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這荒廟看起來并不大,窗戶幾乎爛的差不多了,大門那里也是爛的不成樣子,不過還是堅挺的半掛在了那里,勉強擋了些風寒。黎真將車子停好,這才放了小石頭和榆兒下來,又幫著韓夏將韓毅成給扶了下來。 這一進荒廟,黎真的眉頭就是微微一皺。不為別的,而是這荒廟里好像比外面還要冷一些。除了沒那股鉆骨縫的西北風之外,不比外面好到哪里去。這廟是磚木結構的,能用磚石蓋廟,可見當年也是花了不少錢財的。廟不大,大殿的面積大概就跟普通人家的正房差不多大小,正中的神像爛了一大半,已經看不出原身是什么。后面有兩個偏門,其中一個偏門挨著的墻壁已經塌了一小半,透過塌掉的那一小半可以看到后院,后院的那些房間基本都塌完了,院墻還沒倒,上面爬滿了不少干枯的藤蔓植物??礃幼犹彩沁t早的事了。 廟里此時已經有七個人了,兩個行商打扮的中年男人,還有五個人明顯是他們的伙計。那兩個行商見進來的幾個人里,有書生,有小童,便放下了警惕心,他們這種在外跑商的,最怕遇到的就是強人。這幾個人拖家帶口的,應該是沒什么危險性的。 年齡稍大的那位行商姓王,這人比較熱心,直接就招呼黎真坐到他們身邊來,烤下火,暖暖身子。黎真也沒推辭,拉著小石頭他們就過去了。廟里的溫度實在是太低了,跟個冰窖一樣。要不是這廟能擋下風,還不如在車里湊合一夜呢。黎真把小石頭他們安置好之后,便翻回身去車上拿早就準備好的那些東西。 烤了一會兒火,韓毅成覺得腿腳都暖和過來不少,便和這些行商寒暄起來。這兩個行商,一個叫王良,一個叫孫樅。兩人是表親,兩人這次也是命大,僥幸逃過了蠻族,帶著幾車的貨全須全尾的回來了。這兩個人這次是頭一次走宿州的路,以前他們都是從幽州那邊回去的,因為幽州這會正亂著,這些人便也只能改換道路,改走宿州了。只是對宿州的路不熟,一路上經常錯過宿頭,好在今天找到了個荒廟,否則還要在野地里挨上一宿,那滋味著實難受。冷的人睡不著,就只能用車子勉強擋下風,烤著火干熬一夜。 胡毛毛左右到處亂看著,沒一會兒,似乎就對殿前的那個半毀的神像產生了一點興趣,正在他想湊上去看個究竟的時候,黎真抱著一堆吃的進來了。胡毛毛眼睛一亮,也不去看那神像了,兩眼巴巴的盯著那堆吃食。 黎真絕對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他這路上的東西置備的那叫一個齊全,光是鍋就帶了三四個。干貨更是備了不少。米,rou,干菜和菌子一起加了水煮,沒一會兒廟里便泛起來一陣食物的香氣。那幾個行商出來做生意,都是盡量多帶貨物,身上帶的都是以簡便的干糧rou干為主。哪里會像黎真這樣,除了錢之外,帶的其他東西都是為了路上的舒適度的,光是調料都備了七八樣。 第三十四章 胡毛毛第一個將碗遞了過去,那兩個行商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他們,胡毛毛長的實在是太過漂亮,漂亮的不像是能在這種地方出現的,而且看起來細皮嫩rou,手腳也不像是做過粗活的,一看就是嬌養出來的公子哥。 一口熱粥下肚,幾個人都覺得暖意十足。就連王良他們也都在黎真的推讓之下各自盛了一碗,不過黎真的鍋沒有那么大,盛了六碗之后,也就剩了兩碗多點,王良他們帶的伙計便沒能分到。 其中一個伙計便跟黎真商量了下,想借著黎真的鍋,用他們自帶的rou干煮點rou湯來喝,等黎真答應后,這個伙計便興沖沖的拎著個燈籠去后面的一條小溪那邊去打水。 等了好半天,那伙計也不見回來,王良便有些放心不下,又著了另外兩個伙計出去看一下??捎值攘税胩?,這兩個人竟然也沒回來。外面一片寂靜,除了風聲,并沒有其他動靜,周圍的一切都是黑黢黢的,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怪獸,正等著吞噬誤入其中的人類。 孫樅在廟里等的坐臥不安,幾次提出來他帶著最后的兩個伙計去看看情況。王良直接就拒了,這大冬天的,誰知道外面有沒有什么野物,山中的野物可不是好惹的??沙鋈サ娜齻€伙計又不能不管。兄弟倆討論了半天,王良決定自己帶人去看個究竟。 “你們先別出去?!焙蝗怀雎曌柚沟?。 王良和孫樅立刻看向胡毛毛,胡毛毛鼻子抽了抽,咕噥著道:“有一股好難聞的味道?!?/br> 話剛落,韓毅成突然萬分驚恐的喊了起來:“那是什么?!睅讉€人立刻扭頭看向韓毅成指著的地方,韓毅成指著的地方是破廟的一扇窗戶,這窗戶是難得沒爛完的一扇窗戶,雖說上面的油紙都已沒了蹤影,可是木頭框架還都在。眾人看過去的時候,窗戶看起來倒是十分正常,并沒有什么異樣,可韓毅成卻是白著臉,一臉的驚恐:“剛剛那里有一只黑漆漆的手扒住了那扇窗戶?!?/br> 隨著他的話音剛落,就見廟門突然被一陣狂風給吹了開來。除了黎真和胡毛毛之外,其他的幾個人都是一臉驚恐的朝后退了數步,像是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就要出現了一樣。外面漆黑一片,一絲光線也無,在那片漆黑中,似乎隱藏著某種不懷好意的東西,正在蠢蠢欲動,而那呼嘯的寒風,就像是鬼怪的嚎叫聲,透著無盡的惡意。 廟門雖說本就破爛不堪,可好歹在的時候也是能遮點風的,門一倒,外面的風便呼呼的吹了進來,廟里的那堆火被風一吹,變得小了許多,竟好似要熄滅一樣,黎真立刻從腰間抽出了火云刀,說來也奇怪,他這刀一抽出來,廟里的火反倒大了些許。 黎真一看這情況,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廟里只怕是進來什么東西了,他環顧了四周一圈,并沒有什么異樣,胡毛毛突然尖叫一聲,沖著廟中倒塌的那座神像撲了上去。 就見一具枯骨從神像中跳了出來,這枯骨上布滿了黑斑,雖說是骨頭,卻是極其靈敏,爪子直接朝著胡毛毛的面門就過去了,胡毛毛一個側身,躲了過去,那爪子竟一把將柱子抓掉了十多公分的一大塊。胡毛毛從腰間抽出來一根通體赤紅色的鞭子,鞭子如同靈蛇一般,朝著枯骨抽了過去,這還是他第一次亮出自己的武器。 就在胡毛毛一鞭子將那枯骨抽飛的時候,他的眼角卻瞄到了另一個東西,忙高聲提醒道:“小心下面的影鬼?!?/br> 那神像下面不知何時延伸出來數條細細的黑色影線,這廟中的光線太暗,若不是仔細看,還真是令人難以發現。那黑色的絲線早已經悄悄延伸到了黎真他們身邊。 這影鬼怎么看起來比自己上次砍的那個大了那么多,黎真反應極快,揮刀朝著那黑線砍了上去,那黑線似乎根本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被發現了,哪里躲閃得開,被黎真的火云刀砍了個正著。熾烈的刀氣在這一刻竟迸發出了火紅色的光芒,順著刀氣,將大堂的地面砍出來一道深深的溝壑。只是這么一刀,那黑線竟像是被點燃了一樣,迅速消散在空中。而隨著這道黑線的消散,空中彌漫著一股惡臭的氣息。黎真手中的刀似是極度興奮一樣的嗡嗡作響,它似乎為剛剛的殺戮感覺到興奮,正在不斷的震顫著,渴求更多的殺戮。 黎真攥緊了手中的刀,眼神中也帶了一絲興奮的意味。果然是好刀,若是上次遇到影鬼的時候有這么一把寶刀,只怕那東西早就死透了。 胡毛毛一鞭將那枯骨抽的稀爛,剛要去找黎真他們,詭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眼前突然一花,這荒廟竟在瞬間突然就變了模樣,原先破敗的大殿竟變成了黑黢黢的洞xue。胡毛毛頓時臉色就是一白,不好。 這是幻術?黎真都看傻了,他身為精神系異能者,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用幻術給騙到,胡毛毛也是一臉的懊惱,他竟完全沒看出來這地方就是個妖窟。那兩個客商和他們的伙計早就嚇的昏死過去了。韓毅成主仆倆膽子倒是頗大,不僅沒暈,還開口問了,“黎大哥,這是什么地方,咱們這是撞鬼了嗎?” 黎真將兩個孩子攏在自己身邊,一臉的凝重,“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鬼地方。不過你們一會兒最好不要離開我身邊,這地方的東西好像不簡單?!?/br> 正說著,胡毛毛突然轉身看向洞頂上方,就見那洞頂上面纏滿了人的頭發,一個個人的頭骨就藏在這些頭發中,面目猙獰可怕,眼眶勾勾的盯著他們,把韓毅成看的想直接昏死過去。 “不用裝神弄鬼了,出來吧?!焙粨]手臂,將那些掛在上面的人頭抽了個粉碎,這些人頭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不過是這地的妖物吃剩下的紀念品罷了。足足近百個人頭,這妖物也夠本事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慢慢由遠逼近,黎真看著那爬過來的東西,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只在恐怖片里出現的大蜘蛛,就這樣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蜘蛛將近一丈來高,足須烏黑,在那蜘蛛的腹部有一張十分美麗的女人臉,這張臉若是長在人身上,那便是個極品的美人,可是這樣一張漂亮的面孔卻出現在了蜘蛛的肚腹之上,看起來就很是詭異可怕了。 “終于舍得出來了?!焙湫σ宦?,朝著那蜘蛛揮了一鞭,那蜘蛛卻噴出一股蛛絲,將胡毛毛的鞭子黏了個嚴實。 “雕蟲小技?!贝藭r的胡毛毛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日常里的胡毛毛看起來就是個脾氣單純溫柔的富家公子。除了被狐貍們趕出去哭了一鼻子之外,整日里都是笑瞇瞇的,一副樂天派,眼神柔和,非常親人。所以榆兒他們才能那樣快的接受他入住家中,而這個時候,胡毛毛卻是神色冰冷,眼中殺機四溢,強烈的戾氣從身遭溢出,好似殺神一般。 就見胡毛毛手臂一震,那鞭子驟然升起一抹紅光,在紅光的映照中,那些蛛絲就像是被抽干了精氣一樣,迅速變干,裂開,撲簌簌的掉了一地。 那大蜘蛛冷哼了一聲,數十道人影從它腹部的那張人臉上慢慢浮出,這些人影看起來都是普通的人類,只是面部表情十分的猙獰。黎真清楚的看到在他們的腳下有一根黑色的絲線,這絲線直接連入了蜘蛛的腹中。 “你要小心,這些都是被那妖物吃掉的人的魂魄,已經被它煉成了魂傀,陰怨之氣極強,一旦被其沾身,便會散出陰毒?!币娪袛抵换昶菗湎蛄死枵?,胡毛毛忙提醒了一句。 火云刀就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幾乎要從黎真的手中掙脫,去砍那些魂魄。然而當他的刀刃砍在魂傀身上的時候,黎真就覺得這刀就像是被一團水給圍住了一樣,十分的使不上力氣,而且有種很沉重的感覺。那些魂傀雖說看起來也像是受了點創傷,可是對方數量多,他這樣砍下去,只怕沒幾刀就會被越來越多的魂傀給合攏住了。 記得胡毛毛說過,鮮血可以提高火云刀的威力,黎真想起以前小說里看過的,舌尖上的血好像效果更好,便狠了狠心,牙一用力,將舌尖咬破。一口血噴在了火云刀上。這一口血下去,火云刀上的那些火焰就像是被點燃了一樣,就聽’嘭‘的一聲,數朵桔紅色的小火苗從刀身上冒了出來。 臥槽,黎真沒想到這刀竟然還能點火。早知道他早就試試了,這些火苗圍在刀身四周,帶來一股灼意,黎真就覺得身上的力氣好像在急速流失,這刀子擦了血怎么就跟吸血鬼一樣了,黎真也不敢耽誤時間,直接揮刀砍向那些魂傀,這次砍下去的時候,就沒有剛剛那種艱澀的感覺了。黎真覺得這次砍的時候,就像是在砍豆腐一樣,刀身上的火每砍一個魂傀,便會弱上一分,而那些被砍到的魂傀,不過片刻便消散而去,再也尋不到一絲蹤影。 等那些魂魄都被砍完,刀身上的火也滅的差不多了,本想去幫胡毛毛一把的黎真也沒有了多少力氣了。那蜘蛛正和胡毛毛廝殺的不分上下。不,并不是不分上下,此時的胡毛毛看起來正處在下方。那蜘蛛的蛛絲和蛛毒都十分兇猛,而且那蜘蛛的身體也十分堅硬,胡毛毛的鞭子抽上去,除了叮當幾聲響之外,最多只能留下幾道白印,簡直比不銹鋼板都要硬幾分了。若是沒法打中它的要害,只怕很難傷到這玩意。黎真想了想,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山上采集到的那些蛇毒,雖說這只蜘蛛也有毒,但是不代表它就能抗住那種劇毒的蛇毒。 “毛毛,閃開?!本吐犂枵孢@么一喊,胡毛毛幾乎連考慮都沒有,便飛速抽身向后退去,而這時,一個瓷瓶已經扔到了蜘蛛的身前。 那蜘蛛還不知道黎真扔過來的什么,還以為是暗器之類的東西,前足一揮,便將那瓷瓶給砸了個粉碎,而這一砸,卻正中了黎真的下懷,那瓷瓶中的蛇毒一下就噴了那蜘蛛一頭一臉。那蛇毒的腐灼性極強,就聽’嗤‘的一聲,那蜘蛛的頭部竟被那蛇毒給腐蝕掉了一大塊,那蜘蛛慘叫了一聲,喊了一聲“卑鄙?!?/br> 聽的黎真就是一愣,這東西還會說人話么。 所謂趁你病要你命,胡毛毛見那蜘蛛被蛇毒腐蝕的慘叫翻滾,一道鞭子便卷上了蜘蛛的頭部,猛力一抽,就見一個碩大的蜘蛛頭,竟被他生生拔了下來。 拔掉了蜘蛛的頭之后,胡毛毛便從那蜘蛛頭中剖出了一枚妖丹出來,這妖丹比黎真前陣子打死的那只巨蟒的妖丹要大了數倍,顏色卻是暗紅色的,看起來令人有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胡毛毛看起來也不是很重視這玩意,隨手就塞到了袖袋中。 韓毅成和韓夏在那蜘蛛出來的時候,嚇的連動都沒敢動一下,此時見到蜘蛛已死,總算是松了口氣。韓夏還是小孩子,并不敢過來看,韓毅成卻是個膽大的,這會已經沒了多少害怕的情緒,反倒大著膽子繞著那蜘蛛觀看起來。 “別摸那東西,有毒?!焙滩蛔√嵝训?。韓毅成聽了后點點頭,道,“今天還要多謝二位仙長的救命之恩?!闭f著,就作了一揖。 胡毛毛忙揮手,“我們可不是什么仙人,不過是機緣巧合學了一點術法罷了?!?/br> 黎真吃了幾塊蛇rou干之后,總算恢復了點力氣,這才上來幫著胡毛毛一起收拾那蜘蛛,這蜘蛛最好的地方并不是它的妖丹,而是它肚中的那些絲漿,只要處理得宜,那些絲漿便能織出上佳的護身絲衣。不過這會并不是取絲的時機,胡毛毛將絲囊直接收了起來。 至于這蜘蛛的尸體,雖說內里的精氣肯定很足,但是因為這蜘蛛是以吃人為生的,胡毛毛和黎真也就沒有動它尸身的打算,只是一把火燒了個干凈。燒的時候,那蜘蛛身上的臭氣簡直要溢出三里外,熏的人連眼都睜不開,那幾個昏倒的人也被這臭氣給熏醒了。發現自己還是在這可怕的洞xue之中,也沒看四周到底是什么情況,當時就哭了。等到黎真給他們解釋清楚之后,這些人才止住了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