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立冬了,天黑得有些早。 從盛世音樂會回來后,黎楚因為體力透支,在車上便睡著了,身上仍穿著沈修的外套。 沈修原本想給薩拉打電話,收拾善后的問題,但見黎楚睡得頗不安穩,也就作罷。 等回到北庭花園,薩拉已經黑著臉等在會議室。 沈修想到音樂會場的一片狼藉,還有幾千名不明就里的無辜觀眾,還有唯鴻集團兩個繼承人一死一失憶,以及忽然被丟下的黑主教……頗有些頭疼。 一想就知道薩拉在等著告訴他什么消息,無非是特組的人來問了,教廷的人來問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組織都腆著臉來問了…… 沈修下了車,發現后座上黎楚已經睡得昏昏沉沉。 這個罪魁禍首完全沒有罪魁禍首的自覺?!绻皇撬米耘苋ヒ魳窌?,何至于sgra的王要親自趕去救場…… 沈修想:我果然太慣著他了…… 正想著,黎楚茫然醒了片刻,疲憊道:“到家了?” 沈修一邊心想“不能再縱容他了,必須杜絕他到處亂跑的這種習慣”,一邊彎腰把黎楚又抱了出來。 ——讓薩拉再多等一會兒應該也沒事。 黎楚體力透支,其實不算過分,緩過神后還是可以自如行動的,但他對渾身酸軟的的全新感覺毫無抵抗力……所以他可恥地屈服了,任由沈修把他抱回房間,一把丟在床上。 身體一粘到舒適柔軟的被褥,黎楚就舒服地蹭了蹭,回頭看向沈修,眼里說:你還留著干嘛? “……”沈修干脆利落地返身,將屋內椅子拖到黎楚床前,坐了下來,“這件事,我們必須談談?!?/br> 黎楚想:秋后算總帳的來了…… 沈修道:“按照約定,你不應該肆無忌憚地離開我的感知范圍。你擅自離開,卷入這場事態當中,造成了多少麻煩,你應當心里有數?!?/br> 沈修居高臨下,與黎楚對視片刻。 黎楚心虛地扭過頭道:“那是因為你太宅了,我跟著你在屋里悶著,都快要長蘑菇了……喂,我的身心健康關系著你的身心健康,出門娛樂是維持健康的一項必要活動,你知道嗎?” 沈修道:“兩天前,我問你要不要同去參加海德拉的會議,你告訴我沒有興趣;三天前……” 黎楚反駁道:“會議是工作!工作!我說的是娛樂!” 沈修道:“工作是我的。你可以在旁邊娛樂?!?/br> 黎楚誠懇道:“可是你的工作伙伴,嚴重影響了我的娛樂氛圍?!?/br> “……”沈修想了想,“……你在暗示他們太丑?” 黎楚:“我沒有這么說過?!?/br> 沈修道:“你的表情告訴我‘完全沒錯’?!?/br> 黎楚:“我沒有?!?/br> 沈修:“你有?!?/br> 黎楚:“我們的話題為什么變成了這樣?你坐在我房里就是為了討論我有沒有覺得海德拉的首領長得很丑嗎?” 沈修:“……” 是啊。為什么。 沈修掩飾性地低頭咳了一聲,道:“所以,你應該遵守約定,別再肆意亂跑了?!?/br> 黎楚道:“我覺得我們的這個‘約定’實際上太簡陋了,只包括了八點鐘的吻和呆在你感知范圍里這兩個條件。你不覺得這很不公平嗎,連每天給我提供多少包番茄醬都沒有定過規矩!” 沈修:“……不,我不覺得那需要定規矩?!?/br> 黎楚說道:“還有這個吻!你也從來不遵守約定!現在都八點十一了!” 沈修抬手看了一眼表,果然在八點十一分:“你希望我每天精確地在八點零零分找到你然后交換唾液?” 黎楚道:“不,我只是舉例說明,規矩是可以變通的。你可以隨意改變約定的時間,為什么我就不能多獲得一點活動范圍?其實我一直覺得,不止是我遷就你的行程表才對吧,為什么你就不能遷就一下我的行程?” 黎楚誠懇地看著沈修,就仿佛他說的這段話是光明正大的討論,而不是混淆概念的邏輯強暴。 沈修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共生者在胡攪蠻纏的境界上遙遙領先的地位,他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應該遷就你,然后跟著你去參加這個音樂會,被一個跳梁小丑關在會場里面?” 黎楚義正詞嚴道:“我會發生這種事,是因為你太宅,而且娛樂活動太少,而且你不恪守約定,而且我們的約定對我不公平,而且現在已經八點十三——” 沈修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現在可以改正這個錯誤?!?/br> 黎楚茫然了一瞬間,沈修從椅子上站起,一手撐在床邊,一手已經掰過他的下巴,不由分說,吻了下來。 這個吻與以往太不一樣了。 這一次黎楚猝不及防,且身體正在最無力的時刻,就仿佛不慎卸下防備、露出柔軟嫩rou的蚌,猛地被叼住了最敏感最致命的地方。 黎楚頭皮陣陣發麻、乃至于心中狂跳,或許也是因為躺在床上的原因,全身都被壓制在沈修身下,沈修俯身穩下來的瞬間,竟有一種動彈不得的被侵略感。 那種不由分說、不容反抗、即將被掌控的侵略感。 沈修低頭熟稔地分開他的雙唇,忽然發現他牙關緊閉,便遲疑了一瞬。 黎楚身軀緊繃,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手按在沈修身前,作出推拒的動作,嗓音干澀地低喝道:“等等……不行!” 沈修微微抬起身,這一次同樣注意到了彼此的姿勢,他瞇了瞇眼,一股熟悉的焦躁感將他胸中灼燒得陣陣發熱,一反常態地反問道:“為什么不行?” “我感覺……不太對?!崩璩呐K狂跳,以至于說話時竟細細喘息,“我……先讓我起來?!?/br> 他一手支撐著想起身,一邊猶自推拒沈修的胸膛,莫名地感覺到緊張和不安。 沈修的心跳竟也跟著快了起來。 黎楚頭皮發麻,發覺沈修支在他身前、仍然一動不動,煩躁地澀聲道:“走開!” 沈修瞳孔驟然一縮,就在那一瞬間猛然又俯身壓了下來。 那一刻他的動作帶著野獸般的兇悍,他剎那間露出狼一般的眼神,像準確咬住獵物的咽喉那樣,找到黎楚的雙唇,狠狠將黎楚壓制回床鋪上。 黎楚甚至有一種正在被征服的直覺,幾乎是本能地支起腿,下意識膝撞向沈修的腹部,以圖逃出桎梏。 然而沈修兇狠地抬腿將他的舉動壓制了,他精壯的身軀已然全部覆在黎楚上方,以自己的體重壓制住黎楚的雙腿——以一種令人心驚rou跳的姿勢。 與此同時,他的吻熾烈而霸道。 黎楚渾身脫力,眼前一陣發黑,雙手被他按在一處,根本無力掙脫,除了那如同侵略般的吻,只能感覺到一陣奇異的懼怕。他從未處于沒有絲毫反抗機會的境地里過,也從未像這樣懼怕過,只能無助地承受,心里斷斷續續閃過破碎的念頭:他究竟想做什么……想對我做什么? 沈修并沒有想做什么,他甚至腦海里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只是在黎楚方才說出“走開”兩個字的瞬間,他忽然憤怒得無以復加,他的克制和理智全部在那一瞬間消散,連自己想要做什么都不明白,就下意識地狠狠制住了黎楚! 毫無緣由——但就是想像這樣壓著他、吻他,將他牢牢地捉住,讓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什么錯!然后繼續狠狠懲罰他,讓他再也不敢這么做! 可就在吻住他的片刻之后,那股憤怒又突如其來地消散,只能專注地吻下去了。 吻著這個人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余裕去思考別的事。 沈修終于抬起頭,放開了黎楚的雙唇。 黎楚幾乎是狼狽喘息著。他看著沈修深邃的視線,感覺自己的雙手仍被擒著;他可以詭辯、勸告、或者示弱,可他忽然不敢說任何話,因為沈修的眼神依然像在說:別動,不然你會后悔。 沈修亦低頭觀察著黎楚,看見他因為緊張和劇烈喘息而微微泛紅的眼眶,還有脖頸下一片因為緊張而出現的可憐的細小突起。 他這么緊張,嚇得……不敢說話了。 沈修想。 突如其來的,沈修有些后悔,又感覺十分憐惜。他沉默片刻,放開了黎楚的雙手,從床上跨了下去。 黎楚慢慢坐起身,摸到自己手腕上已經有些發青。 沈修的力道大得可怕。 而現在他仍站在床邊,斟酌了半天該說些什么,最后說道:“……好好休息?!?/br> 沈修離開了。 黎楚精疲力竭,好半天才止住了生理本能的顫栗。 他知道沈修還站在他房門外,便關了燈,裝作已經睡下,一邊看著門縫底下泄露進來的一絲絲光。 黎楚躺在床上,閉了一下眼。 那一瞬的黑暗立刻讓他回想起了沈修那不容違抗的吻,光是回想到一下,黎楚就一陣心驚rou跳,不由得又在黑暗中坐起身。 ——不能這樣躺著……那種被壓在下面肆意侵略的感覺,太…… 黎楚喘息片刻,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干澀不已,他倒了杯冷水,斷續喝了許久,最后打開了手機。 ☆、第2章 沈修從沒有覺得自己會失控過。 多年的領袖生涯讓他極其沉穩,慣常于喜怒不形于色;往前追溯,成為“王”后,他就學會了克制一切不必要的想法;哪怕是更早的時候,一無所有,他也不曾像個暴躁的年輕人一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今晚簡直是……魔鬼般的沖動。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個時刻自己想做什么。 沈修在黎楚門外站了一會兒,居然找不到一丁點兒能夠形容自己現在感覺的詞匯,在他以往的人生中也不曾出現過類似的場景。隔了好半天,思緒來回繞圈,竟仍不能自拔。 離開黎楚屋外后,他像一頭暴躁的野獸一樣轉了片刻,偶然來到薩拉的門前。 他在自己的治療師門前思索片刻,覺得至少得知道自己亂蹦的心臟出了什么問題,于是便敲了門。 開門的并非薩拉,而是她的共生者,安妮。 她是個紅色卷發、身材妖嬈的混血美女,尤其愛穿頗為寬大的t恤和白襯衫,光裸著一雙長腿到處亂晃。她和sgra中幾個高層都上過床,尤其塔利昂,后者作為交換則改變了安妮在組織里的地位;安妮是sgra中除黎楚外,唯一一個得以居住在北庭別墅區的共生者。 尤為令人注目的是,這個美人兒八面玲瓏、風情萬種,和自己的契約者薩拉也有一腿。 薩拉原本不是同性戀,但她愛上了自己的共生者安妮,她們住在一個屋子里,在薩拉有假期的時候,就整日整夜粘在一起,zuoai,談戀愛,睡覺。 沈修對安妮并沒有偏見,他對于女人利用身體優勢來獲取一些便利這種事,不置可否,只要不鬧出丑事,一切都是人們的自由。出于他的這種態度,塔利昂和一些其他人才敢長期保持與安妮的關系。 但安妮對沈修極為懼怕。這大抵是因為一個利用美貌作為武器的女人,面對一個對美貌無動于衷的男人時,必然會有的恐懼感——更何況這個男人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 現在安妮開門看見沈修,很是恭敬地欠了欠身,問道:“陛下,薩拉正在洗澡,需要我為您喊她出來么?” “不必了?!鄙蛐拚f,他并不打算停留。 安妮遲疑片刻,鼓起勇氣喊道:“陛下?!彼质疽饬艘幌孪麓街虚g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