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草草吃過早飯之后,潘俊、馮萬春、段二娥一行人騎著馬離開了潘家舊宅。臨行前金龍死死地抓住潘俊的手,無論如何也不愿放開,最后段二娥實在無奈便答應金龍回來的時候做好吃的給他吃,金龍這才松開手目送著他們一行人緩緩離去。 此間距離安陽城并不遠,安陽地處河南河北交界,八大古都之一,自從1899年王懿榮在安陽發現了甲骨文,安陽便更加熱鬧了,各色人等慕名而來。此時安陽卻也淪陷到日本人的手里了。 潘俊等人快馬加鞭,不一刻便來到安陽城下。安陽城中以偽軍居多,城門處早已有一條長長的等待進城的隊伍了,潘俊等人下了馬排在那些人后邊,段二娥一面走一面向四周打量著,只見眼前這些偽軍頗為松散,不像石門那般給人一種嚴陣以待的壓迫感。 三人進入安陽城也比較順利,偽軍只是象征性地在他們身上搜了搜之后便放他們進入安陽城中。這安陽不愧是古都,這里的街道、商鋪,無不透著古雅之氣。進入城中之后一行人走進城門不遠處的一個茶館,茶館規模甚小,卻也修建得頗有幾分古風。 走進茶館,潘俊挑了一個靠窗的桌子坐下,段二娥和馮萬春二人坐在潘俊的旁邊。小二見有人來便滿面紅光地跑過來,一面擦拭著桌子,一面與幾個人搭訕:“幾位客官是喝茶,還是打尖?” “先給我們來一壺茶吧!”潘俊說著掏出票子放在桌子上,小二拿起票子向里面喊道:“好茶一壺……”伴隨著這吆喝聲,小二將抹布扛在肩上,雖然是在這樣年月,但這茶館之中尚有人喝茶。 “潘俊哥哥,一會兒我們怎么辦?”段二娥見潘俊盯著外面不遠處的城門口說道。 潘俊扭過頭見馮萬春也在看著自己,便道:“段姑娘莫急,一會兒自然會有人來!”潘俊頗為自信地說道,馮萬春與段二娥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這潘俊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而此時店小二卻已經端了一壺茶走到他們跟前道:“幾位爺,您要的茶來了!” 說完之后店小二極為熟練地擺上幾個茶碗,然后將那茶倒在茶碗中,只覺陣陣清香從那茶碗中散發出來。 “西湖龍井!”潘俊幽幽地說道。 “嘿,這位客官一看便知是懂茶的主??!”店小二見潘俊只是聞了聞便能說出這茶的名字,不禁贊嘆道。 “哪里!”潘俊謙讓道,“難得在這么一個小店能喝到雨前龍井??!” “這位客官果然是行家??!”店小二聽潘俊竟然能說得如此詳細不禁更加贊嘆,“別看我們這店面不大,不過這茶卻絕對是上品!” “什么是前雨龍井?”段二娥好奇地望著這二人。 “這位姑娘你有所不知,在清明前采制的茶叫明前茶,谷雨前采制的茶叫雨前茶?!钡晷《s緊解釋道,“向來就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說法?!?/br> “小二哥也是懂茶之人??!”潘俊酌了一口茶,頓然覺得味道清冽,幽香四溢。 “嘿嘿,我從小便在這茶館跑堂,沒吃過豬rou總是見過豬走嘛!”店小二見潘俊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小二哥,看你們茶館的生意好像有些蕭條??!”潘俊將話題岔開說道。 “哎,不瞞您說,我們這茶館雖然不大,但生意卻一直不錯,這幾天不知道日本人又發什么羊癇風,忽然開始到處抓人了。很多人都不敢上街了,您瞧……”小二指著窗外幾個穿著偽軍服裝的人拉著一條雜毛狗,一面走一面在過往的行人身上仔細打量著,不時將行人拉住上下查看一番然后才放行。 “我們進城的時候這些人也并未為難我們???”馮萬春不解地說道。 “現在的安陽啊,是有進無出?!钡晷《幻嫣崞鸩鑹亟o潘俊續了一杯茶一面說道,“這幾日安陽的旅館都已經住滿了,進來可以,但是卻絕不放人出去!”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馮萬春凝住眉頭問道。 “三四天了吧……”小二說到這里指著外面說,“嘿,你們看,出事了吧……” 潘俊等人向窗外望去,只見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喧嘩,那幾個偽軍正圍著一輛馬車叫罵。 “你他媽的怎么駕車的???”為首的那個二十幾歲的偽軍破口大罵道,“你要是把老子的神犬撞死,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那車夫早已被嚇得臉色發白了。 這時候從車廂中走下一位穿著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瘦瘦的男人,他一出來便滿臉堆笑地掏出煙給為首的偽軍奉上,那偽軍板著臉擺了擺手,他又向另外兩個偽軍奉煙,見他們也不抽這才將煙收起來道:“剛一進城,這馬慌了,不想撞到了您的神犬!” 他扭過頭見那雜毛狗確實躺在地上氣絕而亡,不禁也是出了一頭的汗:“要不我賠您些錢吧!” “賠錢?”為首的偽軍扯著嗓門說道,“你不知道這是皇軍的神犬???賠錢?賠錢它能活過來嗎?” “要不然我給你再買一條比這狗更好的,您看成嗎?”金絲眼鏡男人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說道。 “那不行,我們都和這狗有感情了,我告訴你它比你都聽話?!睘槭椎膫诬娭钢厣系哪侵灰呀洈嗔藲獾墓氛f道。 “那您說怎么辦???”眼鏡男人此時卻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 “車扣下,明兒這狗下葬,你得過來披麻戴孝!”為首偽軍一句話讓眼鏡男人一下子整個人都驚住了,倘若給這狗披麻戴孝豈不成了狗兒子?如若不答應必定是難以脫身了。他咬了咬牙說道:“嗯,我聽您的!” “好,帶足了錢再來給你這狗爹戴孝??!”為首的偽軍揮了揮手,兩個跟班跳上車大吼道:“下來,下來,都他媽滾下來,這車扣下了!”他們將車上的人都趕了下來。 這金絲眼鏡男青年家境殷實,也曾到日本求學,對日本文化倍加推崇,回國見哪里都不如日本好,如果不是這父母不能換掉早已然丟棄了,卻沒想到今天在這里變成了狗兒子。 那金絲眼鏡一家人攙扶著走進了安陽城中,只見幾個偽軍將死狗丟在街角,幾個人上了車子向這茶館方向而來,轉眼之間那輛馬車已經停在了門口。三個人下了車向茶館走來,一進門便大聲喊道:“小二呢?” 小二嘴里咒罵一句,笑容像是從臉上冒出來的一樣,他急忙走了過去道:“幾位老總,你們喝什么茶???” 為首的偽軍一面說一面在靠近門口的桌子前坐下,向四周打量著最后目光落在潘俊一行人的身上:“小二,你們店里最近有沒有什么可疑的陌生人???” “嘿嘿,瞧您說的,我們這開店的每天不都來來往往不少陌生人嗎?至于這可疑的嘛,倒真是沒見到過??!”店小二嘿嘿笑著說道。 “不會吧!”為首的那偽軍站起身向潘俊幾個人走來,正在此時一個老頭從門里走了進來,見潘俊幾個人說道:“哎喲,外甥你是什么時候來這安陽的?”老頭一面說著一面走到潘俊面前抓住他的手說道。 潘俊一愣,見眼前這老人有幾分面善,于是笑著站起來說道:“剛來一刻!” “你瞧你們來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老人故作責怪地說道。 馮萬春與段二娥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這老人是真是假。而此時為首的偽軍已經走到潘俊的桌子前面,他扭過頭對老人說道:“這個人是你親戚?” “老總,這是我外甥,這個是我外甥媳婦,這個是他家仆人!”老人指著段二娥和馮萬春說道。 “哦!”為首的偽軍摸著下巴幾根稀疏的胡子望著潘俊幾個人。 老人趕緊掏出幾張票子塞在為首的偽軍的手中,笑著對小二說:“快,快把雅間打開讓幾位老總喝茶,把最好的龍井拿來給幾位老總沏上!” “不是陌生人就好,最近上面下來消息,八路在這一帶活動猖狂,讓他們幾個在安陽多住幾日,等這段時間風聲過去再走!”為首的偽軍將票子揣在懷里,和兩個隨從跟著小二邁著四方步嘴里哼著小曲走進了雅間。 見他們走進雅間之后老者才對潘俊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跟著自己走向后院,這后院還算是寬闊,后院那間房子后面不遠處便是城墻。 老者將幾個人引進屋子中,這屋子分左右兩間,老者將潘俊等人帶進右面的房子之后請他們落座,然后自己走了出去。只聽左面的屋子中傳來一陣窸窣之聲,然后老者帶著一個女孩走進房中,兩人“撲通”一聲齊刷刷地跪倒在地道:“恩人!” 馮萬春與段二娥兩人面面相覷,而潘俊卻終于想起了為何見著老者如此面善,原來他們便是潘俊在回到北平路上所救的那對父女。 “快快請起!”潘俊攙扶起老人和他的女兒說道,“她的病怎么樣了?” “吃了您開的方子果然見了奇效,這才吃了幾服湯藥便已經可以下地了!”老者不無驚喜地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潘俊望著老者的女兒感嘆道,“您怎么搬到安陽來了?” “呵呵,恩人有所不知,我祖籍便是這安陽人,那天晚上您給我閨女看完病之后,第二天我們便回到了安陽,這間茶館之前原是我兄弟經營的,我們便來這里投奔他了。這幾日我兄弟到江浙去辦茶葉去了?!崩先随告笇⑶昂笾玛愓f了一遍道,“恩人您怎么也到安陽來了?” “哦,只是探親訪友!”潘俊笑了笑,老人已經看出些端倪,知道潘俊必有不可告人的隱情,于是說道,“恩人,您既然來了便在這里住上幾天,近日安陽城是有得進沒得出??!” “呵呵,謝謝你的好意,一會兒我的朋友便會到此接我?!迸丝⊥妻o道。 “那也好,那也好,不過恩人您在離開安陽之前一定要到小店來一趟,我們好置辦一些安陽的特色菜款待恩人??!”老人說得誠心,但潘俊卻不知是否真的能來,只是客氣地點了點頭,“以后別叫我恩人了,叫我小潘便好!” “這可不行,這可不行!”老人連連說道,“那不是折煞我一家人了嗎?” 正在此時前面的茶館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喧嘩聲,不一會兒小二從前面跑了進來說道:“掌柜的,剛剛來了一個人,好像是找這幾位爺的!” “嗯?”老者詫異地抬起頭看了看潘俊,只見潘俊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們這就過去?!?/br> 一行人隨著小二走進前面的茶館,只見剛剛在那雅間中的偽軍正在與一個四十歲上下穿著考究的中年男人攀談著。 “七爺,您今天怎么得空到這喝茶???”為首的那個偽軍極為恭敬地掏出煙雙手奉上,見中年男人接過煙之后又掏出火柴給他點上。 “呵呵,我來接個人!”中年男人說完向外張望了一下說道,“你們幾位今天怎么這般清閑在這里喝茶???” “哎,忙里偷閑,忙里偷閑!”為首的偽軍坐在他旁邊說道。 “聽說你們最近幾天抓了不少人??!”中年男人目不斜視地望著外面。 “哎,這口給人家當狗的飯不好吃??!”為首的那人說道,“要不是七爺您照應,小的們早就餓死了!” “別這么說,咱們是魚水情深嘛!”正說話間潘俊等人已經從后面走了出來,中年男人扭過頭一見潘俊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去說道:“東家,您什么時候到的?” 這中年男人便是潘俊家在洛陽城中那甲骨堂的掌柜的,名叫劉衎,家中排行老七,這甲骨堂在安陽也是數一數二的藥店,再加上劉衎為人圓滑世故,因此知道不知道的人都尊他一聲七爺。潘俊在昨日吳尊來甲骨堂取信之時便讓他告訴劉衎,一兩日內到這茶樓來接自己,劉衎昨日已經在此等候一天了,卻始終未見潘俊蹤影,今天一早便再次急匆匆趕來,終于見到了潘俊。 “這位是……”為首的那偽軍見劉衎竟然對這位二十來歲的小子如此恭敬不禁驚訝問道。 “這是我家東家?!?/br> “哎呀,失敬失敬!”為首的偽軍一面拱手,一面狠狠地瞪了一眼茶樓掌柜,心想他娘的這老頭兒胡亂攀親。 潘俊微笑著拱了拱手。 “東家咱們回去說吧!”劉衎說著讓出路,潘俊向幾個偽軍點了點頭之后離開了茶樓,幾個偽軍像是打了雞血一般,那頭點得如同搗蒜一般。 卻說潘俊等人鉆進劉衎早已停在門口的馬車中,馬車一路向甲骨堂駛去。車上劉衎將近來安陽所發生之事悉數講給了潘俊。這安陽雖是文化名城,八大古都,但其軍事地位卻遠不及石門那般重要,因而此處日本駐軍向來不多,多為偽軍。不過這幾日卻聽偽軍的幾個高官說軍營中似乎秘密調來一些日本人,他們均是喬裝之后進入軍營的,想來這安陽本也是日本人管轄,日本軍隊進駐當屬名正言順,卻不知是什么原因弄得遮遮掩掩的。 這幾日更是來了一道莫名其妙的指令,只許進不許出,也并未說什么時候才可以自由出入。 潘俊聽完劉衎的敘述之后始終一句話未講,馮萬春的眉頭微微皺起,抬起頭想和潘俊說些什么,卻見潘俊的臉上掛著少有的愁容,也便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馬車一路行至甲骨堂的后院才算停下。 這甲骨堂在安陽的名聲不甚于北平城中的蟲草堂,坐落于安陽最繁華的街道之中,平日這里便是車水馬龍,往來之人絡繹不絕,近日加之日本人有進無出的命令,原本滯留于此間的商客、游人便全部傾巢出動,全部聚集于此。畢竟是八大古都之一,畢竟大禹治水、文王演易、婦好請纓、蘇秦拜相、西門豹治鄴、岳母刺字盡出于此,商客、游人往來于此間也并不覺得乏味,而那偽軍于此處盤查也相對較少。 劉衎見甲骨堂正門的街道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便命車夫將馬車趕至后門。甲骨堂占地極大,從正門繞道后門便需要橫跨一條街。馬車叮叮當當響著來到甲骨堂后院,劉衎下車將車簾撩開請潘俊一行人進入。 甲骨堂前院是藥店醫館,而這后院則有二進,一進院供學徒長工居住,二進院則是劉衎的窩堂。這后門便開在一進院中,潘俊剛一下車便聞到從這甲骨堂院落中傳來的淡淡藥香。劉衎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一個伙計打開門將一行人引入。只見這一進院落中到處擺放著成袋的藥物,在靠西的一間草棚中正在熬制著藥物。臨近的一間屋子外面則有十幾個人手中提著開好的藥排隊等待。 “那些人在做什么?”段二娥從未見過在這后院中還會有病人提著藥排隊的情景。 “呵呵,姑娘您不知道啊,這甲骨堂與京城中的蟲草堂本是一家,便沿襲蟲草堂舊制免費替病人熬制湯藥!”劉衎一面伸出手將他們請入二進院,一面微笑著回答道。 “哦!”段二娥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二進院落與一進院落宛若兩個世界,庭院假山,花木甬道,應有盡有。劉衎將其一行人引入正廳請潘俊等上座之后喚人去沏茶,自己則站在潘俊一旁。 “劉衎叔,我讓吳尊讓你幫忙打聽的事情怎么樣了?”潘俊見下人將茶奉上退了出去便問道。 “少爺,吳尊說完我便上下活動,已經知道您所說的那人的下落了!”劉衎極為恭敬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德勝賭坊!據說這老頭一家人在一群特務的保護下進了德勝賭坊便沒再出來過?!?/br> “德勝賭坊!”潘俊不禁笑了笑,這些軍統特務最青睞藏人的去處無外乎賭場與妓院,劉衎這樣說根本不出潘俊意料。 “潘俊,咱們現在怎么辦?”馮萬春見潘俊似乎早已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于是便問道。 “咱們在這里稍作休息,待天黑后再去這德勝賭坊!”說完潘俊吩咐劉衎找兩間屋子讓段二娥與馮萬春稍作休息,當劉衎將一切安排妥當回來的時候見潘俊始終站在窗前望著窗外。 潘俊的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憂傷,這劉衎雖未見過潘俊幾次,但給他印象最深的便是這年紀輕輕的青年給人的感覺是他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而今天這憂傷的神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劉衎在潘俊身后站了很久,潘俊絲毫沒有察覺,他完全沉浸在痛苦之中了。其實那件事他早已經注意到了,但是他想不通為什么,或者說他盡量回避不去想,每每想起那件事的時候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地欺騙自己,甚至在進入安陽城的時候他還尚存少許的希望,而安陽城里的一切卻讓他僅存的那一點兒希望也完全破滅了。 “少爺!”劉衎在潘俊身后輕輕呼喚了一聲,潘俊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將眼角上的淚水拭去,招呼劉衎坐下說道:“劉衎叔,謝謝你這么多年一直幫忙照料甲骨堂!” “少爺何出此言,全都是劉衎應當應分的,如果說謝,只能是我謝謝少爺和老主人!”劉衎雖然和別人說話頗有架子,但在潘俊面前卻十分謙卑。 “劉衎,甲骨堂現在還有多少學徒、伙計?”潘俊坐在椅子上問道。 “從大扎柜以下總共有二十七個人!”劉衎如數家珍般地說道。 “好!”潘俊沉吟片刻說道,“你的家眷呢?” “哦,我接到少爺上一封來信的時候就按照少爺所說將家眷全部送往浙江嘉興老家了,此間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了!”劉衎在一周之前曾接到潘俊的親筆書信,信中潘俊讓劉衎將家眷秘密轉移。 “那就好,那就好!”潘俊站起身拍了拍劉衎的肩膀重復道。 “少爺,您究竟要在安陽做什么事???”劉衎也站起身望著潘俊說道,憑著他多年在江湖上摸爬滾打的經驗,他已經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且自從他將家眷遷走之后他便發現在他家的宅院外面時常出現可疑的人。 “哎,劉衎,今天晚上甲骨堂關門之后你將所有的學徒、伙計遣散了吧,你也盡量早些離開甲骨堂!”潘俊擰緊眉頭說道,這個決定對于潘俊來說是如此之難,甲骨堂是潘家最早的醫館,此前無論戰亂、禍患從未關閉過,而此時潘俊卻不得不做這個他最難做的決定。 “好!”劉衎回答得痛快,接著說道,“我晚上便給學徒和伙計發些盤纏將其遣散,不過就讓我留下來吧!少爺對這安陽城還不甚了解,有我在少爺做什么事情也會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