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鄉下是不怎么講究,也不像一些富貴人家,講究什么守孝三年閉門不出。畢竟大家都是窮苦人,不種地掙錢怎么過活。但是在守孝期間,還出去賭,賭輸了被人堵門要債,可就是荒唐事了。 一時,村里罵聲不已。都罵楊老漢兩口子死了,沒分家的這兩個兒子真是荒唐不孝。 無辜的楊學章,沒干什么也被扯進去了。 但是鄉下罵人就是這樣,別人不看是不是你干的,只要你沒分家就算是一家。一家有一個人干了荒唐事,被罵的就是一家人。 被村里人罵也就算了,楊學章兩口子平時幾乎不出門,可是鬧上門來要債,他們可就受不了了。 銀錢是什么,那是命根子! 楊學章還沒打消以后繼續考秀才的念頭,現在爹死娘亡,沒人指望,只能自己自力更生攢銀子了。所以這次秋收糧食沒收上來之前,楊學章就和楊鐵栓提前打了招呼,留下口糧后,賣糧食的銀子兩家對半分。 楊鐵栓當時支吾兩聲,也沒說話,楊學章也就當他認同了。沒想到,這糧食前面剛收,后面就有人上門要債。 數額還不小。加起來零零碎碎據說5兩多,別人看他們家不易,只要5兩算了。 還不易!還只要! 楊學章怒了,但他也懶得搭理大哥的破事兒。只對楊鐵栓說,你的破事我不管,就一個,口糧留了,糧食賣了銀子對半分,你自己的債你自己解決。 楊鐵栓此時是真的沒辦法了,被催著要了好幾次,他這些天就一直沒出門躲著。誰知道別人看他很長時間不出現,直接上門來討。他推了幾次說沒錢,別人也就回去了。要債的人一點都不傻,這次可是專門瞅著剛收糧食的時候來要債。 頭兩次,楊鐵栓還出去敷衍幾句,把人敷衍走。這次直接不露面了慫在屋里裝不在,任憑王氏在外面和要債的人對罵。 要債的人早就知道楊家的情況,知道這家人有個難纏的婆娘。這幾人眼見罵不贏這潑皮婆娘,來了幾次都無果,總不能這次還白來,便直接要去扛剛收下來的糧食。 你家不容易,別人家也不容易,加起來5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大家都是要過日子。 王氏哭著不依,一夫當關的攔著,可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別人可都是幾個壯實漢子。眼見難纏的大嫂不敵,楊學章也坐不住了,走出來上前攔。一口一個那是他楊鐵栓欠債務,這糧食還有他一半,誰都不能拿。 這幾人人本來就是潑皮浪蕩人,之所以之前一直客氣,也是看對方家里有孝。此時被王氏鬧得火直冒,又出來個男人阻止,當初就把楊學章打了。 馮氏見男人被打,大哥也不出面,無法就沖出院門外喊,說有人殺人了。 幾個潑皮都不是本村人,也怕事情鬧大。丟下狠話,說過兩日把錢準備好,他們來取,到時候如果還不給,他們就拉楊鐵栓去見官。 丟下狠話,這幾人就做鳥獸散了。 馮氏見人離去,也不喊了,趕忙回院子把男人扶了起來,心疼的眼圈都紅了。 楊學章無緣無故被打了幾拳,心里窩屈不已,而且他也知道欠債還錢的道理,這錢肯定要還的,可是拿著他的錢給老大還賭債,他肯定不愿意了,便發怒找楊鐵栓說要分家。 楊鐵栓不同意,說長兄為父,他說不分就不分,任憑楊學章怎么鬧都不行。 不過楊學章畢竟是讀書人,腦子活,便去找了族長做主。 說爹娘已逝,按理可以直接分家,可是他想著兄弟不容易,便拖了下來。誰知道大哥外面賭錢,欠了債,現在家中無錢還債,要債人鬧得合家不寧。并把自己臉上的傷給族長看,說是無辜被牽連,被要債人打的。 楊族長一把的年紀,對于楊家這一出出的也是腦袋疼。 為了楊家出了一個守孝期間出去賭錢的人,他已經夠惱火了,要不是看對方家中還在守孝期間,他恨不得直接開族中大會逐出這樣敗壞門風的人。此時又見楊學章可憐兮兮跑來說要分家,更是頭疼不已。 頭疼歸頭疼,楊族長也看眼前這后生可憐。楊學章這孩子一直考秀才考不上,雖然因他楊家生了不少事,但總體他在村里的形象還不錯,也不想這樣的孩子被楊鐵栓拖累了。 更何況,父母走了,兒子分家本屬應當,只是楊鐵栓現在鬧著不分。當大的欺負小的,小的也只有找他這個還能動彈的老的主持公道了,誰讓他是族長。于情于理,這個家也是得分了。 于是在楊族長的主持下,楊鐵栓和楊學章兩家分了家。 房子一家一半,糧食一家一半,家里的地也一家一半。據說當初因為家里的房子,大房和四房又在楊族長面前鬧了一場,因為三間半屋不好分,而且雜物房糧倉和灶房也不好分。 最后楊族長無奈,只能做主正房三間從中間劃分,一家一間半,灶房雜物房共用。牽扯到楊大妹被休在屋里住著,后面那間小隔間暫時由楊大妹住著,以后還是兩家對分。 分完以后,楊族長落荒而逃。 楊鐵栓那婆娘王氏實在太難纏了,不如意就地上打滾哭,他發怒也沒用,因為沒人上前拉。楊族長決定,以后再也不來這家了。 至于楊大妹,兄弟一分家,她成了兩家都不要的累贅。以前沒分家的時候,她幫著家里做事種地,吃飯都在一起,現在一分家,所有人都把她漠視了。 楊大妹在家里狠狠的鬧了一通,又是哭爹又是哭娘的,沒辦法楊學章兩口子臉皮比大房兩口子薄,只好把大姐接受過來,讓她幫家里做活,四房管她飯吃。 至于楊鐵栓那里,他自己都自身難保。把分的糧食賣了,把王氏那里摳的銀子拿出來,才將將夠把債還了。 期間為了錢的事,他還和王氏在屋里對練了幾次。不過他們兩口子在屋里對練,是沒有人去拉架的,至于對練的結果,外人也不得而知。 …… 據說楊大妹在楊學章那里也過得不好,后來不堪寄人籬下,又去求了前夫李棟。 李棟家也慘,去年征徭役事件,他家沒錢只有人,他二弟為了大哥和家里的侄兒侄女主動服了役。 他娘送走兒子,受不了打擊,又是久病之身,沒多久也跟著去了。 據說楊大妹去求了很多次,冒著被人打的風險進了村里,跪在李家屋前就不走了??拗笤?,說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老老實實相夫教子。 一開始,李家村里的人都攆她罵她,李棟家也閉門不開。后來去次數多了,李家村里人也挺同情這婦人的,心想別人看來真是有悔改之意,便沒有再趕她,李家人似乎也被她求心軟了,又重新接納了她。但是休書還是沒有收回,要看她以后的表現。 …… 楊大妹耍了苦rou計,終得所愿返回夫家。至于她能不能改好,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只是這一切都和林青婉沒有什么關系,她也就是當個八卦聽聽算了。 第135章 天冷了下來,前些日子楊鐵柱又忙著開始凍冰了。 現在每年到了天冷的時候,凍冰幾乎成了楊鐵柱和夏大成都不忘的事兒。包括淮河縣那里的小作坊,夏大成今年也提前挖了冰窖,并安排了人手凍冰儲存,準備來年之用。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快過年了。 因為守孝期間,林青婉本是準備還是和去年一樣,隨便整些吃食過年??墒橇智嗤s捎信回來說,今年過年會回來,陪meimei和妹婿一起過個年。 林青婉當初就和自己哥哥說了,兩人現在相依為命,哥哥也沒有娶妻,以后就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家。沒想到林青亭真的聽進去了,只憑那句過年回來,就聽得出他真心是把這里當做自己家了。 隨著信兒回來的還有一箱子各式皮毛,說是捎回來給家里人做衣裳穿。 說起捎信這個就復雜了。 林青亭當初和林青婉說過,為了不添麻煩,自己到云州見meimei還是隱藏了蹤跡。臨走時,林青婉讓他有什么事就捎信回來。原本以為只是一句叮囑語,誰知道林青亭果然捎信回來了,還捎信方式讓人摸不著頭腦。 他捎信不是派人直接過來傳話的,而是在小作坊每次送臘味鮮的一家酒樓放了一箱子東西,讓掌柜的轉交給送臘味鮮的人。 東西是送貨的龐梁帶回來的,說酒樓的掌柜讓交給楊鐵柱,其他的什么也沒說。 楊鐵柱抱著箱子回來,一頭霧水有點摸不著頭腦。 林青婉讓他直接打開看了,看了不就知道是什么了。 打開一看,里面幾張上好的皮子,還有一個小匣子并一封信。信上前綴沒有署名,就是簡單的幾句話。 林青婉把信拿過來一看,就知道這是林青亭的書信了。因為林青亭的筆跡,她認識。信上說,皮子和首飾都是下面人孝敬的,他也用不上,身邊沒有女眷,便捎來給meimei。并說了,過年的時候會回來吃飯。 林青婉看后失笑,覺得哥哥搞得像地下黨似的。不管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林青亭的苦心。 皮子是都是些非常好的毛皮,摸起來油光水滑的。具體的林青婉也不認識,只是其中有條火紅色的狐貍皮,她非常喜歡。楊鐵柱以前打獵,對于皮毛還是很懂的,說這些都是上好的皮子,很難得的。 小匣子里面如信上所說,都是些女人的首飾,有兩個翠玉鐲子,一個金絲點翠團花鐲,還有幾支金釵,看起來美輪美奐,奢華至極。 林青婉是沒有什么金首飾的,一來平時不出門用不上,二來鄉下這里都是帶銀制的就非常好了,帶金的太顯眼。 可是沒有女人不喜歡這些東西,拿著這幾樣首飾,林青婉笑瞇了眼試了又試。 旁邊的楊鐵柱看的不是滋味極了,倒不是說別的,而是他覺得自己真是太疏忽了,為什么就沒有想到婉婉喜歡這些,以前從來沒有送過這些給媳婦。被大舅哥拔了個頭籌,當人相公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林青婉試了幾下,就把東西都收起來了。東西是好,可是不適合帶,金簪子倒是帶著方便,但是那幾只鐲子帶在手上著實太不方便了。又不是貴夫人,成日里還是要做點家務帶娃娃的。 不過不管怎么說,林青亭的心意當meimei的是接受到了,并且十分歡喜。 提及林青亭過年要回來,兩口子都是非常高興。林青婉本來準備今年過年比著去年例的想法立馬打消,準備今年好好過個年。 等所有東西都準備齊了,轉眼間三十也快到了,可是林青亭仍然沒有回來。 直到三十那天上午,林青亭才風塵仆仆的到家。 景州離云州不遠,也就是比鄰,不過從林青亭呆的景王府過來卻是要快馬行上好幾日。 林青亭的屋子早就收拾好了,還是他上次過來住的東廂房。 因為他提前捎信,林青婉又重新布置了一下,準備以后這間屋就留給哥哥住。林青亭的衣裳,林青婉也準備好了,里外都有。都是自從有了這個哥哥,林青婉閑來沒事做的。 以往的時候,原主沒少幫林青亭做衣裳,所以尺寸林青婉也是知道的。雖然經過幾年的時間林青亭壯實了很多,但是功底在那里,林青婉看兩眼大概心里也就有譜了。 也難怪楊鐵柱會吃醋了,以往婉婉只給他和兩個娃兒做衣裳,現在又多了一個大舅哥。明明人都走了,媳婦兒還是做,里里外外,從頭到腳,一年四季都備齊了。 林青亭看到專門給他準備的房間,還有衣柜里密密麻麻meimei做的新衣裳,心里感動非常。婉婉以前就喜歡給他做衣裳,里里外外幾乎都包了,現在還是沒變。 這些都按下不表。 林青亭趕了兩天的路,也是累的可以。洗漱完休息了一會兒,起來后天色已經黑了。 林青婉則是和馬嬸兒還有姚氏,在灶房里忙得熱火朝天。 今年為了熱鬧,林青婉特地邀了楊氏一家還有三弟一家一起吃年夜飯。因為一個桌子坐不下,又在旁邊擺了一個小點的桌子。 兩個桌子擺滿了菜,很是豐盛。期間林青婉也露了不少手藝,做了不少菜。 楊氏一家和楊鐵根兩口子也是知道林青婉有個哥哥的,只是沒見到面。對于自己的身世,林青婉也沒瞞著親近的兩家人,也都說過的,只是提起自己哥哥,她只是順帶了幾句,說是在附近一個地方當了個小官。 對于林青婉的身世大家都唏噓不已,別的也沒有說,只說富貴人家的日子看似光鮮,實則還沒有窮人家的日子好過。 上了桌,林青婉大致的介紹了下,大家就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吃年夜飯了。 對于楊鐵根兩口子還有楊氏一家,林青婉也是和林青亭提過的,他知道這兩家和meimei妹婿家很好,給他們的幫助也很多,便也沒有拿這些人當外人。 林青亭本來就不是一個拘謹的人,雖然多年在景州也是養成滿身威儀,但是到了家中肯定是要收斂一二的,所以也沒有拿著身份,而是和幾個男人推杯交盞不亦樂乎。 一頓飯吃罷,天色已經很晚了。 婦人們忙著收撿桌子,小孩子們各自去玩,男人們則是坐在一起談天說地。除夕要守歲,所以大家也沒打算散去。 林青亭雖然沒和鄉下人打過交道,但是見識廣博,談到什么都能說上幾句。不過畢竟交際面不相干,然后說著說著就談到家里生意了。 對于meimei家做的生意,林青亭也是知道的。只是那兩日在家里呆的時間短,平時只顧和meimei敘舊,哄著兩個侄兒玩鬧,細致的也不是很清楚。 此時大家提及到生意,還有現在發展的模式,林青亭不禁感嘆這種生意模式好。既不招眼,也能賺錢。 也確實是如此,林青婉也是到了后來才明白當初的無意之舉,發展到后來確實好處很多。 做生意難免需要鋪面,但是有鋪面就會扯到與外人打交道什么的。什么衙役什么地頭蛇都免不了要孝敬到位,實力不夠還要夾著尾巴做人,還有各種隱形的麻煩。 而他們現在就省了很多事和麻煩了,只負責供貨,就一家酒樓來看供貨量根本不起眼,不起眼就不會招人眼。然后供貨都分散開來,錢也沒少賺,事倒是少了很多。 說道這些,林青婉就不免想到了上輩子那種經銷商和供應商了。 不過他們現在供應商還談不上,只能算是一個小規模的草臺子。只是誰能想到以后呢,也許以后他們家也可以發展成一個食品供應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