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但是田翠蘭卻是看愣了,一時之間,眼睛直得厲害,也顧不得低頭了。 聶二堂嫂目光掃到這里,心里暗叫不好,她怎么忘記田翠蘭以前和鐵柱的關系了呢?可是別人已經坐過來了,又不能讓人走,她只好又跟旁邊的人搭著話,想把話題岔開。 可是知道田家翠蘭和楊鐵柱之間的關系的不光是聶二堂嫂一人,旁邊坐的幾個小媳婦也知道,看到田翠蘭望著林青婉的眼神,大家眼神都詭異了起來。 一時之間,桌上的氣氛詭異的厲害。 直到田翠蘭抬起頭,林青婉才看清她的長相。 上次事情突然,她看到楊鐵柱和田翠蘭之間的眼神,就只顧得氣去了,也沒仔細看。今天一看,才發現這田翠蘭其實長得并不差,瓜子臉,皮膚也白,就是臉色有些蠟黃,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黯淡了不少。而且行為舉止怯怯弱弱的,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 掃了兩眼,林青婉就沒有在把目光投注在田翠蘭身上了。一來她早就冷靜了下來,當時只是腦袋進了漿糊才會那樣想自己男人,二來就憑楊鐵柱稀罕她那勁兒,她覺得這個女人根本不足為懼。 林青婉是沒覺得有什么了,但是田翠蘭不這樣想。她看著林青婉,心里不停的想這個就是她鐵柱哥的媳婦兒,長得真好……心里想著她自己和楊鐵柱小時候的事兒,又聯想到自己坎坷的命運,一會兒眼淚就出來了。 田嬸子看事情不對勁,尤其自己家閨女的眼淚眼看就要出來。趕緊站起身,拉起田翠蘭,干笑了下。 “你們先坐啊,我們去看看我家老頭子在哪兒?!闭f完,就拖著田翠蘭走了。 大家都知道田嬸子為什么找借口走,也沒有去強要拉別人坐在這里。等田嬸子兩人走后,大家才議論起來。 當然,正主林青婉還坐這里呢,肯定不能說田翠蘭和楊鐵柱當年親事的事。她們則是議論一起田翠蘭身上發生的事情…… 林青婉這才知道這田翠蘭明明是嫁到外村去了,為什么這才沒多少日子就村里碰見她兩次。 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當年楊鐵柱從軍走后,田嬸子家要上門退親,田翠蘭也是不干的,在家里哭著說要等鐵柱哥回來。 田家的人眼見她態度堅決,就說放一放翻年再說,畢竟田翠蘭也不大,比楊鐵柱小一歲,才十四。 等翻過年田翠蘭十五了,家里說去楊家退親,再給她說一門親事,田翠蘭還是不干。沒辦法,田嬸子就不顧田翠蘭的哭鬧,讓自己家男人去楊家退親了。退完親,就開始給田翠蘭說親。說親的對象是外村的一個小伙子,家里條件比那時候的楊家殷實不少,就把親事定下來。 田翠蘭眼看怎么鬧家里都不同意,只能含淚嫁到外村去了。 后來好好跟自己男人過起日子,倒也慢慢了忘記了楊鐵柱。 誰知道也合該這婦人命苦,田翠蘭嫁過去幾年都沒懷上一個娃兒,她嫁的那戶人家就急了。那家人也是厚道人家,也沒有說什么,只是花錢讓小兩口去鎮里縣里找大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一看,事情就不好弄了,竟然是女方的問題。 別人家就算再厚道,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絕后呀。鄉下人家沒有娶妾的習慣,沒辦法只好決定把田翠蘭休了。 當時田家上門鬧過幾次,可是再怎么鬧你們也是沒理的,人家不能娶個不下蛋的母雞在屋里放著,讓自己家兒子絕后吧。田嬸子潑下面子求了又求,最后那戶人家才答應下來。不休田翠蘭,再到別處聘一個平妻回來,家里兩頭大。 平妻嫁過來的當天,田翠蘭就從她和她男人的屋里搬出去,搬進了小姑屋里住。她婆婆說的也在理,家里屋子不多,他們還等著抱孫子呢。意思說白點就是,你反正不能生,還不趕緊給人挪地方,好讓別人生。 那個平妻也是一戶窮人家的閨女,家里窮得很,為了給這個平妻的哥哥湊錢娶媳婦,平妻的爹就狠心把閨女嫁了過來,只為了那些不菲的彩禮錢。這平妻肚皮也爭氣,嫁過來沒多久就懷上了。 這下可把田翠蘭公婆喜壞了,對那平妻越發的好。兩相對比,對田翠蘭也就更加差。 那平妻剛開始還有點膽怯,畢竟是后進門的。但是自從有了身子以后,公婆男人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逐漸膽子就大了起來,看田翠蘭也就越發不順眼。 沒人愿意當平妻,說是平妻,其實并沒有什么名分的,至少沒有婚書也沒有在官府上檔。雖說在村里擺了酒,村民也承認她是某某家的媳婦兒,但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呢。 田家老兩口本身就是想差了,以為只要閨女不被休,就還能過下去。哪里能想到,從平妻進門開始就只能是一種局面,不是你死就我死。當然也沒有那么夸張,也就是東風壓西風,西風壓東風的問題。當然如果被壓的那一方能夠忍的話,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 這平妻看不順眼田翠蘭,就成日里挑唆自己男人和婆婆,把田翠蘭當牛使。 鄉下人家本來就沒什么銀錢,這個兒媳婦又是個不能下蛋的。一天兩天還行,時間久了,連田翠 作者有話要說:蘭婆婆也看她極為不順眼,覺得她浪費了家里的糧食。又聽了那平妻的挑唆,就把家里活兒都丟給田翠蘭做。 田翠蘭命苦,一邊忙了家里的事兒,一邊還要侍候那個有身子的平妻。那個平妻也是個心眼多的,把男人哄得向著自己,平時兩口子的洗腳水都讓田翠蘭端。 后來那平妻瓜熟落地,生下一個男娃兒,在家里的地位更加高了,田翠蘭在家里的地位更差,簡直就成了一個不花錢的老媽子帶傭人。 如果只是做體力活身體累也就算了,關鍵是心也受折磨。那平妻表面上笑盈盈,背著人總是譏諷田翠蘭,說她不下蛋,又炫耀男人昨天晚上在她身上使了多少勁兒…… 長此下來,是個人也受不了了。田翠蘭是身心俱疲,常年以淚洗面,人也瘦得皮包骨頭。就這樣磕磕絆絆過了幾年,田家人實在看不下去了。自家的閨女被折騰的簡直不成人形,便上門求了休書,把田翠蘭領回了家。 田翠蘭是去年冬天才被領回家的。那時候楊鐵柱剛受傷不久,田嬸子怕村里人嘴不值錢說三道四,就把田翠蘭藏在家中不讓出門。 一直到今年春上,村里人都漸漸風聞了田翠蘭的事情,也都議論開了,田嬸子這才破罐子破摔把田翠蘭帶了出來。 …… ☆、第74章、75章 那邊小媳婦們在議論田家的事,這邊聶二堂嫂低聲對林青婉說,“青婉妹子,真是對不住啊,隔了那么多年我一時真沒想到田翠蘭的事情,弄得剛才那么尷尬?!?/br> 林青婉笑了笑,小聲安撫道:“二堂嫂,你別多想了,我真沒往心里去,都過了多少年的事兒?!?/br> “那就行?!?/br> 雖然嘴里和聶二堂嫂說著話,但是林青婉耳朵也沒落下那邊的議論。心里想著,這個叫田翠蘭的未免也太悲劇了吧,先是被家里逼著退親,然后嫁過去自己不能生,還要在屋里做牛做馬侍候平妻…… 怎么倒霉的事兒,都讓她碰上了? 正房那邊哄鬧完,大家都涌出來各就各位準備開始吃酒席,這邊院子里菜也緊鑼密鼓的開始上菜了。 林青婉看了菜式以后,覺得這次何氏真是下了血本,有魚有rou還有雞,估計何氏把家里的雞都殺了。 吃完喜宴后,大家就逐漸散去了。 聶二堂嫂把林青婉交給楊鐵柱后,也跟著走了,剩下的自家人忙著收撿殘局。 楊鐵柱左邊肩膀還沒全好,今天早上的時候林青婉再三交代讓他不準用左胳膊,所以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旁邊幫忙拎些重東西。林青婉則是站在一旁,看一群人在那里收拾。 三房兩口子忙得腳不沾地連飯都沒有吃,整個楊家除了陪上席的楊老爺子和林青婉,估計所有人都沒有吃飯。 一大家子人把桌椅板凳收起來放在院子里,把桌上的剩菜都收撿到了一起,然后把借別人的碗筷盤子都洗了出來還給別人,要不然別人家明天早上吃飯都沒有碗用。 忙完后,王氏急急忙忙就想去吃飯,她早就餓了,一直忙著沒顧上。等去了灶房才發現,倒在盆子里的剩菜居然不見了。問了在旁邊忙的姚氏才知道,原來菜都被何氏端到正房了。 王氏站在灶房門口,就扯著嗓子問何氏菜呢。 “吃吃吃,你就顧得吃,等一會兒忙完再吃會死?”何氏掀了門簾子出來訓斥道。 王氏癟癟嘴,沒有吭氣。 何氏說完王氏,眼睛斜了林青婉一眼,想說什么沒說,又喊著姚氏的名字。 姚氏忙得滿頭大汗走出來。 “好了,你跟老三也不用忙了,趕緊回屋去歇著吧,剩下的讓王氏來做?!?/br> 你要是以為何氏是想讓三房兩口子少做點事,那你就想錯了。不光林青婉注意到那個‘回屋去’,院子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楊老爺子陪上席喝酒喝多了,已經回屋里躺著了。一對新人此時在新房,剩下楊家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忙活。 何氏此話一出,院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聽到這話,姚氏當時臉色就難看起來。不過她也沒說什么,拽下身上的圍裙往灶房里一扔,就出來了。 出來后,跟自己男人對視一眼,兩人就回屋去了。 楊鐵柱也不知道說什么,他也還沒吃飯呢。無語的扔下手里的東西,轉身扶著自己媳婦也準備回屋。 王氏本來挨了頓說,心里正郁悶,聽聞何氏讓三房‘回屋’,立馬賊兮兮笑了出來。 林青婉斜著瞄了何氏一眼,真服氣她怎么好意思。不過也沒哪個就想吃她那點飯,之所以來幫忙也是為了面子上好看。 站在三房屋門口喊了一聲,“三弟三弟妹,等下來我們屋吃飯啊。我昨天燉的排骨,還有一大瓦鍋呢?!庇洲D身笑著對何氏說了一句,“你這么說以后我們誰還敢上門幫忙呀,這累死累活的,連口飯都不讓人吃,比個外人都不如,以后這種事兒還是不要找我們了?!?/br> 說完以后,又自言自語道:“真傻,比什么呢,都分家出去了,肯定是外人了?!?/br> 然后也不看何氏的臉色,拉著男人開門進了屋。 哼,不給吃,我們自己做著吃。 …… 第二天一大早,楊二妹喊二房三房去正房認識新媳婦,兩房都沒有去。 連著忙了幾天,連頓飯都不讓吃,去認識什么新媳婦?他們有那么賤嗎,上桿子發洋賤? 那群人想在新媳婦面前要臉面,那是他們的事兒,反正他們是不奉陪。能在楊學章成親的時候去幫下忙,已經是很給那邊臉了,大家也是為了在人面前好看。誰知道昨天何氏來了那么一出,連一向好脾氣的楊鐵根兩口子都怒了。 略過何氏在正房的反應不提,反正是新媳婦進門了。 林青婉在院子里曬太陽的時候,經??吹綏顚W章新媳婦進進出出。楊學章自從娶了媳婦以后,天天也不龜縮在屋里了,經常也看到他人前人后跟在自己媳婦后面。兩個人感情不錯的樣子,連帶何氏也高看那新媳婦一眼,很少指使她干活,更別說下地去了。 新媳婦姓馮,叫馮秀蘭。很漂亮的一個姑娘,看得出來也是個精明的人,把楊學章哄得團團轉,何氏也很少給她臉子。 有一次馮氏看她在屋門口曬太陽,過來跟她搭話。 林青婉對正房的那些人沒一個有好感的,所以對馮氏也是懶得理會。說了幾句,林青婉都是‘嗯啊’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那馮氏也是個識眼色的以后再也沒有上前說過話。 馮氏的日子好過了,王氏可就不愿意了。兩個媳婦兒,一個干活少,另一個肯定就要干很多活兒。這是毋庸置疑的,就像當初林青婉沒過門前姚氏和王氏那樣。 所以王氏不干了,也不給人留臉,三天兩頭的鬧騰。 那馮氏精明,從來不和王氏正面沖突,總是躲在何氏后面,讓何氏做主。何氏就算看在楊學章的面子上,也不能讓大兒媳婦欺負這個小兒媳婦呀,所以王氏被何氏訓斥的很慘。 被壓迫了就要反抗,王氏從來不是一個喜歡被壓迫的人。雖然她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能反抗何氏。但是不試試,怎么知道能不能反抗? 王氏一直樂衷在被壓迫與奮起反抗之中尋找快樂,所以最近正房那里鬧騰的厲害。 只是這一切都和林青婉他們沒什么關系。 ******* 現在天氣漸漸暖和起來,臘味鮮的保質就成了頭等大事。 楊氏她們不再敢一次做很多臘味鮮出來放那里慢慢賣,而是隔個三五天就做一次,做好就送到鎮上。 楊鐵柱的肩膀現在也完全康復了,只是這事外人都不知曉,就只有自家親近的幾個人清楚。 等楊鐵柱康復之后,林青婉就和他說了想讓他去附近幾個小鎮子上推銷臘味鮮的事。 楊鐵柱聽了覺得這個想法不錯,可以也想嘗試一下。 臘味鮮現在只供應了落云鎮上的幾家酒樓,每日的銷量差不多可以達到40多斤。數量雖說不多,但每天也可以進賬二三兩銀子的毛利潤。這是沒有刨除掉本錢,也沒有進行分紅的銀錢。如果把所有成本都刨開,楊鐵柱兩口子每天能分到一兩銀子左右,而楊氏和三房兩口子每家能分到四百多文錢。 財帛動人心,這還只是落云鎮這個小鎮上的銷量,如果多幾個像落云鎮這樣的小地方的酒樓賣他們的臘味鮮,是不是會進賬更多? 沒人會拒絕錢財,尤其臘味鮮的生意做的還算順利。能跑下來最好,就算沒有跑下來,也不過人累一些的問題。泥腿子土里刨食都不嫌累,出去跑一下又怎么會嫌棄累? 楊鐵柱動了心思就想去試試,但是林青婉卻考慮著交通的問題。 現在不像她上輩子,出門就有的士,沒有的士還有公交地鐵,去遠點的地方有火車飛機。這里的交通很落后,去別的鎮上也可以去,路程也不遠,也有過去的騾子車,但是坐一次卻要價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