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保姆馬嫂只能點頭哈腰，才算是讓崔珍珍沒有繼續對她侮辱。

    但身邊有一個長相斯文，一看就是知識分子的中年男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這位姑娘姑娘，職業只有分工不同，并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雖然她是你家的保姆，但也是有人格，有尊嚴的，你不能如此的作踐她！出口傷人這是不對的！”

    中年知識分子為那個保姆馬嫂打抱不平起來。

    可換來的卻是崔珍珍不屑的冷笑：“哎呀，這是誰呀？誰褲襠開了，把你露出來了？我在訓斥我家的保姆，和你有什么關系？用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保姆是我花錢雇來的，就是我的奴才，我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拿了我的錢，就別怪我不給好臉色！這叫要飯就別嫌餿！”

    崔珍珍這蠻不講理的潑婦模樣，惹得那個中年知識分子連連搖頭。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崔珍珍把嘴一撇，嘴里充滿了嘲諷：“呵呵，和我裝什么逼？你那么向著她，你看上她了??？還是你們是老相好??？你們倆鉆過一個被窩??？”

    中年知識分子臉紅脖子粗，急急忙忙走了。

    換來的是崔珍珍在后面放肆的大笑。

    我在后面冷眼旁觀。

    眼見著她們走出了步行街。

    排場還挺大啊。

    崔珍珍不但有保姆，還有司機和專車。

    一輛商務車開了過來，保姆打開了車門，崔珍珍被攙扶著上了車。

    我正想打一輛出租車在后面跟蹤。

    看看崔珍珍到底住在哪。

    但讓我很詫異的事情出現了。

    崔珍珍上了車，車門就被關上了。

    然后車開走了。

    而拿著大包的保姆，卻是沖著路邊的公交車站走了過去。

    居然不讓保姆和自己一起坐車回去，還讓保姆坐公交？

    這個崔珍珍，還真的刷新了我的三觀啊。

    但是這也給了我機會。

    于是我走了過去，與那個保姆一起等車。

    車來了，我們一前一后上車。

    車上的人不多，正好我們可以坐在一起。

    ……

    等到我們在同一站下車的時候，我們兩個已經很熟悉了。

    因為我也當過保姆，我知道這個行業的辛苦。

    所以很容易找到有共鳴的話題，與這個保姆拉近關系。

    再加上，我刻意把話題引導到“刻薄雇主難伺候”這個話題上。

    于是剛剛被崔珍珍欺負過的保姆馬嫂，正在心中委屈的時候，遇到了我這么一個善解人意的同行。

    立馬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把她的雇主，也就是崔珍珍給好好埋怨了一通。

    從這些抱怨中，我提取了很多的有用信息。

    崔珍珍現在果然傍上了一個大款。

    當然，對外宣稱，是干爹。

    現在買完了東西，崔珍珍要去練瑜伽，但是要保姆馬嫂回去給她準備午飯。

    這才讓保姆馬嫂自己坐公交車回去。

    而用馬嫂的話說，其實那個練瑜伽的地方，距離他們住的小區并不遠。

    多拐一個彎就行。

    但崔珍珍就是不樂意。

    “說到底，還是不把我們保姆當人??！狗眼看人低！”

    “哼，在我面前裝什么闊太太呢？以為我不知道她的底細？半年前還是一個美容院的小工，被老男人包養了，就開始裝人了？對我吆五喝六的？呸！”

    “我再和你說啊，其實那個老男人是有老婆的！她不過就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小三！”

    “不就是肚子里懷了一個么？嘚瑟什么??！”

    “還敢看不起我？我是窮，但我也是明媒正娶的！”

    “總嫌我做飯不好吃，我不會燉燕窩！下次我就往她的飯里面吐口水、倒鞋油！”

    保姆馬嫂越說越起勁。

    顯然，心中對崔珍珍已經是厭惡到了極點。

    我們一邊說，一邊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一個高檔小區的門口。

    這小區要比朱丹的小區還要貴。

    因為里面都是獨棟的別墅。

    以省城的房價，這里的別墅可能要幾千萬，甚至上億了吧？

    真正的有錢人！

    我們走到了別墅區的門口。

    馬嫂問我：“小喬啊，你也在這個小區當保姆么？哪家??？有空一起出來逛街?！?/br>
    我笑著回答：“奧，我現在還沒定下呢，還在找工作?！?/br>
    馬嫂笑著說：“早說啊，這里的物業我熟悉，聽說他們在招鐘點工，你想干不？那個隨時可以上崗的?！?/br>
    做鐘點工，不就是可以進去別墅區了？

    我心中高興，問明了物業的位置，對馬嫂千恩萬謝。

    馬嫂看了一下時間：“哎呀，不和你說了，我得趕緊回去做飯，要不那個小賤人又要找麻煩了。說實話，要不是我兒子上大學，這里的工資高，我才不伺候這個小賤人呢?！?/br>
    她剛要走。

    卻被我喊住了。

    我拿出了200元錢，遞給了馬嫂。

    “馬嫂，這是對你的謝意?！?/br>
    馬嫂急忙擺手：“小喬，你這就客氣了，大家都是出來打工的，都不容易，給你介紹個工作，怎么能要你的錢？頂多你領工資之后，請嫂子吃飯就行了?！?/br>
    我卻堅持把錢塞進了馬嫂的手里。

    “馬嫂，你聽我說，這錢一方面是感謝你給我介紹工作，另一個方面，也是請你幫我繼續盯著這個崔珍珍，她有什么風吹草動，你好告訴我?！?/br>
    因為我已經決定了繼續要調查崔珍珍。

    自然需要馬嫂繼續當我的內應。

    雖然她對我印象不錯，但總沒有拿錢來維護這段關系更加穩固。

    畢竟農村人雖然淳樸，但也有特有的狡黠。

    給點小恩小惠，總是沒錯的。

    馬嫂狐疑地看著我：“小喬，你和那個崔珍珍有過節？違法犯罪的事情可不能干啊，這錢我不要，之前的話也當我沒說?！?/br>
    馬嫂被我嚇住了。

    以為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確實，我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并不是馬嫂想的殺人放火、圖財害命。

    但我也不能把真實的意圖告訴馬嫂。

    于是我就說：“馬嫂，和你明說吧，那個崔珍珍是我嫂子！她是偷跑出來的，現在我和我哥都在找她呢！你放心，事情不會連累你的?！?/br>
    我并沒有撒謊。

    崔珍珍確實算是我的嫂子。

    我和哥哥也確實在找她。

    只是找的目的不同罷了。

    馬嫂聽了我的話，這才放松下來。

    不過她馬上又說：“不對??？她是你嫂子？那之前是結過婚、嫁過人了？可我怎么聽她說，她跟干爹之前，還是大姑娘啊。這個女人還真是會演戲??！裝的和真的一樣?！?/br>
    聽到了馬嫂的話，我一點都不意外。

    這個女人素來喜歡表演，之前就拿雞血騙過哥哥。

    現在不過是如法炮制罷了。

    但馬嫂提供的這個情報，對我還是很有幫助的。

    我再次感謝了馬嫂，然后去了物業處。

    物業處的管事是一個五十出頭的大姐，很熱情，也很盡職。

    聽說我要應聘鐘點工，于是馬上登陸了家政服務系統。

    現在真的已經聯網了。

    我雖然從家政公司辭職了，但我的檔案信息還在。

    確認了我有過家政培訓和從業經歷后，馬上就錄取了我。

    每天上午到9號別墅打掃兩個小時的衛生。

    每次100元。

    我答應了，雖然晚上我還要擺攤，但2個小時的時間我還是能抽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干了。

    我雇了一個幫手春桃。

    ……

    春桃是我在夜市認識的，比我還小2歲，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

    她也是擺攤的，賣的是手套、襪子等。

    但她顯然沒有我的經商天賦，別說吆喝了，就是和人家說話都怯生生的，所以生意很差。

    有一天晚上，我收攤的時候有些匆忙，把裝零錢的挎包丟在了路上。

    春桃撿了我的包，盡管她比我還窮，但還是主動上門還給了我。

    春桃租的房子就在我的大院邊上，所以知道我的住址。

    經過這件事，我認可了春桃的為人。

    加上我現在的生意，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于是就提出讓春桃和我一起干。

    她的貨物我都要了。

    我還給她基本工資和提成。

    春桃很高興地答應了。

    她也說自己不是當老板的材料，給人打下手，每個月有穩定的收入就很開心了。

    后來經過仔細了解我知道了春桃的情況。

    春桃的家并不是農村的，也是城市的。

    是省城邊上的一個城市。

    但這個社會上，并不是只有農村有窮人，城市里也有。

    某種程度上，城市里的窮人更可憐。

    農村的窮人起碼還能種種地。

    而城市里的窮人，很多就真的是太缺乏謀生的手段了。

    比如春桃的家庭。

    春桃的父母本來都是工人，曾經的鐵飯碗，所以他們家條件還是不錯的。

    但是幾年前，廠子效益不好，破產了。

    父母一起下崗了。

    家里面的收入一下子就斷了。

    沒辦法，春桃的父親只有每天去勞務市場打零工。

    春桃的母親則是在家給人縫補衣服掙點小錢。

    一家人過得緊緊巴巴的。

    春桃本來已經考上了省城的一所中專，學會計。

    她父母希望春桃繼續上學，說再咬牙也要供她讀書。

    但春桃是一個孝順的女兒。

    她看到現在這個社會上，別說中專生了，就是大學生，找不到工作的也是一抓一大把。

    既然畢業了也得失業，不如早點出來掙錢。

    所以春桃就提出來，自己不讀書了，自己要打工。

    可春桃的父母怎么都不同意。

    春桃拗不過，但她也是一個有主意的。

    她拿著學費來到了省城，并沒有報到，而是直接用學費當本錢開始做生意了。

    因為春桃有一個老鄉，就在這邊做小生意，是賣涼粉的。

    只是應了那句話，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她把做生意想簡單了。

    很多人都不懂，其實上學是最輕松的事情。

    等你進入了社會，會發現所有的事情都比上學難。

    這都快1個月了，春桃再省吃儉用，但租房、吃飯、進貨這些費用加起來，她的那點學費已經不夠了。

    如果不是我雇傭了她，春桃已經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因為有了春桃，所以白天備貨的事情，基本上都交給她了。

    她雖然不會吆喝，但很勤快，干活也麻利。

    讓我有時間來對付哥哥，來調查崔珍珍。

    ……

    周一的早上，我帶著做鐘點工的家政服務包，正要出門，遇到了臉色鐵青的李萍萍。

    “萍萍姐，你怎么了？”我問。

    “歡喜，我……我沒事……”

    說是沒事，但我明顯看到，李萍萍的眼圈有些紅了。

    “有人欺負你了么？”我關心地問。

    “沒人欺負……哎……都怪我不爭氣……”李萍萍眼淚都出來了。

    聽李萍萍仔細說，我才知道了事情是怎么回事。

    原來現在妞妞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

    在城中村的邊上，就有一家幼兒園。

    李萍萍去那里咨詢孩子入園的事情。

    哪知道雖然手續有，也愿意交比本地人更多的學費，但對方就是不收。

    同時來報名的孩子，其他的都要了。

    就是不要妞妞。

    李萍萍開始不明白，但后來從對方的冷言冷語中聽出來了。

    對方不是覺得妞妞有哪里不好。

    是有人知道了李萍萍的職業。

    雖然他們不知道李萍萍是妞妞的母親，只以為是jiejie。

    但是也看不起。

    鄙視。

    這才拒收的。

    這讓李萍萍十分內疚。

    覺得自己對不起女兒。

    面對這樣的局面，我也不知道應該用什么來安慰她了。

    只能抱了抱李萍萍，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行了，我就是心里面難受，所以和你傾訴一下，一會兒就好了。反正我被人看不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知道什么是最可笑的么？最可笑的是，我接觸過好幾個客人，完事后居然勸我從良？勸我不要干這一行?？茨堑烂舶度坏臉幼?，好像之前在床上不是他一樣，真惡心！”李萍萍吐槽到。

    我也不禁有些好笑。

    想起了聽人說的一句話，很多男人最大的愛好就是勾良家下海，勸風塵從良。

    不知道是不是都是精神分裂。

    說完了她的事情，李萍萍這才看向了我。

    “你這是要去哪？”

    “去當鐘點工啊?！蔽抑噶酥副持募艺?。

    “當鐘點工？你現在夜市上的生意不是很好么？”李萍萍有些奇怪。

    “是這樣的，我之前看到我哥了……”

    我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李萍萍。

    因為她是我所有朋友里面，最知道我底細的一個。

    所以對她，我很多話都可以明說。

    “什么？你哥哥那個畜生來了？”

    李萍萍一聽，果然十分吃驚，也很憤怒。

    然后對我的計劃表示了支持。

    “歡喜，你做得對，這事情遲早都是要解決的。這段時間你就去忙這個吧，春桃忙不過來，我可以過去幫忙?！?/br>
    李萍萍很仗義地說。

    我謝了一句，正要離開。

    但是風一吹，我手上的一張紙條掉在了地上。

    正好掉在了李萍萍面前。

    李萍萍俯身，幫我撿了起來。

    她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但臉色馬上就變了！

    “歡喜，你不能去！”

    “什么？”我沒聽懂。

    李萍萍用手攥著那張紙：“我說，這個地方你不能去！你不能給這家當鐘點工！”

    那張紙，是我用來記地址的。

    云龍別墅，9號樓。

    現在李萍萍看到的就是這個地址，然后說我不能去。

    難道這個地方有什么問題么？

    “我第一次被侮辱，就是在這里！”李萍萍恨恨地說。

    我聽明白了。

    我曾經聽李萍萍說過，她為什么會做這一行。

    除了家庭的經濟原因外，也與一次慘痛的經歷有關系。

    那時候，李萍萍把妞妞帶在了身邊，不能打全日工，只能做鐘點工，一天做七八家，勉強維持生活。

    后來在一家做鐘點工的時候，那家的男主人居然強了李萍萍。

    事后，李萍萍要報告，要把那個男主人進進監獄，但那個男主人給李萍萍1萬塊錢要求私了。

    還威脅說，就算把他進了監獄，李萍萍也什么都得不到，還把自己的名聲給弄臭了。

    李萍萍無奈之下，只能屈服。

    也就是從這件事開始，覺得自己已經被玷污了，身體已經臟了的李萍萍，才做起了這一行。

    那男人是罪魁禍首。

    現在還在逍遙法外！

    而那個男人，正是云龍別墅9號樓的房主！

    世界還真是小??！

    ……

    顯然，那件事給李萍萍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痛。

    她此時再提起來，表情還是那么的痛苦。

    她不讓我去當然是有理由的。

    既然那個男主人有對鐘點工施暴的前科，那么我去了，是不是也會有危險呢？

    甚至還可以這么想。

    是不是這個男主人，就是專門打著雇傭鐘點工的旗號，做這種齷齪的事情呢？

    受害者并不只是李萍萍一個？

    想到這里，我對李萍萍說：“沒事的，我會小心的?！?/br>
    我決定還是要去。

    一方面，我要調查崔珍珍，我需要鐘點工這個身份來掩飾自己的身份。

    另一方面，如果那個男主人，真的是一個專門禍害鐘點工的惡魔。

    那么就算是我不去。

    也有別的女孩會去。

    我至少心里面有了提防，別人去，則完全沒有警惕，真的是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