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十分鐘?!眳钦嫒丝粗呀浫章湎计鸬奈魃?,毫無征兆地說了一句,領導們見吳真人臉色不悅,哪還敢耽誤時間,硬著頭皮把手指咬破往稻草人身上涂。 后來吳真人成了我的師傅后,我又問起那天的場景,才知道稻草人招魂根本就不用涂血,師傅只不過是想通過這個方法對他們略施懲罰而已,畢竟他們間接害死了近三十條人命。 那天,我也是第一次相信原來這世上真是有道法存在的,吳真人露的那手在他看來普通至極的手段把所有人都震住了,一堆由我們手扎的稻草人,竟然在吳真人的搗鼓下栩栩如生活、蹦亂跳地出現在大家面前,這一幕在我有幼小的心靈中留下極為深刻的映像,哪怕日后我遇到更加詭異的事情,都不比當時來的震撼。 吳真人望著形態各異的稻草人說:“你們也都來齊了,都說說這事兒要他們怎么辦吧!” 其中一個個頭稍大點的稻草人上前一步,在地上寫了一個字死。 吳真人搖搖頭說:“要是他們非死不可老道我也就不出面了,本來你們死了是不該鬧騰出這些亂了陰陽的事兒的,可你們惹了不該惹的東西,魂魄才不入輪回,人死不能復生,你們要他們償命是解了氣,就不想想還活著的親人嗎,他們的子女會放過你們的子女?” 吳真人說完話看向身后一群顫顫巍巍的領導,那個年紀最長的領導說:“三天啊,我們幾個對不住你們,我們真不是有意要害你們的,誰能想到那棵樹能這么邪乎,里面還住著東西哪!” “是啊,三天,看在這些年我對你不薄的份上就放過我們哥幾個吧,你們放心,你們的家人我們一定會妥善安排的,讓他們在陽間衣食無憂?!绷硪粋€領導哭著臉說道。 一群稻草人聽完,面面相覷,看向剛開始在地上寫了個“死”字的稻草人。 吳真人也看向它,說道:“你就是陳三天吧,我看就這么辦吧,人鬼殊途,你們再鬧我也沒這精力管了,這事兒就這么定了,但是王瘸子的命你卻是不該害,他這一生本就夠苦,卻還被你泄憤殺死,作為懲罰,我就廢你一條腿,下輩子托生也做個瘸子?!?/br> 吳真人說完話,那載著陳三天魂魄的稻草人嚇得轉頭就跑,只是沒跑幾步他的腿就斷掉一截,倒地不起,身上冒著白煙,一會就沒了動靜。 “你們也去吧?!眳钦嫒藫]揮手,那群呆立在原地的稻草人身上冒出一陣白煙,最后也沒了動靜。 領導們驚疑未定地看著已經一動不動稻草人,小心翼翼地問吳真人:“吳真人,事情都辦妥了?” 吳真人點頭說:“都已經進了陰間,記住你們對他們的承諾,不然損陽壽,都回去吧?!?/br> 領導們又是一番對吳真人拜謝,并且承諾第二天就派人來王家村后山給吳真人重整太陰觀。 領導們走后,吳真人和爺爺又談了好長時間,而我心中依然對吳真人那手讓稻草人活的手段崇拜不已,我注意到了每一個稻草人的動作和表情,因為這實在是讓我太過震撼。 “爺爺,剛剛那28個稻草人,有一個稻草人一直沒動?!蔽艺f出我觀察到的事情。 “不可能?!眳钦嫒寺牭轿业脑?,忽然停住了腳步,語氣微變?!拔嗤澍P尸的變故一共死了29人,除了王瘸子,其余28人都是沾了鳳尸的怨氣不入輪回,我這招魂咒一念,這28條魂魄定是全部要來的?!?/br> 見吳真人說得很肯定,爺爺拍了拍我的頭說:“定是大孫子看錯了,也可能是人家根本懶得動?!?/br> “對哦?!蔽覔狭藫项^說道,當時天色已晚,也許真是我看錯了也不一定。 之后的一路上,爺爺和吳真人再也沒有說一句話,直到我們即將分別的時候,吳真人才說了一句:“只是可惜了天地間最后一只鳳凰,更可惜了那棵梧桐樹,那棵樹是王家村的陣眼,不能動??!” 第009章詭異的老井 吳真人說那棵樹是王家村的陣眼,一旦動了就會牽動其它事情的發生,我不自然地就想起了那口井。 陳三天那幫人死的時候,所有人的雙手都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指向同一個方向那口老井。 他們的眼睛瞪得老圓老圓,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沒人知道他們為什么會排列整齊地跪在梧桐樹樹墩的周圍,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樣。 實際上,王家村的人都知道那些死人就是在指老井,可是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來,因為那口井是我們村最大的禁忌,所以當童言無忌的虎子問為什么那些死人都指著咱們村的老井時,虎子媽會這么情緒失控地打虎子一巴掌。 我們王家村在一百多年前曾是出了名的山村水鄉,即便是遇到大旱的天氣周圍的河流都沒有見過底,那時家家戶戶都有魚蝦可吃,糧食也向來囤滿糧屋??墒悄侵圾P凰被圍死在村頭之后,王家村就很少再下過雨,有時三五年都不下一回,原本的大好水鄉也就在百年多的時間里變成了旱地。 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就只有那口井,一口深不見底的井。 那口老井直徑約有兩米,井口周圍是一圈帶著水草紋的花崗巖砌起來的圍墩,半尺來高,我輕而易舉就可以跳到上面,哪怕那時候我才三歲。 老井有多深沒人知道,因為這口井的壽命超過村里歲至期頤的老人,有人說這口井才十米,也有人說這口井足有百米,但是年歲最長的老人卻說這口井一直通向地府黃泉。 因為老井里的水永遠也抽不干。 那時我雖然小,膽子卻很大,對這漆黑漆黑的井水并沒有太多畏懼,有時看見井壁的石縫間掛著白色的大蛇皮,還會頑皮地找來一根樹枝將蛇皮挑上來把玩,偶爾樹枝的長度不盡人意,大膽的我就會扒住井檐將自己身子傾向井口,以便樹枝能夠挑起蛇皮。 這個動作有一次被來村頭打水的母親看見了。 當時母親驚恐的叫聲和扁擔上的鐵桶咣當落地的聲音,我至今都記憶猶新,她幾乎是哭喊著撲過來的,她死死地把我抱住,從井檐上拖下來,向后死命地拖,全然不顧我的奮力掙扎,那時候她嘴里喊的什么我已經忘卻,只模糊記著她在叫我的名字,在責怪我為什么要站在井檐上。 過了許久母親的臉色依然煞白,她讓我對著老井磕頭,還沒等我有什么反應她自己就撲通一聲跪下來對老井一陣猛磕,我那時候什么都不懂,不知道為什么母親會嚇成這樣,但是為了讓母親情緒穩定下來,我只好學著她的樣子給那口老井磕頭。 母親把我領回家后,把這件事情跟父親說了,父親聽完二話不說就拖下鞋板對我的屁股一頓狠打,打得我撕心裂肺地喊疼,嘴里直叫爺爺。 爺爺聽到我的哭聲,慌忙跑來,見父親正在打我,大呵斥他說:“你這逆子,打他干什么?!” 父親看到爺爺生氣,手里還狠狠地攥著大煙桿,有些發怵解釋說:“他剛剛站在井邊挑蛇皮,我不給他點記性咋的行?” 爺爺上去就給父親一腳,把哇哇大哭的我搶過來抱在懷里,說道:“娃沒事就行,我的孫子,閻王都不敢收!以后要是再敢打他,我打斷你的腿!” 過了一會,爺爺似乎是覺得剛剛那腳踢得不過癮,于是又上去給了父親,并且罵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小赤佬?!?/br> 那時候,我一點都不知道他們為何對那口井生出那樣的恐懼,后來爺爺告訴我,那口井這幾年已經淹死兩個小孩了,其中一個,就是我的jiejie。 從此以后,我就再也沒敢站在那口老井邊上,并且變得對那口井越發懼怕,比怕那棵樹都要怕,有一次半夜我做夢夢到了那口井,井里有個披頭散發、渾身慘白的人一直在向我招手,我被嚇醒了,母親也被我的悸動驚醒,問我怎么了。 我說夢到那口井了,有人叫我過去。 母親聽到我的話后嗚嗚哭了起來,緊緊地抱著我一整夜,好像一撒手我就會被什么東西拖走一樣。 之后,那口井就成了我的噩夢,我卻再沒有和母親講過一次。 關于這口井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也沒有聽到誰講起過有關它的傳聞,老井亙古以來從來沒有干涸過一天,它養育了一代又一代王家村的人。 王家村的村頭除了那棵已經被砍倒的梧桐樹,根本就看不到其它東西,所以當陳三天那二十七個人死的時候,他們手指所指的方向,誰都看出來是在指著老井。 沒人知道那些死人為什么要指向老井,那些外來的人更不理解為什么問遍了所有王家村的人,大家都對那口井一無所知,甚至臉上會出現驚恐的表情。 王家村鳳尸殺人事件后,村子周圍忽然多了很多陌生人,這些人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則顯得無所事事,有時還會和王家村的人攀談幾句,而有一個人我印象很深刻,就是集體死亡事件當天帶著黑框眼鏡的斯文青年,他穿著一身格外整齊的黑杉,腳下蹬著皮鞋,有幾次他也看到了我,但卻并沒有和我說過一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