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校長與少將同時臉色一變,他們不約而同地拋出一顆水晶握在手里,水晶消失,而他們的手掌則泛出白光。 二人將手掌附上右側的巨石,奇跡發生了,堅硬的巖石如同冰塊一般開始融化,兩個人一人一邊在堅固的表面上制造出兩個石洞。 教官在一旁看得甚是緊張,使自己的手獲得足以熔化一切的高溫,同時也會獲得這種高溫的反噬,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不是每一個天宿人都能掌握。 也就只有這種緩慢的侵蝕,不會引起下一次的塌方,兩個人的能量很快使用殆盡,但巖石也只剩下薄薄一層。 校長和少校的右手同時垂了下去,教官知道在接受充分的治療之前,這兩個人的手已經不能再繼續使用了。 其他人立刻上前支援,在石壁上小心翼翼地開出一條縫,并把縫隙擴大,一個緊張的雛態出現在石壁后,他屈膝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握著一把匕首,戒備而又驚恐地盯著面前出現的每一個人。 是a隊那個連匕首都拿不穩的雛態,教官懸在高空的心落下了三分之一,不管對方是如何得脆弱不濟,他都不希望學生出事。 “別怕,是我,”校長對逐玥伸出了他尚能使用的左手,“我是你的校長,把武器給我?!?/br> 逐玥從過度的恐懼中一點點辨識清來人的話,在意識到他們是前來救他的人之后,咣鐺一聲手里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還有另外兩名同學被困在這里,你看到了嗎?”等逐玥被校方的人從地上扶起來,校長才問他。 “還有?”逐玥的眼神迷茫地閃了閃,他以為以其他同學的能力,早就能夠輕而易舉地逃生,也只有他才會被困在這巨石后,“是誰?” “一個是b隊的凌霄,還有跟你同組的嬴風,你看到他們了嗎?”教官快速插口。 逐玥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嬴風也不見了?” 他的反應清晰地回答了校長剛才的問題,見逐玥也不知道那兩個人的下落,在場的人都一臉沉重地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心中的希望再度降低到谷底。 *** 凌霄的尖牙越迫越近,在意識到他的意圖后,嬴風終于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表現。 他奮盡全力把凌霄撞到一邊,只想盡快地從這密不透風的石洞里逃出去??礃幼?,凌霄因為燃燼副作用的原因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但他可不想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被拖進成人儀式。 當凌霄再一次對他發起進攻時,嬴風體內的潛能爆發出來,對凌霄進行了瘋狂的反撲,他必須以最快時間制服眼前這個人,才能阻止這起荒誕的事故。 他與凌霄在地上扭打著翻滾了數圈,終于瞄準時機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狠狠地在他身上揍了幾拳,盡數打在對方身上最脆弱的部分。 凌霄本來就在與奎最初的戰斗中身受重傷,若不是因為燃燼的支撐,早就不堪一擊,如今在受到這樣的打擊后,暫時喪失了還手能力。 嬴風知道他很快就會恢復過來,在找不到任何代替品的礦洞里,嬴風一咬牙,撕下了對方原本就破破爛爛的衣服,將他的兩只手腕牢牢地捆到一起。 做完這一切的嬴風重重地坐到了墻邊,紊亂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處處提醒著他一個糟糕的事實。 失常的身體反應并非完全來自于劇烈的體力消耗,另一個隱藏的原因漸漸浮出水面,甚至占領了上風,瑤臺的警告直到這時才重現耳邊: ——記住,這種鎮定藥劑雖然可以抑制你的身體反應,但仍要注意不要與處在覺醒期的人走得太近,不然的話,對方體內的激素分泌也很可能對你產生影響,間接導致藥效失效。 嬴風哪里知道在過去的一周里,他在醫護樓、在訓練館、在實習地,處處與一個已經預覺醒卻不自知的人交往過密。頻繁的身體接觸三番四次令他體內抑制劑失效,就算是瑤臺最后為他注射的那一針,也早已淪為虛設。 在經過剛才的交手后,凌霄失控的激素水平更是誘發了他體內荷爾蒙紊亂,受到對方嚴重影響的嬴風,已經無法控制住自身的生理反應。 而狹小空間的另一頭,凌霄在拼命地掙扎,瘋狂地試圖擺脫桎梏住自己手腕的異物。這簡陋的束縛,被掙脫只是時間問題,在極其緊迫的關頭,嬴風突然想起瑤臺交給他用來應急的抑制噴劑。 他立刻去檢查口袋里的噴劑,在奎的暴力攻擊下,連終端的屏幕都被拍得粉碎,這個藥瓶卻奇跡般地完好無損,也算是大幸。 嬴風不假思索地將藥瓶舉到口鼻邊按下了噴頭,并緊跟著深呼吸了幾下,無數細小的液體顆粒伴隨著空氣的流動涌入他的鼻腔、氣管、肺部,并迅速地與他的細胞結合,開始發揮自己的作用。 心理安慰讓他暫時得以平復,嬴風閉目養神,試圖趁這得來不易的場間休息時間盡快恢復平日的冷靜。 可惜這時間太短,短到嬴風還沒有意識到藥劑的反常,就被卷入新一輪的斗爭。 面前突然襲來的風聲使嬴風警覺劇增,他敏捷地向側面一閃,躲過了凌霄的一次進攻。 這一拳深深地砸入了墻里,數以十計的碎石子顛簸著向下滑動,個別帶著極快的速度濺射出去,其中一枚命中了嬴風手里的藥瓶,將硬質的外殼砸得粉碎。 里面的液體迅速揮發,無色無味的氣體充斥了整個空間,被逐玥錯放的可以引發人體內性激素失衡的燃燼提取物,就這樣滲入兩個雛態原本就已經或瀕臨失控的身體。 嬴風終于也發出了一聲低吼,他不再被動地反擊,而是主動地向凌霄發起了強攻,拳腳如雨點般招呼上對方裸|露的身體。 他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比平日提高了一倍有余,先前與凌霄存在的差距,又逐步地被縮短,甚至反超,凌霄更嚴重的傷勢,使得嬴風逐漸在交手中占據了上風。 在不可避免的接觸下,兩個人的體溫持續飆升,以燃燼的名義,燃燼血管里的最后一滴血。沸騰的血液燃燒了他們的理智,沒有防守的進攻使得這場戰爭演變為一場殺戮。 比天宿人更可怕的,就是兩個失控的天宿人。他們不顧一切地在瀕臨坍塌的礦洞內糾纏著,廝打著,不斷有碎石在震動和撞擊下跌落,沙土無情地灑落在他們身上、地面上,將奎的尸體覆蓋了厚厚的一層。 嬴風最后的記憶,就是要不擇任何手段征服眼前這個人,他用盡渾身力氣將對方擊倒,撲過去,壓住四肢,一張嘴,露出駭人的尖牙。 被尖牙刺入胸口的一霎那,凌霄還在拼命地抵抗,但很快,他的掙扎越來越弱,越來越構不成威脅,伴隨著血液一點點被汲取,終于,他舉在半空中的手無力地落了下去。 他失焦的瞳仁中,宛如被人用針刺入眼角,將其中的黑色素一點,一點地提取出來,只留下些許淺淺的灰。 而抽出來的墨色,則被以同樣的方式重新灌入嬴風的眼睛,他的瞳色愈演愈沉,最終變成了深不見底的黑。 飛廉 作者有話要說: “失蹤的同學我們會去找,不過你必須先離開這里,”校長拾起了逐玥的匕首還給他,然后安排同來的救援人員護送逐玥離開。 “不要,”逐玥焦急地反對,“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找?!?/br> “這里太危險,未知的意外還有很多,我們不會允許一個雛態留在這里。隊醫就在洞外,他會負責安全地將你送回學院?!?/br> 不管逐玥留下來的意愿如何強烈,他還是被強行帶了出去,待他走后,校長轉身問教官,“另外兩個人的位置離這里還有多遠?” 教官查看了一下追蹤設備,在所有學生都撤離后,平板上只留下三個黑點,“他們最后的位置在西北方向,據這里還有一段距離?!?/br> 伏堯只瞄了一眼,便準確無誤地指出了方位,“瞄準這個方向,繼續前進?!?/br> 軍人們又開始有條不紊地作業,他們仔細處理掉阻礙前進的巖石,前方出現了一段路,這邊的坍塌更嚴重,幾乎每前進一段距離,就要停下來清理路障。 如此不知反復了幾次,突然最前方有人匯報,“少將!有情況!” 大家立刻涌到了前面,第一個發現這里的人把搜集到的東西交給伏堯過目。 在場的人都認出來了,那是一個個人終端的殘骸,已經碎得不成樣子,另一樣是斷成兩截的匕首。 每個人心里都不可避免地一沉,天宿人是沒有尸體的,他們找到的每一樣東西,都有可能是這個人的遺物,而從這些物品被破壞的程度看,它們的擁有者幸存的幾率微乎其微。 終端的碎片散落的到處都是,不僅僅是在墻根,就連空地中央都有一些屏幕的殘骸,也無法分辨這些碎片究竟是來自同一個終端,還是不同的兩個。 “這里就是信號失聯的地方?”伏堯在現場走了一圈問。 教官又仔細地確認了一下才回復,“是?!?/br> 伏堯蹲下去,左手在地面虛劃著,“這里有很明顯的生物經過的痕跡,目標應該很巨大,甬道對于它來說過于狹窄,沿途的石壁多處都有損毀,是受到重物擊撞導致的?!?/br> 他又回頭看,“足跡劃過的距離很長,可見它跑得很快,沙土的走向都是往那個方向去的,所以它應該是向這邊跑的,很可能是在追擊?!?/br> 他站起來指著前方,“有追擊就有逃跑,有逃跑就有希望,不要放棄,繼續挖?!?/br> 多少高科技的爆破性武器在這里都派不上用場,好在他們還有非常鋒利的冷器械,沿路的石塊被盡可能輕地分解成小塊,礦洞的搖晃自那時起便停下來,危險似乎已經過去。 可越是平靜的表象,其下就越可能隱藏著令人擔憂的事實,救援人員們既希望發現線索,又擔心找到的會是另外一把折斷的匕首,抱著這樣矛盾的心情,他們爭先奪秒地向前推進。 嬴風靜靜地坐在黑暗中,直到有微小的動靜自遠處傳來,他的聽覺、視覺、洞察力……全部比之前更敏銳了,若是幾個小時以前,他絕對不可能察覺到這么輕微的聲音,但是現在,他甚至可以區分不同的人發出的不同的聲音。 原來這就是雛態與成人|之間的差別,不,是與一個成為契主的成人|之間的差別。 既然他可以聽得到,那石壁對面也一定有人能夠聽到,嬴風自手邊拾起一枚碎石,對準聲音的來向,無比精準地彈了過去。小石子撞擊到巖壁上,又反彈到另一側的石墻,如此重復了數次,終于消耗完動能,滾落在地面。 伏堯突然按下士官的動作,“停!” 大家都條件反射地停了下來,見自己的長官似乎是在側耳傾聽。 “有人嗎?”伏堯提高聲音問。 回答他的是另一次微弱的撞擊聲,這次在場不少人都聽到了,校長深深地皺起了眉,除去周圍人的喘息,他聽不見任何聲音。 不過能聽到的人,表情紛紛轉為驚喜,伏堯的聲音也明顯有了轉變,“全力前進!” 救援人員們受到了振奮,效率都加快了許多,當最后一道障礙終于被鏟除,喜出望外的聲音從隊首傳來,“有人!兩個!” 原本都已經做好最壞心理準備的大家都為之一振,這簡直是不敢想象的結果。 校長立刻擠到了隊伍最前,在這密閉的石窟內,一個人垂著頭倚墻而坐,身上的制服多處被撕裂,不少地方還凝固著血跡。 另一個人的情況就更糟糕了,他躺在地上,雙目緊閉,整個人看上去奄奄一息。他的制服上衣已經不翼而飛,褲子更像是被草草套上去的,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可疑的印記,在場的都是成年人,一眼就看明白那代表著什么。 校長無暇顧忌左右,幾個快步上前,坐在地上的人緩慢地抬起了頭,二人四目相對。校長的腳步頓時停滯了,他盯著嬴風的臉,就像被人定住了一樣。 這樣詭異的畫面持續了許久,最后還是嬴風主動開口,“怎么了?” 校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垂下眼,“沒什么,你怎么樣?” 在他們到來之前,嬴風已經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優秀的身體自我恢復機制使得輕傷都開始自動愈合,體力也在漫長的等待中有所恢復。 “我沒事,”他瞄了眼地上的凌霄,“不如關心下那邊的?!?/br> 校長轉頭去看,凌霄明顯比嬴風傷勢更重,隨隊而來的醫護人員在第一時間就對他進行了緊急救治,不少人圍在他身邊,已經沒有可以插足的地方。 伏堯是最后一個進來的,這里的空間有限,一次性涌入這么多人,瞬間顯得擁擠。 他方一到場,立刻有人上來匯報,“少將,是奎?!?/br> 伏堯驚訝地挑了挑眉,他穿過人群,看見有人正在處理地面的沙土,被沙土掩埋的對象已露出幾分真面目,正是只有在文獻資料里才見過的史詩級稀有生物——奎。 奎的死相及其慘烈,連他們這樣身經百戰的人都覺得殘忍,伏堯掃視了四周,自然也看到了失蹤的兩截手臂。 躺著的人昏迷不醒,他自然而然就走到了坐著的人面前,第一眼見到嬴風,他也流露出意外,轉頭看了看校長,又看了看嬴風,眼神中充滿探究。 不過他眼珠一轉,很快跳過了心底的猜疑。 “這是怎么做到的?”他饒有興致地問地上的嬴風。 嬴風的視線飄到一旁,伏堯順著他的指引望去,果然發現了新奇異常的東西。 他踱過去,在沙石堆中拾起一支便攜式注射器,里面的液體已經被注射個精光,只余下一丁點橙色的殘留。 “有意思,”他把玩了一下新收獲,提高聲音,“把這里的所有東西都帶回去,一樣都不能少?!?/br> 軍部的救援人員已經熟練地組裝好了擔架,仔細地將凌霄抬了上去,還體貼地為他蓋上一條毯子。 “你起得來嗎?”校長問嬴風,想伸手去幫他卻又猶豫。 嬴風咬牙從地上站了起來,只要還有意識,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任何人將他攙扶出去。 想來他不需要幫助,校長遲疑了下,用一只手勉強地解下外套,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