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節
黃展東感覺骨頭都要被捏碎了,慍怒道:“就是六百萬,沒錯!” 劉漢東一把將黃展東拽到自己身前,手槍頂住了太陽xue,那邊林小武和崔正浩也拔槍相向。 “有種你就開槍,我保證你走不出深圳?!秉S展東冷笑道。 “黃生,說好的怎么能不算數,一千萬我們已經很吃虧了,你怎么好又吞掉四百萬?”老鬼也橫眉怒目起來。 黃展東道:“六百萬已經不少了,我給你換也是冒了風險的,黑森林的錢你們也敢搶,活膩了吧?我告訴你們,這些錢的號碼都是記錄在案的,除了我們,沒人敢給你換?!?/br> 佘小青拍案而起:“坑人!我們不換了!” 黃展東瞥她一眼:“小meimei,換不換,我說了算?!?/br> 劉漢東用槍管猛戳黃展東的太陽xue:“哎,當我不存在么,槍頂著頭還這么囂張,你很拽啊?!?/br> 黃展東道:“我就是囂張了,你咬我啊,夠膽你就開槍,沒膽就放人!我和聯勝深圳有一千多兄弟,你就算是過江猛龍,也得給我盤起!” 劉漢東暴怒:“老子今天就打爆你的頭!”手指壓在扳機上,恨得咬牙切齒,卻始終扣不下去,這兒是鬧市區,一旦開槍引來警察,后果不堪設想。 那邊林小武也崔正浩也緊張到了極點,手槍互相指著,這么近的距離也不用講究槍法了,開槍就是同歸于盡。 終于,劉漢東合上了擊錘,將黃展東推開:“cao你媽的,六百萬就六百萬,換!” “劉兒!”佘小青氣鼓鼓的大喊一聲,姓黃的太不地道,一句話就扣掉四百萬,這可是大伙兒搏命得來的血酬啊。 劉漢東擺擺手:“四百萬小意思,就算我請和聯勝的兄弟們喝茶了?!?/br> 黃展東整理著衣服,慢條斯理道:“劉生是個聰明人,懂得進退,有機會再合作?!闭f著將裝滿鈔票的皮包提了起來。 林小武持槍護著黃展東出門,進了走廊才把槍收起來,天花板上有攝像頭,想必內地來的這幫過江龍不敢輕舉妄動。 黃展東為自己的機智洋洋自得,他吃定了這幫人急于變現又不敢暴露的心理,以黑森林的追殺與和聯勝的勢力來壓他們,輕而易舉就賺到了四百萬,這些錢自然不用進社團的帳,而是成為自己的外快。 兩人進了電梯,心情稍定,黃展東拿出手機打電話,林小武雙手交叉擺在身前,嚴陣以待。 叮咚,電梯停了,一輛送餐車進來了,年輕的服務生很有禮貌的和他們打招呼,車上喝剩的果汁瓶子放的不穩,忽然翻到打濕了林小武的衣服,服務生連聲道歉,拿出餐巾來要幫他擦拭…… 兩人下到了大堂,接到電話的司機將奧德賽開了過來,林小武拉開車門,黃展東坐進車里,忽然司機轉過身來,手里拿著一把槍。 “把包放下,出去?!彼緳C戴著大墨鏡,看不清面孔,槍上裝著消音器。 林小武發覺不對,瀟灑的一掀衣襟,從后腰上拔出手槍,槍在手才發覺不對勁,glock19啥時候被人掉包了,換成了一把配重和真槍相似的塑料玩具槍。 黃展東下意識的想跑,可是理智讓他止住了腳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啊,自己跑不出三步就會被放倒,錢沒了不說,命也得丟,好漢不吃眼前虧,這里可是深圳,還怕跑了他們不成。 “好漢,有話好說?!秉S展東將裝滿鈔票的皮包放在了后座上。 “幫我把門關上,謝謝?!彼緳C笑著說,滿口白牙閃亮。 黃展東關上了門。 奧德賽一溜煙開跑了,林小武急的手足無措:“展哥,怎么辦?”他是保鏢,居然被人把槍偷了,錢也在眼皮底下被人劫走,這口氣咽不下不說,按照堂口的規矩,三刀六洞的免不了的。 黃展東緊皺眉頭,拿出手機:“大佬,出了一點小狀況……” 酒店套間內,劉漢東接完火雷的電話,迅疾發出指令:“收拾東西,閃!” 其實沒什么好收拾的,把筆記本合上就行了,四人從容不迫的出門,也不去前臺結賬了,直接走防火通道下樓,到了樓下,小刀已經脫下工作服換上自己的衣服,將從林小武那里偷來的手槍遞給了劉漢東:“東叔,給!” “干得好?!眲h東夸了一句,退下彈匣檢查一下,隨手別在腰間。 五人分乘兩輛懸掛粵b牌照的轎車離開四季酒店,開出去一段距離停在路邊,火雷拎著蛇皮口袋鉆進車里:“搞定!” 劉漢東一踩油門,汽車疾馳而去,眾人臉上都掛著勝利的微笑,黑吃黑本來就是預備方案之一,如果黃展東老老實實做生意的話就不動手,這小子見錢眼開不講江湖道義,就別怪老子們無情了。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劉漢東扶著方向盤高歌起來。 …… 和聯勝在深圳確實相當有實力,短短半小時之內就吹哨子召集了幾百號兄弟到處堵截近江人,不過黑社會終歸是黑社會,他們最大的能耐是從城市的犄角旮旯把人翻出來,而不是封鎖城市追捕逃犯。 一小時后,奧德賽被發現,司機被捆成粽子塞在后備箱,腦袋上一個大包,一百五十萬歐元自然是不翼而飛。 黃展東的大哥叫阿森,是個五十多歲的香港人,到底是社團大哥,遇事不慌,從容淡定,他給警署的朋友打了電話,請他們介入調查。 刑警出動展開調查,調取四季酒店的監控視頻,卻發現相關時段的視頻變成了雪花,近江客人在前臺登記的身份資料全是假的,毫無線索可言。 和聯勝的兄弟們把深圳地皮刮了三尺,也沒找到這伙人,只得作罷。 深圳華強北某電子工廠車間內,大門緊閉,黃展東和林小武跪在地上,面前擺著香案,供著關二爺,森哥翹著二郎端坐一旁,今天開香堂執行家法,懲罰辦事不力的兄弟。 黃展東一臉肅然,拿起了廓爾喀彎刀,寒光閃閃的彎刀鋒利無比,是森哥的廓爾喀雇傭兵送他的,想當年回歸前,森哥曾在義勇隊服役,是華籍英軍中士,勇武過人,槍法如神,尤擅用刀,這把彎刀伴隨他出生入死多年,如今成了深圳堂口家法專用刀。 “森哥,對唔起!”黃展東額頭上青筋暴綻,彎刀落下,咔嚓一聲,指頭骨rou分離,早已準備好的小弟上前給他包扎敷藥,黃展東緊咬牙關,強忍著疼痛扮硬漢。 “細仔,該你了?!鄙鐚⒘硪话鸭氶L的匕首丟到了林小武面前。 林小武身為保鏢,責任更大,該處三刀六洞之罰,不過用廓爾喀彎刀搞三刀六洞,肯定要大失血死人的,社團做了人性化的變更,改用蝴蝶刀。 刀在手,林小武還不忘??嵬媪藥讉€炫目的動作,大家眼花繚亂之際,猛然一刀戳在大腿上,位置都是找準的,不會傷到大血管,第一刀是最疼的,剩下兩刀趁著巨疼帶來的短暫麻木,快速完成三刀六洞。 血浸透了褲子,林小武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但依然硬挺著單腿跪地。 森哥擺擺手,讓人將林小武抬下去救治。 “阿展,這筆錢你負責追回來,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鄙鐏G下一句話,帶人走了。 第二十三章 江湖磊落 森哥撂下一句話就回香港了,深圳雖好,總不如九龍住著舒坦,森哥老了,大陸的業務交給堂主們去負責,他只要在香港每月收錢就行。 隔了兩日,森哥接到老朋友打來的電話,說有位瑞豐洋行的鄭先生想找森哥喝個下午茶。 瑞豐洋行在道上沒什么名氣,森哥找人查了查底細,這家企業是做海運的,旗下有萬噸巨輪數艘,在葵涌貨柜碼頭有自己的倉庫,在中環有一整層的寫字樓,儼然是個做正行生意的,怎么會找社團大哥喝下午茶呢? 雖然滿腹疑惑,森哥還是按時到場了,帶了兩個小弟來到尖沙咀附近某家茶餐廳,鄭先生已經到了,三十來歲年紀,穿著隨意,也沒帶隨從,見森哥進來起身打招呼,雙方寒暄落座,奉上名片,點了茶水、蝦餃、燒鵝等吃食。 森哥看了看名片,鄭晨的頭銜是瑞豐洋行的總經理,高級打工仔而已,估計是遇上了什么事情需要社團幫忙。 “鄭先生,我這個人比較直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盡管開口?!鄙缰袣馐愕?。 鄭晨說:“森哥,其實需要幫助的是你,聽說前兩天你們公司在深圳出了一點狀況?!彼幕浾Z比較地道,但還是帶著一點內地口音。 森哥瞇起了眼睛,再度打量鄭晨,怎么看也不像是道上的,不過人不可貌相,尤其是這種有內地背景的商人,保不齊背后有什么龐大的勢力。 “鄭先生,你有什么消息?”森哥抿了一口茶,波瀾不驚。 “當然有,這筆生意是我介紹給阿展的?!编嵆啃Φ?。 森哥皮笑rou不笑:“這么說,你是想告訴我那幫人的下落了?” “當然,他們就在這兒,喏?!编嵆恳恢概赃?,另一張桌子上坐著的兩個人冷著臉向森哥點頭致意。 這事兒有意思了,這兩人打扮和氣質都是標準內地人,這幾年來香港旅游的大陸客很多,尖沙咀是繁華地帶,出現大陸人并不奇怪,奇的是這幫人黑了和聯勝的錢,居然還能大模大樣的來找自己。 森哥變了臉,兩個馬仔嚴陣以待,只等老大一聲令下。 鄭晨招招手,讓那兩個大陸人過來一起坐,介紹道:“劉生,崔生,都是我的朋友?!?/br> 森哥冷冷道:“敢來香港,好膽色?!?/br> 鄭晨道:“森哥不要動怒,都是誤會,和氣生財嘛,這事兒不能怨人家,是阿展先不講究的,黑人家四百萬,一百五十萬歐,就給了六百萬人刀,換我也得發飚?!?/br> 森哥心里一動,黃展東背著自己黑社團的錢,這可不是剁一節手指的問題了,不過表面上依然冷峻:“你想怎樣呢?” 鄭晨說:“本來呢,人家直接回內地就完了,你們和聯勝再厲害,也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不過人家講江湖規矩,盜亦有道,你們不仁,他們不能不義,所以呢,就委托我約森哥你喝茶了?!?/br> “繼續講?!鄙珉[約覺得這事兒有點意思了。 鄭晨做了個有請的手勢:“劉生,你講吧?!?/br> 劉漢東將腳下的雙肩包提到桌子上,拉開拉鏈,露出里面的歐元鈔票。 “這里是八十八萬歐元,依然按照約定的比率給你們,我們兩不相欠?!?/br> 森哥冷笑,示意小弟將雙肩包拎過去,然后擺出一個大馬金刀的姿勢,傲然道:“賬沒算清楚吧,我們和聯勝損失的面子怎么算?” 兩個馬仔惡狠狠盯著劉漢東,仿佛只要老大一句話就把他當場做掉。 劉漢東淡然道:“面子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我現在給你臉了,你如果不要,我就拿回來?!?/br> “細路仔,這里是香港知唔知?法治社會知唔知?”森哥敲著桌子道,“別以為過江龍了不起,我一句話你們就別想走出這個茶樓,阿強!” 馬仔喊了一嗓子,立馬從外面沖進來十幾個古惑仔,南方人個頭普遍不是很高大,不過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穿著奇奇怪怪的衣服,看起來挺唬人,茶餐廳里其他客人見狀匆匆逃離。 森哥道:“鄭先生,唔好意思,這兩個人我要帶回去?!?/br> 鄭晨也變了臉色:“森哥,不是只有你的面子才值錢,這兩個兄弟是我帶來的,我就要全須全尾的送他們回去,你要拉人,就是不給我面子?!?/br> 森哥獰笑:“我不給你面子又能怎么樣?” 鄭晨道:“好吧,你是黑社會,你牛逼,你可以不給我面子,但是不能不給瑞豐洋行面子,不然,后果不堪設想哦?!?/br> “你說話小心一點!”阿強指著鄭晨怒喝。 森哥卻重新拿起鄭晨的名片仔細端詳,發現這家伙還有另一個頭銜,江北重工香港辦事處副主任。 江北重工是近年來聞名海內的大型軍工企業,在香港證交所上市,正兒八經的紅籌股,出口巡航導彈、裝甲車等武器裝備,這種企業的背景可想而知,怪不得姓鄭的底氣這么足。 江北……江北……森哥忽然回過味來,想當年和聯勝的龍頭大哥程國駒有一艘賭船叫東方女皇號,就是被江北來的過江龍給洗了,駒哥的親弟弟也掛了,從此一蹶不振,金盆洗手,社團被駒爺的契仔阮雄接管,沒過多久,阮雄就被人打爆了頭,據說也是江北人下的手。 森哥恍然大悟,眼前之人是自己這種古惑仔無論如何惹不起的,真鬧起來,一夜之間和聯勝就得從香港除名。 “阿強,讓弟兄們出去?!鄙绲?。 “森哥!”阿強憤懣的喊了一聲,仿佛森哥就要簽訂喪權辱國的條約。 “出去,你們也出去?!鄙绲脑捯魯蒯斀罔F。 阿強無奈,只好帶著兄弟們出去了。 “唔好意思,晨哥,我是粗人,容易沖動,我端茶賠罪,兩位兄弟講究江湖道義,我阿森佩服!”森哥這話說的義正詞嚴,慷慨激昂。 鄭晨肅然起敬:“森哥果然是江湖前輩,明事理,講大局啊?!?/br> 劉漢東莞爾一笑:“森哥,你太客氣了?!?/br> 森哥正色道:“要不是你們,我就被阿展這個二五仔騙了,我回去以后馬上開香堂執行家法?!闭f著打開包,數了十八萬歐元拿出來。 “都是兄弟,我不賺你們的錢,按照銀行匯率來吧,我只收七十萬?!?/br> 劉漢東看了看鄭晨,后者聳聳肩,示意你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