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他笑,順勢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一下?!耙舱驗檫@樣,才會有‘商場如戰場’的說法,雖然兇險,但也很刺激?!?/br> “你很享受?” 他點頭。手卻仍沒松開,眼睛看著她的。 鐘淺心跳忽地加快,他的眼睛好亮,帶著一種勇士上戰場前的斗志和激情,如火焰一般躍動在他眼底,她感覺到自己心里也有一部分被點燃,喉嚨有點干,不覺咬了一下唇。 男人的視線立即下滑,落到她的唇上。 關鍵時刻,傳來一聲喵叫。 鐘淺低呼,鐘季琛皺眉,循聲望去,臥室門口放著一只寵物籠,一團雪白的小奶貓十分無辜地扒著籠子,見自己終于受到矚目,又十分懵懂地叫了一聲。 鐘淺萬分歉意,立刻翻身下床。 鐘季琛遷怒地罵了句,媽的。 鐘淺帶了早餐過來。鐘季琛對這跟貓以及貓糧一起帶來的東西,有點心理障礙,但還是忍耐著吃了。 早飯過后,他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鐘淺坐在落滿陽光的地毯上逗貓。 小奶貓雖然還是沒有巴掌大,但是壯實了許多,皮毛順滑,看樣子活下來不成問題,至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當鐘季琛把這個想法表達出來后,遭到鐘淺一瞪。 這一眼讓他有些失神。 想起大半年前的那個下午。 他剛結束三個小時的會,說了很多話,聽了更多的聲音。即便是享受的戰場,也會有疲憊煩躁的時候。走在過道上時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沉悶里帶著一絲壓抑,推開辦公室門,回到自己的一方天地,正要長長舒口氣—— 卻怔在門口。 因為看到她,她所在的位置剛好處于光線的邊緣,半明半暗,襯得她的身影玲瓏嬌俏,又顯得有點虛幻。只是那一聲爸爸,立即把他拉回現實。 后來的很多個時刻,他默默回放哪一天的情形。 她的臉頰泛著青春和陽光的光澤,眼睛漆黑透亮。他莫名地更加煩躁??桃夂雎运?,她明顯不舍,還是很懂事地離開。人走后,他看著那只紙袋,乖乖巧巧地離在桌角。拿起,立即聞到淡淡的抹茶香。他攥緊紙袋邊緣,一低頭,看見桌下的垃圾桶。 思及此,歉疚頓生。 手背有濕漉漉的觸感。鐘季琛低頭一瞧,皺眉。 小破貓居然伸著粉色的小舌頭,舔他,他立即躲開,扯了紙巾擦手,一點也不掩飾臉上的嫌棄。 鐘淺卻是笑,“胡鬧在跟你打招呼呢??茨銓λ@樣子,我還真擔心你會不會虐待它?!庇謱π∝堈f:“胡鬧,寄人籬下不容易,你要乖哦。如果他對你不好,你就先記著,等著jiejie回來替你報仇?!?/br> 鐘季琛好笑,“你怎么給它報仇?” 又惹來她一橫眼,“不告訴你?!?/br> 臨出門時,鐘淺表現出不舍,鐘季琛伸開雙臂抱住她,兩人在門口靜靜相擁片刻后,他才沉聲道:“照顧好自己,有事給打我電話?!?/br> 說完吻上她的發心。 她用力回抱他的腰,像是要在他身上烙出個自己形狀的印記,臉頰埋在他胸口,悶聲問:“要我給你帶什么禮物?” 他心答,你就好。嘴里說:“什么都行?!?/br> 她說,“等我?!?/br> 說完踮起腳尖,親他一下。又是蜻蜓點水的淺式kiss,親完又做出懊惱表情,“怎么辦,我越來越喜歡你了?!?/br> 他沒回答,用動作回應,輕輕一吻,落在她的額頭。 然后是眼睛,她閉上眼,他的唇從她顫動的睫毛經過,落在鼻尖,張嘴輕輕咬了一下,換來她抗議的低呼。 然后,然后就沒了。 鐘淺抬眼,不解中還有一絲幽怨,鐘季琛得逞地笑,“想要?”用手指點她唇上,聲音極輕,“等你回來再繼續?!?/br> 雖然沒約定,雖然有時差,雖然鐘淺說過行程很滿,可能沒機會聯絡,但某人還是會期待。如她所說,心中有期待,會讓人感覺幸福,即便是有時會落空。 鐘季琛的期待還真就落了空。 第一天,鐘淺旅途疲乏,累得倒頭便睡。 第二天,忘了。好吧其實是她的小心計,覺得這樣偶爾讓他牽腸掛肚一下, 會比較好。嗯,就當是“回報”他以前漫長的冷落和后來三番兩次莫名的拋棄吧。女人果然都是記仇的。 第三天,終于忍不住想打給他時,電話響了,正想真是心有靈犀,看清號碼,立即一呆。是mama。 方瑩的聲音經過萬里之遙,聽起來有些飄忽,問她在這邊怎么樣,住的吃的習不習慣,聽到她有些鼻音,鐘淺敏感地問,“mama,你怎么了?” “沒事,跟林源吵了一架?!?/br> 鐘淺不知該如何接話,就聽方瑩苦笑一聲,“男人沒一個好東西?!?/br> 結束通話后,鐘淺抱著膝蓋坐在床頭,沉默許久。 以前方瑩每罵完那句話,都會加一句對她的忠告,“你以后一定要擦亮眼,不要頭腦一熱就奮不顧身地陷進去?!辩姕\嘆口氣,以前她覺得mama的今天是源于當初輕率任性,可是臨到自己才知道,在愛情里,誰都好不到哪里去。 交流活動只有一周。七個日夜,卻也足夠把對一個人的思念熬成稠稠nongnong的粥。返程飛機即將著陸時,鐘淺又看了眼包里的禮物,不覺淺笑。 旁邊座位是隔壁班的女生,問:“給男朋友的?” 鐘淺一怔,這個詞她還有些生疏,又聽女生半開玩笑說:“哎呀,許志明要傷心死了?!?/br> 許志明,人送外號,校園詩人。 鐘淺卻十分不厚道地借用了他的一句情詩來表達此刻心情:你是我渴望已久的晴天。 其他同學都有家長來接,一個個被簇擁著離去,鐘淺早就習慣,如今更是不在意,招了輛出租車坦然坐進去。腦子里琢磨著驚喜計劃時,掏出手機,一條信息進來。內容只有一個地址。 鐘淺心中掠起不好的預感。 風有點大。這個城市一到春天便是如此。 某酒店樓頂,搭乘觀光電梯很快就到。 這里寬敞干凈,視野極佳,天氣好時,會有客人在這就餐。如今才不過四月份,天尚涼,只有一張桌上擺了鮮花和酒。 方瑩站在欄桿處,穿著黑色束腰風衣,衣擺被風卷起時,可以看見里面鮮紅色的裙角。聽到腳步聲,她轉過身,看向鐘淺時眼神有些空茫。 鐘淺看下四周,“怎么約在這里?” “這里不好嗎?” “有點怪怪的?!?/br> 方瑩笑一下,“怪?哪里怪了?比這個還怪嗎?” 她說著話把一直捏在手里的一樣東西丟在桌上,啪的一聲輕響,鐘淺眼皮一跳。這是一只信封,普通的白色信封。 方瑩看著她,聲音冷冷的,“不打開看看嗎?” 鐘淺拿起,拆開,里面是幾張照片。 人都是這樣,一旦有所恃,就會變得嬌氣,或者矯情。 所以此刻,鐘淺就窩在沙發里,穿著寬松的大毛衣,抱著胡鬧,講了十分鐘“高中女生的日?!?,接著是“一只小奶貓的日?!?。 描述完小貓睡覺打呼嚕的樣子,她問:“你聽這些會不會無聊?” 那邊答:“是有點?!?/br> 鐘淺一怔,隨即嬌嗔,“討厭。那你來說?!?/br> “我嫌累?!?/br> 鐘季琛靠在沙發上,剛洗過澡,頭發還滴著水,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漫不經心翻著汽車雜志。就聽那邊說:“我也累。讓胡鬧說?!?/br> “胡鬧乖,跟琛琛打個招呼?!?/br> 鐘季琛手一抖,這個昵稱還真是……不適應啊。 緊接著聽筒傳來一聲喵叫,尖尖細細,他扯下嘴角,把手機離耳朵遠一些。 等鐘淺聲音再次傳來時,語氣里有些惆悵,“我們要有一段時間不能見面了。我一直沒跟你說,我們學校和美國一所高中有個合作活動,選幾個學生去交流學習,我這么優秀,當然就被選中了?!?/br> “去多久?” 她聲音忽然變輕,“你會想我嗎?” 鐘季琛輕咳一聲,“我挺忙的?!?/br> 那邊沒聲音,他趕緊補救,“正好趁著你不在忙完,等你回來完成下一個心愿?!彪m然都沒點破,但在兩人心里,這些愿望已經意義不同。 鐘淺果然輕笑出聲,“我不告訴你去多久,如果沒人想我,我就留在那邊做交換生好了?!?/br> 幸福的時光總是過得太快。 鐘季琛偶爾也會幼稚地想,如果能把時間調得慢一點就好了。當然,這樣的想法,在他早晨貪睡時也會萌生。手機響,伸手摸過來,習慣性地想按掉,反應了一下按接聽鍵。 鐘淺的聲音聽起來朝氣蓬勃,“起了嗎起了嗎?” 他哼一聲,“真是一只小鬧鐘?!?/br> 那邊也不客氣,回他一句,“大笨鐘?!?/br> 鐘淺絕對是那種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個性,說通俗點,蹬鼻子就上臉,當然,這“上臉”他求之不得。她還特別喜歡給他起外號。第一次聽到這個,他不服氣地想,大是沒錯,可他哪里笨了? 可惜,這種曖昧的話只能擱心里說說,所以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夠憋屈的,別說什么親熱舉動了,就連做個春.夢都像是在耍流氓。 掛了電話,又來個回籠覺,睡得那叫一個酣暢甜蜜,所以當看到鐘淺的臉時,鐘季琛還有點迷糊,她喊他起床,他沒反應,她拉他胳膊,他手上一用力,把人拽到自己身上,閉著眼說:“陪我睡會兒?!?/br> 本是隨意那么一說,沒想到鐘淺卻真的甩了鞋子,掀開被子爬上來。 這下倒是把他嚇得立時清醒。 感覺到她順從地靠過來,還蹭了蹭找了個舒服姿勢,毫不設防的樣子,讓他抓狂。他強壓著跳起來的沖動,僵著身體,清了清喉嚨,“太不像話了,怎么能隨便往男人床上爬?” “你又不是別人?!?/br> 鐘季琛語塞。鐘淺一不小心碰到他腰側,嚇一跳,“你身上好熱?!笔滞弦粍澙?,又驚訝,“心跳好快?!?/br>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別亂摸?!?/br> 鐘淺不明所以,“你發燒了?”說著又用另一只手去摸他額頭。 鐘季琛磨牙,“男人都這樣?!?/br> 鐘淺似乎想明白什么,不再作聲。 鐘季琛也反應過來,自己還抓著她的手,而他此時穿著睡袍,胸口敞著,所以她的手是貼著他的肌膚,怪不得對她的碰觸那么敏感……想到這,他立即松開。鐘淺手縮回去時很小心,生怕碰到什么不該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