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食味記》的影響力和熱度還沒有擴散到全網范圍，但在接下來的一天時間里，它到底是形成病毒型傳播還是后繼無力地淹沒于大大小小的網絡新聞中，除了有計劃的營銷，也要看天公是否做美。

    而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收視率的，不只是鄭美嘉，還有顧海良。

    鄭美嘉是沒時間，也暫時不想太著急地知道，但顧海良卻是信心十足，自信這回《大漢如夢》的收視率絕對能穩壓《民國食味記》，哪怕電視劇的質量再好又怎么樣，外部環境如果失利，再好也扶不上墻，這就是絕對壓制。他不信分到這么這么差的時間，《食味記》都能翻盤，若是能翻盤，他干脆不用在這圈子混了，這種事情，當個笑話說說還差不多。

    早上，顧海良慢悠悠地開車到公司，這次《大漢如夢》的電視劇編劇是他，收拾好，功勞自然也有他的一份，他已經準備好，今天到公司里接受大家羨慕的目光。

    但是……

    誰知道呢？

    走在公司的走廊上，顧海良就碰到了自己的助理小劉，便笑著問了他一句：“小劉啊，我有沒有叫你去問過昨天晚上的收視率？應該說過吧……不過我自己也偶爾忘記了問收視率的問題，你瞧我這記性，有時候絕對不怎么擔心收視率，沒在意，就忘了問?！?/br>
    深受顧海良荼毒的劉助理默默在心里吐槽，說得這么渾然不覺的模樣，不就是壓根想他夸夸他嘛，然后報個很好的收視率出來，以驗證他的胸有成竹。

    “顧經理，我之前就找人問過了，《大漢如夢》昨晚的收視成績特別，首播收視4.91%呢，是今年開年收視率最高的電視劇呢！”劉助理早就訓練出了如何奉承經理的本事，拍馬屁的話不要命往外放。

    果然，顧海良滿意地笑了起來，只是并不顯山露水，只是矜持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工作吧。等下我去江南電視臺一趟?！?/br>
    劉助理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乖巧地應聲離開。

    只是，背過身去的時候，他卻暗暗地想著，顧經理你也是自信過頭了，連人家《民國食味記》的收視率問都不問一下，就以為自己是今年最大的贏家？什么開年最高收視率，還不是靠著搬別人的劇本和大明星配置撐上去的，他自己有什么功勞，還一副他自己功勞最大的樣子。經理你自己沒問，也別怪他沒說《食味記》的收視率……

    顧海良渾然不知自己助理的小心思，雖然他知曉自己在公司里有不少敵人，可誰讓分公司里他是最大的，他們的生殺大權都握在他的手里，他們又能怎么樣呢？

    問過收視率，顧海良也沒進辦公室，直接轉身出門去停車場，開車往江南電視臺大樓去找張士晟。

    可現在，張士晟的心情可不是太好。

    顧海良進入電視臺大樓，徑自坐電梯準備往張士晟的辦公室走去，一路上都是笑顏逐開，心情十分不錯的樣子，瞧得旁的認識他的工作人員都覺得有些奇怪。

    不一會兒，顧海良就走到了張士晟辦公室的門口。

    他剛要抬手敲門，張士晟卻突然開門迅速地從辦公室里疾步沖了出來，差點撞到顧海良身上，還好顧海良躲地快，后退了好幾步，臉上閃過疑惑之后，迅速恢復了諂媚的笑容。

    “張先生?！?/br>
    張士晟抬頭瞧見顧海良，深吸一口氣，只是臉色不似平日的和顏悅色，甚至有些陰沉和煩躁，“有事？”

    顧海良慣會察顏閱色，忽地看到張士晟臉色不好，心里有點打鼓，以為是電視臺內部出了點什么事情，便依舊開口說：“張先生，有什么事嗎？要不要我幫忙？這次《大漢如夢》的收視率很好呢，還是多虧了您，中午一起吃頓飯？”

    他不提還好，他一提，張士晟臉色更陰沉了，唇角微微泛起冷笑：“《大漢如夢》收視率很好？你很滿意？”

    他這么一開口，饒是顧海良也有點懵，“難道不是嘛？《大漢如夢》昨晚的收視率是4.91%，今年開年電視劇收視率最高?！?/br>
    “你……”

    張士晟剛要開口說些什么，岑向輝卻突然從對面走了過來，比起張士晟的臉色晦暗，岑向輝卻是一改前幾日的懊惱，卻是神采奕奕，一下子就把張士晟的氣勢比了下去，風水輪流轉，也不過如此。

    岑向輝瞧見顧海良也在，微微斜眼瞧了他一眼，反正現在他們就是對立的關系，誰讓他站在了張士晟那邊呢，還是那邊的主力，他自然不可能不對付他的，何況他原本就看不慣他，這一回又實在是大快人心。

    他現在都想趕緊給鄭編劇打個電話給她提提價呢！

    “誒，顧編劇也在啊?！贬蜉x走過去，語氣為微帶玩味。

    這下子，顧海良這個人精也聽出了一點不對的苗頭，心里便懷疑上，難道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想著，心里便一咯噔。

    可是，仔細想想，也沒什么啊。

    除非……

    顧海良只想到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但是他依舊認為，那是不可能，《食味記》的收視率超過《大漢如夢》，這怎么可能呢？他在電視圈混了二十多年都沒碰見過這樣的大爆冷門的事情。

    除非，有奇跡。

    否則，一部電視劇被打壓地這么狠，怎么可能有翻身的余地？！

    “你要說什么？”張士晟看著岑向輝的臉色很不好，仿佛隨時會發怒一般。

    岑向輝輕松一笑：“也沒什么，不是顧編劇的電視劇昨晚首播不是拿到收視第一了嘛，所以來恭喜一下，顧編劇，你說是吧?！?/br>
    顧海良挺他這么一說，高高提起的心也放了下來。

    只是，他剛想點頭說幾句謙虛的話，岑向輝卻迅速接上打斷了他，“不過，現在電視圈也是后生可畏。那部放在《大漢如夢》后面十點擋首播的新人鄭編劇的《食味記》竟然在這樣的劣勢下，取得了不錯的收視率，和《大漢》的收視率差了1%呢，已經相當不容易了?！?/br>
    顧海良的唇角泛起笑意，看吧，還是輸給了他。

    “不過……”岑向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幾眼，繼續慢悠悠地道，“出人意料的是，《食味記》今早重播的收視率竟然突然飆升到了6.11%，我們電視臺的工作人員都嚇了一跳，以為是弄錯了，竟然比《大漢如夢》的收視率還要高。哦，對了，《大漢》白天的重播是在下午，或許收視會比昨晚的首播更好吧，6.11%的重播收視率，對顧編劇來說，超越的話，應該沒什么難度吧?！?/br>
    顧海良的臉色從白轉紅，從紅轉黑，到最后，徹底陰沉地像鍋底灰似的。

    《食味記》的重播收視率飆升到了6.11%？

    怎么可能，是在和他開玩笑吧！重播怎么可能有這么高的收視率，還是早上！這根本不可能！

    “……岑總監，別和我開玩笑了，重播收視率會這么高，怎么可能？”

    ☆、第48章 瘋狂轉發

    顧海良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更加虛偽僵硬。

    他無論如何也不愿意相信，《民國食味記》在那樣劣勢的競爭環境中，收視率都能飆升到6.11%這樣在現在看來仍然恐怖的數字，對于現在大多數電視劇來說，這超六依然是個有些遙遠的數字。

    明明……

    《大漢》的首播收視率達到了4.91%，再進一步，沖五，沖六，未必不可能，眼看著自己就要遠遠把鄭美嘉甩下，名利雙收的前景就在前面等著他，《食味記》的首播的確也不如《大漢》，甚至低了1%的收視。

    可上午重播突然飆升的收視率……

    怎么可能？！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不相信！

    岑向輝瞧著他難看的臉色輕松地一笑，“顧編劇，我可沒必要和你開玩笑，這些數據，在臺里查查，都清清楚楚地記著呢。不過，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是被嚇到了？這也正?！瓌傊赖臅r候，其實我也挺意外的，沒想到鄭編劇的作品，收視率反沖地這么厲害，不過，她這電視劇原本質量就不錯，現在算是發掘出了潛力市場?！?/br>
    顧海良連笑容都有些擺不出來了，若是現在無人，他必定會露出一副猙獰的面孔，現在卻只能強撐著開口：“我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而已。不過，早上重播的收視率怎么可能突然這么高，這不符合現實情況吧，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br>
    “沒聽說過，不代表不會有，這圈子向來是瞬息萬變，誰一夜爆紅，誰一落千丈，都是沒準的事情，咱們經常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這方面，顧編劇你應該也有經驗吧?！贬蜉x微微攤手，“而且《食味記》本身質量過硬，這樣的收視率它的確是擔得上的，鄭編劇不愧是才華橫溢的年輕編劇，真是好多年沒碰上過這么好的苗子，有機會的話，我還希望能和她多多合作呢?！?/br>
    顧海良聽著岑向輝對鄭美嘉的夸贊，不由得咬牙切齒，臉上布滿陰霾，沒錯，才華，這也是他最嫉妒鄭美嘉的地方，是他一輩子都不會有的東西，而她卻能靠著這個輕輕松松地爬到同樣的時間別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他無法抑制地嫉妒，甚至想奪取這樣的才華。

    奪不到，那他就要毀掉。

    他不希望她在圈子里越走越高平步青云，他到不了那樣的頂端，也要把她拉下泥潭，無法翻身。

    所以他找張士晟幫忙，粗暴地打壓她，一度以為這樣就可以讓她嘗到失敗的滋味，強制性地把她趕出這個圈子。

    可是。

    現在他卻聽到了和他想要的完全相反的結果。

    哪怕是被丟到最不利的位置，她竟然都能夠一夜翻身，不僅讓所有人對她刮目相看，也讓他們心服口服地承認她的實力。

    這完全不是顧海良想聽到的，他也完全不明白，為什么鄭美嘉的電視劇在這么差的時候都能拿到這么高的收視率，還是白天重播的時間段，這根本就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會輸！又輸給了她！

    “顧編劇今天的臉色看起來真的不太好呢，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如果是擔心《大漢》的收視率的話，也沒什么，你們可以隨時打電話來問。今年的電視劇看起來收視率都不錯呢，或許《大漢》下午的重播收視率也會沖出新高也說不定，顧編劇你說呢？”岑向輝笑吟吟地對他說道，笑卻不及眼底。

    聽到顧海良的耳里，這些就是一句句的諷刺。

    重播收視率超過晚上的首播？

    怎么可能？！

    這根本不是一件可以輕輕松松就說出口的事情，顧海良還是有理智的。

    他還是清楚這兩個時間段的差別的，所以也不愿意相信《民國食味記》的收視率竟然會出現這種異樣的情況，無論什么因素明明都顯示出鄭美嘉必輸無疑，可她偏偏硬生生就是翻盤了，打了顧海良一個措手不及。

    他也倒是希望《大漢》重播的收視率能創新高，說不定，《食味記》真的可以的話，那么，他的《大漢如夢》為什么不可以？！現在一切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還有機會，《大漢》的重播收視率還沒有出來，未必鄭美嘉就贏了他，說不定，今天的收視就都是例外……

    顧海良在心里自我安慰著，額頭卻已經是滿頭大汗，昭示著他內心的緊張和不確定。

    “等會兒就回去了，公司里還有點事情呢……”顧海良并沒有正面回答岑向輝拋出的問題，避重就輕地回應。

    岑向輝也無所謂，反正他就是過來刺刺他，看看他比調色盤還精彩的表情罷了，目的達到，也就放過他了。

    以為人家小姑娘年輕在圈子里沒人脈就好欺負？

    人家那可是有真才實學的，比你這個混了二十多年都沒混出個好作品的掛名編劇靠譜多了，人家小姑娘用絕對的實力就能碾壓一片人，規則規律都是給弱者定的，真正的強者，是跳出規則之外，創造奇跡的人。

    岑向輝伸手拍了拍顧海良的肩膀，與他錯身而過：“那我先走了，等會兒還得讓人聯系下鄭編劇，她現在還不知道收視率情況呢?！?/br>
    感情他是故意告訴他呢？

    鄭美嘉還不知道？！若是她知道了……

    顧海良完全可以想象她那邊的情況，她肯定也是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好了，現在這下子，她不僅沒輸，而且……不，不可能，他不承認，還有翻盤的機會。

    顧海良強忍著心中的戾氣，微微點頭，緊抿著唇瓣，目送岑向輝離開。

    岑向輝走遠之后，他才顯露出不甘晦暗的神情，抬頭想和張士晟商討下這回的意外，可張士晟也心情不太好，狠狠剜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身，轉身便開門進到辦公室，最后只留給顧海良一句話：

    “現在你先回去！”

    “啪——”地一聲，辦公室的門被重重地關上。

    張士晟對這次顧海良的失利也是相當氣悶，如果這次顧海良輸了，岑向輝撿了便宜，就意味著他在臺里的地位勢必要下降，岑向輝反而要上位，而且他手里現在等于拉攏到了鄭美嘉這個最有前途的新晉編劇。

    利益受損時，翻臉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既然當初就是抱著獲得利益的目的和對方結交來往，那必須就要做好一旦失去共同利益或是損害到對方的利益，那么這種時而堅固時而脆弱的盟友關系，立馬破裂不堪。

    顧海良怎么會不明白，對于張士晟的突然翻臉無情，他在心里咒罵了幾句，轉身便匆忙離開，現在，他必須回去收拾好心情，看看網絡報紙上的反響，想想對策，以及……等待《大漢如夢》下午重播的收視率。

    就算是重播收視率比他高又怎么樣，首播還是他高出了1%，而且，誰知道下個星期鄭美嘉還能不能保持住這個收視率呢？

    顧海良在心里反復過著《大漢如夢》持續超過《民國食味記》的可能，心中的信心又微微膨脹起來一些。但到底有多少，是否和泡沫一樣只是稀薄的幻覺，今天就能見分曉。

    同時間，一中考試結束的鈴聲剛剛響起。

    大批的學生紛涌出考場，考了一上午的語文，還寫了篇作文，大家的腦子都有點暈乎乎地沒轉過彎來，不過這還只是第一門，下午和明天還有好幾門的科目。

    鄭美嘉和同學從考場里出來，就回教室拿了手機出來，開機，和周秋顏一塊兒往食堂走去。

    手機開機之后，鄭美嘉發現自己收到了不少條信息和未接電話，有的是李助理打過來的，有的是秦風南他們打過來的，還有張導演他們，唯一的相同點是，他們都是來告訴她收視率的事情的。

    鄭美嘉打開短信的時候還挺忐忑的，心都不由得砰砰地跳，不過這么多人熱情地發短信打電話來，她覺得，應該是好消息，不然，他們肯定不是不敢一人都告訴她一遍，而是找個代表來告訴她令人悲傷的消息。

    “怎么樣？”周秋顏看到她盯著打開的短信看了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