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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很多心理學家說,人的夢境是人潛意識的無意識表現,程晉很少做夢,倒不是說他睡眠質量每天都很好,而是他本就少做夢。 可今日,他卻難得做夢了,并且還是個清醒夢。 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夢里一片白茫茫,他往前走啊走,忽然就走到了一片山坳里,山坳里有個山村,他只覺得眼熟極了。 山村人口并不多,穿的衣服卻古樸極了,他無從辨識這是哪個朝代的衣服,只是看料子,應不是前朝,更不可能是今朝。 好奇怪啊,他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 程晉懷著這樣的疑惑進了村子,村子祥和一片,村頭還有小孩玩耍,明明是他從未聽過的方言,他卻偏偏能完全聽懂。 真奇怪。 就在他要走過這群孩子去其他地方時,他忽然看到縮在角落里窺伺群童的一張臉。 “啊——” 程晉驀地睜大了眼睛,他伸手一抹額頭,居然有一層薄薄的冷汗。 他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夢境,冷不丁又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是個非常平淡無奇的夢,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 那張臉他也從未見過,為什么會覺得如此眼熟? 好端端的,竟做了這么莫名其妙的夢,程晉原本自王赤城死后,便感受不到那股惡意了??涩F在,他只覺得這股惡意去而復返,甚至……比上次還要強烈許多。 或許,他該去地府找判官老爺問問周嘉的前世,慶恒既然敢在他面前提這個,那就說明周嘉的重瞳,恐怕來緣頗深。 程縣令做了個怪氣怪氣的夢,也不敢再睡,便去廚房找阿從弄點吃的,正好離庸帶著一肚子氣回到湯溪,聞到熟悉的雞味,雙方正好在小廚房門口狹路相逢。 “這是阿從燉給我吃的!” “見者有份,阿從都多久沒回來做雞rou了!” “就半只,哪夠您塞牙縫啊,還是別吃了!” “居然才半只!必須分我一半!” 當然了,最后還是在阿從的主持下一人一半,還各得了一碗雞絲面,并一疊素拌菜,還有早些日子做好的豆腐香腸,正好蒸了就面吃。 不過阿從弄好,就差不多快到酒樓營業時間,雖然晚上食客少,但他還是很快趕了回去,同他一塊去的,還有對小魚干心心念念的潘貓貓。 “怎么樣,弄清楚鄂家的事由了?” 離庸吃了塊雞rou,連皮帶骨一起吞了,忽然語出驚人:“我去的時候,鄂家那老頭正好嘎嘣死了,你說巧不巧?” 第203章 慷慨 “哈?死了?你說誰死了?” 離庸回道:“那鄂家的老太爺, 新科狀元郎姬相公的外祖父,突然就沒了?!?/br> 作為官場人,程晉的第一反應是這位姬相公官途可謂多舛啊, 剛考上狀元就被冤入獄,剛一出獄就要回去奔喪。 本朝重儒學, 外祖屬于小功之親,須服喪五月,別看這五個月聽上去不多, 但如今是新帝臨朝, 保不準同科的進士就得到機遇平地飛升, 而且新科進士入翰林,最初的交際是最有用的。 這位姬相公看著也不是善于鉆營之人,想要打入官場,光憑才學是不夠的。 “你這一臉惋惜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程晉低頭吃了口雞rou, 才道:“沒什么,就是有些遺憾御史臺可能要少一員猛將了?!?/br> 離庸:“……說人話?!?/br> 程縣令便把讀書人丁憂的規矩給妖好心科普了一遍。 “你們凡人就是會給自己定這些亂七八糟的規矩,父母嫡親守也就罷了, 居然連外祖都要守,人死了便死了,多燒些紙錢不比這來得有用,說穿了,不過是做給活人看的‘孝心’?!彪x庸對此顯然嗤之以鼻,“本來命就不長, 還守這守那,平白浪費?!?/br> 程晉對此不予置評。 離庸說著說著, 倒忽然有了興趣:“就沒有不守孝的讀書人嗎?人間狂士千千萬, 總該有幾個放浪形骸的吧?!?/br> 程縣令想了想, 道:“無論是本朝還是前史,皆以孝治天下,一個讀書人若不守孝,那他早就被讀書人除名了,甚至可能連鄉里都待不下去?!?/br> “但也不是沒有?!币婋x庸抬頭,程晉指了指京城方向,“若這讀書人乃朝廷肱股之臣,甚得天子器重,天子便會發詔奪情,便可免去守孝之期?!?/br> 說穿了,孝乃小家,國乃大家,天子開口,大家當然排在小家前面,所謂天地君親師,便是如此了。 離庸立刻垮下個臉:“沒勁!還以為真有敢冒天下大不韙的讀書人呢,說起來,你會守嗎?” 程晉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本官沒有同你說過嗎?” “什么?” “本官雙親早已不在,五服內的親眷都沒幾個?!比绻院笳嬉?,也是替老師守。 離庸:“……那你還不娶親?豈不是要絕戶了?” “你剛還噴擊了凡人規矩多,怎么現在又同我說起這個來了?”程晉聽到這話題就頭痛,嚴格意義上來說,其實程家已經絕戶了。 “這可不是我說的,你們凡人不是把‘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掛在嘴邊的嗎?即便是我族中那些兩三百歲的小狐貍,都聽過這句話,我不過就是好奇罷了?!?/br> 程晉隨手丟了個糕點過去:“那你就好奇著吧,咱們剛才不是聊鄂家嗎?你既然同我說起,必是那姓樂的小狐妖把你氣著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