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他說,讓我倆小舅子別給警察說實話,那個放火的才二十歲,不想讓他蹲監獄?!?/br> “你答應了?!?/br> “那還不答應么?!鄙脚诤鋈慌d奮起來,拍打著手中的一萬塊錢道:“走,吃燒烤去!”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燒烤攤子生意正火,山炮到冰柜前點了一堆rou筋、羊球羊鞭羊腰子,兩大杯扎啤,小桌子前坐定,喝酒吃rou,好不快哉。 他媳婦小月打來電話,山炮三言兩語打發掉,道:“今天這個事兒全靠大哥你了,以后有啥事,刀山火海一句話!” 劉漢東端起酒杯:“啥也別說了,喝!” 心情一放松,這酒就下的快,扎啤跟涼水一樣往下灌,煙酒不分家,山炮又拿了一盒蘇煙,兩人吞云吐霧,很快扎啤喝完了,山炮讓老板拿了一瓶白酒過來,說啤酒不過癮,來點勁大的。 很快,一瓶白酒也干光了,山炮斜眼瞅瞅遠處紅燈闌珊處,說:“大哥,你屋讓我媳婦住了,咱晚上找個地方將就一下吧?!?/br> 劉漢東說:“好,你安排,隨便找個洗浴中心,在大廳里躺一晚上就是?!?/br> 山炮笑了:“大哥你又罵我了,你幫我這么大忙,我能讓你睡澡堂子?走,咱先按摩去?!?/br> 劉漢東有些猶豫:“不好吧?!?/br> 山炮笑道:“好得很,去了你就知道了,正規按摩?!?/br> 結了賬,兩人走在鐵渣街的夜路上,普通店鋪都關門上板了,只剩下“夫妻保健”和“十元休閑”的招牌亮著曖昧的紅燈。 山炮很熟門熟路地推開一家十元休閑小發廊的門,兩個穿黑色緊身一步裙的老娘們正叼著煙看甄嬛傳呢,聽見有人進來急忙起身招呼:“大哥來了,坐吧?!?/br> “梅姐呢?”山炮問道。 “來了來了?!焙竺孢^來一個娘們,風sao無比道:“喲,這不是屠老板么,有個把星期沒來了,是不是有別的相好的了?” 山炮道:“別瞎說,我是正派人,那啥,晚上沒地方住了,借你地兒睡一夜?!?/br> 梅姐從山炮兜里摸出蘇煙來叼上,道:“你媳婦把你打出來了?光借地兒,還借別的不?” 另兩個老娘們沖劉漢東拋著媚眼,搔首弄姿。 山炮道:“過來我給你說點事?!睂⒚方憷揭慌?,擠眉弄眼說了一會兒。 梅姐道:“行,借你住一晚,要不要加被?” 山炮道:“加毛,先把我大哥伺候好了?!?/br> 梅姐進了后院,過了一分鐘才出來,沖劉漢東一勾手:“帥哥,這邊來?!?/br> 劉漢東看看山炮,這陣仗他不是沒經過,在部隊沒少半夜往外跑,不過這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干凈啊。 山炮道:“在這將就一夜吧,反正也沒地方去了?!?/br> 梅姐生拉硬拽,將劉漢東拉到了后面,這也是村民自建的出租屋,前面臨街的是門面,后面隔了院子是小姐們的臥室,梅姐將劉漢東推進了一間屋。 屋里陳設簡單,只有床、桌椅,收拾得很干凈,墻上貼著周杰倫的海報,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怯生生站在床邊,低著頭不敢看劉漢東。 劉漢東有些尷尬,他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山炮為了感謝自己,安排了陪床的人。 “大哥,洗洗吧,我洗過了?!迸⑸砼缘牡首由嫌幸慌杷?,里面大概加了消毒液之類的東西,有些味道,是辦事之前洗下面用的。 “水是干凈的,我沒用這個盆?!迸⒁妱h東不動,又說了一句。 劉漢東打量著她,女孩很瘦,沒什么身材可言,低著頭,能看見長長的睫毛在顫抖。 “你叫什么名字?”劉漢東問。 “浣溪?!迸⒙曇艉艿?,有些沙啞。 “怎么寫的?”劉漢東問。 “浣溪沙的那個浣溪?!?/br> “嗯?” “就是詞牌名?!?/br> “你姓什么?”劉漢東很疑惑,一個發廊小姐居然知道浣溪沙的詞牌名。 “藍,藍色的藍?!?/br> “藍浣溪,很美的名字,你會背浣溪沙的詞么?”劉漢東搬了把椅子坐下。 “比較有名的是晏殊和蘇軾的詞,你想聽哪一個?”女孩的聲音似乎平靜了一些。 “我更喜歡辛棄疾,你會么?” “浣溪沙。常山道中即事,北隴田高踏水頻,西溪禾早已嘗新,隔墻沽酒煮纖鱗,忽有微涼何處雨,更無留影霎時云,賣瓜聲過竹邊村?!?/br> 女孩的聲音婉轉清脆,平仄掌握得很好,背詞的時候,似乎突然換了一個人一般,像課堂上背書的高中女生,像父親面前拿著宋詞三百首的乖乖女兒。 隔壁傳來山炮和梅姐的啪啪聲,浣溪又端起了水盆,羞澀道:“大哥,要不我幫你洗洗?!?/br> 第二十八章 浣溪沙 劉漢東將水盆接過來,重新放到地上,道:“不用了,我不好這一口?!?/br> 浣溪咬了咬嘴唇,說:“大哥,別嫌棄我,我是干凈的,今天頭回接客?!?/br> 劉漢東有些震驚,說:“好好的為什么要干這個?你是不是被人強迫的,我帶你出去報警?!?/br> 浣溪急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自愿的,梅姐是好人?!?/br> 劉漢東皺眉道:“你還是個學生吧,家里是不是有事兒,怎么干起這個了?” 浣溪的眼圈忽然紅了,低著頭說:“我是高中生,沒考上大學,mama在床上癱了十年了,爸爸也得了重病,住不起醫院,還有個弟弟上高一,我不出來掙錢,家就完了?!?/br> 劉漢東說:“干點別的不行么,非得干這個?!?/br> 浣溪道:“我連電腦都不會用,指什么找工作,梅姐說干這個來錢快,她愿意帶我,我就來了?!?/br> 劉漢東道:“在小洗頭房里干這個也賺不著什么錢啊,梅姐自甘墮落,還把你帶壞,我找她去!” 浣溪急忙拉住劉漢東:“大哥,梅姐是好人,她說了,先讓我在洗頭房實習,等有了經驗就推薦我去洗浴中心,還有高級會所上班,到時候就能賺大錢了?!?/br> 劉漢東氣笑了,想說點什么,忽然卻無語了,自己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設身處地為浣溪想想,父母重病,弟弟要上學,家里一貧如洗,所有人都冷漠無比,唯有一個梅姐熱心幫助,這種情況下,浣溪有什么資格挑三揀四,有什么本錢潔身自好,冰清玉潔。 生活的重壓,讓一個清純的女孩自甘墮落,流落風塵,這讓劉漢東心里有些堵。 “大哥,你別走,你走了,還會有別人來,你是好人,就買了我吧?!变较肭笾?,她沒哭,想必眼淚已經流干,接受了這種現實。 劉漢東問她:“梅姐把你賣了多少錢?” “兩千塊?!?/br> 兩千塊買一個女孩的初夜,價格低廉到難以想象,要么是梅姐不會做生意,要么是她故意隱瞞了價格,不過劉漢東并不想追究這個,那是人家的正常生意。 “兩千塊,全給你?”劉漢東繼續問。 “嗯,明天就給,我就能匯給家里了,大哥你千萬別走,你走了,下回不知道是啥樣人呢?!变较喼笔窃谘肭罅?。 鐵渣街上的洗頭房、按摩房都是最底層的消費場所,顧客以低收入群體為主,司機、建筑工人、底層混混,退休老人之類,愿意花幾千塊高消費的顧客不多,可能這也是浣溪一直沒賣出去的原因。 如果劉漢東不愿意買她的初夜,下一個顧客,可能是大腹便便的老頭子,也可能是粗野骯臟的貨車司機,或許還染著性病,脾氣粗暴,總之等待浣溪的命運是個未知數。 劉漢東想了想說:“好吧,我不走?!?/br> 浣溪露出欣喜之色:“大哥,你洗洗,我拿東西?!?/br> 轉身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捆衛生紙,一個沒有牌子的安全套,估計是街頭夫妻保健的店里批發來的。 劉漢東忙道:“我累了,先歇一會?!?/br> 踢掉鞋子上床就睡,不一會兒發出鼾聲。 浣溪左右為難,將東西塞進了抽屜,水盆端到了門外,輕輕掩上門,靜靜地坐著,看劉漢東睡覺。 隔壁啪啪聲還在繼續,山炮今天心情格外好,加上吃了不少腰子羊球,威猛無比,七進七出。 浣溪熄了燈,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床上了,身上衣服未動,蓋著毛巾被,劉漢東躺在兩把椅子上,鼾聲正響。 浣溪低下頭去,晶瑩的淚珠落在地上。 …… 天亮了,山炮伸著懶腰從梅姐屋里出來,心曠神怡,抬眼看到劉漢東正在地上做著俯臥撐,嘴里還低念道:“998,999,1000!” “大哥,你這動作和人家不一樣啊,撐一下還彈起來拍一巴掌?!鄙脚诩{悶問道。 “這是美國海軍式的俯臥撐?!眲h東解釋道。 “這么洋啊,那美國空軍是啥樣的?”山炮笑呵呵問道。 “在頭頂拍巴掌?!眲h東接過浣溪遞過來的毛巾擦著身上的汗,古銅色的肌膚上有不少傷疤。 “架打得不少???”山炮贊嘆道。 “不是打架打的?!眲h東套著t恤,淡淡道。 “那還能是怎么來的?”山炮不信。 “打仗打得?!眲h東穿上衣服,使了個眼色將山炮叫到了前院,洗頭房小姐們都要睡到中午才起,現在卷簾門關著,很安靜。 “山炮,借我點錢?!眲h東道。 山炮毫不猶豫:“行,你說個數?!?/br> “先拿三千?!眲h東道。 山炮掏出一疊錢,數了三千給劉漢東,擠眉弄眼道:“晚上爽了吧,小妮子還是個雛兒呢?!?/br> 劉漢東道:“你花了多少?” “你別問了,只要大哥你爽了,花多少都是應該的?!?/br> “到底多少!” “兩千,梅姐看你人帥,給的優惠價?!?/br> 兩千,梅姐沒黑浣溪的賣身錢,還算厚道。 劉漢東拿著錢走過去,塞在浣溪手里:“匯給家里,幫不了你多少?!?/br> 回頭道:“山炮,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