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猶豫的神情只在陸以圳的眼底停留了短短幾秒,很快,他與白宸對視上,“師哥,我還是陪陪容哥吧,你送小萱回去,到家給我發個短信?!?/br> 他極快下了決定,白宸盯了他片刻,最后只是一聲嘆息,“好,那你注意安全,有事情給我打電話……記得早點睡覺?!?/br> 陸以圳笑得堪稱乖巧,“我知道啦!” 夜色茫茫。 十點過后的首都依然繁華熱鬧,長安街兩側燈火輝煌,陸以圳沒想到容庭在北京居然還有車有房,黑色寶馬6系,低調得不像話,锃光瓦亮的車身,一看就是平時非常注意保養。陸以圳坐在車里不老實地東摸摸西摸摸,容庭看著副駕上的人,心里像是開花結果一樣,浮出一點得意。 到最后,他還是回到了他的身邊。 容庭側首瞥了眼身邊不安分的家伙,挑眉問道:“你喜歡這車?” 陸以圳坐正身子,“還行!我對寶馬無感,你們老頭兒才開寶馬?!?/br> 容庭瞪他,“胡說八道,你就喜歡瑪莎拉蒂?” 陸以圳眼睛一亮,使勁點頭,“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歡小跑啦!” 容庭嗤之以鼻,“膚淺,浮夸?!?/br> “什么啊,你那是不懂!”陸以圳明顯不服,“我跟你講……” 陸以圳立刻搬出一大堆數據比較兩種車型,滔滔不絕,連他自己都沒注意,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有談興了。至于容庭,就算耳邊一直被某人聒噪sao擾,他依舊把車開得四平八穩,一直開出了北四環,回到他已經太久沒有踏足的“家”。 看到眼前的獨棟小樓,陸以圳使勁眨了眨眼,“師哥,你什么時候這么有錢了??!北京的房價可有十年沒有降過了吧!” 容庭停好車下來,不輕不重地在陸以圳腦袋上敲了一下,“聊完車聊房價,你還真是管得寬?!?/br> “……”陸以圳這才意識到自己問得有些太多了,男人的收入就像女人的體重,他這一路明顯有些冒犯到容庭。陸以圳訕訕地笑了下,跟在容庭身后小聲道歉:“別生氣啊師哥,我沒別的意思?!?/br> 容庭腳步沒停,輸入密碼開門,卻是輕聲回答了陸以圳剛才的問題,“剛接謝導電影那年買的這套房,先付了首付,后面貸款是這幾年才還清的,華星的老板和這邊房地產的開發商有點私交,價格給得很優惠,也算是……為了留住我吧?!?/br> 說完容庭推開門,玄關的燈應聲而亮。 暖黃的光籠罩住兩個從寒風重進來的人,容庭回頭,站在門口的人帶著幾分驚嘆打量著房間,眼神里有著說不出的向往。 容庭微微一笑。 他喜歡就好。 容庭帶著陸以圳簡單參觀了一下整棟房子,算上地下室一共四層,不過地面三樓只能算是一個小閣樓了,朝南的方向裝了透明吊頂,星夜璀璨,至于北邊則是一間小的健身房。二樓是臥房,一樓功能區劃分相對豐富一點,陸以圳轉了一圈下來,連連感慨有錢真好。 并非懷著任何炫富心態的容庭聽到這里有點無奈,不過他卻沒有接話,而是領著陸以圳往二樓去,“你先洗個澡,換上睡衣,我去弄點宵夜來吃?!?/br> 容庭會做飯這件事陸以圳倒是早就知道,對方曾上過一次美食節目,離火顛勺的動作做得流利順暢,被主持人戲稱是中國最帥廚師。 不過,陸以圳高中畢業之后就開始獨立生活,其實也會炒那么兩三個菜,雖然是來做客,但他心里還是躍躍欲試,想在容庭面前小露一手,“師哥,要不你帶我去廚房吧,我也會做飯的?!?/br> 樓梯間,兩個人剛好停在一半,容庭回身俯視著陸以圳,仰著頭的對方眼底閃著興奮的光芒,容庭要竭力自持才能控制住自己吻上去的想法,他只是踟躇一瞬,索性笑道:“那一起吧?!?/br> 說是夜宵,自然也不必折騰得太復雜,容庭沒心思炫技,隨便從拿冰柜里現成的雞柳炒了一袋,有心顯擺的陸以圳對著冰箱鉆研了半個小時,奈何食材太少,最后也無非是從中翻出了速凍的羊rou卷,切了白菜配上粉絲,煲了鍋湯。 典型的北京人吃法兒。 不過考慮到容庭的口味,陸以圳還是多放了一點胡椒,撒上一把辣椒面兒。 實在太香了。 以至于已經裝碟端到餐廳里的容庭又循著香氣回到廚房。 站在廚房門口,容庭望著那個小心翼翼往外盛湯的背影,竟然生出一陣遺憾。 遺憾這不是一場夢,否則他就可以直接過去,抱住他,吻他。 “師哥!出鍋咯!”雀躍著的陸以圳根本沒注意到容庭神色的變化,“這個季節最適合喝羊rou湯啦!驅寒保暖滋陰壯陽!……呃,當然,我不是說你有這個必要哈?!?/br> ……真是太能毀氣氛了。 容庭沉默地接過陸以圳端得有些費力的大湯碗,一個人率先往餐廳走去。 然而,當容庭剛剛把碗放穩,屋子里所有的燈忽然滅了。 一瞬間,剛剛還燈火通明的別墅變成一片黑暗。 容庭習本能地要去摸手機,等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根本沒有口袋的時候,他才想起,兩個人做飯前都把手機放到了客廳。 他心里一喟,房子太大果然也有很多煩惱。 但,就在他想要摸黑去拿手機的時候,廚房里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響聲。 容庭提聲喊道:“陸以圳?!” 房間里安靜得好像根本不存在第二個人一樣,容庭心猛地一緊。 他從餐廳迅速趕到廚房,但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地碎瓷片,沒有陸以圳的身影。 容庭眉頭深深蹙起,邁過碎瓷,往廚房深處去了,繞過一排碗柜,他才發現,陸以圳整個人瑟縮地坐在窗臺底下,難道他怕黑?容庭皺皺眉,之前在劇組的時候沒發現他還有這個毛病啊。 又走了幾步,容庭這才猛地注意到,從劇組分開之后,陸以圳居然……又瘦了? 他緊攏的雙肩就算在毛衣底下也顯得有些突兀,仿佛身上沒有半點贅rou了。 但對方既然沒有一點做演員的想法,怎么可能還會繼續節食、維持身材? 容庭想起白宸口中陸以圳的“病”,不由浮出一點擔心,他蹲下身,在窗外微弱的光芒之下,與陸以圳對視。 但就是一秒。 陸以圳突然伸手攥住了容庭襟口的衣領,不顧一切地吻了上去。 第26章 氣氛 容庭想起白宸口中陸以圳的“病”,不由浮出一點擔心,他蹲下身,在窗外微弱的光芒之下,與陸以圳對視。 但就是一秒。 陸以圳突然伸手攥住了容庭襟口的衣領,不顧一切地吻了上去。 容庭只覺耳邊“嗡”得一聲巨響,霎然間,星火燎原。 不知道究竟是身體的本能,還是對對方身體的忠誠,當容庭的意識回到自己身體里時,他已經緊緊地反擁住陸以圳,回應了他的吻。 陸以圳的唇瓣觸感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偷吃過剛出鍋的湯,容庭竟然還從他的舌尖嘗到一點點辣。 辣后就是甜,甜得像是在他心底都融化了一顆糖。 容庭伸手扣住陸以圳后腦勺,直截了當地截住對方所有退路,這個吻實在隔得太久!久到容庭都快忘記,兩個人曾經多么親密過。親密到身體每一寸肌膚都會為對方的接近而顫栗,每一根神經都被他的一個呼吸而牽動。 只是,與過去每一次拍攝都不同,甚至與他在最后分別前那個吻也不同。 今天的陸以圳主動得可怕。 容庭騰出一手攬緊對方的腰,帶著兩人同時站起,繼爾將陸以圳抵在墻上,以便他將這個吻延得再長一點,再長一點。 懷里的人根本沒有表現出容庭之前意料中的任何抵抗,他伸展的雙臂緊緊地擁著自己,像是抱住漫天洪浪中的一塊浮木。這樣的擁抱,足以將容庭所有的理智扼殺。 帶著最后一點試探的想法,容庭趁陸以圳不防,將自己的手順著他衣裳的下擺探索地摸了進去。 平滑的肌膚上還有昔日他們一起鍛煉時留下的肌rou紋理,容庭甚至清晰地記得他們曾經四肢交纏時每一寸肌膚的感受! 然而,令容庭真正激動的并不是這份回憶! 而是陸以圳完全向他打開了自己! 沒有抵觸,沒有抗拒。 容庭只覺得自己連指腹都開始發顫,難道是他之前想錯了? 還是回北京以后陸以圳才真正認清自己? 這一次,連容庭自己都失去了對自己的控制。 但是,突然的。 所有的燈在一瞬間恢復光明。 容庭但覺懷里的人猛地一瑟,原本半闔著的眼,顫抖一下,猛地睜開了。 兩人距離極盡地對視。 容庭結束了這個綿長的吻,帶著幾分留戀地撫上了陸以圳的側頰,然而,與他意想中完全不同,陸以圳的神情里非但沒有表現出一點纏綿,他甚至堪稱同情地望著自己。 “師哥……你也病了?” 容庭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停止流動,他往后接連退了兩步,直到靠在碗柜上,才徹底清醒過來。 而陸以圳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容庭這一點錯愕,兩人之前的親密接觸仿佛也被他忘諸腦后,他只是一臉興奮,像是……像是離群的大雁終于找到了伙伴,極快地抓住容庭的胳膊,“太好了!我還以為只是我一個人會這樣,沮喪了好久……原來師哥你也沒有走出來!” 陸以圳的表現讓容庭越來越不安,他緊盯著陸以圳,帶著試探地問道:“你的病……究竟是什么???” “唔,醫生說是抑郁癥啦,還有一點自我認知障礙,不過不要緊,我已經很配合治療了,按時吃藥,也定期去找醫生做疏導!” 陸以圳不以為意地笑著,容庭卻覺得心臟的地方像是被人給了一記悶拳,他遲了很久,才啞著嗓子開口:“什么時候確診的?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小事情嘛,我不想打擾到你啦!再說了,我又不知道師哥你也會出不來,我以為……就跟許由似的,只有我一個人會走不出來,別人都輕輕松松地忘掉那些戲,那些劇情了?!?/br> 就像是一條拋物線,陸以圳的情緒迅速低落下來,提到許由兩個字的時候,他聲音里已經有些哽咽了。 容庭沒有為自己開脫,看著陸以圳的樣子,他甚至不忍心告訴他,他確實沒有一刻與趙允澤這個角色感同身受過。他們從來不是一類人,沒有相同的經歷,更沒有重復的感受,四個月以來的拍攝,他完全是靠自己的演技支撐下來。 誠然,這樣的本領絕對是他作為演員的驕傲。 但,他決不愿意因為自己,傷到陸以圳一絲一毫。 容庭沒再說什么,只是平靜地伸手拍了拍陸以圳的肩膀。身體內再多沖動,感情上再多怦然,他都不愿意在陸以圳懷揣著這樣情緒的時候趁機走進他的世界。 對自己負責,他不愿意自己的愛人愛著另一個虛假的角色。 對陸以圳負責,他不會為了一己私欲,而害對方永遠走不出這個心結。 他是那么優秀的人,不論是做導演還是演員,都注定會擁有更高更廣闊的天空。 容庭取消了自己腦海中所有的計劃,他抱了一床足夠溫暖的被子到客臥,開好空調,鎖好窗戶,甚至翻出家里很久不用的香薰機,點上幾滴助眠的精油,這才把趴在客廳打游戲的陸以圳喊了上來。 “給你收拾好了,你就在這邊睡吧,有事情就喊我,我在隔壁?!?/br> 陸以圳眼睛里明顯浮著紅血絲,但他卻并沒有把容庭放走,“容哥,你陪我聊會天再睡吧,我怕我睡不著?!?/br> 容庭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