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說是看在自家小三子的面上,陳氏何嘗不知這是看在身邊幾個小家伙的面上,不對,應該是看在香草的面子上才送的吧。臉帶笑意的看著給幾個小家伙講故事的李香草,陳氏陷入了沉思。 又幫著把龐吉的書給裝上,說來,這還是小龐吉自己要求的。也不知這性子像了誰,看那書可是比人親。被他攪纏的沒法子,李香草把那一箱子書包了又包,生怕這書磕了碰了。 等東西都裝點好,一群人坐著牛車又往回趕。一路上說說笑笑,時不時的還要應付小龐吉惹人發笑的問題。時間過得也是飛快。 回了村子牛車路過自己家也沒停,李永平直接趕著牛車去了李香草家。等把東西都卸下來,安置好,這才又趕著牛車,娘三個回去了。只不過回去之前,陳氏還拉著李香草的手,囑咐她收拾完屋子,晚上去她家吃飯,正好熱鬧熱鬧。 李香草正待推辭,陳氏把她拉到一邊,低聲道:“人家第一次來,你總不能叫他這細皮嫩rou的小少爺跟你一塊喝那稀粥吧。說來三奶奶得的那四匹布還是沾了你的光,就當三奶奶今兒擺酒款待你了?!?/br> 這該說的都說了,李香草也不是不識趣的人,原本村長一家對自己姐弟都是不錯的,先且不管存沒存什么小心思,能大喇喇的說出來的,也不多。見陳氏等著自己回話,只好點頭笑道:“三奶奶放心,一會兒我們就去,就是幾個小家伙多,這窩家抬的,說來孫女都羞得慌?!?/br> 陳氏見李香草答應下來,這臉上立馬漾起了笑,被她這話一逗,抬起胳膊虛嚇了嚇李香草,“你這妮子,這話說的,什么窩家抬?去你奶奶家吃飯,我想多跟我家孫子孫女親香親香還不成哩?” 李香草扶著陳氏笑道:“成哩!成哩!怎么不成哩。就是今個要累著三奶奶跟嬸子你倆了?!?/br> 這話說定,陳氏也不久留,只是囑咐著李香草叫她別忘了,這才坐在牛車上回去了。 一群小孩子去做客,說來也是頭一遭,李香草邊收拾東西邊想著,嘴角偷偷帶出了一絲笑意。 見大姐又發起呆來,四個小家伙相互看看,無奈的聳了聳肩,輕手輕腳的拿著東西,各自找了地兒放著。小龐吉是第一次見,托著個小下巴,笑瞇瞇的看著不一樣的大jiejie。 直到腿蹲麻了,大jiejie還是無意識的撿著地上的蘿卜。不由搖搖頭,站起身,扭扭腳尖,小跑著跟在了俊安身后,一口一個大哥哥的喊著。 “香草在不?奶奶叫我給你送沙來了!” 李香草一個激靈,回神了。趕忙站起身,往外跑去。許是起的猛了,眼前一黑,沒看到門檻,吧唧又摔到地上了。里里外外,幾個小蘿卜頭俱是不忍心看。 挑著兩個筐過來的李俊濤,把筐卸了下去,拄著個扁擔笑道:“香草妹子這是做什么?怎么好給大哥行這么大的禮,這不是折煞我了嗎?趕緊起來?!?/br> “大姐?。?!” 被這不一樣的李俊濤晃了神的李香草一聽,糟了!手一撐,又是迅速的爬了起來。嘿嘿笑著拍了拍身上的灰,“意外,嘿嘿,意外!”窘迫的瞅著站在一邊笑得歡樂的李俊濤,李香草又糾結了,幾個月前的憨厚的俊濤哥哪里去了,這莫不是被人附了身了吧?是吧,是吧,一定是吧?捂臉,好丟人啊。 一天之內連出了兩次狀況,自己還是直接目擊者的俊安,黑著臉,瞪了李香草一眼,甩給李香草一個‘等會兒再找你算賬’的眼神。忙笑著迎了上去。 “俊濤哥來了?屋里坐。怎么挑了這些沙來?” “這不是奶奶說你們要存蘿卜?這才叫我挑了兩筐來,要是不夠,等會兒我再挑些?!表樦“驳脑掁D了話頭。 看著兩大筐的沙,俊安連連道:“夠了夠了,要是俊濤哥不嫌棄先坐會兒,等大姐她們收拾完了東西,我們再跟著俊濤哥一起去你家?” “那敢情好,來的時候奶奶還說了,叫我一塊把你們帶過去呢。說是要不早些來請,等會說不定香草妹子的晚飯都做好了?!崩羁呎f邊看著李香草。 李香草被他望的一寒,嘿嘿干笑道:“哪里,哪里。既是說好了,到時候定是一個都不少的?!弊炖镎f著,心里卻是懊惱萬分,三奶奶怎么知道自己準備留在家里的?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姜還是老的辣’嗎? 有人來請,李香草自是不能再墨跡,趕緊快手快腳的收拾了東西,這才領著一串的尾巴,跟著一塊去了村長家。到了那也不贅述,袖子一捋,幫起忙來。忙忙活活又是半個時辰過去,晚飯才是做好。 李海德一家并著李香草一群孩子,席間笑語言談,也是賓主盡歡。家里大人不多,這沒了喝酒的功夫,吃飯自然也就快了些。撤掉席面,收拾完碗筷,天兒也快黑了。 又坐下喝了會子茶,直喝的肚里發脹,這才不顧李海德一家挽留,幾個小家伙手拉著手,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回趕。 回到家的時候身上的熱氣還沒散盡,李香草趕著幾個小家伙上了床。這才又出來,添了水,燒火。托著腦袋,打著瞌睡等著。手一松,腦袋栽了一下,涼絲絲的手搓了搓臉,清醒清醒。 舀水,端盆。開門進屋的時候,喊了幾聲,沒人應。大概也知道是都睡著了。摸黑擰了帕子,給幾個小家伙擦了臉,洗了腳。這才又輕手輕腳的趁著微涼的熱水洗了洗。 倒了水,插好門,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替外頭睡著的三個小家伙掖了掖被角,這才拉了中間的簾子,脫衣上床睡了。 “刺啦,刺啦” 睡了一覺的李香草,被凍醒了,摸摸身上的被子,翻個身,抱住了荷花的腳。這會也是睡不著,聽著外邊風吹茅草的聲音。李香草又往被窩里縮了縮,冷絲絲的! “吱呀!” 大概是風刮的大了,門被吹開。一股涼風灌進屋里,李香草躺在床上,磨磨蹭蹭的不想起,實在是太冷了。只是轉念一想,外邊睡著的是俊安他們三個,別被風吹寒了。 這才一咬牙,準備坐起來。 還沒等他起來,就聽到一陣細小的腳步聲,心里打了個突,莫不是來了賊了?安安他們…… 不敢再往下想,李香草輕輕的坐了起來,下床,摸了跟床頭放著的木棍,緩緩起步,慢慢的靠近方才發出聲音的地方。 這個屋子就是閉著眼睛自己也是熟的,舉著棍子,走到黑影身后,劈頭蓋臉打了起來,邊打邊喊:“安安起來,家里來賊了,帶著吉吉去三爺爺家,快些??!” 一聲大喊,把屋里幾個睡著的人全驚醒了。正慌亂著,聽了大姐的話,再加上一個男聲哎呦哎呦的叫喚,俊安腦袋立馬清醒了。衣裳也顧不得穿,一手一個,把龐吉兩個抱了下來,跑了出去。 “哎呦~別打,別打??!我是……哎呦……” 這賊不說還好,一說話,李香草下手更狠了。這會子荷花也是起來了,囑咐桔兒藏好,順手摸了個條凳,接著上去了。兩姐妹一陣劈頭蓋臉,打得那人不住求饒。 李海德父子披著個外套,舉著燈籠匆匆趕來的時候,就見姐妹兩個發了狠的打著,那咬牙切齒的樣,叫倆父子以后想想還有些脖子涼涼的。 “三叔?三叔!救我,救我?。?!” 李海德一聽這賊喊自己三叔,頓時驚了一下。趕緊舉著燈籠往上湊了湊,不忘吩咐李香草姐妹兩個停手。只是對著被打成豬頭臉的賊人,李海德犯了難。 許是感到了李海德的猶豫,那人忙抱著李海德的雙腿,哭求道:“三叔!是我,我是永仁吶??!” 李海德身子一震,失聲叫道:“永仁??。?!”哆嗦著手,又把燈籠往他臉上湊了湊,果然是! “永仁!你跟三叔說,大半夜的你來這里干什么?要是不說,咱就召集村里的人,我去問問,這大半夜的,當大伯的去了侄子屋里,這是想做什么?” 見李海德震怒,李永仁眼神游移,“就是……就是……” 李海德看著,哪能不知定有齷蹉,指著他恨恨道:“說?。?!” 李香草這會兒也緩過起來,面無表情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李永仁,雙眼死死的盯著他,擇人欲噬,牙縫里突出一句,“不是偷人就是偷物,還能有什么??!” 李海德見李永仁眼神閃躲,就知道李香草定是說道他那來意上頭了,指著他,“你……你……這是你親侄子家??!”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為了劇情的發展,只能再把這家給掂了出來,嗯嗯,還有點小事是需要解決的。 ☆、第六十一章又是一場鬧 李永平倒是沒自家老子的好度量,只要一想到三個小孩子,穿著單衣,頂著呼呼的大風,冷颼颼的跑到自己家就心疼。 家里是有三個姑娘在,還多虧了香草夜里警醒,這才能叫安小子他們去自己家找人,這要是…… 沒想到這些都是這當人大伯的做出來的,二弟一家兩個大人沒了,不說幫忙照顧著幾個小的,就是少惦記些也是好的,這,這大伯是怎么做的?海成叔是怎么做長輩的?越想越氣,一個沒忍住,掄起拳頭,上去又是一頓暴揍。 李海德扶著桌子,眼看著大兒子暴打李永仁也不出聲,等心里的火氣下去了點,才吩咐大兒子說:“去,把咱屋里人都給我叫過來,把你那海成叔一家也叫來,不管他什么借口,你就是找人抬,也把他給我抬過來?。。?!” “給我老老實實的跪著??!” 李永仁見李永平出去,剛備挪腳,站起來跑,就被李海德的咆哮聲給嚇了回去。 屋門大開,李海德端坐在凳子上等著??粗С梢粓F的李香草三姐妹,扯著面皮笑了笑。 “丫頭,去給你兩個meimei先穿好衣裳,別凍著了?!?/br> 要哭不哭的桔兒,聽到這句軟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立時又把李海德心疼得這心一揪一揪的疼。招招手,把桔兒招了過來,抱在腿上,好一陣哄。 “桔兒丫頭不哭啊,再哭就變成花貓臉,不漂亮了……” 李海成被程氏扶著進來,二話不說舉著手里的拐杖,就要往大兒子身上招呼,邊打邊說,“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大半夜的睡覺靨住了,跑到這邊來了?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給我滾回去?。?!” 李永仁一邊躲,一邊嚎道:“爹,爹,爹!別打了,別打了,兒子就是晚上在鄰村喝酒喝多了,這才進錯了家門的。誰曉得,香草丫頭她們二話不說上來就打我啊。我還說了我是大伯了,您看看我這臉上,身上,都是傷。我……” 一屋子人,看笑話似的看著演戲的兩父子。 李海成看著這沒腦子的大兒子,厲喝一聲,“行了!先回去,大冷天的,叫我們這些當家的往這跑,回去看我不打折你的腿??!”轉身就要領著李永仁出門。 食指輕叩桌面,李海德緩緩開口,“二哥這是做什么?等著領著我侄子回去?也不看我答不答應??!”最后一句話是硬吼出來的。 見李海成頓住了身形,緩了口氣,又道:“二哥,這事你不給個章程,別說是香草她們了,就是我也是不愿意的。你兒子說的那些話,你這當老子的信,我可是不信的。 今天我也不管我這大侄子到底是怎么來的,要做什么,就是想聽你這當爺爺的怎么說,這事?!?/br> 李海成頭也不回,“不過是喝糊涂了,走錯了道,我都不計較這孫女以下犯上,忤逆長輩的事了,你還待怎地?” 李海德聽了李海成的話,倒吸一口涼氣,指著他道:“二哥,這是你的話?” 他的話李海成不接,只當是沒聽到。拄著拐杖,點了下地面,對著身旁縮著腦袋的李永仁喝道:“縮頭縮腦的像個什么樣子?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趕緊回去?!?/br> 殷勤的上前扶住李海成,李永仁腆著臉笑答,“哎?。?!”只是還不忘回頭扔下一句威脅的話,“死妮子,你給我等著??!” “慢著?。?!” 李永平扶著氣極的李海德站了起來。李海德指著李永仁,朝兒子吩咐道:“永平,去,把你大哥給我攔下來,我到要看看誰敢把這入室行竊的賊人給我帶走??!” 李海成霍地轉過身來,恨極了管閑事的李海德,咬著牙道:“海德,你確定要如此?” “哼!我的好二哥,既然你教訓不了你的好兒子,我這做村長的,自然是代勞了?!闭f完也不看他,吩咐兒子道:“給我把這竊賊捆好,不許容他逃脫了去!” 又朝趕過來的孫子喊道:“濤哥兒,去,把家里的啰拿出來,敲響。叫村里人看看,這到底是哪個賊人,偷到了幾個孤兒身上!也好叫他們有個警醒,免得自家什么東西或是孩子丟了,不知道怎么弄的?!?/br> 見爺爺真的動了火氣,李俊濤忙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跑去。 李海成死死的盯著李海德,牙齒咬得咯咯響,恨恨道:“罷了,他三叔,你說怎么辦吧?” “濤哥兒,回來!”喊回了李俊濤,李海德嗤笑一聲,“二哥說笑了,這事兒是你家大兒子做下的,你問我該怎么辦,這不是笑話嗎?我今兒就聽聽二哥你準備怎么辦?反正這會兒離天亮也不遠了,要是二哥不舍得,明兒一早,我親自押著永仁去縣衙,我就不相信縣老爺還沒個章程!” 李海成被這話氣得直喘,抖索著手,指著他道:“你……你你!”快步走向李永仁,一巴掌揮了上去。 李永仁捂著臉,驚道:“爹!干什么打我?” 李海成這會已是氣昏了頭,舉著拐杖,劈頭蓋臉又是一頓猛抽,“干什么?我打死你個丟人的玩意兒,說,你這兔崽子過來干什么?夜里不好好睡覺,你來這是想找死呢是吧?!?/br> “爹,爹,您別打了!” 跟過來的程氏見大兒子受了這么大的委屈,立時不愿意了,撲過來奪過李海成手里的拐杖,指著李香草姐弟幾個惡狠狠的說:“當家的,你別打了,要打打我,是我叫永仁來的。 這幾個挨千刀的,勾搭上了那好人家了,見天的往回買東西,今個我還聽說拉回來了不少好布呢。我這是做奶奶的,不見這幾個白眼狼孝敬。這憑什么?這些東西都應該是我們的,他們小孩子家家,福??!留著也是浪費,說不定這一輩子也是穿不完的,不給我們些,給那不相干的人干什么? 跟她那短命的爹娘一樣,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李海成氣得直打哆嗦,指著程氏吼道:“你……你給我閉嘴??!” 仿佛是還嫌刺激的不夠,程氏蹦了起來,“我什么我?要不是你娘攔著,當時就應該把那短命的永義溺在尿罐子里溺死,也省的他帶累了我們家。 短命鬼就是短命鬼,還生了這五個討債的短命鬼,跟他那短命的爹娘一樣,討人嫌!” “啪!” 程氏捂著臉,愣愣的看著打了她一巴掌的陳氏,又是蹦了起來,伸手上去就要撓陳氏的臉,“你打我,你敢打我,我跟你沒完!” 桂氏看到婆婆要吃虧,趕緊上去攔住了程氏。程氏這邊的兒媳自然也是不甘心,上去跟著桂氏扭打成一團。 看著越來越亂的場面,李香草先伸手捂住了桔兒的耳朵,伸腳一踹,把跟前的凳子踹倒了,大喝一聲,“都鬧什么鬧。我這當家的還沒說話呢。要是奶奶你想尋死,回去自己家尋去,看是找塊豆腐撞死,還是拿根面條上吊好,在我家鬧什么鬧?可別忘了,我們幾個都已經分出來了,要是我家少了一根頭發,我非去縣里告狀不可!” 程氏僵著手,氣得直發抖,指著李香草恨道:“你敢??!” 蹬蹬蹬,往前跑了兩步,李香草指著萎頓再地的李永仁,朝程氏笑了笑,“我不敢?奶奶,您說我要是明天就帶著大伯去告狀,你說大伯能蹲多久的牢房?既然你說我勾搭上了什么有錢人家,我要是再吹吹風,叫你大兒子死在牢里都是能的!總算也不枉您生養了我爹一場了,您說是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