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孩兒不好龍陽?!笔捯娚钫f。 駱皇后的聲音里滿是揶揄:“那你便轉頭挑上一二之人回去又何妨?這些十八九歲的女孩兒最是清純無遮掩,保管比你后院里的那些男侍知情識趣得多?!?/br> “母后殿中之人,孩兒不敢妄取?!笔捯娚钇桨逭f。他亦不是無知孩童,自然知曉自己母后閨帷之中不可言說之趣,他雖愛嬌娘,也不愿與自家母后共用一人。 駱皇后像是早已知曉蕭見深的答復,也不糾纏于此,只笑道:“我聽說你剛才又去了你父皇那邊恭敬求見還沒見到人?一個拔牙之虎,老而無用,何至于此?你既不愛男兒,又不愛女兒,想是只好此道了,既然如此,你夜里悄悄的去,白日里再悄悄的出來,一應豈不都得了趣?也好過日日憋壞了自己——” 蕭見深:“……………………” 他竟無言以對。但他當然要趕緊回應,他說:“孩兒絕不好父皇!” 駱皇后說:“那——” 蕭見深趕忙繼續:“也不好母后殿中的一應侍兒!孩兒——”他心想反正不管自己好不好那些人都在自己的府中了,就說,“有太子府中的那七個男侍就夠了!” 背后登時傳來一連串的笑聲,這一回并不再只有駱皇后的聲音,甚至細細地雜了其他許多笑聲。 蕭見深也是再呆不下去,抬步就走,饒是他走得快,還能聽見自己的母后在背后揚了聲說:“那太子府中的幾個人吾兒先用著,等過了段日子,母后再為你物色新人!” 話音猶在,殿門已砰地合上,太子早落荒而逃,不見了蹤影。 還在水中只從一處龍首水注下換到了另一處的駱皇后簡直笑出了眼淚。 守在她身邊伺候的幾個女孩兒就如駱皇后剛才所說的,最是清純無遮掩之際,她們只穿貼身的紗衣,正殷勤依偎著駱皇后調笑嬉戲。 駱皇后也十分享受著這些年輕的女孩子服侍,她伸出一只手臂讓她們仔細按摩著,說起了蕭見深的事情:“我這皇兒……” 眾婢齊聲說:“太子偉岸丈夫!” 駱皇后正笑而不語,一個距離駱皇后最近的宮婢已經面染紅霞,嬌聲說:“太子觀之外貌崖岸高峻,看之儀態威勢赫赫,實叫人心如軟水,兩腿戰戰,不知如何拒絕?!?/br> 駱皇后這才惋惜說:“奈何他竟不懂你等好處,偏去愛那些心里千肯萬肯,嘴上卻百般推拒的臭男兒?”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算是一次題材上的挑戰,基調比較輕松,所以全文可能出現配角智商四十,主角智商六十,作者智商五十的情況……(x ☆、章三 離開華亭的蕭見深不樂。 離開宮廷的蕭見深郁郁不樂。 等回到了自己的太子府,好不容易在書房安坐而下,正打算將這今日的奏本拿來一一翻看之際,之前伺候在他身邊的大太監王讓功已鬼鬼祟祟地從門口處探了進來。 蕭見深:“……” 他有那么一刻幾乎想叫人將這敢私窺書房的狂悖之徒給叉出去! 但他很快冷靜了下來。 就算一個蠢貨,活著蠢也比死著蠢更可愛百倍。 他說:“何事?!?/br> 王讓功連忙進來,手里還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倒扣著七個牌子,沖著蕭見深諂笑道:“殿下您看今日是選……?” “誰都不選?!笔捯娚蠲鏌o表情。 王讓功便勸道:“殿下今日雖在皇上那邊受了氣,但娘娘也是深愛殿下的,為著娘娘,殿下也要愛重龍體才是?!?/br> 愛重龍體搞龍陽?這絕對是蕭見深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他照例面無表情,只看著王讓功。 王讓功也非一點臉色都不懂的蠢貨,他一看太子的臉色就曉得太子是真的對家里的那七位不感興趣了。說實話,他倒不為此意外,就是難免要在心里嘆息一番,無非也是想著“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等等。同時也不免想起了今日讓蕭見深尤為注意的那薛書生。王讓功本待再次主動為主子“貼心貼肺”,但想到了自己剛剛從幾位手中收的銀子,便猶豫了一下,決定最后為其努力一把。 只見他先是收了盤子悄然不語地離開,在外頭大約候了小兩刻鐘的時間,就再次拿著一些東西進了書房。 蕭見深此刻正看著奏折入了神,筆走龍蛇在紙上寫下批語。 王讓功靜悄悄來到蕭見深身旁,將手中托盤上的一盅湯端到蕭見深手邊,又輕言細語勸蕭見深用上兩口。 蕭見深也沒注意,隨意端起茶盅便直喝入口,等都吞下了喉嚨之后,才感覺一腔熱氣沖腹部直沖天靈! 他的動作登時就停了下來,將自己黏在奏章上的目光轉到茶盅中,又轉到王讓功臉上。 王讓功被蕭見深看得心中惴惴,就聽蕭見深說:“這是什么?!?/br> “這是張公子敬上的補湯,”王讓功忙替獻湯的張爭流邀功,“張公子可是在廚下候了整整兩個時辰,才熬出這一碗補湯敬上?!?/br> 候了兩個時辰熬出一碗壯陽湯嗎?蕭見深臉上幾乎不能做出面無表情之外的第二個表情。 他定定地看了王讓功許久,在對方幾乎要撐不住跪下去的時候,一松手,讓自己手中的茶盅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清脆的瓷器碎裂聲中,王讓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袖袋中還藏著的釵子、手帕等等的定情信物一下子如燙手山芋那樣難受!他心中懊悔極了,心想自己怎么就犯了傻呢?早知道太子性格,就應建言太子直接去找那薛書生,怎么還傻傻地為那人老珠黃的男侍送東西呢? 這時蕭見深也緩過氣來了。 說不好聽一點,其實……他都被身旁的人蠢習慣了。 所以當他平了聲音叫王讓功起來,示意對方叫人進來打掃地面的時候,只想著站起身出屋去透透氣。 但王讓功為了彌補之前的失誤,立刻就察言觀色地上前驅從說:“……太子可是覺得宮中煩悶?不若出去走兩圈散散心?” 只要一想到后院的七個男人和自己身旁的王讓功,蕭見深確實煩悶極了。他聽見王讓功的建議,思索了一番之后,到底不放心自己身旁的人,便是:“隨便挑兩個護衛,你不用跟著,在太子府中守好書房。孤微服出去,至多一個時辰便回?!?/br> 著了,太子果然是這個意思??!王讓功瞬間精神一振。但有這個意思歸有這個意思,若是薛書生赤裸裸的直接送上門來,便是天上的云變成地上的泥,枝頭的花變成腳下的葉,只怕也不能叫殿下高興。 這時候少不得就要他們忙碌一二了。 王讓功想明白了一切,自覺智珠在握,便笑瞇瞇地讓身后的干兒子服侍太子換衣裳微服去,自己則趕緊與那東宮侍衛大統領商量對策與計劃。 從東宮微服走上街頭,蕭見深低到了谷底的心情總算掙扎著回升了少許。 他自成年后不常出門,有限的時間交給了無限的奏折,現在單獨走在街道上,竟也不覺得自己如巨石分浪,叫兩邊行人為他單獨留出整整一條街中街的行為是如何的古怪,只并無多少目的的隨意向前。 跟在蕭見深身后的侍衛非常輕松,俱都心想自己的主子果然不愧為天潢貴胄,哪怕錦衣夜行,也是眾人的焦點所在。 所以他們也有了更多的時間與空閑一邊關注蕭見深,一邊討論王讓功與自家統領的吩咐。 侍衛一說:“暗號已來,統領吩咐我們讓太子去近日城中新開的八方酒樓,好與那薛書生見面?!?/br> 侍衛二說:“但你我上去,落于行跡,太子恐生不悅?!?/br> 侍衛一笑道:“此事易耳?!闭f罷在侍衛二耳邊悄悄一番細語,兩人頓時定計,無聲無息地鉆入人群之中直接走了。 蕭見深在街中行走,并不在意身后侍衛如何,當然也不知道他們已經離去。 他轉過一個街角,忽聽一聲鑼鼓響在遠處。出來散步雖松快,一路以來的安靜也未免有些無趣,現下聽見了一聲不同之前響亮聲音,蕭見深此行本沒有目的,便也自然而然地順著聲音響起的方向過去。這一路走去,果然看見了好些熱鬧,等再轉過一個街角走到了三路交叉的一個大路口,蕭見深見面前有一家酒樓賓客盈門,便打算進去稍作歇息,同時也吃些東西。 不想這時,只聽一聲拖長了嗓音的叫喚從頭上傳來: “蕭公子——” 這嗓音十分耳熟。 蕭見深腳步一頓,抬頭看去,便見客棧二樓一面敞開的木窗格中,薛茂卿手把酒杯,散發靠窗,半幅衣袖襯玉臂,一杯殘酒映紅唇,那目光淺淺投來,眼尾斜斜挑起,已無之前在華亭宴中的斯文守禮,變作濃艷入骨。 微微的涼意突然鋪面而來,蕭見深轉眼一看,天上在這時突然下起了小雨,街面上已經有人在吆喝著“躲雨嘍——” 他再轉眼看一搖一搖著手中酒杯、自上往下朝他看來的薛茂卿,心中忽然浮起了一句話,只見對方漆黑的瞳孔中似散碎了萬千雨絲,束束縷縷,纏綿入骨。正是: “春路雨添花,花動一城春?!?/br> 天上下著雨,面前又是一家自己本想走進的酒樓。雖然因為樓上的薛茂卿而有些掃了興,但蕭見深依舊邁步走入客棧,甚至還直往薛茂卿所在的方向走去:心懷不軌的jian細他見得多了,當然不至于心生什么好奇。只是既然這個jian細能在短短時間里就找到他的行蹤并出現在他面前,想來背后力量不可小覷,既如此,回避就不是最好的辦法,不如見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再行布置。 蕭見深來到了二樓,在這熙熙攘攘坐滿了人的酒樓二層,唯有薛茂卿獨占了一張桌子,十分醒目。 蕭見深在薛茂卿身前坐下。 薛茂卿似是這時才注意到自己敞衣散發的不妥當,但他并不著急,依舊慢條斯理地從欄桿上坐直了身子,束發理衣,等一切妥當之后,他才沖蕭見深微微一笑:“公子既然微服出行,那此際我們就不論身份,只序長幼?” “可?!笔捯娚畈⒉灰詾橐?,接著他說,“我當比你大?!?/br> 薛茂卿也沒認真要和蕭見深比年紀,聽聞此言就拱手道:“蕭兄?!?/br> “賢弟?!笔捯娚?。 “蕭兄今日怎么有閑情一人上街?”薛茂卿隨意問。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蕭見深眉峰輕輕一挑,心想薛茂卿既然有本事能打探到他的行蹤,那只怕之前在宮中發生的一些事情也是瞞不過他的眼睛的,現下對方說起這個又是意欲何在呢?難道想以此打破他的心防?想的只怕太美了。 蕭見深說:“隨意逛逛罷了,賢弟獨自在此喝酒?” “我在這家酒樓里落腳?!毖γ鋭倓偠苏刈藳]有一會,似乎又覺得膩了,再次懶洋洋一笑,以手支額說,“一個人在房間里悶得慌,就下來坐坐,倒沒想到三生有幸……又碰著了蕭兄?!?/br> “確實湊巧?!笔捯娚畹恍?。心想若有人非要碰見,那他當然能夠碰見。 薛茂卿又道:“蕭兄既然來了,也不妨滿飲一杯,你我好好聊聊?!?/br> “聊什么?” “春花秋月,刀槍劍戟;星相醫卜,天文地理。任君抉擇?!毖γ湔诡佉恍?。 正是兩人交談投契之際,這酒樓背后也在靜悄悄中出了一些事端。 之前跟著蕭見深兩名侍衛完成了計劃的第一步,那么當然要開始計劃的第二步! 王讓功不愧為東宮近侍第一人,他這時候眼珠一轉,便計上心頭,和身旁的東宮侍衛統領說:“殿下現在正和薛書生相談甚歡,眼看著雙方都被彼此勾住,我們可不好叫他們再做分離,兩廂煎熬?!?/br> “善?!苯y領道。 “但要直奔最后,又失之下乘,太子和薛書生恐怕不樂?!蓖踝尮φf,實則剛才的那放了無數動物之鞭的補湯被蕭見深摔了,讓他暫時里對助興的藥物有點心理陰影。 “善?!苯y領道。 “這時我們可略施小計,讓薛書生有一個足夠的理由和太子回府。咱家已打聽過了,薛書生是一個人進京的,就在那家客棧落腳,若我們一把火燒了薛書生的行囊,薛書生當著太子的面沒了盤纏,太子自然有理由直接插手照顧薛書生,到時候不論是將人直接帶回東宮,還是撥個別院金屋藏嬌,都是反掌可為之事……”王讓功微微而笑,這陰謀詭計說的那是舉重若輕信手拈來。 “大善?!苯y領道,頃刻緩緩說,“燒一個客房,引人注目,燒一間酒樓,只做走水?!?/br> 兩人既然定計,接下去的具體事務自有底下的人去忙斷腿。接到任務的東宮侍衛從后院開始,打算先將酒樓里住著的人不動聲色地趕出去,也好在待會要引火之際不誤傷無辜。但等他們換了一身衣裳潛入酒樓后院之后,卻頓感一愕,無他,只因為這酒樓的后院一點都不像前院那樣熱鬧非凡座無虛席,而是冷冷清清毫無生氣,一看就沒有幾個人在。 這相較于尋常來說多少有些詭異。但這些侍衛又不是來這里查案的,一看眼下這種情況更適合殺人放火,便毫無心理障礙地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等火苗在角落點起來的時候,靜悄悄的后院到底還是出了一些事情,這些東宮侍衛或多或少感覺到還有一批人在后院中,但另一方顯然沒有出來和他們照面的打算,直等那火苗燒了廂房,濃煙滾滾而起的時候,也并未出頭露臉。 侍衛們如同開始一樣,做好了分內的事情之后就不再深究,誰知那暗中之人會不會是太子的后手?需知任何一個進入東宮的人都知道那一句至理名言:永遠不要去探究太子的秘密,當一個乖巧的活人,或一個閉嘴的死人。 這時sao動已無法遮掩,前頭總算是發現了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