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是么?” “盡管我知道那些都是我的胡思亂想,同樣的事情不可能發生在他們之間,因為他們兩個是非常相愛的戀人,甚至自愿獻上心頭血……” “哈哈哈哈,”枕鶴口中爆出一串夸張的笑聲,好像聽到世界上最好笑的事,連淚花都笑了出來。 “自愿獻上心頭血,這是誰教給你們的?”枕鶴一邊擦著眼角一邊說,徹底把凌霄給弄懵了。 “瑤醫生的契子,他說他就是這樣做的,”凌霄回答得很茫然,“這有什么好笑的?” “好吧,”枕鶴的笑聲漸漸止住了,“因為去年的死亡率太高,今年學院改走溫和教育路線,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校方會這么說?!?/br>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很好笑,又旁若無人地笑了半天,把凌霄給笑毛了。 “你到底在笑什么?” 枕鶴突然毫無征兆地笑容一斂,眼神犀利如炬,渾身上下散發出逼人的殺氣。原本窩在椅子里的凌霄被這樣的氣勢一逼,瞬間跳了起來,寒毛豎起,精神緊張,全身的細胞都被調動起來,下意識就擺出了備戰的姿態。 “看到了嗎?”那股殺氣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凈,枕鶴懶洋洋地躺在他的專用躺椅里,就像剛才威懾凌霄的根本不是他本人。 凌霄一點點放下雙臂,在椅子邊緣戒備地坐了個沿兒,視線還緊緊地鎖定枕鶴。 “當你感受到危險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自我保護,你知道這叫什么嗎?” 凌霄警惕地搖搖頭。 “這叫本能。本能是刻在我們基因里的,任何人都無法克服,你知不知道,就連覺醒后尋找伴侶,也是天宿人的本能之一?!?/br> “那你為什么還單身到現在?” “是啊,就算是我,也無法與本能作對,堅持了這么久,我也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呢,”枕鶴難得示弱說。 “你說的這個,跟我剛才說的有什么聯系嗎?” 枕鶴狡黠地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事嗎,不如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你今天不收費了?” “給你個大優惠,今天免費,想問什么就問吧?!?/br> 凌霄想了想,“就說說你喜歡的人吧?!?/br> 枕鶴又習慣性地去玩弄手上的環指,“我喜歡的人……有一個她喜歡的人,而她喜歡的人,碰巧也喜歡她,這件事對于我是不幸,但從她的角度講,恐怕沒有什么比這更幸運的事了吧?!?/br> “既然你也喜歡他,為什么不去爭取一下?” “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真正的愛情,就是給你最想囚禁的人,以最大限度的自由?!?/br> 凌霄把這句話默念一遍,似乎有所觸動。 “可惜,這么簡單的道理,有人活了四百多年都不明白?!?/br> “那然后呢?”凌霄問。 “他們兩個情投意合,跟你的小伙伴們一樣,全心全意地期待著覺醒期的到來,沒想到成人儀式的那一天,就是她這一世的終點?!?/br> 凌霄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什么?” “她死了,”枕鶴的聲音中不包含任何情緒,“他們沒有服從校方的規定,私自結合,第二天人們發現的時候,她的靈魂已經轉世了,是被她心愛的人用匕首一刀刺進心口死掉的?!?/br> 凌霄難以置信,“怎么……怎么會這樣?” “因為在成人儀式上落敗而死掉,聽上去很可笑不是嗎?這確實是小概率事件,但不代表不會發生,又偏偏落到了她的頭上?;蛟S我應該慶幸,至少她在臨死前最后一秒完成了成人禮,至少她還能轉世重生,而不至于魂飛魄散?!?/br> “這怎么可能?”凌霄不理解,“他們不是兩情相悅嗎?” “再深厚的兩情相悅,也敵不過原始本能。就像我發出殺氣,你會防備,而被取心頭血,是比殺氣還要嚴重千萬倍的威脅,沒有人能夠心甘情愿束手就范。哪怕他們彼此再相愛、再愿意付出、再愿意為了對方犧牲一切,都無法戰勝刻在我們基因上的本能?!?/br> “我是不知道校方是拿什么花言巧語來欺騙你們這些無知雛態的,什么自愿獻上心頭血,說到底都是笑話。本能是永遠無法戰勝的,那些人說得再好聽,也改變不了成人儀式就是讓相愛的人自相殘殺這個血淋淋的事實?!?/br> “天宿的配偶制度,是全宇宙最殘忍的制度,成人儀式更是星際中最殘酷最沒有人性的戰斗。天宿人為了建立配偶關系,不僅要被迫毫無動機地戰斗,出手的對象還是自己最親密的人。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場戰斗的理由,因為真正的理由已經被前人徹底地抹去了,現在的成年人,只會拿優勝劣汰那一套來忽悠一無所知的雛態?!?/br> “這世界上任何一場戰斗都是有理由的,有的人是為了掠奪資源,有的人是為了保衛領土,甚至有的人只是為了出一口惡氣,但無論哪一種,這些人都是有動機的,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打仗,除了我們?!?/br> “你見過兩個喪失理智的天宿人自相殘殺嗎?在星系中擁有戰斗機器之稱的我們,可以赤手空拳對抗機甲,可以不借助任何輔助暴露在外太空,如果說還有什么能在一對一的戰斗中勝過天宿人,那就是失控的天宿人。每個天宿人一生都會失控一次,那就是在所謂的成人儀式上,為了成為契主,征服對方,不擇手段?!?/br> 枕鶴的話簡直像一盆冰水潑下來,聽到最后,凌霄只覺十指冰冷,幾近麻木。 “那、那嵐晟和屏宗他們……” “你那兩位小朋友嗎?”枕鶴一臉的冷漠,“放心吧,畢竟喪命在成人儀式上這種事,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發生,更何況自那起意外發生后,校方在安全方面上又重視了許多?!?/br> “與其擔心他們的身體健康,不如好好想想,當他們醒來后,要怎么跟他們解釋自愿獻上心頭血這種逆天的大謊言。那種瘋了一樣想要致自己心愛之人于死地的念頭,希望沒有給他們的兩情相悅劃下陰影?!?/br> 九轉 作者有話要說: 假如我是神經病,你問我“有藥嗎?”,是一件很沒禮貌的事,要是有藥我早吃了; 為響應國家掃黃打非·凈網2014活動,請不要問“有rou嗎?”,要是能寫我早寫了。 我是一個隨和的人,大家在評論里聊什么都可以,只要別觸到我的雷區,我的雷區有三個,一是“有rou嗎?”一是“作者數學不好?!?/br> 凌霄咻地站了起來,身體在枕鶴面前漸漸消失不見,等到他完全斷開了連接,枕鶴才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跑得還真快?!?/br> “你不覺得你說得太直接了嗎?萬一嚇到小朋友怎么辦,”一個人影自暗處顯現,枕鶴好像一點都不介意這種登門造訪的模式,也不介意被人偷聽了之前的對話。 “跟你一比,我也是小朋友啊,”枕鶴還是躺在那兒,沒有半點要起身迎接的意思。 “你在一個剛剛蘇醒的雛態面前說這種話,不臉紅嗎?”星樓笑著接道。 “你說我說得太直接,那請問我說的哪一個字不是真的?”枕鶴反問。 星樓想了想,“有一句話不是真的?!?/br> “哪一句?” 星樓模仿著他的語氣,“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場戰斗的理由,因為真正的理由已經被前人徹底地抹去了?!?/br> “哦?”枕鶴起了好奇心,“你知道真相?” 星樓莞爾一笑,“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br> “你這是在藐視一個情報人員的求知欲?!?/br> “有朝一日月影醒來,或許他會有興趣親口告訴你?!?/br> 月影的波形在墻上抖動了兩下,似乎在附和他的話。 “好吧,”枕鶴聳聳肩,“那你這會兒來的目的是?不要告訴我,你一大清早登門是要收租的?!?/br> “你恐怕已經是天宿最有錢的雛態了吧,哪里還在乎這點租金,”星樓調侃他,“別忘了,我有全網的監視權,剛才看到通訊錄里的某個好友出現在你這個坐標,好奇所以來看一眼?!?/br> “你是說凌霄?你認識他?” “我入校第一天,就是他帶我去宿舍的?!?/br> “看來你們還蠻有緣……”枕鶴突然聲音一沉,“有人來了?!?/br> 星樓重新隱入了黑暗,墻壁也恢復了原貌,枕鶴從他那張躺椅上站了起來,換上一副面具,禮貌有加地迎接著第一次上門的客人。 “早上好,我有什么可以幫助你的?” 逐玥在這家空空如也的店內打量了一周,問出了每一個人都會問的第一句話。 “你這里都賣什么?” “如你所見,什么都賣?!?/br> “有什么東西能讓不喜歡自己的人喜歡上自己嗎?” “哈哈哈哈,”枕鶴再一次笑出了眼淚。 逐玥陰著一張臉,“很好笑嗎?” “抱歉,”枕鶴拼命地把笑意憋回去,“這是我今天一大清早聽到第二好笑的笑話了?!?/br> “我可不認為這有什么好笑,如果你拿不出來,就說明你的店名是騙人的?!?/br> “你說得很對,”枕鶴大方地指了指門外,“既然你成功地難住了我,這塊招牌你可以卸走?!?/br> “我要你的招牌做什么,還是個虛擬的,”逐玥表示不稀罕。 “那,”枕鶴斟酌了一番,“你還有第二想要的東西嗎?我可以給你打半價?!?/br> “要是你再拿不出來怎么辦?” “你不妨先說出來看看?!?/br> 第二想要的東西么……逐玥第一想要的是嬴風,第二想要的是嬴風,第三想要的還是嬴風,如果非要找出一個不是他的愿望的話…… “我想知道一件事,為什么血自己會流?” “哦?” “雖然這聽上去不可思議,但這是我親眼所見。明明已經流到地上的血,沒有重力作用沒有風,卻會自己流動,這到底是什么原因?” “只有一個人的血?” “不,”逐玥噎了一下,“還有別人的?!?/br> 枕鶴略一沉吟,“你這個問題問得真是很巧,若是早些時候問,我也回答不上來。不過怎么說呢,你很幸運?!?/br> 逐玥緊張地上前一步,“你知道答案?” “就在前不久才剛剛知道的?!?/br> “是為什么?” “這個情報很貴,就算打半價也不便宜,你確定要買?” 逐玥想也不想地掏出磁卡丟給他,“你想刷多少都行,如果不夠的話,我可以打欠條,以后分期付給你?!?/br> 枕鶴不客氣地接過來,“看來你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執著啊,也好,我就告訴你。天宿人的血液中有一種磁性,契主的血會對契子的血產生吸引力?!?/br> “所有人都是?”逐玥迫切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