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其他的楊大姐也沒有說,楊家人只以為是小兩口鬧別扭打了架。何氏不消停的在一旁叫老大去收拾李棟,楊老爺則是滿不贊同不讓楊鐵栓去。 何氏一直都是個霸道性子,怎么能忍受女婿打了自己閨女,表面上沒跟老頭子頂,轉過身就唆使楊鐵栓給楊大姐出氣,楊鐵栓磨不過老娘只好去了躺楊大姐的婆家。 楊大姐嫁的村子叫李家村,離落峽村不遠。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大村子,和落峽村差不多。 楊大姐的婆家就是李家村里一戶姓李的人家,男人叫李棟,是家里老大,還有一個弟弟叫李海,今年二十,一個meimei叫李秀梅,今年十六。楊大妹的公婆都是老實人,家里也不富裕,就只有幾畝田指望著日常嚼用。 楊大姐的婆婆前些年生了一場大病,漸漸就把家里拖窮了。地也賣了兩畝,只剩下幾畝薄田,平時日子過得非常清苦。 而楊大姐呢,從小在何氏身邊長大,把何氏的性子學了十成十,但她至少會做面上情。平時日子倒也過得和順,除了她三五不時喜歡回娘家打秋風旁人議論的不好聽,另外就是對李棟的爹娘和弟妹有些刻薄。 不過到底是頭上有婆婆在的人,一開始倒也收斂,李棟的弟妹也都是老實孩子,平時受了大嫂的苛責從來不說,怕大哥為難,公公又是個三棍子打不出來個屁的老實人。一家人都讓著她,再加上嫁過來的時間長了,楊大姐的氣焰也逐漸開始囂張起來。又看婆婆平日里老是要看病吃藥,嫌她浪費銀錢,連侍奉都不愿意了,都是丟給李秀梅做。 這也就算了,鄉下人娶個媳婦哪有那么容易的,家里又窮到現在老二的婚事都還沒有著落,再加上楊大妹嫁過來肚皮爭氣,生了兩個孫子一個孫女。一家人厚道念著這些都忍著讓著她,致使楊大姐更是騎在別人一家頭上作威作福。 平時磕磕絆絆也就算了,楊大姐這次連小姑子的婚事都插手了。 雖說長嫂如母,但是你做的事能拿出來說也行,關鍵楊大姐干了一件不是人的事兒。 她背著李老漢一家,把李秀梅的婚事給訂了。把人家訂給了一個富戶人家的傻兒子,連聘金都收了,收了二十兩聘金。 這下鬧大發了,人家李老漢一家再怎么老實,也忍受不了你把人閨女給賣了啊。嫁給了傻子,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這下子新仇舊恨加一起,李棟那個一直老實的漢子終于爆發,放下話要休妻。 楊大姐跳囂不依,和李棟撕扯,李棟兩個耳光一抽,她老實了,哭哭啼啼找娘家人來做主。 楊鐵栓本來就抱著來給meimei出氣的念頭來的,誰知道剛到李家,話還沒說出口,旁邊跟著來的鄉里鄉親就幫李家人把事情原委說了,說完以后還讓他滾蛋。說他們李家村容不了這樣的惡毒婆娘,你要是來找碴的,你就把招子放明一點,小心讓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李家村和落峽村不一樣,落峽村是混姓居住,李家村則都是一個家門的,村里四分之三都姓李。村里家家戶戶都能攀上親戚關系,這樣的村子也極其團結,尤其排外。 那是打了村里一個人,一個村子全部上去跟你玩命。 楊大姐平時在李家作威作福,人家李家一家子為人善良本分,不跟她計較,也怕說出去丟丑,從來替她遮掩。楊大姐呢,比何氏會做人,至少懂得在外人面前收斂。所以外面人對她的印象不好,但也不是太壞。 可是這次事情鬧大了,連李家村的里正兼李氏族長都知道了,聽說楊大姐這樣糟踐李氏家的姑娘,又聽李家人說楊大姐這些年在家里的種種作為。罵了李老漢家的幾個男人窩囊廢,然后親自發話這種婆娘不能要一定得休。 楊鐵栓回來的時候,是帶著楊大姐的休書回來。 這下真是哭都沒有眼淚了,別說去出氣,楊鐵栓差點沒讓人給打了。說什么樣的人家養出來這樣一個閨女嫁出來禍害人,這當哥哥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還是有老人出面攔下了,楊鐵栓才沒挨打。一封休書往他手里一塞,就把他攆出了李家村,說下次再敢來,見一次打一次。 楊鐵栓蔫頭耷腦的回到家,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何氏當場就厥了過去,家里人嚇得掐人中,掐了好幾下才醒過來。 何氏醒過來就開始哭,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啊。楊大姐也開始哭,哭得仿佛死了娘。 現在才知道哭啊,晚了! 確實現在怎么哭都晚了,別人族長都發話一定得休了,就算求得李棟心軟也沒用,楊大姐正式成了一個被休回娘家的棄婦。 這邊哭得昏天暗地,王氏回到自己屋后,則是差點沒笑岔氣兒。叫你得瑟啊,叫你囂張啊,叫你以前騎在老娘頭上作威作福!這下被休回來,可就輪著老娘給你臉色看了! …… 王氏也確實做得出來,第二天就撈著楊大姐讓她干活?,F在秋收過了,家里也沒啥別的活兒干,就是做飯加喂雞打掃院子。 楊大姐不愿意干,不行,你個回娘家吃閑飯的被休回來的,不干活可以,那你別吃飯了。 楊大姐怎么鬧都不行,何氏出面都不行。 王氏也絕,你不干,行啊,我也不干了,大家都不干了。還拉著楊學章媳婦一起不干了,何氏讓男人去鎮上打零工,不準去,既然不干活還要吃飯,大家都不干了。 楊學章媳婦馮氏嫁過來這么久,也摸清楚這一家人的秉性。平時婆婆巴結著,大嫂也不得罪。剛好她干活干的也累,便借著王氏的由頭也不干了,還擺出一臉大嫂威脅不讓我干的姿態,兩下都不得罪人,她自己也落個清閑。 楊大姐只好含淚咬牙去干活。 第一局,王氏勝。不過就以王氏這種腦子,對付楊大姐這樣的還是有點夠嗆。當然王氏也是有優勢的,她的優勢就是長嫂如母,還有男人在背后撐著,最重要的就是王氏這人沒皮沒臉,所以兩人比起來是旗鼓相當。 ☆、第122章1.18|獨家發表 另一邊,楊學章還是沒有放棄想去考秀才的決心。 他現在也明白情勢所迫,家里必須要干活。之所以能撐著讓他把活干下去的最主要的原因,就心里憋的那口氣。他一定要考個秀才回來,讓家里好好看看,讓你們錯把明珠當魚目! 所以他平時干著活計,三五不時讓何氏給他打掩護去馮氏娘家找岳父請教。楊老爺子也清楚這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他去。 他逼著兒子干活,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讓他把書本丟了,而是讓他學會自食其力,另外就是一碗水端平。 現在不同以往,一碗水端不平,老大那里又會鬧起來。 楊學章平日里干活,偷閑還拿起書本苦念,倒也極為刻苦。再加上經過岳父馮秀才的指點,他又開始信心滿滿起來,覺得這次一定能考過,便決定這次下場考一次。并去找了以前的同窗,互相擔保報了名。 去考試就要去縣里,然后住宿來回車馬費都是需要銀錢的。楊學章成家這兩年什么銀錢都沒攢下,所以只能找何氏要了。 何氏自從那次厥過去之后,醒來以后人也沒出什么大毛病,就是左手有點僵硬發麻,不聽使喚。因為不是做活用的手,所以她也沒有在意。嘴也有點歪斜,不過何氏平時總是吊著眼看人,或者撇著嘴說話,所以也沒有人看出了。而何氏自己,平時又不照個鏡子什么的,自己也沒有發現。 當然也是因為這里的人沒什么醫學常識的原因。如果在現代,就會知道這是中風的前兆,又或者輕微的中風,不是很明顯,也不太嚴重。 何氏一聽兒子說要考試,心里非常高興,又聽老兒子說考試要住宿來回車馬費,立馬就心疼錢起來。不過畢竟是她的寶貝兒子,再加上她也對他滿懷希望,還是摳了二兩銀子出來給了楊學章。 楊學章是背著大房兩口子找何氏要的,他要去考試的事兒也沒有告訴家里其他人,所以大房兩口子一直都不知道。 直到楊學章走了,大房兩口子才知道老四去秀才了。 考試是要花錢的,這是大房兩口子的第一反應。楊學章沒有錢,那銀錢的來源只可能是在何氏那里。 于是楊鐵栓不吭氣了,王氏開始鬧了起來,說何氏背地里貼四房,把錢都貼無底洞去了。在王氏印象里,楊學章每次考試就要花不少銀錢,那不亞于在她心口上挖rou。一想到很多很多銀子填了楊學章那個黑窟窿,王氏就痛不欲生。 王氏現在撒潑撒得越發好了,人往堂屋里的一躺,無視你罵什么說什么,她都置之不理邊打滾邊哭罵。 “這日子沒法過了,平日里家里連口rou都不給吃,不干活就天天喝稀的吃醬菜,我家幾個郎連著幾年一件衣裳都沒有添過,更不用說我們這些礙眼的……你們偏心,老兩口都偏心,全偏到四房那里,又私下里塞銀子給他拿去作了考試,把一個家作得快賣房子賣地了還不行,現在又來!這日子沒法過了,老天啊……” 馮氏窘紅著臉,站在一旁,“大嫂,你也別這么說,相公去考秀才也不是為了家里……” 話還沒說完,就被王氏哭罵打斷,“少給我來這一套,天天給人畫大餅,扣大帽子,他是為了家里?他是生怕家里不窮……老天爺啊,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啊,沒有天理了……” 何氏氣得手腳直哆嗦,“你個王氏,你給我起來,有你這么撒潑的嗎?” “我不撒潑能行嗎?再不撒潑你們連我們大房都拿去賣了,還要給他楊老四填窟窿……我不活了,這日子讓人沒法活了,上次考試填了50兩,只差拆房子賣地了,誰知道這次又填了多少啊……” 楊老爺子在一旁直嘆氣,心里有點怨老婆子把這事瞞著大房,當初他就說了,老四考試可以,最好知會大房兩口子一聲,老婆子怕大房鬧,說等人走了再說?,F在可好了,王氏這個潑皮直接躺在地上撒潑鬧,誰勸都不理。 “王氏你趕緊起來,我承認你娘做的不對,她應該知會你們大房一聲,不應該瞞著。不過老四這次去考試,你娘也就給了二兩銀子的車馬費,家里沒錢你們也都是知道的?!睏罾蠣斪涌诳嗥判牡恼f道。 “老天爺啊,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吶,把我們大房一家幾口當傻子忽悠,沒法活了,喪盡天良啊……” 這下連楊老爺子都沒法說了,碰到王氏這個死皮臉,你說什么她都不信。 楊老爺子又指使楊鐵栓去把自己婆娘弄走,楊鐵栓拽都拽不起來,只能跺腳道:“爹,這婆娘太肥,我拽不動她?!?/br> “楊鐵栓,你別拽我,你就是個慫包,天天任這一家子當傻子耍,這日子哪還能過下去。老兩口一天到晚都偏心老四身上,大家吃糠喝稀都要供他楊老四考什么鬼秀才。別以為我王氏是傻子,平日里他是干活,爹娘給他打的掩護還少?還有家里那些雞蛋去哪兒了,還不是拿去填馮氏那個窮酸秀才的爹了!全家緊著他楊老四不說,還要緊著他老丈人,有這樣的說法嗎?” 這下連馮氏都被她堵得站在一旁站不住了。 王氏確實說的是事實,馮秀才家清貧,每次楊雪章去他家討教不拿些東西去,馮秀才是不會理你的。為此馮氏在婆家落了丈夫婆婆很多埋怨,當然這些都是暗地里的,知道王氏愛鬧騰,大家都不敢明說。 何氏這些天一直感覺不舒服,總是感覺到頭暈眼花,眼前發黑,心里想惡心。她一直以為是家里伙食不好才這樣,甚至準備這兩日給家里改善一下伙食。誰知道楊學章找她要走了二兩銀子,何氏頓時打消了改善伙食的念頭。 此時聽到王氏各種戳心肺的罵,她就感覺自己頭皮一陣陣的跳,何氏心里怒火一陣狂燒,想過去把王氏的嘴塞起來,可是眼圈發黑,手腳也沒力氣。 深吸了幾口氣,想平緩過來,剛想指著王氏開罵,突然眼前一黑,人暈了過去。 見把何氏氣暈過去了,王氏也不敢吵吵了。全家人都涌上去把何氏扶躺好,又是手忙腳亂的開始掐人中,掐了半天都掐不醒。 楊老爺子讓楊鐵栓趕緊去請大夫,自己急得在炕前亂轉。王氏心里膽怯,趁著混亂,偷偷的溜回東屋去了。 老大夫請來后,上前撥了撥何氏眼皮,聽楊家人說掐人中不醒,又把了把脈。邊把脈,邊搖頭說不妙啊。 楊老爺子在一旁急得直問哪里不妙,老大夫面露難色,還是說道:“我觀脈象,這是薄厥啊?!?/br> 楊家人聽不懂什么叫做薄厥,老大夫又說,“薄厥便是卒中風,至于是不是還要等病人醒來才知?!?/br> 楊家人聽不懂薄厥卻是知道什么事卒中風的,以前落峽村就有一戶人家的老人卒中風了。人也沒死,就是醫不好,去了醫館大夫說這病只能慢慢調理,是治不好的。 那老人得了卒中風以后的表現就是嘴歪眼斜,流口水,不能動彈,話也說不了,連炕都下不來,拉屎拉尿都成問題。 記得以前何氏聽說那戶老人得了這種怪病,還笑話別人了,說這是壞事做多了才會得這種糟踐人的病。 不知道何氏醒來以后知道以后會成那個樣子,又會怎么說。 老大夫見楊家人表情如喪考妣,又安慰道:“老夫醫術不精,說不定是診錯了,等病人醒來再看看?!?/br> 何氏沒過一會兒就醒來了,想起王氏剛才在她面前撒潑,張口就想罵。 誰知道嘴巴一張,罵人的話沒出來,口水倒是出來了。 她又看老頭子滿臉傷心的看著她,心里想說老頭子別傷心,她沒事,可是話怎么說也說不出口。想動也動不了,何氏嘴里嗚嗚啦啦的說起來。 楊老爺子見老婆子急了,趕忙過去壓著她,讓她別急。 老大夫又上前把脈,把完還是搖頭。 “這是卒中風。我給開兩副藥,先熬了吃,看看情況吧。這種病你們心里也有數,是治不好的,如果實在不放心,你們再去鎮上醫館看看?!?/br> 楊鐵栓把大夫送走轉回來,啥話也沒說,把王氏拖豬似的拖出來,啪啪兩巴掌抽倒在地上。 “我叫你這個死婆娘鬧騰,我叫你撒潑?!?/br> 剛才說王氏肥拽不動,此時卻是跟抓小雞似的把人拖來了。大房幾個兒子見爹把娘打了,又看大人們個個臉色沉重,哇哇哇在旁邊哭了起來。 何氏在炕上一掙一掙的動著身子,也彈不起來。如果有人懂讀心術,就會知道何氏此時心里在說打得好,狠狠地打。 這何氏即使中風癱在了床上,也是個不消停的。 楊鐵栓見楊老爺子不吭氣,又把王氏頭發拽起來打耳光,王氏也不敢反抗,剛才她在屋里偷聽也知道婆婆被她氣不好了,得了卒中風。 把婆婆氣癱了在炕上,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王氏也知道公公有多稀罕何氏那個老虔婆,怕他為了給何氏出氣把她休回去,只能咬牙忍著。 楊老爺子終于開口說話,“好了,你現在光打王氏也沒用。趕緊把牛車套了,我們再去鎮上醫館看看到底還有沒有治?!?/br> 屋里僅剩下的兩個男人忙活著套車,用被子把何氏抱出來,然后趕著車去了鎮上。 等人都走了以后,王氏才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也沒去看馮氏的臉色,就去了東屋。 一直到了天擦黑,楊老爺子父子兩人才回來。 兩人都是面色灰敗,鎮上醫館的大夫和村里老大夫的說法差不多,都是這病治不了,只能慢慢養著。 王氏這人也光棍,為了自己不被休,直接跪在何氏炕前承認錯誤,說自己不該為了娘給四弟銀子就跟娘吵。當然她也不忘給自己解釋,說她也是怕娘糊涂了一下子都把銀子給四弟,家里這兩年的情況不好,害怕娘一時糊涂重蹈了以前的覆轍。 何氏在炕上氣得烏拉烏拉嘴里含糊不清,楊老爺子則是又想起以前。想到那時候家里為了老四的事兒沒糧沒錢,老婆子一時糊涂把老二攆了出去,然后老三也分了出去。 誰對誰錯,至今楊老爺子也分不清白,對于大房這樣鬧騰老大是不是在后面唆使了,老頭子心里也有數??墒撬苷f什么罵什么,老婆子這樣也不是第一次,大房因為這個鬧也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