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木生覺得賀呈很可愛,醫大的課業很重,而且她也沒有住校,本來性子就屬于很被動的那種,知心朋友都沒有一個,她很高興能這樣和賀呈聊天,很輕松自在。 她平時都找不到人說話,除了黃媽就沒有別人了,所以和黃媽比和肖笑還親。 兩人年齡相仿,雖然生活環境不同,但是卻有著許多相同的話題。賀呈說了許多軍營里的趣事,木生聽得津津有味。 一個說一個聽,封閉的車廂里一片祥和,兩人都沒有料到后座的木驍會突然開口警告,“閉嘴,再說話把你扔出去?!?/br> 這句話不知道是對誰說的,卻成功把兩人嚇住了,木生尷尬的對著賀呈笑笑,眼睛注意著前方的路況,兩人都不敢再開口。 車子很快就到了醫大門口,木驍坐在后座,臉色從剛剛開口之后就一直沉沉的,看不出喜怒。 賀呈熟練的把車??吭谲囄簧?,木驍揉了揉眉心,對著賀呈吩咐道,“你先去警局一趟,晚上再去公寓找我?!?/br> 賀呈似乎接受到了木驍的什么信號,頓了一下,敬了個禮,“是?!毕萝囎叩搅寺愤?,打車離開了。 車廂里就只剩下兩人,木生覺得有點害怕,手忙腳亂的去開車門,再也不管身后的木驍,疾步走進了學校。 正門口進去其實是醫大附屬醫院,和教學區只隔著一條長長的走廊,校方為了充分利用資源,把走廊的兩邊用磚塊給砌上了,一樓裝了制冷系統,變成了醫大學生和醫院公共區域。 一邊是醫院,一邊是實驗室,中間的走廊變成了停尸間。 和醫院正式的太平間不同的是,這里的遺體都是家屬和死者本人生前同意捐贈的,用于醫療實驗研究。所以走廊那里的停尸間其實是學生們用于解剖練習的地方。 醫大的學生一般都是走側門進去的,木生快速的穿過學校門口長長的林蔭大道,冬天的葉子雖然稀稀落落的掛著,但因為樹木多,反而不顯得蕭條,路上也沒有雪花,地面上都是旁邊融化的雪水流進小道來的。 聽著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沉穩而有力,可以預示著主人的步伐很大,如魔鬼追趕般,木生更是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突然,右手臂被人從后面拽了一下,整個人瞬間被帶離了原地,身子被抵在粗大的樹干上,而木驍,如兇猛的食rou動物般,虎視眈眈的盯著她。 ☆、第7章 激怒 木生怕木驍,是那種從骨子里滋生出來的懼怕,毫無理由可言的懼怕。 她極力想要擺脫前世的怯弱和彷徨,但是做好了的心理建設,每一次在木驍強大的氣場下,迅速土崩瓦解,即使那僅剩的一點點的念頭,也被他一個細小的動作給立馬壓制下去了。 身子被他抵在后面粗壯的樹干上,即使穿著厚厚的棉服,后背依舊被翻起來的樹皮磕得疼,可見木驍用了多大的力氣。 手不能動,幸好口還能言。 距離家長會開始的時間已經近了,小道上偶爾有一兩個人經過,木生不想讓人發現這難堪的一幕,只想趕快從這兒離開,抵在木驍胸膛的手使上了勁,努力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有意放低聲音低吼道,“你干嘛,這可是學校?!?/br> 木驍并沒有因為她強調是學校而有絲毫動容,反而格開她擋在胸前的手反剪在背后,健碩的胸膛抵在她前胸的柔軟上,疼得木生嚶嚀了一小聲,抬頭狠狠的盯著他。 兩人之間沒有絲毫間隙的距離,令木驍相當滿意,特別是看見她晶亮的大眼炯炯有神的瞪著他看的時候,別有一份難以言說的成就感。 這就好比你養了十幾年的小貓,一向都對你言聽計從,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有一天你拍拍她頭逗逗她的時候,她卻突然對著你伸出利爪一般,撓得你心肺具舒,豁然開朗,感嘆一句,哦,原來這才是我家的貓呀。 現在的木生之于木驍,就是這種感覺! 可能她自己沒有意識到她的變化,但是對于一向習慣了木生唯唯諾諾言聽計從的木驍來說,她的改變卻是巨大的,至少曾經的木生,是決計不敢這樣直視他眼睛低吼的。 身子不能動彈,心虛加上害怕,反而讓木生耳朵變得異常靈敏,小道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還有人的交談聲,木生能夠聽出,那是班上的同學。 木驍立即注意到了她臉上細微的變化,側頭從樹的間隙之間看了眼,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挽著一對中年夫婦走近,應該是去參加家長會的。 嘴角泛起惡質的微笑,眼睛注視著越來越近的三人,故意靠近木生身邊,濡濕的氣流噴灑在她皓白的脖頸上,那細嫩的皮膚上立時竄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而對于效果似乎不甚滿意的男人卻在此時開了口,故意學著木生壓低了聲音,使兩人周圍的氣流都渲染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你同學?” 那短短的三個字,卻讓木生心中警鈴大作,條件反射的倏然轉頭瞪視著木驍,卻還是違心的回答“不是”。 雖然不想受制于人,雖然很想語帶威脅的和他理論,但是木生卻在一瞬間記起,自己似乎毫無籌碼可言。 “哦,不是啊,那我們出去吧,應該順路可以一起走?!?/br> 木驍說完作勢要走,外套卻被一雙小手死死的抓??! 回頭盯著衣角處那根根青蔥手指,那泛白的骨節看得人多么的心疼啊。木驍眼神緩緩的上移,一直到兩人目光相遇,才饒有趣味的停住,“你這是干嘛?” “那是我同學?!?/br> “哦,所以呢?” “不要出去?!?/br> “理由呢?” “理由?不想和你同時出現這算不算?” 木生知道自己肯定會惹惱他,但是她必須賭一把,賭他會發狂,而她,卻是正在迎戰來自他毀滅性的傷害。 果然,木驍臉上諷刺的笑容霎時消失,所有的五官恢復原位,看似平靜的面容卻醞釀著滔天巨浪,這些木生都知道,這也是她期待的效果。 她的心臟砰砰砰的跳動著,而她現在唯一祈求的,就是暴風雨臨近前的這短短的平靜。 兩人具沒有出聲,相互瞪視著,似乎正在進行一場你死我活般的角逐,而木生知道,她絕對不能輸,不能先低頭,否則,前功盡棄。 三人有說有笑的從幾米開外的小道上走過,直到聲音越來越小,甚至聽不見了,木生才入虛脫般閉了眼,低頭避開木驍的注視。 “對不起?!?/br> 短短的三個字,代表她的認輸。剛剛的反抗和心機,幾乎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偽裝和勇氣。 木生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一個非常怯弱的人,害怕傷害,害怕欺騙,所以一直不敢去嘗試,也因此錯過了許多美好的風景。 可是她的一生才剛剛開始,還沒有走到人生的盡頭,誰又能夠評判呢? 她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保住自己僅有的平靜。而作為一個在校學生,她大半的生活都是在這個校園里度過的,所以她不要因為一個木驍而被破壞殆盡。 所以她剛剛豁出去了,就為了那幾秒的平靜! “對不起什么?”木驍抓著她手臂的手使了力,兩人幾乎額頭相抵,而他的嘴唇,若有似無的觸碰到她的臉頰。 被冷風吹拂了許久的臉頰早已變得冰涼,合著他溫熱的呼吸和溫暖的嘴唇,巨大的溫差帶來不一樣的熱燙,讓木生耳郭都燒了起來。 “對不起剛剛的反抗?”木驍并沒有等待木生的回答,繼續用這樣的方式呢喃著,“還是對不起爬上了我的床?” 木生聞言瞳孔倏然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木驍,難道他知道了?他知道那晚發生的事兒? 木驍很滿意看到這樣的效果,繼續爆料著那些在木生看來屬于驚天駭人的秘密。 “休假前部隊演習借了個dv,正好被我帶回來放在了電腦桌上,而那一晚,似乎在里面留下了許多美好的畫面,要不要和你分享下呢,我親愛的好meimei?” “流氓,變態?!蹦旧淞R道。 不僅那件事,就連她給他下安眠藥的事兒,他也肯定知道了,所以這幾天才會這么奇怪的盯著她看,木生氣自己的自以為是。 自以為自己的計劃是多么的完美成功,在別人眼中,卻是那么的可笑可悲。 她以為是因為那晚的春風一度和幾顆安眠藥阻止了木驍回部隊,哪想到人家是放長假,即使沒有那些她自詡聰明搞出來的破事兒,他也不會在第二天回部隊的。 真是印證了一句話:聰明反被聰明誤。 木生生自己的氣,脖子扭到一邊,嘴唇緊閉著不發一言。劇烈起伏的胸膛顯示出她有多么的氣惱和難堪,那輕微的震動,也刺激著腦袋里一直盤旋著dv里那些畫面的木驍。 想到她在自己身下泫然綻放,動情時的魅惑迷人,作案時的狡黠可人,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的刻畫在木驍的腦海里。 所以他有點迷惑了,怎么可以和肖笑的女兒扯上關系,而且她還是自己名義上的meimei,雖然兩人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但是那樣不倫的關系,還是挑戰了他一個人民解放軍的底線。 作為一個軍人,木驍習慣了掌控全局。任何事情沒有十足的把握時,他絕對不會輕舉妄動,所以他沒有在知道真相的第一時間找木生對質,他只是很好奇,她在玩什么把戲?為什么要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企圖? 可是直到今天,他依舊沒有看穿她的想法,更無法理解她怪異的舉動??墒窃谲嚿系臅r候,看她和賀呈聊得那么高興的時候,他卻覺得異常憤怒。 他認識了她十八年,她何曾對他如此心無芥蒂的笑過? 當然了,他也從來不在乎??墒呛退麙熘嗤帐系呐?,搶走了他一切幸福的女人,沒有他的批準,誰給了她那樣的膽子,對著別的男人,笑的如此迷人? “流氓?變態?”木驍似乎在咀嚼著這兩個詞語的含義,反復念叨了好幾次,才對著木生燦然一笑,可是聲音卻如現在的天氣一點,低至零下。 “這只是開始而已?!蹦掘敺砰_對她的桎梏,主動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整了整剛剛被弄皺的西服,往后退了一步欣賞著木生狼狽不堪的樣子。 木生還維持著剛剛的動作,臉色因為激動而變得酡紅,扎好的馬尾也因為和樹干的摩擦而散落一些,凌亂的掉在四周,身上的棉服也不再平整,衣袖上擦上了些許樹干上的青苔,估計背上更嚴重。 “我無意遷怒與你,而你卻總是不怕死的自投羅網,不成全你似乎對不起你光榮的犧牲?!?/br> 木驍諷刺的說完長腿邁出,率先走出了樹干后,上了小道,而低頭整理衣服的木生卻愣在當場。 有的時候木生真的會想,自己面對的這個男人,真的是電視劇里演繹的那些剛正不阿的人民解放軍嗎?總有一種被電視劇欺騙了的感覺。 或許只有在他發怒的時候,那強大的氣場有一點點軍人的樣子,而其他絕大多數時候,木驍都給她一種流氓氣息的感覺。 難道這是所謂的本質? 木驍并沒有給她太多發愣的時間,因為家長會的時間到了。 這次的家長會主要是校方和家長的一次交接儀式,也是大學唯一的一次,所以雙方都很看重。為了照顧大多數人,所以特意把時間定在了周末,來參加的人也很多。 沒有被安排任務的人都為家長們準備了節目,許多家長都是第一次看見自己孩子的表演,雖然表演得不好,但是他們還是被孩子的那份真誠和愛感動到了。 特別是感恩的心手語表演的時候,聽說現場所有的mama都哭了,甚至爸爸們也紅了眼眶,他們都感受到了來自子女的那份謝意,也覺得無比的欣慰,自己的孩子終于長大了。 木生在家長會開始之后就離開了教室,她不想看到那些令人傷感的畫面,也不在乎木驍要和老師交流什么話題,她只想逃得遠遠的,那樣的溫情畫面,于她而言,格格不入。 百無聊奈的踢著草坪邊的石子,聽著廣播里優美動聽的曲子,木生背著手,低著頭一下一下的移動著步子。 突然,有嘈雜的聲音傳來,木生立即跑回了實驗室門口,因為來參觀的家長們到了。 本以為實驗室這種地方沒幾個人來的,畢竟大家都忌諱這些東西,可是卻沒想到都來了。木生深呼吸了幾下,咽了口口水,準備好向各位家長介紹醫大的解剖室。 可是,到了跟前的人群,聽見輔導員介紹左手連接兩幢大樓的房間是解剖室時,大家都一致擺手繼續往前走,直接上了二樓。 木生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點失落,苦笑著抬頭,卻看到了木驍饒有興致的盯著頭頂上解剖室那幾個大字看。 “你怎么不跟上去?” “帶路吧,我要參觀這里?!?/br> 木生覺得這人行為越來越怪異了,參加她的家長會即使是木天交代的,他也已經做到了,沒必要那么盡職盡責,何況還是參觀這種地方。 接過木生遞過來的衣服穿上,兩人走進了寒氣繚繞的室內,厚重的鐵門在身后應聲合上。 木生一邊往前走一邊介紹室內的分布,也不管身后的人有沒有跟上。 木驍站在門口注視著偌大的解剖室,房間被全部封死了,就連氣窗都不見一個,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在霧氣繚繞中,發出模糊的光亮,整個屋子似乎被一片炫白包圍著。 進門的右手邊放著一個大大的柜子,里面擺放著許多五顏六色的化學試劑,柜子前面還有一個盥洗槽和試驗臺。 而左手邊的墻壁上,是已經收上去的多媒體幕布,投影儀被吊在正前方的天花板上。 前方一米寬的cao作臺上擺放著分不出性別的尸體,全部被白布蓋著,四列對稱放著,中間都隔出了一定的距離,cao作臺上放著一整套的手術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