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林喻喬看著太醫輪番把脈,心里緊張極了。那邊的一個還沒好呢,要是再加上一個,她就瘋了。 “不是,四皇子各項體征都正常?!?/br> 查看了脈象,舌苔,眼睛后,陳太醫確定乖乖沒事。而且回到衍慶宮哭完后,乖乖就沒有再咳嗽了。 聽了陳太醫的診斷,林喻喬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陳太醫后面的一個年輕太醫,突然出聲道,“請娘娘恕罪,臣有疑問,不知四皇子是在屋里何處突然咳嗽的?” 王太醫近期已經準備放棄自己最初的猜測了,就算想出頭,也不能就靠著自己的猜測立足啊,沒有證據一切都白搭。但是四皇子突然出現的癥狀,讓他有了一絲的希望。 他恰巧知道有那么一味藥,名喚鉤吻,能使人身體日漸衰竭,又不會出現中毒反應,只是對呼吸和氣管有些刺激,這些癥狀,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對得上,應該,不是巧合吧。 “在屋里沒有動過啊,我也沒敢讓他離萌萌太近,就站在離門口挺近的炭爐邊?!?/br> 林喻喬沒有明白太醫的意思,下意識的回答道。 炭爐? 問題竟然出在炭上! 他們當初檢查過炭爐,也都揭開爐蓋看過里面的金絲碳,當時是沒發現不同尋常的地方,但是他們也沒有仔細看過啊。 把鉤吻藏進金絲碳里,誰能想得到。 王太醫恍然大悟,身體都激動的顫抖起來。不顧陳太醫能夠凍死人的視線,他緊緊地握著陳太醫的手。 “陳大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也不管自專,對著陳太醫和林喻喬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林喻喬聽后心中一緊,果然,萌萌的病非同尋常嗎? 當下也不管是不是真的確有其事,立即帶人去了體仁閣,要把萌萌接回衍慶宮。 而王太醫進屋后,就奔著金絲碳而去,將里面燃到一半的碳熄滅了,就開始研究起來,旁邊的陳太醫等人,也圍了一圈,一同查看起來。 以為鉤吻是暗黃色,無味無毒,用傳統的檢驗方法都看不出來。而宮中貴人所用的無煙無味,價值千金的金絲碳也是金色的,還真不好分辨。 王太醫額頭冒著冷汗,拿著尚有余溫的金絲碳,手微微有點抖。他能不能一躍成名,就靠這一場賭了。 全神貫注的拿著大塊的碳,王太醫仔細觀察后,心中突然一喜,有了發現。 他手中類似柱體的金絲碳,竟然從里面能往外推出來一個圓柱。一個不規則的圓柱體內,另外挖了一個圓柱,這樣就相當于,兩部分套起來了。 rou眼很難發現異常,要不是金絲碳燒到一半露出的形狀很不規則,讓他看了出來,若是完整的金絲碳,就發現不了。 將里面的圓柱推出來后,王太醫就發現金絲碳的表面,手感不平滑,聞起來有點淡淡的蕪子湯味。 做這個局的人,是將鉤吻研磨成粉末狀,拆出了金絲碳的核心,把粉末合著蕪子湯抹到金絲碳上,然后再粘到了外面的皮上。 蕪子湯有點黏性,要不是金絲碳經過燃燒,將它的黏性去掉了大部分,能夠將里面的那塊推出來,他也發現不了。 因為是用的這么隱秘的手法,靠著金絲碳燃燒鉤吻的粉末傳播,所以萌萌的癥狀一直很輕微,加上風寒本身就引起了咳嗽,才沒有發現任何破綻。 并且大人的耐藥性更高,平時聞著金絲碳沒有反應,最多只是喉嚨有些干。只有四皇子年幼,對于這種有點刺激性的煙氣,會有比較明顯的不適反應。 王太醫把金絲碳的問題查出來后,林喻喬就讓人去檢查了體仁閣所有的金絲碳。 最后發現,竟然里面有一半做過手腳的,還有一半是正常的,做這個局的人,到底是有多縝密的心思,讓她細思極恐起來。 接下來,萌萌回了衍慶宮他原先的宮殿修養,重新換了藥方。 王太醫被林喻喬重賞后,又得了劉恒的賞,馬上由五品的最末等太醫,升到了四品,繼續為萌萌看診,不再是陳太醫的助手,而是主診太醫了,可見以后前途光明。 劉恒知道了萌萌是被使了手段后,極端憤怒。后宮爭寵,或者妃嬪之間的傾軋他都能夠接受,但是把毒手伸到了他的子嗣身上,這就是他的逆鱗了。 一層層查下去,牽扯的人一個都逃不脫的全都押進了庭訊處,庭訊處九間暗房都塞滿了人。 宮中能用金絲碳的人只有妃位以上,或者皇子公主處。每月都由內事府派人送到各個宮殿,其余剩下的存貨就放在內事府的庫房里。 因為內事府的庫房里,剩下的金絲碳并沒有異常,所以可以確定這些加了料的金絲碳,是專門針對四皇子的,問題出在體仁閣的人里。 并且大規模的制作有問題的金絲碳,也需要時間,這是細活。 經過嚴厲的庭訊,體仁閣負責添碳和管理庫房的一概人等,卻都沒有異常。而且每個人都有時間的證明,拆裝金絲碳需要時間,他們沒有人對著金絲碳那么長時間過。 從內事府發過來份例后,體仁閣的黃門就造冊記錄,鎖進庫房,看庫房的黃門五個時辰一輪班,只在庫房外,鑰匙在總管處收著。 而總管要進庫房,也需要進行登記。幾時幾刻,誰去過庫房,都一清二楚的記著。 每次添碳的黃門領用金絲碳時,也都有專人監管,需要記錄,防止出現私自偷拿金絲碳賣出宮去的事情。 好好的金絲碳,到底是怎么加了料呢,林喻喬與劉恒一起相對而坐,翻看了庭訊處的記錄后就在想著這個問題。 如果加料的環節不是出在體仁閣上,內事府的其他金絲碳卻都一點問題也沒有,平時也都是鎖在庫房里,一樣需要嚴格的做取用登記,按數量分發。甚至內事府采購金絲碳都是按照定例,斤數記載的很清楚,賬上都能對得上。 一時間,找不出出差錯的環節,整個調查工作陷入了僵局,庭訊處里的人依舊對每個人都用了刑,卻都沒有問出過有用的消息。 ☆、80| 在宮里想要給那么多碳做手腳,目標太大了,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到這一點,是需要多手眼通天的人,林喻喬覺得心中生寒。 是什么人這么處心積慮的害萌萌呢,是針對她還是針對萌萌,她暫時想不到,但是她知道,萌萌出事,第一個受益人,就是皇后。 皇后畢竟管理宮務那么多年,人脈和心腹都總是有的,特別是因為杏喜那件事她還吃了大虧,想要再設計通過傷害萌萌報復她,在正常不過了。 但是林喻喬心中始終有個強烈的感覺,這個局布的很深,不像是皇后的手筆。 皇后雖然也挺有心計的,但是她這么多年都是后院第一人,名份上的優越感很強。 她的身份注定了自己不需要多努力就能得到最多的和最好的,所以整體作風還是比較大氣的,就算使手段,也多是能立竿見效的,不會有這么縝密的心思和這么好的耐心。 做這件事的人,更像是一直習慣躲在暗處窺伺的,像毒蛇一樣,隱而不發,專門伺機而動。 “內事府的庫房里,所有的金絲碳都放在一起嗎?” 林喻喬不斷地尋找思路,不管多么精密的布局,只要是人策劃的,就肯定會留下痕跡。 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是的,內事府有專門的庫房放置金絲碳?!?/br> 這事兒劉恒也不大清楚,但是他身邊的徐乙是全程跟進,庭訊處的審問和所有細節他都知道。 要是內事府的庫房每月取用金絲碳都是隨機的,而且加了料的金絲碳又只有體仁閣有,看起來像是出差錯的環節,只能集中在體仁閣里了。 但是體仁閣還真的沒有發現一絲異常,每個人都是嚴格按照規矩來辦,這就有點沒有頭緒了。林喻喬雙手撐著腮,看著旁邊的劉恒,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覺察到他的目光,正一臉陰沉的劉恒撇了撇嘴,淡淡的道,“肯定是有人沒說實話?!?/br> 整個后宮太大了,宮女黃門加起來兩三千人,而真正的主子卻是不多。這樣一來,目標就很分散,他只能安排人控制最關鍵的地方,而無法面面俱到,每個人都盡在掌控。 這次萌萌被下了黑手,讓劉恒極端憤怒,特別是在他以為自己對后宮盡在掌握后,事實卻狠狠地打了臉,讓他更加警覺起來。 這后宮的一切,看起來他是一點都不能掉以輕心的。 金絲碳能出差錯的環節,無非就是在內事府或者體仁閣。查不出疑點,那么這兩處的人,必然有人沒說實話。 他已經吩咐了人,要庭訊處審問的人再下點力氣,“到時候還問不出結果,就一起處理了?!?/br> “哼,庭訊處的那幫人簡直無用?!?/br> 劉恒的話里全是森然,一旁的徐乙脖子不禁縮了縮,這次的事,看來又不好收場了。 “金絲碳的采買也是內事府負責吧?在宮里要做那么多手腳可不簡單,要是直接在宮外做好了帶進來,就能省些力氣?!?/br> 想著要是自己要設計這么個局的話,會從哪方面入手,林喻喬有了代入感后,覺得之前忽略的采買那邊也是疑點重重。 “負責采買原料的,以及送貨的和接收的黃門,也全都在庭訊處呢,還是老樣子,并沒有異常?!?/br> 徐乙盡職盡責的解說道。 “你不用多想了,到底是誰做的手腳,早晚會把人揪出來的?,F在你好好照顧萌萌和乖乖就好?!?/br> 安撫的拍著林喻喬的肩膀,劉恒也不想讓她太費心。這次萌萌生病有一段時間了,她本身也已經很煎熬,其他的,就讓他來處理就好。 “恩?!?/br> 聽了劉恒的話,林喻喬乖乖點頭。 幸好因為金絲碳里的鉤吻藥量小,又不是所有的金絲碳都加了料,只有一半有,所以中毒并不是特別厲害,太醫說經過調養就能康復,不會有什么后遺癥,這讓她放心不少。 第二日,林喻喬看著萌萌吃完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讀書,在床邊輕笑。 這陣子生病他不能學習,肯定郁悶壞了。 “只許看半個時辰,超過時間嬤嬤就會收走書哦?!?/br> 她做出規定后,還伸出手指,想和兒子拉鉤作保證。 萌萌自從離開體仁閣,不再接觸那里的碳了,就不再咳嗽的那么厲害,睡得也好了,也有了精力學習。 有些郁悶的看著母親的動作,萌萌稍微猶豫了一刻,拉鉤什么的太幼稚了,但是看著她興致勃勃的臉,想著之前她的疲憊和眼淚,萌萌的心還是軟了,伸出小手指,和她的拉了一下鉤。 “還要蓋章哦?!?/br> 拉完勾,林喻喬繼續要求道。并且在萌萌做出動作之前,用臉蹭了一下他的下巴。 這就是她的蓋章! 做完這一套動作,萌萌才能自己清凈的看會兒書,想著接下來乖乖也會過來,他就有種需要爭分奪秒的感覺。 而庭訊處那里,經過了一日的密集審訊,終于挖到了一點有用的線索。 先是管事的黃門查看線索時,意外的發現體仁閣里裝金絲碳的麻袋角上,做了一個標記。 他們檢查的很細致,發現這個標記后,就查了內事府的庫房,發現其他的金絲碳都沒有,只有體仁閣的麻袋上有標記。 接著從搬運金絲碳的小黃門那里,又審出了一個細節,每月他們搬運分發金絲碳時,都是庫房管事指定哪一袋就是哪一袋的。 至于麻袋上的標記,無論是體仁閣那邊的,還是內事府這邊的,大家都表示從來不知道,也沒注意過。 這么一來,似乎有問題的就是內事府掌管庫房的管事李憲了。每次開庫房分發金絲碳時,都是他在場,也是他指使送份例的黃門搬運有問題的金絲碳送到體仁閣的。 “冤枉啊,奴婢真的沒有做過記號啊?!?/br> 被重火力審問,李憲煎熬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幾番拷問下來全身的冷汗像是洗了一次澡。 他底下已經淌了一灘黃水,審問的過程中失禁了兩次。 李憲痛苦不已,他是真的覺得冤枉,審問的人一直在問是不是他在麻袋上做了記號,他怎么在金絲碳上動的手腳,他根本沒做過,是真的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