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么一說，我也愣了。

    這是遇到熟人了么？

    她如此喊我，還是剛剛認出來我身份的。

    那么一定不是我在省城認識的朋友。

    而是從前就認識的人了？

    之前的老鄉么？

    還是婆婆家那邊的人？

    雖然說，“他鄉遇故知”是人生的四大喜事之一。

    但對于我來說，我一點都不希望在這里遇到老鄉。

    并不是我發達了，變成了嫌貧愛富的勢利眼，害怕之前老家的窮親戚過來借錢，打秋風。

    而是因為我的身世，我與父母的關系，我與哥哥的恩怨。

    我那段不堪回首的婚姻。

    讓我不想再見到從前的人。

    只是對面這女人又是誰呢？

    我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那墨鏡女人摘下了墨鏡。

    “歡喜，你不認識我了？你再仔細看看？”

    她在我的面前來回晃著臉，試圖喚醒我的記憶。

    “你是……你是……”

    我看著這個人，確實是覺得有些眼熟。

    但是猛然之間，又實在是沒有想出她的身份。

    “哎呀，歡喜，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阿雅??！”

    她這么一說，我終于想了起來。

    阿雅啊。

    我童年里，除了金蘭之外的另一個玩伴。

    但是她與金蘭并不認識。

    因為金蘭是我小學時的朋友。

    不過才相處了不到一年的時間。

    但卻是一生的朋友。

    阿雅則是在金蘭離開后，我們才認識的。

    與阿雅的關系，雖然沒有和金蘭親厚。

    但我們也算是不錯的朋友了。

    ……

    我與阿雅，不是一個村的。

    她所在的村子，在小河的上游。

    阿雅比我大一歲，但上學晚，所以和我同一個年級。

    但不是一個班，她是隔壁班的。

    那時候，我們已經上初中了。

    都在鎮上唯一的一所中學。

    與我很愛學習不同，阿雅不怎么愛學習。

    經常在學校里面偷偷溜出來玩。

    有一次正好被我遇到她翻墻出去，阿雅就求我不要告訴老師。

    我同意了。

    于是我們就認識了。

    后來她告訴我，她跑出來是要去鎮里的書攤上租書看。

    押金10元。

    看一天3毛錢。

    我那時候對書籍很是癡迷，就是就也借了阿雅的書來看。

    不用我自己花錢。

    我很高興。

    阿雅借的書，都是那種小小的，可以放到口袋里面的書。

    都是言情小說。

    封面很精美，里面都是王子配公主、灰姑娘上位、歡喜冤家的故事。

    我開始看的時候，覺得很有趣。

    但也經常臉紅。

    因為里面有很多不可描述的內容。

    雖然都是大段的省略號，但是對于剛剛進入青春期的我來說。

    還是不小的刺激。

    阿雅特別喜歡這種書，她對我說，這些帶顏色的小書，在租書攤上都是最搶手的。

    一般的書一天3毛，這些書要一天5毛呢。

    搶都搶不上。

    不只是女生愛看，很多男生也都看呢。

    最可氣的是，經常缺頁。

    看到關鍵處，忽然發現少了幾頁。

    肯定是被哪個齷齪的人撕了自己去收藏了。

    搞得后來還書的時候，老板都會一頁一頁的檢查。

    發現被撕了，那是要賠錢的。

    ……

    比這更可氣的是。

    有時候還能在書頁上看到黏糊糊的痕跡。

    有的頁碼都粘在一起了。

    當時我不懂這是什么，后來懂了，覺得好惡心。

    ……

    當然了，當后來，我哥哥總讓我去幫他租那種錄像帶。

    還沒有顧忌地在家里面看的時候。

    我就一點都不覺得這些小說有什么刺激的了。

    但當時真的覺得這些小說很精彩。

    甚至還控制不住上課偷偷的看。

    一邊看，一邊幻想，自己就是書中的女主角。

    我最喜歡的就是灰姑娘遇到王子的故事。

    覺得那些王子都好溫柔，好浪漫。

    而我，不就是一個現實版的灰姑娘么？

    現在回想，這也是我當初為什么會喜歡上那個王秀才的原因。

    因為王秀才是我們村里唯一一個大學生。

    在鎮里的文化館工作。

    斯文白凈，說話好聽。

    還經常讀詩。

    完美符合言情小說里面的男主人設。

    結果現實中，這男主是一個懦夫加色鬼。

    可見，女孩子喜歡讀言情小說可以。

    但是要按著書里面的描寫找男人，就真是犯傻了。

    ……

    有一次，我上課看這種言情小口袋書，不小心被老師抓到了。

    幸好是一本正常的書。

    不是那種刺激帶顏色的。

    否則我會更難堪。

    老師問我書是哪來的。

    我很講義氣，沒有把阿雅供出來。

    結果書被沒收了，罰我寫了1000字的檢討。

    后來，我賠了押金10元錢。

    那是我上初中一個月的生活費。

    阿雅覺得我這人真的很可交。

    于是就和我關系更好，還請我吃飯呢。

    請我吃路上那家很出名的小籠蒸包。

    阿雅家除了種地，還養了牛和羊。

    生活條件在我們那里算是很不錯的。

    她的零花錢一個月有100塊錢呢。

    于是我們的關系就越來越好。

    阿雅對我說，她不喜歡上學，她家里也不在乎這個。

    等混個初中畢業證，就可以嫁人了。

    她的目標是嫁給一個霸道總裁。

    賊有錢，賊不講理那種。

    ……

    農村的孩子都要幫家里面干活的。

    阿雅周末，也要幫家里面放羊。

    但是一次放羊的時候，因為她看小說入了迷。

    羊跑丟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