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
劉漢東手里還提著條滴血的狗腿,大家恍然大悟,原來這是血戰之后的成果,雇傭兵的軍犬腿啊。 不過轉眼之間大家又都回過味來了,這他媽太離譜了吧,還國際雇傭兵組織,這是腦殘軍旅片看多了還是兵王網文看多了的節奏? 不過既然海少這么說了,那人家劉漢東自然撇清了關系,他們也懶得插手。 南強卻不這么認為,他覺得劉漢東一定是捏住了海少什么把柄,他厲聲質問:“姓劉的,你來說,到底怎么回事!” 劉漢東沒料到海寧主動為自己開脫,他樂得如此,哪里還管南強的質問,一把推開他,牙縫里迸出三個字:“你也配?!?/br> 南強被推了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惱羞成怒就要撲過來,卻被一幫大哥們死死拉?。骸皬娮?,別沖動,你斗不過他?!?/br> 強子掙扎了兩下也就放棄了,對于劉漢東他始終存在深深忌憚,因為自己當年的頂頭上司古長軍就是掛在這貨手里,而且自己的資歷還不夠深,無法與劉漢東這種江湖新晉大佬對抗,王家兄弟不在,沒人能留得住劉漢東。 劉漢東揚長而去,走到門口忽然停步,將狗腿丟在地毯上說:“留著紅燜吧,大冬天的補補身子?!?/br> 滿屋子人,還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角色,愣是留不住一個劉漢東,南強頓有世態炎涼之感,王家兄弟遭難,這些平素胸脯拍的山響的江湖兄弟全成了墻頭草,這就是社會,這就是人生啊。 江湖大哥們安慰了海寧幾句,陸續散去,大過年的,還得趕緊回去接著打麻將呢,自始至終,海寧一言未發,冷臉面對,這也符合她的性格,從來都是這副傲慢酷拽的rou樣。 人都走完了,海寧才上樓進了自己房間,關上門拉上窗簾,抱起被子鉆進了寬大的壁櫥,在里面瑟瑟發抖起來。 就這樣足足過了幾個小時,家里傭人急的不行,找來鑰匙打開門,進來苦苦哀求:“少爺,吃點飯吧?!?/br> 海寧在壁櫥里回答:“不吃?!?/br> “不吃怎么行,廚房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魚翅羹?!?/br> 壁櫥里伸出一只腿,將托盤踢翻。 傭人老阿姨嘆口氣,收拾殘羹正要離開,忽然海寧說話了:“我要吃別的?!?/br> “想吃什么,你說?!崩习⒁碳悠饋?,只要少爺愿意吃飯就算是龍肝鳳膽也得想法子弄來。 “我要吃火腿腸,雙匯的,烤著吃,烤成脆皮的?!焙I贍數穆曇魪挠纳詈诎档拇蟊跈焕飩鱽?。 老阿姨和家里廚子面面相覷,這是什么高端吃法,沒聽說過。 …… 劉漢東打車回家,路上給徐功鐵打了個電話,打聽王家兄弟被捕的事情,徐功鐵說涉及到辦案機密不方便透漏,但是可以告訴你,世峰集團這回是完了。 要的就是這句話,劉漢東心中大定,暗暗慶幸自己懸崖勒馬沒把王海寧怎么著,不然能活活悔死,看來老天爺還是靠譜的,給自己戴上了主角光環,怎么作死都不會死,而其他人就不行,只要底子不干凈,早晚是一死。 回到黃花小區家里,劉漢東掏出鑰匙進門,就聽見廚房有炒菜的聲音,于是他躡手躡腳進了臥室,想把一身臟衣服換下來毀滅證據,卻發現床上放著一個扁平的硬紙盒子,打開來是一件紅褐色的皮夾克,掐腰式樣,皮質厚實硬挺,散發著一股特殊的香味,穿上一試,帥到爆。 這衣服正是當年自己和馬凌在步行街上看中的那件高端仿制美國二戰a2飛行夾克,開價一萬塊,嚇得兩人都沒敢還價。 時隔多年,自己幾乎都忘了這件衣服,但馬凌還記得,并且終于將它買了回來,摩挲著馬皮夾克,劉漢東有些感慨。 門開了,馬凌拿著鍋鏟子進來了,從背后抱住了劉漢東,附耳問道:“喜歡么?” “喜歡?!?/br> “你怎么不問問花了多少錢?!?/br> “多少?” “五千?!?/br> “怎么這么便宜?”劉漢東很納悶,他上網查過這件衣服,確實是全球最高端的a2仿品,價錢應該在八千一萬左右。 “因為我常去啊,和那店主都熟了,每回我都磨他,他實在是被我磨煩了,就答應了?!瘪R凌嘻嘻笑道,一臉自豪與幸福,“你穿上真帥,比湯姆克魯斯還帥?!?/br> 劉漢東腦補出一幅畫面,春夏秋冬,風霜雨雪,馬凌每天都來到步行街某家店櫥窗外趴在玻璃上看著里面模特身上的皮夾克,手里還拎著一個攢錢罐,里面的硬幣越來越多…… 他緊緊抱住了馬凌:“凌兒,今年就結婚吧?!?/br> 忽然馬凌一把推開他,虎著臉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又在外面惹禍了吧?!?/br> 地上丟著臟衣服,上面沾滿污漬血跡。 第六十九章 大刀闊斧 對于隱瞞真相哄騙家屬這種事兒,劉漢東早已駕輕就熟,他隨口就扯:“沒啥,殺了幾個人,已經埋好了?!?/br> “貧嘴?!瘪R凌果然上當,打了他一拳,回廚房繼續炒菜去了。 劉漢東趕緊把臟衣服搗進了洗衣機,這都是妥妥的罪證啊,收拾停當,跟沒事人一樣吃飯,上網,想查找王世煌被捕的蛛絲馬跡,可是網上毫無線索,估計事發突然,還得再過一段時間各種內幕才會爆出來。 下午劉漢東去慶豐公司上班,因為帕薩特拋錨在江灘上,他只能打車,在黃花小區門口一站,連續過去幾輛青石電動出租車,都載著客人,忽見路邊停著一輛熟悉的捷達出租車,過去一看,果然是張愛民的車,張師傅正坐在車里捧著鋁飯盒扒飯呢。 “張師傅,吃飯呢?!眲h東招呼道。 “喲,是劉校長,去哪兒?”張愛民急忙收起飯盒,從褲兜里抽出手絹擦嘴擦手,這就要發動汽車。 “不慌,你吃你的,我陪你坐一會?!眲h東坐進車里,掏煙遞給張愛民一支,自己也點上了。 “吃飽了,開路?!睆垚勖駥煀A在耳朵上,擰鑰匙發動,破舊的捷達車一陣從顫動,架在儀表盤上的大屏幕智能手機差點掉下來。 “高科技啊?!眲h東笑道,“張師傅也知道與時俱進了,這是裝的打車軟件吧?” 張愛民說:“是啊,我兒子幫我裝的,可我不會用,裝了也白搭,公司里其他司機也裝了,也沒多大用處,玩高科技,誰競爭得過青石高科啊,他們車里帶導航帶定位,支付手段也多,聽說用手機照什么二維碼就能付車錢,要是互動什么的,直接免車資,咱們這些老牌出租車公司可讓他們坑慘了,生意本來就不好,這段時間更差了,唉,這日子怎么過啊?!?/br> 仿佛印證他的話一般,前面正好有一對青年男女攔車,先是一輛普通出租車停下,緊跟著又是一輛電動車也靠邊停下了,那兩人直奔電動車而去,氣的前車司機跳出來大罵。 “搞吧,早晚出大事?!睆垚勖窆緡伭艘痪?。 從黃花小區到歐洲花園也就是個起步價,劉漢東要給錢,張愛民說啥不要,劉漢東也就沒矯情,看張愛民擱在中控上的是四塊五一盒的廉價香煙,便將自己的半盒中華丟下,張愛民客氣兩句收下了。 王世煌被捕的消息還沒傳到慶豐地產,這里依然是風雨飄搖,愁云慘淡的景象。 劉漢東大踏步走進公司,門口保安松松垮垮敬了個禮,前臺接待小姐正趴那兒玩手機,看見總經理進來急忙起身招呼:“劉總好?!?/br> “前臺是公司的臉面,誰允許你玩手機的?”劉漢東一臉嚴肅,“你去財務結算一下工資吧?!?/br> 這個前臺是祁麟招進來的,素質一般,城鄉結合部女神的層次,但是仗著和太子爺有一腿,在公司里眼高于頂,誰的賬都不買,按照祁麟給她的承諾,先干前臺,三個月就轉后勤當文員,然后提拔成董事長助理,就是公司高層了,雖然祁麟吃了官司,但畢竟還是慶豐地產的董事長,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劉總咋就一句話把人家開了。 “劉總,我剛才在接電話?!鼻芭_妹子徒勞的解釋著。 劉漢東懶得和她廢話,這種花瓶角色連打電話訂盒飯都辦不好,除了當rou便器沒別的作用,開除她只是第一步,慶豐公司必須大動筋骨了。 進了公司,一片蕭條,尤其是劉漢東招來的那些職員,一個個心神不寧,竊竊私語,有幾張桌子空著,人干脆就沒來上班。 劉漢東敲敲桌子,點了幾個部門主管,讓他們到自己辦公室來一下,然后職員們就看到總經理室的百葉窗關了起來,二十分鐘后,幾個部門主管滿面紅光的出來了,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 正好財務大嫂帶著前臺妹子來說情了,妹子哭哭啼啼,梨花帶雨,眼圈都紅了,大嫂說:“劉總,這是祁麟安排的人,小妮兒人還是不錯的,知道上進,就是貪玩,妮兒,還不趕緊給劉總承認錯誤?!?/br> 妹子向劉漢東鞠躬,領子里一抹雪白。 “劉總,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上班玩手機了?!?/br> 劉漢東不理她,板著臉對財務大嫂說:“大姐,企業有相關規定,從事財務工作的必須有會計證,從事主管會計的,必須有中級以上職稱,咱們公司以往制度不健全,現在也該逐漸完善了?!?/br> 財務大嫂變臉了:“祁大哥還沒死呢,你就翻臉不認人,把他老家人全開了,姓劉的,你還是不是人!” 劉漢東面無表情的說:“大姐,祁大哥留下這點產業不容易,我得幫他保全了,再說我也沒說要辭退你,我只是說你不適合擔任一家地產公司的主管會計,公司需要人的地方很多,只要你愿意,少不了你一份工資?!?/br> 財務大嫂罵罵咧咧的走了,其他職員卻干勁十足,劉總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他們的春天就來了。 不到半小時,祁大嫂來了,一把鼻涕一把淚,身后還跟著一幫鄉下人,興師動眾來問罪的樣子。 “大兄弟,你可不能這樣欺負俺們孤兒寡母啊?!逼畲笊┫匾蛔?,就開始哭鬧,老鄉們一邊勸一邊竊竊私語,隱約能聽到什么“曹cao、jian臣、搶遺產”之類的字眼。 劉漢東知道這幫人一直防著自己,沒出事之前,他只想好說好散,大家把歐洲花園這個項目做完就一拍兩散,好歹對得起祁大哥,可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讓他很窩火,有這些人掣肘,自己有力氣使不出,被王世煌玩的團團轉,幾乎失去理智鋌而走險,幸虧自己關鍵時刻懸崖勒馬,現在想想都覺得后怕。 “大嫂,我只是按照規章制度辭退一名員工,怎么就成了欺負孤兒寡母了?今天老鄉們都在,咱就正式地說道說道吧?!眲h東讓人搬了把椅子過來,大馬金刀的坐下,他招聘的員工都自發的站在身后,兩下形成對峙局面。 祁大嫂只是個農村婦女,在本鄉本土還算伶牙俐齒,能說會道,在省城這點本事就不夠看了,但她有智囊團,親友團,娘家兄弟本家侄子外甥什么的一大群,自然有人出面說話。 一個穿西裝,褲腳挽起的大叔站了出來,指責劉漢東說:“你排擠打壓老人,到處安插自己親信,不是欺負孤兒寡母么,慶豐公司是祁家的,不是你姓劉的?!?/br> “對,三叔說得對!”一幫人跟著附和。 劉漢東冷笑:“你說的不假,我是招募了新人,設置了新的部門,可這是一個正規房地產公司必須做的,房地產項目從征地到招標,施工、銷售,各種工作錯綜復雜,沒有專業人員根本無法做到,你們會什么?是會預決算還是會做效果圖?是能開招標會還是能跑項目,是能和拉土方的流氓交涉還是能和規劃局打官司?” 眾人啞口無言,他們本來就是吃大戶來的,毫無一技之長。 劉漢東接著說:“我是慶豐地產董事會批準任命的總經理,我的行政命令難道不作數?你們不聽我的,難道要聽王世煌的?” 大家沉默了,王世煌已經掌握慶豐地產的一部分股權,他才是最大的敵人,劉漢東如果不把權力抓在手里,集中資源與之斗爭,那慶豐地產真的就完了,不姓祁,也不姓劉,而是姓王了。 道理是這樣,但誰也不甘心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他們甚至幻想,王世煌拿下慶豐地產后,會給他們足夠的甜頭哩。 三叔又說話了:“劉總,別的部門隨便你折騰,財務不能動,這是要害部門,必須咱們祁家人管著?!?/br> 劉漢東說:“你懂不懂財務制度,會計出納稽核必須設置專人,不然會造成營私舞弊的漏洞,就是咱們農村紅白喜事,也是要找兩個人一個收錢一個記賬,堂堂一個大公司,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簡直笑話?!?/br> 三叔漲紅了臉,硬著頭皮說:“二姐是自己人,怎么會貪污,你這是血口噴人?!?/br> 二姐就是祁大嫂任命的會計,她的娘家二堂姐,以前在鄉下供銷社當過會計,算是半個專業人士。 祁大嫂說:“對,俺家二姐怎么可能貪污,換誰也不能換她,我就信她?!?/br> 劉漢東說:“好,來人,給我把財務賬搬來,咱們當眾查賬?!?/br> 立刻有人將財務科的一堆賬本搬來,劉漢東手下有專門的會計師,他也不講那些深奧的東西,直接找出一摞借條,一張張的念。 這些全是祁家親屬支錢的條子,沒有領導簽字,只有借款人的簽字畫押,金額少了一兩百,多了上萬,而且在現金賬簿上居然沒有體現。 “公司的賬已經亂到這個地步,能不管么?”劉漢東痛心疾首,“祁大哥還躺在醫院,他辛辛苦苦攢下的家業就被你們這些糟蹋,你們對得起他么,你們還要臉么!” 忽然他話鋒一轉,厲聲道:“我和祁大哥是八拜之交,除了他我誰也不認!這段時間我給夠你們臉了,誰想鬧,我劉漢東奉陪!” 鄉民們都囁嚅著,不敢上前。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我支持東叔?!?/br> 是祁慶雨的二女兒祁靜在說話。 第七十章 慶豐地產咸魚翻身 農村重男輕女的思想非常嚴重,祁靜和祁麟雖然是一母同胞,但待遇截然不同,祁慶雨遭遇官司坐牢的時候,祁家一落千丈,即便如此家里還是供祁麟上了個技校,而祁靜則早早的去了深圳打工,在華強北電子廠裝配線上干活,每月給家里寄錢貼補哥哥上學,直到去年父親的事業有了起色才辭工回來。 本來按照祁大嫂的安排,祁靜也是在財務上班的,但是她一個十九歲的女孩爭不過二姨,自然大權旁落,眼睜睜看著祁家的錢被親戚們一張張白條子借走,祁靜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恨母親糊涂,恨哥哥沒出息,恨這些親戚太無恥,可自己又無能為力,因為母親常說家畜的閨女潑出去的水,終究是外姓人,不但如此,在哥哥的股份被王世煌騙走之后,還打自己那一點股份的主意。 祁靜到底是在南方工廠里干過活兒的,多少懂得一些道理,此時不為自己爭權益,將來可就沒機會了,所以當劉漢東和祁家人撕開臉的時候,她毅然選擇支持劉漢東。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祁靜的心在怦怦亂跳,也許母親一句呵斥,一個眼神,就能嚇退她,但她終于還是站了出來,勇敢表明了自己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