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木生沒有理會,側身抄了近路離開了醫院,她招呼都沒打一個出來這么久,黃媽該擔心了。男人卻并不死心,也沒有意識到木生的拒絕般,亦步亦趨的跟著。 “放心吧,我不會報警的,你不用再跟著我了?!?/br> “這是我的名片,為了表達謝意想請你吃頓飯,你什么時候有時間呢?” “我沒興趣......”木生的話還未說完,伸到她面前的名片就被人隔空撈了過去。 木生抬頭,只見木驍拿著手里的名片一直摩擦著,良久才從嘴里吐出了三個字,卻讓木生如置冰窖。 “歐陽延?” 木生看著被木驍揉皺了仍在一邊的名片,想到名片上的那三個字和眼前的狀況,全身血液仿佛凝結一般,呆愣的立在林蔭道中央,身邊一撥一撥的人走過,都會奇怪的看僵持著的三人一眼。 歐陽延似乎也沒料到木生的反應,雙眉略微不悅的皺起,剛剛還和煦的聲音立時冷了幾分,“小姐認識我?” “呵,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蹦掘敳粣偟某雎?,拉著木生的手臂拖著她離開,留下若有所思的歐陽延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發呆。 ☆、第16章 車禍 木驍將木生塞進車里,緊繃的神情一直沒有松懈過,一言不發的發動掛檔,車子平穩的往回行駛。 那三個字帶來的震撼早就被木驍那寒冰般的氣質給凍裂了,木生雙手抓著安全帶,扭捏了半天才囁囁的說,“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寄出去了?!?/br> “這么聽話啊,不怕我陷害你?” 木驍一邊開車一邊涼涼的問,好像那真的是他設的一個圈套一樣,嘴角戲謔惡質的笑容又恢復了以往那痞子形象,哪兒還有半點一個多小時前叮囑她時的嚴肅認真。 聽他這話木生反而有點害怕了,東西是寄往醫科大的,收件人更是學校的知名人物,藥物研究所的所長陳仲教授,國內數一數二的藥物研制專家。 一個聰明卻固執的老頭,一心撲在研究上,至今未婚。 “你是一名軍人,雖然我不相信你,但是我相信你身上那身軍裝?!?/br> 木生那堅定的眼神和語氣,成功的把木驍逗樂了,看著她認真注視著自己胸前的眼神,好似自己現在真的是袈裟傍身的高僧一樣,渾身散發著金光。 而實際上,木驍現在身上就是一件黑色的呢絨大衣,里面套了件白色針織衫,和那一抹莊嚴的軍綠色八竿子打不著。 “呵,照你這邏輯,軍人不是人了?軍人還不能有七情六欲了?” 木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本來就不善于和人辯駁,當時木驍讓她出去寄東西她也沒考慮那么多,現在想想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啊。 木驍的身份是軍人,他的職業應該和作jian犯科扯不上多大關系。 可是兩人關系一直不怎么親厚,他和肖笑更是水火不容的狀態,如果他真有心陷害她的話,感覺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可是她當時壓根兒沒考慮到那么多,就按照他的吩咐做了。 木生微微低垂著頭,抓緊安全帶的指甲蓋都泛白了,上下滑動了幾下,眼睛沒有目的的胡亂轉,才死鴨子嘴硬的悶聲回答,“那,那你現在告訴我里面的是什么?大不了我現在去警察局自首去?!?/br> 即使是現在,即使真的是他在陷害她,木生也沒想過怪木驍。就如她所認為的那樣,不管木驍對她態度如何惡劣,她都能夠理解。 木驍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伸進外套里層的口袋里掏著什么,晃動了幾下才摸出了一下包白色粉末仍在木生懷里。 “這是什么?” 木生捏起懷里的東西看了看,用白色透明的小袋子裝著,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像淀粉一樣。 木驍看了看拿著東西翻來覆去研究的人,眼睛轉回前方的路況上,頓了頓才放松緊抿的嘴唇,眉頭舒展開來,嘴角牽起慣常那似笑非笑的笑容,開口吐出那兩個字,“毒品?!?/br> “毒,毒品?” 木生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加大,手里像捏了什么燙手山芋一樣把手里的白色粉末扔在了擋風玻璃上,撒出了一些留在車棱上,腳邊更是往車門移動,好似腳邊那攤白色是洪水猛獸一樣,盯著看了一會兒之后發瘋似得拼命用鞋底去研磨那些粉末,好像這樣就可以自欺欺人當什么也沒看見過一樣。 木驍一言不發的隨她發瘋折騰,等她腳邊的白色粉末沾上她鞋底的淤泥被帶走了或是變成顏色不明的固體留在那里,反正再也看不出原本的白色了木驍才把車速慢慢降了下來。 把兩邊的車窗都降了下來,徑自點燃了一根煙夾在指間,手臂靠在窗棱上,一手掌握著方向盤,看木生還沒從剛剛的驚嚇中回過神來,直接把車窗全降下來了,冷風倏然倒灌進來,披散的長發被吹得一臉都是,木生才感覺到冷瑟縮著抱著手臂轉頭瞪著木驍。 那眼神,好像要殺人一樣。 木驍饒有興致的吐了口煙霧,即使窗戶大開著,車廂里依舊蔓延著煙草的香味,和木驍那冰冷的感覺一樣,無處不在。 “怎么,這就怕了?” “你肯定是騙我的,你手上怎么會有毒品?”木生討厭毒品,作為一位未來的醫護工作者,她深知毒品的危害,她不相信以木驍的身份會私自攜帶毒品在身上。 木驍抽了兩口就將煙滅了,關上了車窗,“信不信隨你,以后出門請帶好手機,別讓一群人像瘋子一樣到處找你,真要顯示自己的正義和存在感也請挑好時間,那樣的男人不是你一個毫無社會經驗的小女孩能夠駕馭的,所以別看不清自己分量?!?/br> “你......”木生也有點生氣了,她平時怕招惹他而已,還真把她當沒脾氣的人了?幫他跑腿沒有一句感謝的話就算了,她不就出手救了一個男人嘛就這樣出言諷刺,真當她是社會上那些看著一個有點頭臉的人就貼上去啊,還說自己是為了顯示正義和存在感? 去他的存在感,如果可以,她倒是寧愿一輩子做一個透明人,那樣也不會時時刻刻擔心著歷史重演。 兩人此后都不愿意和對方說話,木生更是將頭轉向了窗邊,就連紅燈的時候木驍緊急剎車讓她由于慣性往前沖,沒系安全帶的身體一下子撞在收納箱上,她也沒有轉頭看他一眼,一個人生著悶氣,早已忘了毒品那檔子事。 紅燈變了之后木驍依舊沒有走,緊跟身后的汽車嗶嗶嗶的一個勁的按喇叭提醒前面的車信號燈變了,可是當事人好像沒有聽見一樣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不為所動。 木生暗自翻了個白眼,生氣之后動作不由得變大了,呼哧哧的將安全帶系上,鎖扣剛啪嗒一聲扣上,本來還靜止的越野車呼啦一下如利箭般沖了出去,嚇得木生急忙抓緊了頭頂的拉環。 兩人各懷心思的回到位于解放東路的家里,黃媽開門看見跟著木驍進來的木生高興不已,買完東西了她都還沒有回來,可把黃媽急壞了,讓木驍打她電話也沒人接,出來找也沒看見人。 而且在路口的時候還聽見有人議論半小時前那里發生了一起車禍,說一個小女孩和一個老人被撞了,黃媽擔心是木生,拉著木驍的手都急哭了。 兩個孩子是跟著她出來的,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回去怎么跟老爺和夫人交代啊。 木驍看了看對面,椅子上的東西早就不見了,而路口還未干涸的血跡表明那里真的曾經發生過車禍,而且時間應該不久,問旁邊的路人沒人知道傷者送去了哪家醫院。權衡了一下,木驍先找了倆出租車要黃媽先回家,如果木生回家了就打他電話,他去警局看一下監控錄像。 木驍先給陳澤峰打了電話,找人調了當時的監控路線,看見木生并沒有出事才松了一口氣,可是當看見后來下車那個有點面熟的男人時,木驍反而有點擔心了。 因為沒人報警所以警方也不知道傷者被送到了哪家醫院,只得根據監控慢慢找。 當木驍趕去醫院的時候,老遠就看見木生被一個男人拉住,木驍一眼就看出了是那個肇事司機,應該是那個男人的老板。 接過名片看見上面傳承集團四個燙金大字時,木驍只想快點帶木生離開那個地方,但是他并沒有忽略木生在聽到歐陽延三個字時太過反常的表現。 看見木生完好無損的站在跟前,黃媽仍舊不放心的在她手臂上摸索著,問她有沒有傷著,有沒有哪里疼,“聽說發生了車禍,你有沒有哪里疼的,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是我,是一個老爺爺,只是被刮了一下,傷得不嚴重,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br> “聽見有人出車禍的時候我都快被嚇死了,你說你要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對得起木家怎么對得起老爺夫人啊?!?/br> 黃媽說著說著又開始抹眼淚了,木生扶著她坐到沙發上,一個勁的說笑話逗她笑,想表明自己真的沒事兒。 沒多久木天和肖笑也匆匆趕了回來,木天還在開會的時候接到黃媽電話說木生出車禍了,馬上離開了會議室趕了回來,肖笑也是在山上的時候接到的電話,山上不好打車,她一路跑下山來的,她最喜歡的那雙鞋子上全是泥巴,就連褲子上也飛濺了許多污泥。 當問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木天大大的松了口氣,并沒有多怪木生,只是囑咐她以后小心一點,“見義勇為也要量力而行,到了醫院也要想辦法通知家里人一聲,免得大家擔心你,幸好這次沒事兒?!?/br> “我知道了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br> 木生還能解釋什么,即使她是見義勇為,但是她并沒有告訴大家讓一家人四處找她為她擔心,以前覺得自己在這個家里可有可無,可是只有真的出事兒了,才感覺到大家對她的在乎,這更讓木生愧疚不已。 因為會議還得持續許久,秘書也不停的看表催促木天快該他講話了,木天只得匆匆囑咐幾句又走了。 肖笑回來之后鞋都沒來得及換就沖進來,看見好好的坐在沙發上的木生,才收住了急促的腳步,整了整凌亂的頭發走到了一邊的沙發上坐下,看著木天在那里安慰木生。 黃媽知道大家都沒吃飯,拍了拍木生雙手說去給大家做飯去了,木驍靠在一邊的沙發上拿著報紙在看,對面多大的響動都似乎與他無關一樣。 大家都沒有怪她,木驍雖然出言諷刺了幾句,但事后想一想,他那應該也是關心她吧。 可是顯然肖笑并不這樣認為,第一次破天荒的對著木生發了火。 ☆、第17章 發火 看大家基本都各做個的事兒去了,肖笑才撣了撣身上的雪花從沙發上站起來,上樓的時候經過木生身邊,看了她一眼,“跟我過來?!?/br> 木生看木驍一眼,他還在拿著那份報紙看,聽見肖笑的話嘴角掛起了看好戲的表情,感覺到木生看他,還稍稍移了下報紙,用口型對著她說了一句“活該”。 切,記仇的男人。 木生跟著肖笑上樓,走進了書房,剛隨手關上房門,肖笑哐當一聲拂去了角落里的花瓶,上好的瓷器霎時土崩瓦解,在紅木地板上摔了一地,還有幾塊碎渣濺到了木生腳邊。 木生被嚇得瑟縮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門邊,雙手緊握著不可置信的看著大發雷霆的肖笑。 “您干嘛?這可是上好的瓷器,打碎了木叔叔會生氣的?!?/br> “我干嘛?”肖笑倏然轉身怒視著木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要是手里有個雞毛撣子,她恨不得直接給她招呼上去了。 “我看你十幾年的書白讀了,見義勇為?好人好事?你是被學校洗腦洗太徹底了還是怎么的?認不清社會形勢???現在大街上假摔訛人的,借故詐騙的,新聞里報道還少嗎?你不是天天看新聞嗎?前幾天還有人因此自殺以證清白的,難道你沒聽說還是怎么的,竟然上趕著去給人機會......” 木生沒想到肖笑會發這么大的火,從小到大她對她的態度近乎透明,比不聞不問好不了多少,就連小時候她生病住院了,也是黃媽一直照顧她,她只是去看了一眼就再也沒有出現在醫院過。 今天這件事按她的風格能夠趕回來木生心里已經受寵若驚了,現在看著她因為擔心她而大發雷霆,心里更多的是震撼和不解,只有一個疑問:她這是怎么了? 雖然見義勇為好人好事已經被這個社會踐踏得不名一文,但是在木生看來,那些利用這些騙人的畢竟是少部分人,大家心里還是很樂意去幫助別人的,只是這個冰冷的社會讓大家不敢伸出援助之手而已,但是如果每個人都抱著怕被人訛上的心里而不去幫助別人,那這個社會還有什么溫度可言? 別人怎么想的木生也管不了,但是她自己寧愿相信,世界上好人多過壞人,她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老爺爺被卷入車流當中而置之不理甚至冷眼旁邊,如果她能夠幫忙卻因為膽怯而沒有盡力,那么她會愧疚一輩子的,就像上一世的歐陽延一樣。 如果她當初拒絕木天的安排,如果歐陽延沒有認識她,那么以后不管他的命運如何都與她無關??墒撬齾s為了自己能夠擺脫這個家庭,擺脫那畸形的關系而利用了他,最終讓他慘死在木驍槍下。 即使他罪有應得,即使那是他該受的懲罰,但是,他的死亡因她而起就是她的責任。 她沒有利用和他訂婚而擺脫木驍的話,也不會讓木驍震怒進而公報私仇,在雙方交戰中明明歐陽延已經伏法了,還是殘忍的讓他沒有走出那個小倉庫,沒有讓他有機會看著她穿上他為她挑選的婚紗那一刻。 木生一直站著聽著肖笑訓斥,等她說完了,才抬起頭看著她燦然一笑,“我這不是沒事兒嘛,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這就當積德了?!?/br> “木生,要是你出事,讓我如何像死去的故人交代?!毙ば﹂]了閉雙眼,悲涼的聲音是木生從來沒有聽過的語氣,甚至眼濕紅的眼眶也是木生未曾目睹過的,看著這個給了她生命的女人,她第一次感到愧疚,第一次理解她復雜難解的心情。 或許,肖笑并不是不愛她,只是沒有像黃媽一樣表現出來而已。 “對不起,讓你擔憂了,以后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了?!?/br> 木生痛恨“對不起”這三個字,因為那是她懦弱的表現,但是她又無比感謝這三個字,讓她還有語言去表達自己的歉意,去感謝他們的在乎。 “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br> 木生輕聲退出書房,小心的把書房門帶上,長嘆了口氣緩和了下自己情緒,才放開門把手轉身,卻被身后的人嚇了一大跳。 木驍倚在墻邊,伸頭往門縫里看了一眼,被木生啪嗒一聲把門關上了。 “你干嘛?人嚇人嚇死人你不知道???” 木生也覺得奇怪,感覺經過這件事兒之后自己竟然不像以前那么怕木驍了,也或許是真的被他嚇著了,所以本能的對著他大小聲,讓自己有了不怕他的錯覺? 木驍退后了一步眼光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看得木生疑惑的時候他自己也只皺眉頭,最終還是說了句他慣常的諷刺用語“出息”,才施施然的回了房間。 木生覺得這人莫名其妙,對著他房門踢了一腳,還要再補一腳的時候房門倏然被拉開,木驍似笑非笑的倚在門棱上瞅著她還舉在半空中的腳,表情憐憫語氣嘲諷的開口,“嘖嘖,人本就不聰明,沒想到被罵了幾句之后更是奇蠢無比了?!?/br> 以花海市第一名的成績被醫大錄取的木生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罵蠢,脹紅了臉頰卻無從反駁,畢竟當場被抓包是她始料未及的,大力推了木驍一把,將人推進了房間,還是對著他即將反彈回來快要關上的房門補上那一腳,罵了句“神經病”跑回了自己房間。 木驍沒有料到她是這樣的反應,以為她只會低垂著頭一言不發的走掉呢,沒想到小丫頭學會反抗了,而且爪子還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