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晉便將離庸的住所告知了燕道長，燕赤霞拿到地方，去廚房吃了碗面，就又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不知道為何，我這心里有種非常微妙的不祥感?！?/br>
    黑山很少看到這樣的程亦安，至少在他不多的記憶里，這人從來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凡人的jian詐套路在這人身上展現得淋漓精致：“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br>
    程晉趴在窗邊：“大概是因為不了解吧，凡人爾虞我詐，即便行惡毒手段，那也是有跡可循的，甚至是鬼妖，以師爺你之能，也能輕易識破。但有如慶恒之輩，以凡人之身行詭譎手段，就很難被發現，不是嗎？”

    “你最近變得有些奇怪?！?/br>
    “怎么個奇怪法？”

    黑山自覺嘴巴笨，說不上來，但這樣很不程亦安。

    “既然擔心，若不跟上去看看？”

    程晉剛要拒絕，卻在對上黑鹿鹿眼睛后，拒絕的話變成了答應：“也對哦，免費的道門爭斗不看，天打雷劈啊?！?/br>
    ……這就很程亦安了。

    不過既然是去離庸家，程晉決定去后院弄只烤雞帶過去，等烤雞熟透的功夫，他還拉著黑鹿鹿坐下吃了頓簡餐。

    前段時間瑯琊鄉送了不少玉白菜過來，生吃都甜滋滋的，程晉很是喜歡，不過因為數量太多，送去京城一部分后，阿從就把吃不完的腌成了酸菜。

    好的酸菜爽脆可口，不論是做酸菜燉排骨還是簡單的清炒rou，都相當下飯。今日剛好碰上阿從在包酸菜餃子，為的是不久后小地方的試營業。

    煮水餃很快，沒一會兒，程晉就端著兩碗餃子出來，旁邊還有阿從秘制蘸餃碟。

    “來來來，吃完咱們去離庸那看看?！?/br>
    黑山：……這有點過分程亦安了。

    不過心里雖是這么想，黑山拿筷子的手倒是不慢，酸菜有股獨特的風味，有些人不愛，有些人卻愛得不行，程晉很喜歡，倒是黑山覺得還好，當然阿從包的，調味皆是一絕。

    “師爺你居然欣賞不來酸菜的美味，太可惜了?！?/br>
    程晉戲精地用著詠嘆調的語氣說完，又忍不住看阿從右手邊的一扁餃子：“這是魚rou和雞rou餡的嗎？阿從，你不用太慣著那兩人?！?/br>
    阿從卻笑笑：“沒關系的，就做開業前三天，要是賣得不好，就不做了?！?/br>
    那京城那只小貓妖，估計有的哭了。

    第189章 烤雞

    離庸是只慣會享受的妖, 當然他也有足夠的資本去享受。

    就像他隨便在府城置的房產，無論是環境還是裝修，都是一等一的好。上次某位縣令來蹭飯時, 就連連概嘆有錢妖的快樂。

    只是現在，離庸卻沒有任何享受的心情，王赤城的出現，讓他回憶起了某些不太快樂的記憶。但妖有的時候就是會莫名其妙地鉆牛角尖，他明明已經決定不再去想從前的事情，可心里卻偏偏該死的在意。

    說到底，付出和收獲的不對等, 于妖而言是道永遠跨不過去的坎。

    像是這種時候, 他的酒癮就會變得很大。

    “喝不醉，是不是很痛苦？”

    離庸充耳不聞, 王赤城這點干擾他自不在意，因為困擾他這許多年的，是他心中那座沒有城門的圍城。

    王赤城卻依舊饒有興致地開口：“老道可以幫你, 一個人尚且不會在同一個坑里跌倒兩次, 你是狐妖, 又為何要替那嘴臭縣令小官關押老道呢?！?/br>
    “你知道我？”

    王赤城卻桀桀地笑了起來, 笑聲里有股獨特的陰損氣質：“大名鼎鼎的八尾狐離庸，三百年前，道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是狐族距離九尾狐最接近的狐妖, 只可惜因一凡人, 功虧一簣, 沒成想老道竟能在湯溪這種小地方見到您這尊大神?！?/br>
    語氣, 堪稱陰陽怪氣之極。

    “你既認得我，又出自玄帝觀，竟還不逃？”

    王赤城聽到這話，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愉悅的氣息：“老道為什么要逃？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況且老道走南闖北，就是為了找到您呀?！?/br>
    “找我？”離庸嗤之以鼻。

    “當然，玄帝觀已經敗落，老道是唯一的傳人，哦對，上次路過此地，還教個姓石的小子學了點驅鬼的術法，不過他算不得玄帝觀傳人?！蓖醭喑秋@然談興甚好，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最后才道，“離庸長老，如果老道說有法子幫你成功渡九尾劫呢？”

    九尾劫啊，離庸已經快三百年沒聽過這三個字了。

    “你當真以為我現在不殺人嗎？”

    王赤城又笑了起來：“殺個快死的老道士嗎？這實沒必要，老道本就時日無多，能在死前找到您，真是好開心呀?！?/br>
    離庸嗤笑一聲，隨意灌了一口酒，決定不再聽這老東西廢話。

    然而就在他站起來要離開時，身后想起了王赤城忽然正經的聲音：“你可以不相信老道，但你總該還記得王炳祖師的字跡吧?！?/br>
    離庸手中的酒壇瞬間落地，王炳，這個名字他居然有朝一日還能聽到。

    見到離庸如此激動，王赤城高興地從懷里掏出一張符箓，念動咒語后，一本陳舊的書冊出現在了半空中，離庸轉身，就看到書上熟悉的字跡。

    《王炳手札》。

    “看來您還認得?！蓖醭喑歉吲d地把書拿在手里翻了翻，卻并不去看離庸的神色，“當年王炳祖師雖利用與你的前世恩德登上了玄帝觀觀主之位，之后更是以驅狐術聞名道門，但人是會變的，當他老了，心里的內疚就會莫名其妙跑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