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大哥是附近一家鐵礦的礦工。

    身形比之前那個客人還要魁梧得多。

    哥哥根本不敢造次。

    只能灰溜溜地躲回了我的屋子。

    “嚴大哥，謝謝你?！蔽液苷J真地向嚴大哥道謝。

    其實之前因為工作的關系，早出晚歸的我，與三班倒班的嚴大哥，幾乎沒有打過什么交道。

    我沒想到，他會這么幫我。

    因為嚴大哥的出手，讓我不用現在就和哥哥徹底撕破臉了。

    可以繼續與崔珍珍合作的計劃。

    “不用謝，你是個好姑娘！現在大家租房子得到的優惠，也都是你的功勞?！?/br>
    嚴大哥爽朗一笑。

    然后，他的聲音忽然又黯淡了下來：“哎，我那可憐的小鳳meimei，如果當初有人幫她，她也就不會做傻事了……男人怎么可以打女人呢？打女人的男人，就是垃圾，就是最牲口的……”

    說完，嚴大哥扭頭走了。

    我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在此時竟然顯得有些佝僂。

    顯得無奈又悲傷。

    小鳳meimei？

    應該是嚴大哥的meimei吧？

    雖然我只聽到了只言片語，但已經可以腦補出一個完成的故事。

    溫柔懦弱的女子，嫁給了一個脾氣暴躁的丈夫，這是一出家庭悲劇的開始。

    然后以女子做了傻事，給這出悲劇畫上了一個慘烈的句號收尾。

    ……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

    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把買回來的飯菜放在了桌子上。

    “你吃吧?！?/br>
    哥哥心虛地往門口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那漢子走了？”

    我輕蔑地看著哥哥：“走了，但是沒走遠，這里的房間不隔音，你要是再鬧出什么事情來，我可是不管?！?/br>
    我拿嚴大哥嚇唬哥哥。

    反正只要能在今晚把哥哥唬住就可以了。

    “你和那個男人睡過？”哥哥問我。

    我真是服了哥哥。

    我之前以為，哥哥的腦袋里，裝的都是大便。

    但現在我懂了，哥哥的腦袋里，裝了一半的大便，另外一半，都是精，液吧？

    似乎任何事情，哥哥都能與交配聯系到一起。

    “是，我們睡了，所以他要是見你欺負我，要動手，我也是勸不住的?！?/br>
    我懶得和這個畜生解釋。

    索性承認睡了。

    隨他怎么想吧。

    只要別招惹我就好。

    “那他給錢了么？我一看也不像是一個有錢的。你說說歡喜，讓哥哥怎么說你？怎么你找的男人，不是老男人，就是這種窮光蛋??！”哥哥顯得很是懊惱。

    我實在是受不了這個畜生的啰嗦了。

    于是打斷了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以后我答應你，我去傍大款，我去找干爹，我去賣也可以，我一定多掙錢，然后讓你和珍珍嫂子吃香的、喝辣的好么？你滿意了么？這些話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已經倒背如流了，求你不要再說了?！?/br>
    哥哥聽我的語氣有些急，頓時不滿了：“怎么了？和我什么態度？長兄如父你不知道么？我這都是為你好！你還不耐煩了？哎呀，我這個暴脾氣啊，如果不是我現在餓了，我非得打死你不可！”

    為我好？

    恨不得把我弄死你才滿意是吧？

    長兄如父？

    是啊，哥哥確實和父親對我一樣呢！

    都是那么的冷酷無情，都是那么的禽獸！

    但只要哥哥不動手，我還可以忍。

    我擠出了微笑：“沒有，怎么會不耐煩呢？只是哥哥你要說的那些話，我之前真的是聽了很多次了，所以我覺得我不用再聽了，我會照做的。哥哥，你不是餓了么？趕緊吃吧。我回來晚了是我不對，但也是有原因的啊。因為我去了我們這里最出名的一家餐館給哥哥買飯，有些遠，那家生意太好，還要排隊，這才回來晚了呢?！?/br>
    我一邊說，一邊給哥哥打開飯盒。

    還很殷勤地把筷子遞了過去。

    哥哥聽了我的話，這才臉色好看了些。

    他開始大口吃菜。

    “嗯，好吃，好吃啊?！?/br>
    還別說，那家餐館的食材雖然惡心，但味道確實不錯。

    然后對我說：“哥哥對你的要求可不只是那些，等哥哥以后有了孩子，你還得給哥哥看孩子知道么？你珍珍嫂子生了孩子之后，那就是我們老喬家的功臣，是大恩人，因為給我們老喬家傳宗接代了。所以這伺候月子，換洗尿布，洗衣服做飯這樣的事，你不干誰干??？能讓你珍珍嫂子動手么？等今晚我們帶你珍珍嫂子離開后，你必須在你珍珍嫂子面前主動表態知道么？免得你珍珍嫂子有什么后顧之憂？覺得受了委屈，再跑了之類的，我可饒不了你！”

    聽到哥哥細心的囑咐。

    我連憤怒的心思都沒有了。

    哥哥，你還真是體貼啊。

    為了討你所謂的老婆歡心，把你meimei賣了不算，讓你meimei出去當小姐不算，還得給你全家當保姆是么？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只是哥哥你知道嗎？

    你心中想要給她當舔狗的女人，與你想要奴役一輩子的女人，正在聯手，打算送你去死呢！

    你還想傳宗接代？

    做夢吧！

    我恨不得你們老喬家的男人都絕戶了你知道么？

    ……

    見哥哥吃的口水起飛，暫時被我安撫住了。

    想到徐大哥還在等我去送盼盼到她外婆家。

    現在八點多，那個地址也不算遠。

    來回頂多2個小時。

    并不耽誤晚上我和崔珍珍的計劃。

    我還是愿意去的。

    不只是我愛多管閑事，也因為我實在是不想和哥哥待在同一屋檐下。

    我覺得空氣都是那么的壓抑。

    能出去，我樂得出去。

    見我要出門，哥哥問我：“這么晚了，去哪？陪男人睡覺么？告訴你，要錢??！哥哥現在正缺錢呢?！?/br>
    我微笑：“不是，我去別墅區看看現場的情況，晚上我們要帶珍珍嫂子走，是不是得注意安全??？不能被人發現了，所以我再去打探一下?！?/br>
    哥哥一聽，急忙點頭：“對，對，安全第一！如果有危險，今晚就不要弄了，讓珍珍再忍忍！”

    這個賤男！

    這個慫貨！

    我心中冷笑。

    其實他誰都不愛，最愛的永遠是他自己。

    我甚至在想，哥哥之所以始終對崔珍珍念念不忘，除了因為他實在是沒接觸過什么有檔次的女人，所以拿著粉絲當魚翅外，也是因為之前崔珍珍對哥哥太高傲，太冷淡，根本不怎么讓哥哥碰，一共只在一起睡了一次，讓哥哥一直是心中有遺憾吧？

    如果當初，他真的能輕易得到了崔珍珍。

    那么現在，肯定不會這么上心了。

    說到底，哥哥就是一個用下半身思考的牲口。

    ……

    我離開了出租屋，再回到與徐大哥父女約好的地方時，看到盼盼已經窩在徐大哥的懷里睡著了。

    “不好意思，徐大哥，我來晚了?！蔽矣行┍傅卣f。

    “哪有？明明是我求你幫忙的，這樣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小喬，你再這么說，我真的是無地自容了?！毙齑蟾绾苷\懇地說。

    頓了一下，他又說：“小喬，今天的事情，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以后你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幫忙，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看得出，這是一個諾言重于泰山的男人。

    既然他這么和我說了，就一定會做到。

    只是我覺得有些太過了。

    只是舉手之勞，真的不用徐大哥為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但后來發生的事情，卻真的讓徐大哥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

    盼盼也醒了，睜著惺忪的睡眼：“jiejie，你來了??？”

    “是啊，那和jiejie走吧?！?/br>
    我牽著盼盼的手，與徐大哥告別，然后出了城中村，打了一輛出租車。

    徐大哥為了避嫌，并沒有跟我們一起。

    ……

    按照徐大哥給的地址，用了半個多小時，出租車到了一個小區的門口停下了。

    小區的名字很有詩意，叫春蠶小區。

    小區名應該是取的“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的意思。

    因為小區門口還掛著一個小牌匾，上面寫著某某學校教職工宿舍的字樣。

    這就是盼盼外婆住的地方了。

    之前我就聽徐大哥管盼盼外婆叫周老師。

    原來她真的是一名老師。

    怪不得盼盼外婆看不上徐大哥呢。

    當老師的，都不喜歡調皮搗蛋的學生。

    更何況是徐大哥這樣曾經混過社會的呢？

    ……

    盼盼外婆家住在五樓。

    上次我與盼盼外婆見過一面，我能明顯感到她對我的敵意。

    或者說用不屑更合適一點。

    以為我是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

    所以領教了她的口才后，我是真不想再和盼盼外婆正面打什么交道了。

    可我又不放心盼盼一個人上樓。

    必須要親手把盼盼送到她外婆的手里才算是完成了徐大哥的交代。

    于是我只能硬著頭皮，和盼盼一起上樓，按門鈴。

    時間不大，門開了。

    盼盼外婆出現了。

    她還是那天我見到時的模樣，打扮得干凈利落。

    戴著眼鏡，手里面還拿著一本書。

    好像是一本外國的詩集。

    “姥姥！”盼盼親呢地打招呼。

    “周老師好?！蔽乙捕Y貌地打招呼。

    盼盼外婆看到盼盼，慈眉善目的微笑。

    但是看向了我，卻是一臉的嫌棄。

    “不是她爸爸非得求盼盼去住幾天么？這才一晚上沒過呢，就送回來了？這是什么意思？如果真覺得孩子礙眼，就不要裝模作樣地非要和孩子親近，弄過去又容不下，這是做什么？開玩笑么？我一個老婆子無所謂，但這傷孩子的心知道么？”盼盼外婆言辭犀利，每一句話都很誅心。

    我上次就知道盼盼外婆誤會我和徐大哥的關系了。

    本來覺得清者自清，不想多解釋。

    但現在不解釋不行了。

    不能讓誤會越來越深。

    “周老師，你真的誤會了，我和喬大哥一共也沒見過幾次，我們只是比較談得來的鄰居。今晚，我送盼盼回來，也不是因為徐大哥不想留盼盼，而是因為徐大哥，遇到了點麻煩，他怕連累到盼盼?！?/br>
    我本來不想說徐大哥受傷的事情。

    但看盼盼外婆的態度，估計不說是不行了。

    “哼！他那個人，能惹出什么樣的麻煩我都不意外！總和我說改，要改，可能改么？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我早就告訴他了，不要來找盼盼，不要來找盼盼，盼盼有那么一個爹，沒有任何的益處，只能惹來麻煩！不聽！現在好了吧？舒服了吧？”

    盼盼外婆越說越氣。

    她把手里的書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看著我：“還有你，我不關心你到底與那個人是什么關系，什么關系都和我沒有關系，我麻煩你回去告訴他，他要是還是個人，還有人性的話，以后就不要再來打擾盼盼了！盼盼不需要這個父親！請他好自為之！”

    盼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姥姥，爸爸受傷了，好多人來打爸爸，爸爸很可憐的，你不要這么說爸爸好不好？”

    盼盼外婆的眼睛也有些紅了。

    聲音有些哽咽。

    但她還是強硬地說：“盼盼，聽姥姥的話，以后不要再去見那個人了，你好好學習知道么？只要好好學習，才會有出息?！?/br>
    ……

    本來這里沒有我說話的資格。

    可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周老師，我知道你是為了盼盼好，但你這樣對徐大哥，對盼盼都太不公平了！”

    盼盼外婆聽到我的話，臉上充滿了怒色。

    “不公平？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資格對我指手畫腳？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么？你知道盼盼的身世么？你知道那個人都做過什么么！”

    我感受到了盼盼外婆的憤怒。

    但有些話我必須說。

    “周老師，我沒有資格對你指手畫腳，我也不知道你們的家事，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就算徐大哥有再多的不對，但他真的想當一個好父親！他也努力在當一個好父親！你知道他今晚為什么會受傷么？就是因為之前的那些社會關系找徐大哥再去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徐大哥想改過，他不想再過過去的生活了，于是他拒絕了那些人。甚至為了可以不動手，他連下跪求饒這樣的事情都做的出來！最后也是因為那些人口出不遜，對盼盼說了很難聽的話，徐大哥才動手的！你不能因為過去的偏見，就無視他現在的努力！”

    我說的很激動。

    桌子上有一杯水。

    我也沒用盼盼外婆招呼，自己端起來，一口喝干了。

    “是，我知道您是老師，您教育盼盼，她以后一定會有出息的！但一個人生活得幸福不幸福，并不只看有沒有出息，也看他有沒有人愛。姥姥的愛再濃烈，也是代替不了父愛的，您明白么？您這樣的態度，最為難的是孩子不是么？我知道我說多了，但我從小就沒有一個疼愛我的父親，所以我很羨慕盼盼，您知道么？”

    我說完了。

    盼盼看著我，忘記了哭。

    盼盼外婆看著我，臉色接連變了幾變。

    她的嘴唇有些哆嗦。

    “你說完了么？”她問。

    “說完了?！蔽一卮?。

    其實我已經說多了。

    “那不送了！”盼盼外婆下了逐客令。

    我扭頭就走。

    心中其實是有些后悔的。

    我是不是把事情辦砸了呢？

    回去怎么和徐大哥交代呢？

    要真的把盼盼外婆的話，都告訴徐大哥么？

    他得多難過??？

    在我即將走出門的那一刻。

    盼盼外婆忽然喊住了我。

    “你等一下?！?/br>
    我轉身。

    “周老師，還有什么吩咐？”

    “他傷的怎么樣？嚴重么？”周老師看著我問。

    我心頭一松。

    看來盼盼外婆還不是那么冷酷的人。

    外冷內熱，其實還是關心徐大哥的。

    “都是皮外傷，我讓徐大哥去醫院，他不肯?！蔽胰鐚嵒卮?。

    “哼，從小就是這樣的倔脾氣，又臭又硬，不知道這樣吃了多少虧，還是不改！”

    盼盼外婆氣呼呼地說。

    但此時的語氣，已經比之前和緩許多了。

    并且從盼盼外婆的話里，我也得到了另外的一個信息。

    徐大哥很小的時候，盼盼外婆就認識他了。

    原來他們之間的淵源，比我想的還要深。

    ……

    回到了城中村，我給徐大哥打了電話。

    看了看手表，已經十點多了。

    我進了大院，就看到哥哥正貓著腰，趴在李萍萍家的門口，正在聽著什么。

    “哥哥，你做什么？”我在后面問。

    “噓！小點聲！”

    哥哥急忙堵住了我的嘴，然后拽著我回到了我的房間。

    進屋了，他的嗓門大了起來。

    “喬歡喜，你居然騙我！”哥哥很嚴肅地對我說。

    我的心一涼。

    難道我和崔珍珍一起算計哥哥的計劃露餡了？

    哥哥發覺了？

    那我怎么辦？

    殺人滅口嗎？

    只是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這個計劃只有我和崔珍珍知道??？

    難道是崔珍珍出賣了我？

    我的心思電轉。

    就聽到哥哥繼續憤怒地指責：“你不是說這屋子都不隔音么？那為什么我剛才去聽墻腳，什么都沒聽到？那個女人在里面和男人辦事，會一點聲音沒有么？”

    我恍然大悟。

    原來是因為這個。

    在好氣之余，又覺得好笑。

    哥哥，我已經覺得你很low了。

    但你比我想象的還要低級得多！

    真是什么下賤的事情，你都可以做得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