 雪猿口中發出嗚嗚的哭聲,眼中露出不舍,額頭上白光閃耀的晝芒照耀在遠處的雪峰之上,山石坍塌,雪霧飛揚,轟隆震響。 可是這時候,陳十三卻忽然將掉落在地上的長槍拾到手里,他說:“猿兄,你能不能等我舞一曲梅花槍?” 雪猿的第三只眼睛閉合,怔怔地看著面前的陳十三,它點了點頭,向后退了一步。 陳十三將長槍擲地有聲地握著手中,向雪猿抱了抱正拳,又向我們抱拳示意。 我站起身,走向雪猿所在的位置,其他人都站起身來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陳十三將長發后挽,繞在肩上,如仙飛掠,退到眾人都能看見的空地上,他的動作輕盈而柔美,依舊如畫中走出的美男子。 陳十三舞動長槍,那長槍繞著他如同有意識一般,他身形瀟灑,舉止有度,天光照耀著他白衣絕塵的身影,靜止的飛雪中,長槍脫離他的手掌,繞在他的周身與他的動作相呼應。 我想起陳十三無數次在筆記中提到的事情,他要將梅花槍練得翻飛如龍。 陳十三想起,很多年前,當他還是個赤腳小娃的時候,自己就是懷揣著這個遙不可及的夢。 他覺得,人活著就應該有夢想,哪怕那時候家里吃不飽穿不暖。 他夢想著有一桿梅花槍。 第162章孤單陳十三無條件加更 當陳十三凍著小手看到比他高一頭的大孩子站在梨園的雪地里,嘴里哼著凄涼的曲調,手中的長槍舞得行云流水,他就夢想著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這樣的人。 無論吃多少的苦。他都愿意。 那時候,父親起早貪黑地拿著卦攤出去算命,他便和相依為命的母親到不遠處的菜田邊上剜薺菜。 那時候全國各地都鬧饑荒,就連老北京城也一片凄涼,前一年還是大紅燈籠高高掛,一轉眼,風吹燈落,人去巷空。 母親摸著陳十三的頭說:“十三啊,你馬上都七歲了,你爸這些天神神叨叨地說自己三十了,活不過這幾天。他說怕你以后遭罪,要帶你走,你這些天別跟他單獨待在一起知道嗎?” 陳十三點了點頭。 他和母親都沒想到,幾天之后的父親一夜蒼老,躺在了床上再不能動彈,父親把母親支出去后,父親對他說道:“十三啊,你娘祖上是郎中,祖輩都積德。我當初娶她實則是想破了我們老陳家的詛咒,可是沒想到,詛咒沒破除,把你和你娘都害了。你以后。就別娶妻了,省得害人家姑娘,斷了老陳家的香火吧?!?/br> 陳十三點了點頭。 父親問道:“我跟你說的你都記住了吧,你將來會遇到一個人,你只要跟著他走,你的一生都將會改變,你將來會面對一次生死存亡的抉擇?!?/br> 陳十三點了點頭??粗啦活康母赣H,眼淚嘩嘩而下。 他的長槍獨舞,在靜止的飛雪中絕塵而完美。 他向面前的雪猿心有靈犀地點了點頭,雪猿抬手。飛雪飄落,大風吹拂。 陳十三從十三歲開始拉車,他每天都會堅持跑到梨園子里去看臺上還沒成名的少年角兒們的戲,他有意地避開那位曾經找到他想要收他為徒的老先生,怕那位老藝人傷心,他看到精彩之時便會熱淚盈眶。 那時候他一個月也攢不了多少錢,但是出于他的喜愛,他總會將自己賺到的零錢攢起來,每個月都會到梨園的觀角臺上看一眼描得唇紅齒白的小角兒們。 有一次,他買了一串冰糖葫蘆送給一個仰慕已久的小角兒,戲班子里就那人唱《思凡》唱得最為傳神,他一直都想學幾句,那小角兒是個長得十分漂亮的男孩,可那男孩并沒有接他的冰糖葫蘆,而是將他的冰糖葫蘆打落在地,哼了一聲進了戲臺子。 陳十三下巴翕動,將冰糖葫蘆撿起來,將冰糖葫蘆上的砂子舔掉,一邊往回家的路上走,一邊吃著冰糖葫蘆。他把剩下的錢都買了藥,母親這幾個月來一直身體不好,他攢不下來什么錢。 陳十三在十七歲那年,住在胡同里的媒婆到家里來幫他說一門親事,對方正是他心儀已久的鄰家姑娘。 他記得那個鄰家姑娘在冬天的時候會穿著一個碎花布的小棉襖在四合院里面迎著飛雪獨舞,等待著他的歸來。 有一天傍晚,當他從外面拉車回來的時候,看見那姑娘嬌羞地等在四合院子里,他悄悄地望著姑娘不敢進去。 那姑娘察覺到他回來了,就開門讓他進來,陳十三的車子是租賃胡同里人力車局的,因此并沒有拉回來。 陳十三開口想要說什么,終究什么也沒說,他已經知道這個姑娘連續很多天都等在院子里,就是為了看他一眼。 陳十三轉身朝自己屋里走去,姑娘叫住了他,從懷里掏出一雙不算很厚的毛線手套,說:“十三哥哥,這是我織的?!?/br> 姑娘將手套遞到陳十三的手里,接著就低頭跑向了屋里,幸福得像花兒一樣。 陳十三拒絕了媒婆,這門親事是兩家事先就商量好的,陳十三說,想要我娶她,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