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看清楚這點,他滿心無奈,他又再一次掉入敵人的圈套之中。 可是呆在軍中是死,逃也是死,還不如奮命一搏。幸好早年他看清楚嫡母的真面孔,平時雖然用紈绔的表象做遮掩,但是暗里還是請了武藝師傅學了不少武藝的,倒還是能抵擋一二。 …… 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他還是沒能逃出去,在最危急的關頭,被人救了。 救他的是景王。 景王只是一個在圣上面前并不受寵甚至極為冷落的藩王。但是景州畢竟是他的封地,邊關的軍事他并不能插手,但是救下一個小逃兵還是可以的。 林青亭也不知道為什么景王會救下他,但是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在景王府里。 期間他屢次想當面答謝救命之恩,可是并沒有見到景王。 景王府的總管只遞來一句話,問他是否愿意加入景王府的儀衛隊。 儀衛隊屬于藩王親兵,沒有品級,類似于護院府衛之類??墒撬畡e人的意思,別人是想給他一條活路,一個安身之處。 天下之大,他竟無處可去,于是只能答應下來,在景王府安身立命。 離家出京時候的信誓坦坦,此時淪為了一場笑話。別說想爭一口氣了,他連想替meimei以后出嫁撐腰都做不到。 可是他沒有放棄,也沒有氣餒。畢竟沒有喪命不是嗎,儀衛又如何,儀衛上面還有儀衛舍人,還有護衛指揮。 總有一天他會站起來的,當然現在說這都太早了…… 在景王府當了差以后,他才知道景王府是個什么樣的處境。 大熙朝有分封制度,皇子一旦成年就會離京就藩,只會留太子在京中。藩王的封地根據受寵程度不等,而景王就明顯屬于那種不受寵的兒子,才會被分封到景州這樣一個貧瘠的地方。 景州地處偏遠,氣候寒冷,農不行商也不行,屬于那種極為貧瘠的封地。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藩王封地屬于封國,藩王可列爵治民,分藩錫土。 在封國內,親王擁有大司法權與人事權及兵權,其官屬除長史及鎮守指揮、護衛指揮由朝廷進行派遣外,其余均可在封國境內或所部軍職內選用。王府官可兼行省參政,為地方行政首長,也可兼指揮使,掌地方兵權。 說白點,也就是說,景州是景王的地界,一切都是他說了算,朝廷大致上是管不了的。 當然,一個好的藩王之所以能夠長存,那就是要安分守己。 景王也確實很安分守己。 而林青亭任職的儀衛其實也算是景王的身邊人,也就是說,如果能混出頭在景王殿下面前掛號,也是能在景州境內混一個不錯的官職的。 為了出頭,林青亭整整花了兩年的時間。 從一個最低等的儀衛到了儀衛隊長,到景王府護衛副指揮使。從當上副指揮使的那一刻,他才見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個淡漠冷然,少言到近乎讓人不知道他會說話的景王,那個京中出了名的‘啞巴五皇子’,哦,現在不是五皇子了,是景王。 也是到了此時,他才明白他之所以會一路暢通無阻升職這么快,完全是因為有人提拔。而提拔他的原因就是讓他暗中架空正職,讓其如同虛設。 他也是到了此時才知道,原來這個在京中傳聞透明到幾乎不存在的景王,其實并不是一個□□分守己的人,至少不如表面安分。 要不然也不會明知道幾處正職都是朝廷欽派負責監督景州各項事宜,還仍然按兵不動慢慢架空。 期間林青亭心中的激動與蠢蠢欲動不用提,為了報答景王的救命之恩與知遇之恩,他是準備一門心思的準備報效景王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實當初救他,景王也是不經意的一個舉動。直到看到他在府中一點點成長起來,才會讓景王動了點心思。 不管開始是如何,至少結果不錯,不是嗎? …… 林青亭這邊剛剛穩定下來,就急急從景州奔赴京城。 他計算了一下,meimei差不多也快到出嫁的時候了。他走時meimei不到十四,一去兩年多。京中的大家閨秀出嫁一般都不會太早,及笄儀親,次年成婚,他應該還趕得及。 誰知道他面對的卻是家中的空無一人,只剩幾個下人在府中打點,而他父親及全家全部去南方外放上任了。 然后他又快馬奔赴南方他父親林至賢上任地方。 面對林青亭的出現,林至賢的驚訝及全家的驚訝,就不一一敘述。 林青亭再次見到這些家人也恍如隔世,對嫡母的憤恨自是暗中隱藏,但是對于這個親爹,林青亭還有有些孺慕之情的。 可是在他再三詢問meimei的所在后,全家人都支支吾吾推三阻四。那一刻,他心理防線全然垮塌,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和睦,在家中大鬧厲聲逼問。 得到的結果卻是,meimei在跟家里人上任途中失散,家里人也找過了很多次,可是完全找不到蹤跡。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當初林青婉失蹤,嫡母柳氏確實‘安排’在了途中失蹤??墒菂s沒有找過,直到到了南方林至賢偶爾一次問及長女,柳氏才痛哭失聲說對不起老爺,大姑娘丟了,丟在了路上。她暗中安排人怎么尋找都找不到,怕老爺傷心難過,才一直沒有告知。 這種說法是怎么蒙過林至賢的,大家都不清楚,可能因為剛到地方上任,公事繁忙,他除了在家里發了一通脾氣以后,就再也沒有過問。 林青婉的存在漸漸成了林家的禁忌,對外說法一律是患病身亡。 冥冥之中,事情與林青婉當初的猜測相差不大,林青婉就這樣‘被身亡’了。 沒有人在意這個在家中仿佛透明人的女兒,只有林青亭還惦記著這個同母的meimei。 聽到這樣的說法,林青亭心神失守肝膽俱裂。見林至賢老羞成怒又完全不當一回事,還埋怨他小題大做,嫡母表面和藹,實質上說話無一不是挑撥離間,他當場就和家里人鬧翻了。 他心里知道這一切都是嫡母柳氏干的,只可惜他沒有證據。 再次怒出家門,這一次,林青亭卻是徹底茫然了。 他的meimei,那個總是怯怯的沖他笑的婉婉,到底在哪兒? 時隔兩年有余,歷時已久途中路程遙遠,一時之間他根本不知道去哪兒打探meimei的消息。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在京城和這里差不多,如果在景州他還能有點力量,在景州之外,他竟然除了無力只能是無力…… 出行之前,他和景王報備自己需要回京一趟,也定下了歸期。此時定下的歸期已到,林青亭只能忍下滿心的憋屈與無奈啟程回了景州。 這一次回去,他不甘于只是做景王府護衛副指揮使,而是要做到景州鎮守副指揮使。 他出行之前景王已經和他透露了這個信息,因為心急怕趕不上meimei出嫁,他應許回來后即著手準備。 此時的他卻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因為他知道只有到了那個時候,他手下才能有些權利,才有力量尋找meimei。 而對于meimei失蹤后的處境,林青亭不敢去想象。 他只要想到有那種可能,他就恨不得扭頭去撕了柳氏……他只寄望meimei在他找到之前,性命無憂……不管她遭遇了什么,碰到了什么,以后他都會幫她通通報回來…… 婉婉等我,哥哥很快就會來…… …… 林青亭又花了兩年時間,才堪堪達到景王的要求。 成為景王真正的心腹之后,景王對他的事也知道些一二。對于他從景州派人出去尋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當然林青亭也知道景王目前處境的,所派出去的人都是心腹并明面上和景王府并沒有什么關系。 這一次,林青亭直指要處,讓手下人從頭查起。從林青婉在人眼前消失的那一刻,而不是聽柳氏說的途中走失。 于是歷時幾個月,寶旺家的和林青蘭的奶娘王mama悄無聲息的都落在林青亭手下手里。幾番拷問,又牽扯出錢牙婆,順藤摸瓜一路查到千里之外的董牙婆身上。 拿到董牙婆的供詞,林青亭心里才松了一口氣。知道林青蘭那個賤丫頭還沒做絕,給meimei留了一條活路。 董牙婆的供詞是在落云鎮附近墟市有人把人買走,董牙婆也不認識那人到底是誰,看外貌打扮像是附近村子里的泥腳漢子。 知道大概的范圍就好查找了,林青亭的打算是直接先查戶籍,戶籍查不到再暗里尋人。只是他身處景州,云州是云王的地界,又素來和景王不合,林青亭只能暗中行事,并要小心不要露了痕跡。 讓手下買通了縣衙內部的人,查閱了附近十里八鄉所有人的戶籍。因為當初林青婉是有婚書的,也有戶籍。當初報戶籍時,她也沒有更改姓名。 也是因為此,才讓林青亭終于找到了林青婉。 林青亭緩緩收回自己飄忽的心緒,再一次深吸一口氣,叩響大門。 婉婉,我的meimei,不知道此刻的你,是否還好? ☆、1.18|獨家發表 片刻,門緩緩從里面打開,露出一張中年婦人的臉。 “您找誰?” 家里的大門已經許久許久沒有打開過了,今天聽到門外有敲門聲,馬嬸兒還以為是錯覺的。如果不是門外那人鍥而不舍的敲門,她也不會過來開。 可是看到眼前的此人,馬嬸兒卻是愣住了。 這是落峽村里會有的人嗎? 來人穿了一身很普通的箭袖裋褐,衣服的布料看起來不甚好,但是卻是嶄新的??墒谴┻@樣簡陋衣裳的人,手里居然牽著馬。 馬嬸兒也是見過馬這種牲口的,一般農戶人家根本養不起這種牲口。 還沒等到馬嬸兒繼續想下去,那人開口道:“請問林青婉是住這里嗎?” “你是?”馬嬸兒驚疑的望著此人。 林青亭深吸一口氣,“我是她的哥哥林青亭,找到很久才找到這兒?!?/br> 馬嬸兒愣住了,青婉什么時候有個哥哥,不是說沒家人嗎? 可是無緣無故也不會有人上門這樣說,馬嬸兒慌忙的說了一聲,“你在外面等等,我去問問青婉?!?/br> 門從里面合上了,門外貌似平靜的林青亭卻是開始緊張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門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再次被拉開。 雙方都看到彼此容貌—— 在林青婉記憶中,林青亭是斯文俊秀的,渾身充斥著一股濃厚的書生氣。也許很多人都說林青亭是紈绔子弟,放蕩不羈,可是在林青婉的記憶中,哥哥一直是如此形象,從來沒有變過。 而眼前的此人,眉眼熟悉的讓人想哭,卻是皮膚黝黑,菱角分明,飽經風霜,明明看面相還很年輕,卻是兩鬢多了絲霜白,憑添了幾分滄桑。 在林青亭的印象中,meimei一直是那種很柔弱的女子,靦腆少言,卻體貼入微,善解人意。哪怕在府中,再被人苛刻,也從來不會在他面前訴苦??偸侨嵝χf,沒事哥哥我很好。 而此時眼前這個女子,一眼望去就知道日子過得很好。皮膚白皙細膩,氣色紅潤,眉眼鮮活,像一朵迎風盛開的花兒。只有那弱柳扶風的體態,才讓林青亭依稀看到以前meimei的樣子。 彼此的樣子都讓雙方陌生,但是兩人的眼圈卻同時紅了起來。 林青婉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激動,這么想哭。 從穿過來,接手了林青婉的身體以后,原主的所有思想都似乎散去。唯有林青亭,是心口那抹永遠去不掉的疤。 無人或者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這個哥哥。一想到他,她的心口就忍不住的疼。她開始一直以為這是原主留下的執念,可是時間久了,連她自己都分不清這種情緒到底是誰的,只是知道自己痛,知道自己思念著他,甚至覺得林青亭就是自己的哥哥。 自己杳無音訊、生死不明的哥哥。 “哥——”話很自然而然就出口了,林青婉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