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張亞森點了一支煙,將劉漢東叫到辦公桌前,問他:“知道我為什么讓你當區隊長么?” 劉漢東腦海中閃過許多理由,難道是宋劍鋒打了招呼,或者自己在部隊立過功?抑或者自己體能考核門門第一?似乎都不成立,他一時間想不出,就大聲回道:“報告,不知道?!?/br> 張亞森彈彈煙灰:“我看過你的檔案,提前退伍,九月份還被行政拘留過一回,入警前一天晚上還在打群架,這樣的人,按說根本就不該要?!?/br> 劉漢東一言不發。 “你是沈秘書的關系,沈弘毅這個人很有分寸,他打招呼應該是宋廳長的授意,但越是這樣的人,我越是瞧不起?!?/br> 劉漢東更迷糊了,心說老張你到底鬧哪樣啊。 張亞森繼續道:“我讓你當區隊長,是覺得你還沒爛透,還有的救,給你一副擔子挑著,興許能培養起來,你記住,你們一百五十個人是一個團體,你就是團體的指揮員,學員出了任何事,我首先要找你,不論是磕著碰著,還是違紀,你都要負責?!?/br> “是!”劉漢東大聲回答。 “滾吧?!?/br> …… 劉漢東當上區隊長,有學警們的擁護愛戴,又有張亞森的撐腰,一時間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常進和隋慕新本來還想當個刺頭什么的,一看這勢頭也萎了,偃旗息鼓,不敢和劉漢東對著干。 學警們期待已久的射擊訓練終于開始了,包括手槍、微型沖鋒槍和自動步槍的訓練,先是課堂了解槍械構造,警校老教員拿著一把剖面暴露的五四式教學用槍,慢條斯理的給大家上課,學警們都心不在焉,急等著玩上真鐵。 理論課結束,學警們進入靶場,分批演練射擊,每人一把老掉牙的五四式手槍,五發子彈,初次拿到槍械的學警們興奮萬分,常進拿著手槍胡亂比劃,瞄準了隋慕新。 忽然身后一股大力傳來,常進被人踹翻在地,翻滾過來一看,劉漢東威風凜凜地站在后面。常進登時暴怒,臉紅脖子粗,當著許多女同學的面挨了一腳,臉面上掛不住,他擼起袖子就要和劉漢東玩命。 靶場教員迅速趕來,嚴厲斥責常進,讓他從靶場滾出去。 “靶場紀律重復多少次,槍口嚴禁對人!你是弱智還是耳朵聾?”教員吼道。 “槍里又沒有子彈!”常進理直氣壯的辯駁道。 “沒子彈也不行,一樣有危險?!苯虇T拿過常進的手槍,退下彈夾,拉開槍膛檢查,回膛,朝地上扣動扳機,啪的一聲,撞針從槍口噴出,射在水泥地上一個凹坑。 隋慕新臉色煞白,若是剛才常進扣動扳機,自己不得挨上這么一下,雖然打不死,打在臉上也是一個血洞啊。 常進啞口無言,但依然怨毒無比地看了劉漢東一眼,當眾踹自己,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塵,走出了靶場。并且被記過一次。 第一堂實彈射擊課,學員們成績普遍較差,劉漢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教官并不生氣,警校的槍膛線磨損的厲害,準頭不足,打不準也情有可原。 當天晚上,常進從鋪上下來,偷偷摸摸穿上衣服,捅了捅隋慕新:“醒醒?!?/br> “干啥,進哥?!彼迥叫卤犻_了一雙小眼睛。 “揍劉漢東去,在廁所里等他,我就不信他不上廁所?!背_M惡狠狠道。 “好!”隋慕新一骨碌爬起來,穿上作訓服,拎著拖把來到廁所,守株待兔。 守到半夜也沒見人來,隋慕新凍的清水鼻涕都出來了,常進也不耐煩了:“走,出去喝酒去?!?/br> “違反紀律啊?!彼迥叫履懽有?。 “張亞森晚上又不來,怕個毛?!背_M膽大包天,上體校的時候就經常偷跑出去喝酒泡吧,這事兒已經干慣了。 于是兩人直接從廁所的窗戶爬出去,順水管往下溜,他倆剛出窗戶,林連南就進來了,看見這一幕卻沒有聲張,目送這兩人偷偷摸摸的翻過圍墻,消失在夜幕下。 林連南回到宿舍晃醒劉漢東:“區隊長,常進和隋慕新偷跑了?!?/br> 劉漢東一骨碌爬起來:“媽的,怎么不攔住,擅自離開集訓營要開除的?!?/br> 林連南幸災樂禍道:“那不正好么?!?/br> 劉漢東道:“開除他倆無所謂,我這個區隊長也得受處分啊?!?/br> 第二十章 區隊長 這么一說林連南也醒悟過來,學員隊紀律嚴格,實行連坐制,若是有人違紀,不但所屬分隊長要受處分,區隊長也要受到牽連,得不償失啊。 “這倆貨早點回來,興許沒事,反正張教官晚上從不查夜?!绷诌B南道。 “不能抱有僥幸心理,張教官不查夜是因為沒人偷跑出去,這老頭子眼毒著呢,興許在暗處盯著我們呢?!眲h東道。 林連南慌了:“那怎么辦,別人犯錯懲罰咱們,這不合理啊?!?/br> 劉漢東說:“又不懲罰你,你急個什么勁?” 林連南道:“你這話說的,咱是哥們啊,處分你,就和處分我一樣的?!?/br> 劉漢東腦子里精光一閃,想到張亞森在辦公室里和自己的對話,學員隊是一個團體,自己就是指揮員,林連南視自己為兄弟,但在教官眼里,自己應該視每一個學員為兄弟姐妹,如果是在戰場上,不論常進和隋慕新是擅自行動還是當了逃兵,指揮員都要當機立斷做出處理。 “走,找他們分隊長去?!眲h東起身穿衣服。 常進和隋慕新屬于第二分隊,分隊長叫王晉水,是個文質彬彬的青年,農牧大學環境藝術設計專業畢業,此時他正躺在寢室床上打呼嚕,劉漢東進來用手電照著他的臉:“王晉水,起來?!?/br> 王晉水揉著惺忪睡眼爬起來,聲音還帶著困意:“區隊長,啥事?” “常進和隋慕新私自外出,你怎么管理的!”劉漢東壓低聲音道。 王晉水一瞬間就醒的徹徹底底,一看下面兩個鋪位,確實沒人了,他們住的是警校宿舍,每間屋八個人,有人私自外出,全體舍友都要連坐受處分,更何況王晉水還是分隊長,當即就顫抖起來:“不會開除我吧?!?/br> 劉漢東說:“這倆逼貨自己背著處分破罐子破摔,還想把咱們都害了,我建議,立刻出校把他們抓回來?!?/br> 王晉水撓撓頭說:“他倆興許出去玩一會就回來了?!?/br> 劉漢東說:“這倆貨是什么德行你還不知道,熬了半個月沒喝酒打炮,都快憋出內傷了,好不容易跑出去還不可勁的折騰,喝多了酒早上能不能趕回來可是個未知數,你能把自己的前程押在他倆的品德上么?” 王晉水搖搖頭:“那肯定不行,可是咱們出去抓人,也算擅自出營啊?!?/br> 劉漢東道:“現在有三個選擇,一,指望他倆能在起床號之前回來,而且不被張教官發現;二,現在打電話報告教官,自請處分;三,現在跟我出去抓人,學校附近沒啥娛樂項目,只有一個酒吧,一個燒烤攤子,他倆很可能就在那里?!?/br> 王晉水還在猶豫不決。 “帶上警械和手銬,不服就銬回來,我是區隊長,我負責?!眲h東看了看外面,“要去趁早,不然張教官出現,就全完了?!?/br> “好吧,快去快回?!蓖鯐x水終于答應了。 他們宿舍一共八個人,除去常進和隋慕新還有六個,全都穿上作訓服,外面套上警用多功能大衣,戴上作訓帽,將手銬和橡皮棍塞在腰里,從宿舍樓正門出去,在劉漢東的帶領下來到樹影下的圍墻邊。 “常進和隋慕新就是從這里出去的?!眲h東說。 大家練了半個月的體能,攀爬障礙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互相協助從墻頭翻過去,貼著墻根疾走,直奔附近的酒吧。 警察學院地處郊區,現在又是年尾,很多娛樂場所還沒開,酒吧關門沒有營業,倒是燒烤攤上有人,一座彩條布搭的棚子底下,常進和隋慕新正在喝白酒吃烤串,一邊吃一邊罵劉漢東。 已經是午夜時分,燒烤攤里只有他們倆人,忽然來了兩輛汽車,下來一群醉醺醺的男女,原來是從ktv出來的,找個地方繼續喝,隋慕新瞅了兩眼,呵呵笑道:“黑絲美腿不錯啊,這要是扛在肩膀上干一夜,給個副科都不換啊?!?/br> 常進更大膽,借著酒勁打了個唿哨,喊道:“美女,冷不冷?哥哥給你暖暖?!?/br> 一句話惹了麻煩,對方本來就不是什么善茬,又是喝了點酒,立刻就有幾個男的圍上來,罵罵咧咧要揍常進。 常進在集訓隊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想發泄呢,揮拳就上,隋慕新見老大動手了,也將桌上的炭火爐子砸過去。 兩個家伙出手很重,對方雖然占了人數優勢但一時間討不到便宜,索性回車里拿了棒球棍,常進倒也不是不知好歹,見狀大喊一聲跑,扭頭就要跑,早被人堵住去路,抱著腰放倒,棒球棍狠狠砸下來,幸虧他閃得快,要不然腦袋就得開瓢。 隋慕新也被打得很慘,在地上不停地打滾。 忽然一聲暴喝,八名穿著警用多功能大衣的漢子加入了戰團,用橡皮棍抵住棒球棍,將防暴訓練課上學來的棍法用于實戰,兩人合力對付一個,快速解決戰斗,將這群醉鬼打得滿地亂爬。 “走!”劉漢東下令道,眾人快速撤離,鼻青臉腫的常進和隋慕新來不及多想,跟著戰友們一溜煙地跑了,來到學校后墻,配合著翻了過去,這才驚魂稍定。 “常進!”劉漢東喊道。 常進本來恨極劉漢東,但也是個分得清好歹的人,這回在燒烤攤被人揍,要不是劉漢東帶人幫忙他肯定要吃大虧,所以此時堆起笑臉說了聲:“區隊長,多虧你……” 話沒說完,劉漢東一記直拳過去,打得常進倒退好幾步,臉色驟變,正要撲過來報仇,被兩個同學死死抓住。 林連南拎起橡皮棍,過來照他肚子搗了一下。 常進佝僂著身子,剛吃的燒烤全吐了出來。 “你也來一下?!眲h東對王晉水道。 王晉水走過去,常進死死盯著他,嘴角滴下一絲口水,隋慕新在一旁勸:“別打進哥了,小心我報告教官?!?/br> 王晉水猛然回身,一拳勾在隋慕新小腹上,疼得他瞪起兩個眼珠子,慢慢蹲了下來。 “擅自離營,是最嚴重的違紀行為,打你兩拳,是替教官教訓你,服不服?”劉漢東居高臨下問道。 “媽逼的……”常進摸摸嘴巴,牙齒都松動了,但他此刻不敢說不服,被抓了個正著,人家只要一報告,明天自己就得滾蛋。 “服!”常進的聲音很憋屈。 “服了?!彼迥叫乱擦⒖糖?。 “回去?!眲h東道,一群黑影卷入了宿舍樓,最后才是常進和隋慕新互相扶持著進去。 辦公室內,張亞森正通過紅外攝像頭看著這一幕,看到他們回了宿舍,這才冷哼一聲,關了監視器。 學員們摸黑進了各自寢室,還沒脫衣服上床呢,就聽到走廊里傳來熟悉的皮鞋鐵掌敲擊水磨石地面的清脆聲音。 張亞森來了! 他們連衣服也來不及脫,穿著鞋就跳上了床,用被子捂住身體,閉上眼睛發出若有若無的鼾聲。 門開了,張亞森的手電光在屋里掃來掃去,清點了人數才輕輕關上了門。 “好險!”晚上出去的學員們都暗自捏了一把汗,尤其是常進和隋慕新,被張亞森抓住就只有一個下場,開除! 第二天早上,起床號吹過,學員們紛紛爬起來,匆匆洗漱完畢,前往大cao場集合。 張亞森冷著臉走過來,倒背著手掃視著每一個學員的臉。 常進和隋慕新鼻青臉腫,一看就是打過架的,躲都躲不了,當即被張亞森叫出隊列。 “說,怎么回事?!睆垇喩曇艉茌p,卻極具威嚴。 “教官……我下床不小心,撞欄桿上了?!背_M狡辯道。 “你呢?”張亞森問隋慕新。 “我撞門上了?!彼迥叫聡肃榈?。 “看來警院的伙食很差啊?!睆垇喩?。 大家都不理解,為啥學員撞傷了臉,能怪到警院的伙食上去。 張亞森冷笑:“我記得警院食堂雞魚rou蛋都有啊,少不了維生素a,你們倆怎么就得了夜盲癥呢?” 常進和隋慕新都低下了頭,這種拙劣的謊言只能糊弄體校教員,在警院就只有自取其辱的份了。 張亞森不理他們,走到王晉水跟前:“你是他們的分隊長,你說,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