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飯，大家盡興而歸。

    王釗雖然身上就剩下了五毛錢，連打車的錢都不夠了。

    但還是瀟灑地揮手。

    走路帶風地走了。

    真的是走。

    沒錢打車，只能依靠走路回家。

    他們這些高中同學，平時是有一個群的。

    之前王釗是這個群里的活躍分子。

    盡管有時差，但還是時不時地在群里面冒泡。

    各種刷存在感。

    各種炫耀。

    每次出現，都是拉了滿滿的仇恨值。

    但自從他從國外灰溜溜地回來后，就很久沒有在這個群里面冒泡了。

    因為沒什么可說的。

    直到今晚這個聚會。

    又有了趾高氣揚、眾星捧月、前呼后擁的感覺。

    王釗很激動。

    很留戀。

    他打算在群里面再繼續嘚瑟一把。

    聽聽彩虹屁。

    就算是不聽吹捧。

    聽聽那些羨慕嫉妒恨也是好的啊。

    一個人成功的標志，不就是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么？

    就像是那些大明星一樣。

    有真愛粉，就有黑粉。

    越黑才越紅呢。

    可惜，打開群聊天的窗口。

    王釗看的不是羨慕嫉妒恨。

    而是刷屏一樣的嘲諷。

    “哈哈哈，今晚太好笑了，我好幾次都沒忍住笑出聲?！?/br>
    “是啊，看那小子還裝模作樣呢？在我們面前還裝海歸精英呢，我真是有好幾次都想問他，王釗，你買假證被學校開除了這事怎么不談談??？哈哈哈！”

    “對啊，還被關了好幾天呢?！?/br>
    “是啊，直接被驅逐出境了，這簡直是丟人丟到國外去了?！?/br>
    “我和你們說，就算是不被開除，他在國外也混不下去了，聽說被一個外國妞給仙人跳了，窮得就剩下褲衩了，都已經睡大街，要沿街乞討了?！?/br>
    “就是乞討他也得餓死。因為你們不知道么？他在國外待了那么多年，英語還是一個弟弟呢?！?/br>
    “嘻嘻，現在就是一個窮光蛋了，還在我們面前裝模作樣呢？你們沒看買單的時候，那鎮定的樣子，要不是我們知道內情了，真以為這小子還是一個富二代呢?！?/br>
    “嘻嘻，我們點菜的時候，還是太保守了，應該再狠一點的?！?/br>
    “你們傻??？要真是他付不起賬，那不是要我們自己付錢么？”

    “對對，今天的數目剛剛好，那小子已經把兜都掏干凈了，回去都沒錢打車了，走回去的。我在后面跟蹤了兩站地呢?！?/br>
    “真解恨??！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了！你看看之前在我們面前那個嘚瑟！那個招搖！不就是出個國么？搞得自己和在外面當個國王一樣！天天鄙視這個，挖苦那個的，現在他落魄了，真的是解恨！”

    “誰說不是！我考上博士了，他居然說我的博士學位不值錢？再不值錢也比他一個混子強！我聽說了，出國5年，才修到了大二的學分！這簡直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弱智??！真是留學生的恥辱！”

    “就是，他牛什么??？不就是有個好jiejie嗎！至于他自己，就是一個垃圾！”

    “說垃圾都是客氣了。有的垃圾還有回收價值呢，他是一點價值都沒有，應該是說是屬于那種不可回收的垃圾！”

    “哈哈，精辟??！”

    “不過他那個jiejie真的不管他了么？要是他jiejie幫忙的話，這小子不是又神氣活現了么？”

    “不能啊，早就鬧翻了，我是他們家鄰居，他家的事我清楚。都是他和他媽作的，現在那個jiejie王彩霞已經和他們家徹底斷絕關系了?！?/br>
    “我也聽過這件事，但為什么??？是那個王彩霞自己發達了，就不認他們了么？我聽說現在那jiejie連名字都改了，叫什么達……阿曼達……”

    “不是，我作證啊，絕對不是！那個jiejie對他們家人那是沒的說，掏心掏肺的。但架不住這對母子貪心不足啊，變著法的要錢。不但要錢，還不給人家養女好臉色，終于把人給弄得徹底寒心了?！?/br>
    “我的天！真的斷絕關系了??？我雖然看這個王釗不順眼，但王彩霞可是我的偶像??！現在我們學校榮譽欄里面還有她的照片呢！目前唯一的高考狀元！多好的jiejie??！你說這母子有什么不知足的？居然生生把人家那么好的姑娘給逼走了，現在傻眼了吧？”

    “哎，我要是有那么好的jiejie，我一定倍加珍惜。這個王釗，真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垃圾中的戰斗機！”

    “不過我們這么在群里面公開說好么？要是被那個貨看到了，以后不肯出錢請我們大吃大喝了可怎么辦？還去哪里找這樣的凱子??？”

    “嘻嘻，你以為以后還有這樣的好事??？這小子今天這是把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這才勉強請我們吃一頓好的。以后再想這么大方是不可能了，只能去賣褲子了！”

    “或者是去當男公關，賣屁股哈哈哈哈?！?/br>
    “這個王釗是不是以為就他自己出過國??？所以在國外的那些爛事他不說就沒人知道了？嘻嘻，他不知道，和他一個學校的留學生，早就把他的事跡傳到國內了，就他自己還蒙在鼓里呢?！?/br>
    “知道鴕鳥么？遇到危險就把腦袋埋在沙子里，這個王釗現在就是這樣的貨色?！?/br>
    “可能在他的世界觀里面，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我們吧?！?/br>
    “你說我們這么說，那個王釗能不能看到??？看到了豈不是得氣死？”

    “氣死了更好！氣死了還是為民除害呢！”

    王釗徹底傻眼了。

    他本以為自己裝的天衣無縫，可以瞞天過海。

    卻沒有想到。

    早就已經被那些人看破了。

    原來，自己就是一個任人圍觀取笑的小丑。

    任人耍弄的猴子。

    不，說小丑和猴子都太客氣了。

    自己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大傻逼啊。

    所以，剛才在同學聚會上。

    那些夸張的吹捧，其實都是反話啊。

    怪不得之前就覺得有些人的笑容那么古怪呢。

    還以為是那些人是看不慣自己。

    現在知道了，都是在忍住不要大笑啊。

    王釗幾乎要瘋了。

    這些人太缺德了。

    明明知道自己也在群里呢，還這么肆無忌憚的說！

    這可是剛吃了自己的飯??！

    現在就這么對待自己？

    這不是典型端碗吃飯，放碗罵娘么？

    忘恩負義！

    一群白眼狼！

    這真的是夠諷刺的。

    王釗自己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白眼狼。

    自己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只是他在肆意踐踏jiejie真心的時候，絲毫不以為意。

    現在被別人辜負了。

    終于知道感情喂了狗是多么的痛苦了。

    終于開始控訴人不能如此的無恥了。

    這真是山不轉水轉啊。

    王釗的把戲露餡了，自然是沒有臉再在那個群里面露頭了。

    羞憤地退群了。

    退群之后，王釗沒有洗心革面，沒有奮發圖強。

    沒有就此臥薪嘗膽的努力奮斗。

    而是開始埋怨，開始怨天尤人。

    和王貴鬧，讓王貴去找阿曼達回來給他收拾爛攤子。

    王貴不理。

    又去找李菊花吵。

    質問李菊花為什么要把阿曼達給趕走？

    為什么之前不對阿曼達好一點？

    那義憤填膺的樣子。

    仿佛當初欺負阿曼達的人之中，沒有他一樣。

    李菊花也冤枉啊。

    母子倆大吵了一架。

    王釗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

    再以后，很多人都不知道王釗的消息了。

    只是有人說。

    曾經在某夜場的包間里面，見過一個長得酷似王釗的人。

    只是那時候的王釗已經形容枯犒，并且成為了一個癮君子。

    平時就在夜場打雜。

    還會偷著販賣那些東西。

    不知道被抓進去處理了多少次。

    有人問他是不是王釗。

    這人都堅決否認。

    只有在特別飄飄然，用那種東西麻醉了自己的時候。

    才開始吹牛逼。

    “當年，老子也是在國外讀名牌大學的，住別墅，泡洋妞！”

    只是他身邊都是爛仔。

    沒人聽他的話。

    都在笑話他是在瞎掰。

    “啊哈，也不看看你的德行！你還住別墅？你就只配住下水道！”

    他不服氣，還在狡辯。

    已經被酒吧的管事一腳狠狠地踹在了臉上。

    “還在這嗶嗶什么？有個客人在衛生間吐了，趕緊去刷馬桶！”

    他的臉上還印著鞋印，不敢聲張，只能去打掃了。

    包間里面。

    有一個大幅的電視。

    此時正在播放著財經新聞。

    是一個著名的女投資人來考察項目的新聞。

    包間的幾個客人指著屏幕。

    “這女人太難搞了，你說我們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怎么就拿不來投資呢？”

    “是啊，你說還是一個女人。吃飯、喝酒、泡妞、按摩都不喜歡，讓我們是無處著手啊?！?/br>
    “哎，這個項目就指望這女人的認可了！你們有一個算一個！誰要是能搞定這個女人，我獎勵100萬！”

    老板模樣的人發號施令。

    一邊在打掃垃圾的這人眼睛一亮。

    100萬啊。

    這可是巨款啊。

    于是不再管別的，像是哈巴狗一樣沖了上去。

    指著電視機里面的女人：“老板！我有辦法??！我能幫你們找這個女人！我能搞定她！”

    爛仔當然就是王釗本人了。

    老板一愣，看著這個爛仔。

    “你有辦法？”

    王釗點頭如同搗蒜一樣。

    “有！有！那是我jiejie??！是我jiejie！你們先給我50萬，我就帶你們去找她！”

    王釗的眼睛里面冒出了貪婪和期待的目光。

    那老板笑了。

    “是你jiejie？那100萬怎么能夠??？怎么也得500萬啊。你jiejie聽不聽你的??？”

    “聽！聽！可聽我的了！老板你不知道，那丫頭是個野種，是我們家收養的。要是沒有我們家，早就餓死在外面了！所以特別好擺布！我讓她往東，她不敢往西！我讓她打狗，她不敢攆雞！這點事還不是輕輕松松？”

    王釗眼巴巴地說。

    他現在滿心希望可以把錢弄到手。

    反正他又沒有撒謊。

    之前阿曼達確實聽他的啊。

    只是他的話沒有說全。

    沒有說后來鬧翻的事情。

    王釗的如意算盤是，先拿到一筆錢，然后把他們領去找阿曼達。

    阿曼達能不能投資，就和自己無關了。

    反正之前的錢已經到手了。

    但他臉上的笑容才綻放到一半。

    那老板已經拿起了茶幾上的一個煙灰缸。

    狠狠地砸到了王釗的腦袋上。

    王釗的腦袋頓時被打得頭破血流。

    老板輕蔑地往地上的王釗臉上吐了一口口水。

    罵道：“靠！現在真是天下大亂??！什么阿貓阿狗都敢來消遣我了？就你這樣一個爛仔，還會有這么本事的jiejie？你當我傻??！你jiejie要真是那么聽你的，會讓你在這里當碎催？”

    王釗捂著腦袋：“老板，老板！我沒撒謊??！真的！我說的是真的??！”

    老板已經站起來，準備走了。

    正好夜場的管事走進來。

    “胡老板，怎么了？怎么鬧起來了？”

    胡老板用手指著王釗的鼻子。

    惡狠狠地說：“你們這還真是有規矩了??！一個爛仔都敢來指手畫腳？想騙我的錢？以后這樣的地方，我可是不敢來的呢！”

    夜場管事一聽，先是猛賠不是。

    “胡老板，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定好好收拾這個手下?！?/br>
    然后扭頭，對著后面的幾個保鏢說。

    “還愣著做什么？打！給我往死里打！讓他知道什么是規矩！”

    隨著管事的命令。

    那些如狼似虎的保鏢都沖了上來。

    像是拖死狗一樣，把王釗拖了出去。

    按在地上，就是拳打腳踢。

    打得王釗開始還能呼喊幾聲。

    后來只能哼哼了。

    那些人打完，就把王釗扔在了酒吧的后巷。

    酒吧的正門，姹紫嫣紅、五光十色。

    酒吧里面，燈紅酒綠、魅影繽紛。

    但酒吧的后巷，則是另外的一副樣子。

    污水橫流。

    垃圾遍地。

    散發著陣陣的臭味。

    王釗就被扔到了垃圾堆里面。

    身邊有老鼠窸窸窣窣的經過。

    有野狗在跑來跑去。

    王釗混在其中，仿佛已經與這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而在遠處，廣告的霓虹閃爍上。

    是阿曼達的巨大個人海報。

    上面寫著“華爾街投資女神”的字樣。

    ……

    當然，這都是后來的事情了。

    而在阿曼達離開公司的三天時間內。

    我本以為公司波瀾不驚。

    沒想到，卻是因為一個聚會。

    我的臥底身份，幾乎要暴露了。

    ……

    事情是這樣子的。

    因為阿曼達離開了幾天，所以她當然要把手里的工作進行一些交接。

    這當然不會有我的什么事。

    我只是一個實習生，并沒有負責什么核心的業務。

    都是阿曼達和行政部、技術部、人力資源部的幾位主管談的。

    不過，雖然我還是一個實習生。

    但是在公司里的地位卻是越來越穩固了。

    很多人，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看到我都會發自內心的點頭微笑。

    與我打招呼。

    看來，我為阿曼達的仗義出頭，在公司里面是刷了一波的好感。

    同時，因為這件事，非但沒有影響大家對阿曼達的看法。

    反而是更尊重起這個女強人來。

    覺得她能取得今天的成就，真的太不容易。

    ……

    可在阿曼達離開的第三天中午，阿曼達卻給我打來了一個電話。

    在電話里，阿曼達給我安排了一個任務。

    左光榮左總開會回來了。

    讓我去安排接機。

    不只是接機，還讓我晚上幫左總訂一個包間。

    左總要請客。

    請的都是一些私人的朋友。

    所以左總沒有讓公司行政部門的人去做。

    而是直接找到了阿曼達。

    阿曼達又交給了我。

    我能明白阿曼達的苦心。

    這應該是在特意提攜我吧？

    雖然是私事，但是阿曼達能交給公司任何一個人去做。

    現在找到了我，就是想讓新到公司的我，能多在公司老總面前露露臉吧。

    這樣以后對我的職業發展是有好處的。

    盡管我從來沒有打算在這個公司長做。

    我當然也不能拒絕。

    因為根據我對左總的了解。

    他可不是那種會逼著女下屬一起吃喝玩樂的領導。

    甚至會趁機占便宜的。

    如果真是那樣，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我來當臥底，玩的是無間道。

    美人計，我可不用。

    ……

    下午5點，我安排公司的司機去接左總。

    然后給市里面一家還算是比較有名氣的私房菜打了電話。

    訂了一個包間。

    這家私房菜是我在網上找到的。

    很有特色。

    味道很好。

    但是并不奢華。

    符合左總比較低調、務實的作風。

    按照行程，左總的飛機是下午5點到機場。

    司機把左總接到這里來，應該是在7點左右。

    左總與朋友約的時間也是7點。

    我當然要提前去。

    幫著去招待、安排一下。

    我是下午六點左右，到的那小飯館附近的。

    這個小飯館，不靠著主街。

    而是在居民區里面的一個小院子里。

    絲毫不起眼。

    也不打廣告，完全就是依靠口碑火起來的。

    我因為到的比較早，所以只是讓出租車停在了主路門口。

    自己下車，往里面走。

    這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了。

    這一帶的路燈不是很亮。

    我正在輔路上走著，同時心里面想著在光榮公司遇到的這些事。

    我的臥底任務。

    忽然間。

    “嗷！”

    一聲怪叫響起。

    嚇了我一跳。

    然后就是“汪汪汪！”

    我這才看清楚。

    原來在輔路邊上，停著一輛面包車。

    面包車邊上，有一個巨大的鐵籠子。

    里面放著一只吐著紅舌頭的大狼狗。

    這大狼狗真是狡猾。

    我往這邊走的時候，它不聲不響。

    然后我在經過的時候，突然兇狠地沖我叫。

    真的是嚇了我一大跳。

    “這是誰家的狗？放在這里不是會嚇到路人么！”我火了。

    大聲尖叫了起來。

    隨著我的喊聲。

    路邊一家門臉的門一開，一個年輕男人走了出來。

    “這是我的狗，怎么了？”男人無所謂地說。

    “它嚇到我了！”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