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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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慕她有一個那么疼她的叔叔和嬸子。 給她買衣服,買好吃的,一點都不吝嗇。 不像我,雖然有親爹親媽,還就在身邊,但我卻一點都感受不到家庭的溫暖。 所以我很不理解,為什么每天金蘭還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樣子? 你有什么不滿足的?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直到那一次。 就是我哥哥生日的那一次。 母親給哥哥買回了漂亮的生日蛋糕。 蛋糕很大,切出來七八塊。 但沒有一塊是我的。 哪怕就是小小的一塊。 都與我無關。 我眼睜睜地看著哥哥一個人,把整個蛋糕都吃了。 吃得直打嗝。 父親還給哥哥倒水,怕他噎住。 母親笑著說,你要是實在吃不下,就放下,媽給你留著下頓飯吃。 沒有人問我想不想吃。 哥哥還要求,下次過生日,要買一個更大的。 母親答應了。 然后,他們吃飽喝足了。 讓我打掃垃圾。 當我把蛋糕盤扔出去的時候,我看著蛋糕盤上僅存的有些殘渣。 我終于還是沒有忍住。 沒有出息地把蛋糕盤從垃圾堆旁撿了起來。 舔上面可憐的那點奶油。 舔上面那僅存的一點蛋糕渣。 一邊流眼淚。 那時候,同村的幾個討厭的小男孩看到了這一幕。 他們開始起哄。 “阿喜在撿垃圾吃!” “阿喜好丟人??!” “羞羞??!” “快來看??!阿喜在撿垃圾吃!” 這些小孩的吵鬧,引得很多人的圍觀。 父親和母親也出來了。 父親過來就打了我一個耳光,罵我給家里面丟人了。 “丟人現眼的東西!” 母親則是在和鄰居們解釋,我這孩子就是嘴饞。 其實我吃得很好,還不知足。 “阿喜就是不懂事,讓大家見笑了?!?/br> 我更傷心了。 我哭著跑了出去。 跑到了村外的一條小河邊上。 哭得渾身發抖。 哭得衣服都濕了。 覺得自己好委屈。 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 我沒發現,其實在那個小河邊,還有一個不開心的小女孩。 正是金蘭。 金蘭在無聊的往河里面扔石子。 打水花。 但她是城里來的,不會這種農村娃擅長的把戲。 她不知道怎么扔。 也不知道應該選那種薄薄的石片。 所以別人扔出去,能打出四五個,甚至七八個水花。 她扔出去一個就沉底了。 她正在氣悶,卻聽到我在哭。 于是更加不耐煩。 對我大聲說:“喂,你在哭什么!吵死了!” 我抽泣著。 淚眼朦朧。 看著金蘭:“我……我沒有撿垃圾吃……那是我……我剛扔的……嗚嗚嗚……為什么不給我蛋糕吃……一塊都不給我……我……我也是這家的人啊……嗚嗚嗚……哥哥……哥哥為什么一個人都吃了……一點……一點都不給我……” 心里面實在是太委屈了。 在父母面前,又沒有人給我解釋的機會。 現在面對著金蘭。 雖然我和她不熟,但我還是把心里話都告訴了金蘭。 我是邊哭邊說的。 說的語無倫次。 前言不搭后語。 金蘭皺著眉聽著,似乎聽懂了。 “你爸媽偏心,好吃的都給你哥吃,不給你?”金蘭問我。 “嗯……”我點點頭。 “你爸媽也重男輕女么?真不知道兒子有什么好!”金蘭賭氣一樣,又扔出去了一塊鵝卵石。 還是一下子就沉底了。 她氣得一跺腳:“不好玩!” 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聽到“重男輕女”這個詞。 雖然“重男輕女”在農村是普遍的現象。 在我家更是變本加厲。 但并沒有人管這樣的事情叫做“重男輕女”。 大家都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仿佛世界就該是如此。 男孩是自己人,是傳宗接代的。 女孩是外姓人,早晚要離家。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 與自己家沒什么關系了。 所以偏袒男孩有什么不對的? 好吃的都給男孩有什么不合適的? 給你一口飯吃,沒餓死你,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女孩沒資格爭。 如果爭,就是不懂事。 包括我,我雖然是家里面不受重視,被輕視的那個。 但我也沒覺得這是錯誤的。 我只是委屈,為什么自己不是男孩? 如果我是男孩,那么我也會受到和哥哥一樣的待遇了。 “重男輕女就是覺得兒子是個寶,女兒是根草,這是不對的!其實男女都一樣,男女要平等!我們女孩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我們不比男孩差!那些重男輕女的家長不配做人的爸媽!阿喜,你不要哭,他們現在不喜歡我們,等他們老了,我們也不養他們!” 金蘭很認真地和我說。 不愧是城里來的小孩。 就是比我們這些農村的孩子有見識。 那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聽到“男女平等”這個詞。 這個詞給我的沖擊力,比“重男輕女”還要大。 她驚醒了我。 告訴我,生為女孩,不是我的錯。 我沒有低人一等。 爸媽不愛我,不是我不好,是他們的錯。 于是我不哭了。 看到我不哭了。 金蘭從兜里面給我掏出一塊巧克力。 “給你吃?!?/br> 我急忙擺手不要。 因為從小就沒得到過什么好東西。 所以我根本就不習慣被人贈與什么。 “給你你就拿著,我這里還有好多呢?!苯鹛m又塞給了我一大把。 “不要了,你都給我,你叔叔嬸嬸會不高興的?!蔽以俅瓮妻o。 至少在我家就是這樣的。 我爸媽很小氣。 不讓我給別人東西。 哪怕一口水都不行。 我家之前曾經種過西瓜。 三伏天,四十多度的天氣,我一個不到10歲的小女孩,在瓜棚里看瓜。 本來是讓我和哥哥一起來的。 但哥哥待了一會兒嫌熱,就跑了。 他可以跑,我不敢。 因為哥哥跑了,回家頂多挨罵。 但我跑了。 回去不但挨打,還不讓我吃飯。 并且父親特意叮囑我,這瓜都是要賣錢的。 自己不許吃。 如果是渴了。就去喝井水。 所以雖然我很熱,但我還是不敢吃一口自己家的瓜。 但后來,有一個路人經過。 他說,他是開車到鄉下辦事的。 路上車壞了。 等救援等了半天。 說自己口渴難受。 他錢包也沒帶。 問我能不能給他一個瓜吃? 我看他嘴唇都干了,于是就給了他一個瓜。 很小的。 但這事被我父親知道了。 他打我四個耳光。 罵我是敗家子。 一天沒讓我吃飯。 后來,父親騎著三輪車去縣里面賣瓜。 我跟著在后面收錢。 剛到縣里面,三輪車就被有關部門的工作人員沒收了。 說不允許我們這樣的流動攤販在縣里面做生意。 影響市容。 父親在家里面威風霸道。 但在外面,慫的很。 不敢爭辯,不敢要東西,就只能蹲在地上抽煙。 而在這時候。 曾經我給過瓜的那個男人出現了。 原來,他居然是這些人的小領導? 看到是我,他讓手下把三輪車和瓜都放了。 還給了我20元的瓜錢。 并且告訴手下,給我父親安排了一個市場上的地方,讓我們家可以賣瓜。 那天,父親掙了不少錢。 中午還高興的喝了小酒,要了醬牛rou。 但他根本就沒有夸我。 仿佛不是我的功勞一樣。 更不會道歉。 說他打我打錯了。 因為在父親看來,不管對錯,兒女都是可以隨意打罵的。 對了怎么樣? 錯了又怎么樣? 打了就是打了。 甚至不論對錯,都不需要理由。 因為還有那么一句俗話,叫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聽了我的話,金蘭顯得很不以為然。 “沒事,他們不管我這些,不在乎我給不給別人零食,沒有了,自然會給我買?!?/br> “你叔叔嬸嬸對你真好!”我再次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好什么???我根本就不稀罕!”金蘭踢飛了腳邊的一粒石子。 “你……” 我想說,金蘭你太不知好歹了。 如果我有一個對我這么好的叔叔嬸子。 我肯定天天笑得合不攏嘴。 但我沒有這樣的叔叔嬸子。 那真是一種奢望了。 “怎么?阿喜你覺得我不應該這樣對他們么?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能告訴別人?!苯鹛m對我說。 “什么秘密?但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我很正式地說。 同時心里面還有些感動。 一個人肯把秘密告訴你,代表著對你的一種信任。 “他們根本就不是我的叔叔和嬸子,他們是我爸我媽!他們那是騙人的!” 金蘭告訴了我一個石破天驚的秘密。 當時小小年紀的我,都驚呆了。 “為什么你要喊你爸爸mama為叔叔嬸子呢?”我問。 “因為他們嫌棄我是一個女孩,他們想要一個弟弟!” 金蘭恨恨地說。 有人說,女孩普遍早熟。 而金蘭,在女孩中也是屬于格外早熟的。 她說的很多話我當時都聽不太懂,但都覺得很有道理。 金蘭告訴我。 他們家是城里的。 在城里面,也屬于很有錢的那種。 因為他爸爸是領導。 她mama也是國企的干部。 所以從小,金蘭就衣食無憂。 但她一點都不開心。 因為她爸媽就想要一個兒子。 沒有生出兒子,覺得很遺憾。 當然,他們也沒有虐待金蘭,沒有對金蘭苛刻,對金蘭還是很好的。 物質上一點都不吝嗇。 但他們不許金蘭在外人面前喊他們爸媽。 因為他們還要再生一個。 而按照那時候計劃生育的政策,一家只能生一個。 如果誰家超生了。 就是很嚴重的問題。 不但要罰款,還要丟掉工作。 所以金蘭的父母為了生兒子,也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就對外謊稱,金蘭是哥哥家的孩子。 他們確實有一個哥哥,出國了。 這就成了最好的借口。 這次他們來鄉下住,其實就是來生兒子的。 選擇在鄉下,不是在城里。 就是因為鄉下安靜,不惹人注意。 什么村長家的親戚,也是騙人的。 他們只是給了村長好處,讓村長幫著遮掩。 等把兒子生下來,他們就會回城。 你看過那個小品《超生游擊隊》么? 我爸媽就是在為了超生,四處打游擊呢。 金蘭父母打算得很好。 但金蘭卻很不開心。 雖然她不缺吃穿,但她心里面不舒服。 她對我說,她恨。 恨自己的父母,為什么有了她,還要一個男孩? 恨自己還沒有出生的弟弟,為什么因為你,我要失去喊自己爸媽的權利? 金蘭還說,等弟弟出生后,那么父母肯定就不會再關心自己了。 什么好吃的,也都不會再給自己了。 在家里面,她就成了一個多余的人了。 因為金蘭告訴我的這個秘密。 所以我和金蘭迅速拉近了距離。 這一刻,我們沒有城里小公主與農村丫頭的區別。 我們都是一樣的。 都是家里面的邊緣人。 盡管金蘭的待遇比我好很多。 但那一刻,我明白了。 對一個孩子來說。 好吃的,很重要。 好喝的,很重要。 新衣服,很重要。 漂亮的洋娃娃,很重要。 但這些都沒有父母的愛重要。 如果父母有愛,就算是沒有好吃的,好喝的,新衣服,漂亮的洋娃娃,也可以過得很幸福,很溫暖。 但如果父母不是全心全意愛你。 那么就算是你和金蘭一樣,衣食無憂,你也不會真的快樂。 相反的,你的心中就只有埋怨和仇恨。 于是,我們成了朋友。 我告訴金蘭,打水漂的技巧。 挑扁一點石子,壓低身子,水平甩出,盡量保證石子扁平的一面接觸水面,水平旋轉的夠快,水花還能拐彎呢,要是石子豎著翻滾基本就打不出水花了。 而金蘭,則是很大方地分享給我她的好吃的。 我不敢帶回家里。 因為會被哥哥搶走。 我都是躲在外面吃完的。 后來,金蘭的mama,當然在外人看來,是金蘭的嬸子懷孕了。 然后,真的生下了一個男孩。 他們在村里面擺了席面。 請了很多人來一起祝賀。 甚至還請了戲班子搭臺唱戲,搞得很熱鬧。 看戲吃飯的時候,人來人往、鬧鬧哄哄。 金蘭的“叔叔”喝多了,喝的滿臉紅光。 還大喊著“有后了”、“有后了”。 那一晚,金蘭一個人跑到了山上。 我陪著她去的。 我一晚沒回家,沒人來找我。 金蘭一晚上沒回家,也沒人去找她。 沒人找我,這是正常的。 但之前,金蘭回家晚了一點,都是有人找的。 金蘭想的沒錯,從她弟弟出生的這一刻開始,她的命運就完全被改變了。 再后來,金蘭一家回到了城里。 那時候,我們又沒有手機、微信和qq。 所以我們就失去了聯系。 但我有時候也會想起金蘭。 特別是后來看到新聞上說,國家放開了二胎政策,很多家里的大孩子都有很大意見時,我更是會想起金蘭。 我不知道,金蘭在家里面過得怎么樣。 她與弟弟處得好不好。 前一段時間,當李萍萍告訴我,其實妞妞不是她的meimei,而是她的女兒,當著外人的面,只能喊她jiejie時,我也想起了金蘭。 但妞妞與金蘭是不同的。 妞妞不能喊自己的mama為mama,只能喊姐。 是因為她mama愛她。 而金蘭不能喊自己的mama為mama,只能喊嬸子。 是因為她mama的自私。 …… 金蘭的父母,為了生男孩,不讓自己的女兒喊自己爸媽,跑到農村來生孩子。 其實在農村也有一樣的事情。 甚至更加殘忍。 因為農村后來,也開始重視起計劃生育來。 而我之所以能夠出生,只是因為哥哥比我大12歲。 而我們那里,對計劃生育執行得并不是那么嚴格。 因為太偏僻了。 山高皇帝遠。 但后來,計生政策也越來越嚴格了。 農村人沒有正式工作,就算是超生了,也不會被開除。 但農村自然有農村的辦法。 那就是誰家超生了,計生干部就帶著人上門。 搬東西。 扒房子。 把你家的豬和牛都牽走。 讓你家徒四壁。 就和后來的強行拆遷一樣。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才有了小品《超生游擊隊》的背景。 其實很多事情,比小品看著還要荒誕。 比如我們就知道,距離我們村30多里的一個村里。 有這么一戶人家。 開始生了一個女孩,取名“招弟”。 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第二年又生一女,取名“再招”。 第三年仍是生女,取名“還招”。 第四年還是生女,他們不得不認輸。 因為家里面已經沒有任何能再被拿走當罰款的東西了。 只能放棄了生兒子的想法。 無奈將最小的女兒取名為“絕招”。 小品里面其實已經把事情美化了。 而我小時候,也親眼看到很多次,戶主拿著菜刀,和上門來的計生干部拼命的事情。 到后來,農村的政策變了。 變得松動了一點。 當時村里的政策是,如果第一胎是男孩,那么就不能生第二胎了。 但第一胎要是女孩的話,就可以再生一個。 但罰款還是要交的。 所以很多人為了生兒子,真的是傾家蕩產。 我在沒有輟學之前,我們學校有一個支教的女老師。 那女老師是師范學院的畢業生,戴著眼鏡,很有學問。 所以我曾經問過這位老師。 為什么第一胎是女孩,就可以再生一個呢? 那樣不是男孩越來越多,女孩越來越少,會有更多的光棍么? 這些人找不到媳婦,不是會很麻煩嗎? 我之所以會小小年紀就關注男女比例失調,出現大量光棍的事情。 倒不是我那時候就見多識廣。 已經預言到了以后會出現3000萬光棍。 而是因為我哥哥。 因為那時候哥哥整天和發情的公狗一樣嚷著要女人。 沒有女人就開始打爹罵娘,摔東西,如同瘋了一樣。 每次,他折騰夠了,殘局都要我來收拾。 我那時候真的希望哥哥趕緊找一個女人。 那樣就不用整天看他鬧了。 只是那時候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哥哥找的女人,居然是用我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