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
白秀麒按捺住心頭的激動,慢慢地邊走邊看。舍不得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吹骄实牡胤竭€忍不住掏出紙筆來畫個速寫。 他就這樣邊走邊看,各種精美的壁畫仿佛看不見盡頭,闋樓、侍女、游獵、夜宴……各種活靈活現的畫面簡直讓人眼花繚亂。 就這樣,也不知道究竟花了多長時間,白秀麒終于來到了“主墓室”里。 這里是整個展區面積最大的展廳,正中央的高臺上擺放著姜晗的高大石槨模型,槨身上遍布精美浮雕和彩繪。與四面墻壁上的壁畫交相輝映。 真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白秀麒心里感嘆,又環視了一圈四周,忽然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主墓室”里竟然還有別人! 那個人離他很遠,幾乎就是在展廳的對角線上。中間又有棺槨阻隔,因此才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然而等到鎮定下來,白秀麒很快就發現:自己與這個人,幾小時之前才剛見過面。 正是蘇紫。 ☆、第一百六九 蘇紫的委托 因為博物館里不宜喧嘩。白秀麒并沒有出聲招呼,他放輕腳步,慢慢地踱向蘇紫那邊。 紫衣的青年,此刻正站在墓室北面的巨幅壁畫前。 那是一副風化得較為嚴重的作品,絕大部分壁畫圖案已經崩落,露出米黃色的墻體;而僅剩的畫面正中,站著一位眉清目秀、身著紫衣的青年男子。他手執玉笛站在一株垂柳樹下,腳邊盛開著同樣是紫色的鮮花,場面美好而靜謐。 有那么一瞬間,白秀麒忽然覺得蘇紫也是這幅殘缺壁畫中的一部分。不僅因為畫中的紫衣青年與蘇紫著實有那么幾分相似,更因為蘇紫看畫的目光,是如此的專注而惆悵。 ……簡直就好像透過水中的倒影,追憶起了逝水流年。 白秀麒正感性地胡思亂想著,蘇紫已經覺察到了他,扭頭朝著這邊看過來。 “白先生,是你?我們還真是有緣?!?/br> “沒錯?!卑仔泖枰残χ貞?,“真是湊巧了?!?/br> “其實才不是湊巧?!碧K紫做了一個得意的表情:“我可是在這里等了你半個小時呢?!?/br> 白秀麒立刻明白過來——看起來今天上午在美術館的相遇也不是什么偶然,這小子找自己原來是有話要說。 “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請你幫忙,回憶一點細節?!闭f著,蘇紫轉身指了指背后的壁畫:“以前有沒有見過這樣東西?” 白秀麒心想這壁畫里還能有什么東西是自己見過的,再定睛一看——蘇紫指的是紫衣青年腰間的一塊玉佩。 這意思是……玉佩不僅有實物,而且還是一件古董? 白秀麒仔細想了想,然后搖頭:“真沒見過?!?/br> 蘇紫的眉心微微一蹙,但還是舍不得放棄:“麻煩你再仔細想想看。流離島那艘日軍的鬼船上面,有沒有見到過類似的東西?!” 這么說,這東西也是日本兵從泰陵搶走的諸多寶物之一? 白秀麒心里有了判斷,然后才回答道:“鬼船上的文物非常很多,我只看到很小的一部分。你剛才見過的江成路倒是協助有關方面做過清點工作。我想他現在應該還和鄭楚臣在一起。不如待會兒跟我一起去找他們?” “還是算了吧?!?/br> 蘇紫反倒不假思索地謝絕了,同時將一張小紙片塞進了白秀麒的手上:“拜托你幫我問問江成路先生。如果有好消息,請隨時給我打電話。這個玉佩對我來說意義非比尋常。如果能夠找回來。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們的?!?/br> “這玉佩是你的?”白秀麒抓住了重點:“這么說……這壁畫上畫得就是你?” “這個……實在是說來話長。改天再說吧?!碧K紫微笑著,避開了白秀麒的目光。 恰好這時候,終于睡醒了的警衛也朝著這邊踱步過來。蘇紫又低聲說了一句“拜托”。就轉身朝外面走去。 想起了鄭楚臣的那句“他要是想走,誰都留不住”,白秀麒也就沒有繼續追趕,轉而低頭審視起了手里的那張名片。 說是“名片”。似乎也不太準確——這就是一張正反面印著文字的白色硬紙片。正面是蘇紫兩個大字,還有手機號、**等聯系方式。反面則是密密麻麻的幾行小字: 泰陵一日純玩團。全程解說,不含強制購物 算命測字,不開口算您姓氏,不靈不要錢 土特產批發兼零。價格公道品質保證 ……剛才鄭楚臣說什么來著?蘇紫是資歷深厚的鬼仙?! 有這么草根的資深鬼仙嗎?白秀麒剛發出這個疑問,就聯想起了自己家里的那個人。 好吧,只能說鬼狐仙怪的世界。是很復雜的。 將名片小心收好了,白秀麒這才又去看那幅壁畫的解說牌。 “泰陵主墓室北壁壁畫。近百分之八十的面積已經風化剝落,至今僅存正中紫衣樂師吹笛畫像。主流觀點認為,畫面展現了墓主人生前的日常畫面?!?/br> 日常畫面?白秀麒在心中飛快地展開了聯想——如果說蘇紫果真和畫中的紫衣青年有所聯系,那么他應該和這座墓xue的主人姜晗是一個時代的人……說不定還彼此認識,而且關系不錯。 這樣一來,他現在在泰陵做導游,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或許蘇紫每天徜徉在章國的墓園之中,多多少少能夠感受一點曾經熟悉的氣氛吧。 白秀麒覺得有點好笑,但也品嘗出了一絲惆悵。 如果說思念故鄉是一種頑疾,那么思念屬于自己的時代,就是一場不治之癥。一旦惦念上了,就無法收拾,因為沒有人可以逆轉時間,唯有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