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里已經足夠了?！?/br>
    “是嗎，”凌霄聲音略僵，“你的力量也大打折扣了吧，剛才差點就沒抱動我吧？”

    嬴風無法反駁，只說，“我一定能回得來?！?/br>
    “我相信你能回得來，”凌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人，“我也相信你一定能成功?！?/br>
    雷狼接近了飛船，“時間不多了，把嬴風交給我吧！”

    嬴風沒有起身，而是幫凌霄把擋在眼前的頭發撥開。

    “謝謝你陪我到這里?！?/br>
    “我說過，你是我的驕傲，”凌霄面露微笑，“而我也想成為你的驕傲?！?/br>
    嬴風俯過身，在他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你一直都是?！?/br>
    穿梭機在機甲群的護送下轉眼便消失不見，只留下載著凌霄和小灰的飛船還懸浮在原處。

    “小灰?！?/br>
    “怎么了？”小灰立刻跑過來。

    “再往前開一點點?！?/br>
    小灰愣住了，“可是已經達到了你的極限距離?！?/br>
    “我知道，”凌霄緩慢地眨了下眼，“但是我總覺得，如果能離他近一點，他回來的可能性也就大一點?！?/br>
    “可是……”

    “放心，我對我的身體能承受到什么程度很清楚?！?/br>
    小灰無可奈何只好又往火宿星的方向開進了一點，然后說什么也不走了。

    凌霄靜靜地躺在椅子上，像是睡著了，許久后才睜開眼睛。

    “時間過了多久了？”

    小灰看看時間，“他們差不多應該已經到了?！?/br>
    凌霄微弱地點了下頭，說起了無關緊要的話。

    “雖然你是我撿來的，但我陪在你身邊的時間太短，真的很遺憾?！?/br>
    小灰想起過往，有點難過地低下了頭。

    “等我們回去了，你就跟洛洛回狼宿星，好好學母語。那才是你的故鄉，有你的同類，繼續留在天宿，你一輩子只能當個處狼?！?/br>
    小灰不吭聲，點點頭。

    “讓我再摸摸你的毛唄?！?/br>
    高大的人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匹不再可愛，卻十分威猛的灰狼，凌霄吃力地抬起手，在它背上慢慢地撫摸了兩下。

    “沒有小時候柔軟了?！?/br>
    他評價道。

    “扎手?！?/br>
    小灰突然激動地沖著窗外嚎叫了起來，凌霄轉過頭，但見一個個湛藍色的靈魂自窗外劃過，朝著天宿星所在的方向齊刷刷飛去，宛如一場世紀盛大的流星雨。

    “他成功了?！绷柘鲂蕾p著這一千古難尋的盛況，象征著嬴風身體狀況的預警器此時也亮起了紅燈。

    “也是時候讓他回來了?！?/br>
    凌霄使盡全身力氣，從懷里摸出另一支透明的針劑，“這回總不會有人來跟我搶了?！?/br>
    可還沒等他拿穩，針劑就滾落到了地上。

    “看來我是做不到了，”他呼喚小灰，“來幫幫我?！?/br>
    重新變回人形的小灰拾起針劑，對準凌霄的手臂，卻開始百般猶豫。

    “如果嬴風回不來的話，你會在這里魂飛魄散的?！彼粺o憂慮地說。

    凌霄彎起嘴角，“跟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你還不相信他嗎？”

    小灰遲疑著，直到凌霄再次催促他。

    “快點，嬴風已經沒有時間了?！?/br>
    小灰一咬牙，將針頭刺入凌霄的皮膚里，緩慢將里面的液體推入進去。

    “你知道嗎？”凌霄喃喃自語，“上輩子我就是這樣，挨了兩針才死掉，總覺得這輩子也要挨兩針呢?！?/br>
    刺眼的白光閃現，怕亮的小灰閉上眼，再次睜開時本應遠在千里之外的嬴風卻已赫然出現在眼前。

    凌霄仰頭含笑望著他，“你回來了?！?/br>
    “我回來了?！辟L低頭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br>
    “這輩子成為你的契子，我很高興?！?/br>
    “如果來生可以，我仍愿意……”

    嬴風朝著他伸出右拳，凌霄一點點舉起自己的，兩個人的拳頭終于在空中碰撞到一起。

    只是那么一霎那，凌霄的手便穿過對方半透明的身體，無力地垂下。

    奪目的光斑圍繞在凌霄周圍跳躍著，訴說著愛念，從二人相逢的第一世起，生生世世，永未停息。

    兩行淚水自凌霄眼角滑落，但笑意卻始終未曾離開過他嘴角。

    “你別擔心，我不是難過，”凌霄對小灰解釋道，“這是結契雙方有一人離開時的自然反應，快，拿過來?！?/br>
    小灰忙把早已抱在懷里的瓶子蓋子打開，凝聚在一起的靈魂碎片立刻翻滾著躍入，小灰趕緊又把蓋子蓋牢，小心翼翼地放到凌霄懷里。

    凌霄抱緊盛有嬴風靈魂的瓶子，不舍地在上面摩擦了擦臉頰。

    “走，我帶你回家?！?/br>
    枯殘

    飛船降落在寬廣的停機坪，艙門緩緩打開，凌霄抱著瓶子穩步走出，小灰在落后兩步的地方亦步亦趨地跟著。

    重新踏上天宿的土地，只有小灰才聽到凌霄低頭對著懷里的靈魂悄悄地說著：

    “嬴風，我們到家了?！?/br>
    兩側齊刷刷地站滿了人，先是軍人，其后是各種公務人員，最后是廣大民眾。凌霄順著這人群組成的夾道一路走過，帶著他的英雄，回到屬于他們的土地。

    伏堯在夾道的盡頭等著他。

    “你們的任務完成得很出色?！?/br>
    “幸不辱命?！?/br>
    凌霄打開蓋子，嬴風的靈魂從中躍出，卻沒有飛走，停留在凌霄身邊，久久不肯離開。

    “好啦，我處理點事情就去找你，”凌霄象征性地摸了摸它的頭，“乖?！?/br>
    嬴風的靈魂這才奔著凈化池的方向去了，霍洛這時也把從火宿星帶回的人領了過來。

    “我們還是去晚了一步，逐玥改造了泰爾，不過貌似沒有成功，他現在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br>
    泰爾赤紅色的眼瞳未變，不過人類的情感卻從眼中徹底消亡，似乎成為了另一種意義上的孤星。

    泰若在一旁緊緊攥著哥哥的衣角，“我們已經銷毀了全部的代碼，以后再也沒有人能制造孤星?；鹚奕思蓱勌焖薜臍v史會在火宿重演，不允許哥哥這樣的怪物留在那里，我只能帶他來這里?！?/br>
    他試探著詢問，“請問我們可以留下來嗎？”

    伏堯先是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哥哥，又看了看一臉忐忑的弟弟，以及他身后長相各異的古天宿人與火宿人結合的后裔，點頭應準。

    “這本來就是你們的家，”他說，“歡迎回來?！?/br>
    博物館的館長也來了，凌霄鄭重地把冰璨與紅毛的匕首和思念石交給他。

    “聽說我和嬴風的匕首也在博物館？”

    “是的?！?/br>
    “能跟我們的放在一起嗎？”

    “當然?！?/br>
    凌霄任務已了，長長地舒了口氣，“可惜雨集和霜鋒沒能有東西留下來?！?/br>
    “我們已經為他們塑了像，英雄會永遠為人們所銘記的?！?/br>
    凌霄隨伏堯一道往靈魂樹的方向走去。

    “火宿回收來的靈魂怎么樣了？”

    “已經重新改造并在培育了，再過十幾年，就會蘇醒成為跟我們一樣的人?！?/br>
    凌霄感慨，“一次性多了那么多雛態，連璧空都得擴招了?！?/br>
    “那種事就留給踏云去頭痛吧?！?/br>
    “校長回璧空了？”

    “跟飛景一起，不過他們要求每年都要有至少兩個月的旅游假?！?/br>
    凌霄笑了出來，“確實挺符合飛景的風格?！?/br>
    他們來到樹下，靈魂樹已經被重新栽種了，不知道是否是之前教堂后院的水土不對，重新被種下的小樹苗長得飛快，一夜間長成要一人才能環抱的大樹了。

    “簡直跟我離開前有著天壤之別啊，”凌霄有些存疑，“這真的是同一棵樹嗎？”

    “就是你的桃核長出來的樹?！?/br>
    凌霄有些不好意思，借著抬頭來掩飾，卻有了欣喜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