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等溫宥娘再換了一次頭面,走出去之時,王真人滿意了。 “尚可。不過隨師尊隨意去國公府走走,不需太過盛重?!蓖跽嫒说?。 溫宥娘面上笑著,心里卻在想世家不愧是世家,她差點傾盡所有,才換來人家一句不需太過盛重。這可是她最貴的行頭了。 最后王真人更是大方了一把,將自己隨身攜帶的玉佩掛在了溫宥娘的腰上,這才徹底的滿意。這一身行頭,雖是差了一點,然而有頭上的簪子與腰上的玉佩壓著,國公府里的那些也不敢小看。 ☆、第128章 討一個公道 王真人帶著溫宥娘與小道童,乘著自己的儀車,一路打京郊走到孟國公府外。 因前一日便遣了人遞上拜帖,王真人一行到之時,孟世子早已帶著人的門口迎接。身后還站著幾房的夫人太太及晚輩。 “姨母?!泵鲜雷佑H自上前伸出了手,扶著王真人下了馬車。 王真人踩著馬凳下了馬車,笑著道:“姨母多年未見過你,竟是長這么高了?!?/br> 孟世子眼角掃過盛裝打扮的溫宥娘,這才跟王真人笑嘻嘻地道:“姨母多年不見侄兒,侄兒如今長得可好看?” 孟世子的一句話就將王真人逗笑了,“竟還是這般性子!” “可不是這樣,馨jiejie你有所不知,行景這些年是越發看重他那張臉了。竟是連習武都不愿,怕把臉給曬黑了?!眹壳胤蛉松锨靶χ?。 王真人見著國公府二房的秦氏頷首,“也多年不曾見過樺妹了?!?/br> 秦夫人就順著話道:“整整十三年,meimei還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得見的。如今jiejie上京來,meimei高興得,竟是一夜沒睡著?!?/br> 說到此處,秦夫人眼角帶淚,只好拿出手絹沾了沾眼角,道:“瞧meimei這性子,還是愛哭得很,讓jiejie見笑了?!?/br> 回頭見到溫宥娘,就道:“這位便是jiejie的徒兒罷?竟是這般的美人兒?!?/br> 溫宥娘一下車就聽得二夫人對王真人告了孟世子一狀,心想孟世子到底難管到何種地步,竟是連二房都得委婉的對他外家狀告。 聽得秦夫人說到她,便上前一步行禮道:“秦夫人安好?!?/br> 秦夫人其實是認識溫宥娘的,只是不成想溫宥娘要盛裝打扮竟是這般模樣,也就笑著點頭道:“溫家娘子有禮了?!?/br> 站在一邊的孟世子卻是拿手往額頭上擋了擋,一臉頑皮道:“二嬸,還是讓姨母先進了府再說罷?不然一會兒日頭上來,可得又曬著人了?!?/br> 秦夫人聽得孟世子這樣說,就笑著與王真人道:“你瞧瞧,不過站了一會兒,這頑皮侄兒都知道心疼姨母了。千言萬語,咱們還是進府了再說罷?!?/br> 王真人笑著頷首,“也好?!?/br> 孟世子在一邊扶著王真人的手,另一邊是道童。溫宥娘只得跟在王真人身后,隨著孟府諸人一道進了府。 秦夫人的嫡二女素娘與溫宥娘相識,便靠上來跟她眨了眨眼。兩人雖以往不親熱,大場合下見到人最多頷首致意。不過如今溫宥娘已經是王真人的親傳弟子,卻是能相交了。 對于素娘的示好,溫宥娘哪有不接住的,便也回眨了回去。 兩人神交了小片刻,素娘抿嘴一笑,然后又端正著姿態,眼朝前看去。 “jiejie嘗嘗這茶怎樣?也是今年春時,二爺從江州一帶山頂親自采來的?!钡壬狭俗?,丫鬟上了茶,秦夫人便笑著道。 王真人也只淺嘗了一口,道:“還真不錯,竟是府上二爺親手去采的。也虧得meimei舍得拿出來?!?/br> 秦夫人聽得臉一紅,道:“馨jiejie可莫要打趣meimei。這茶葉不就拿來喝的,說甚舍不舍得這話?” 王真人也不提這里頭的故事,只道:“說來也是這么多年不見,府上的人,如今我年老,竟是記不得多少了?!?/br> 王真人這話一說,秦夫人不得不指著三房太太道:“那meimei指給jiejie看?這位便是三房的魏氏,乃魏氏四房庶女,行五。jiejie換一聲英娘便好?!?/br> 孟氏三房的魏太太不知為何王真人說出之前那句話,見秦夫人指到自己,也不得不起身行禮道:“三房魏氏給真人問安?!?/br> 論身份,王真人乃王氏血脈,而魏氏不過魏氏嫡出的庶出;論地位,王真人乃天下三觀之一的三清觀觀主,而魏氏不過氏族庶出一脈兒媳。 因此雖秦夫人十分熱切的喚著王真人jiejie,魏氏卻是不敢的,只能尊稱一聲真人。 王真人看著屈膝的魏氏,卻是半晌沒說話,等著眼瞧著魏氏全身都有些微抖之后,才慢理斯條道:“原來竟是魏氏所出,難怪了?!?/br> 一聲難怪了,頓時讓魏夫人額頭冒汗,竟像是在被水煮一般,心中驚濤駭浪卻不敢表現半分出來。只低著頭,心里不住念佛。 秦夫人素來不喜歡三房,只在旁邊冷眼看了半天,才笑著跟王真人道:“jiejie可是忘了,英娘才過門那會兒膽子比現在還小。如今倒是強多了。約莫是為人母了,到底懂得爭氣了?!?/br> 秦夫人的話中話王真人聽得明白,就是這大廳在座之人也都聽得明白。這更加讓魏氏覺得難以下臺來。 最終魏氏只巴巴的說了一聲,“真人繆贊?!?/br> 只當那句是難怪了是夸人的話,自個兒欺騙了自個兒,心里才穩了些,然后退回了位置上。 秦夫人又指著四房的道:“這是四房的嚴氏,就大隆大名鼎鼎的嚴如霜嚴捕頭,便是她本家的兄弟。jiejie叫她阿瓊便好?!?/br> 聽得出秦夫人更喜歡四房的嚴氏一些,嚴氏也一臉歡喜的起身行禮道:“阿瓊見過真人?!?/br> 王真人對嚴氏的態度果真要好一些,笑著道:“這一個我倒是記得,是許給四房的思明的吧?” 秦夫人道:“可不是?難得jiejie還記得,可見jiejie也喜歡阿瓊了?!?/br> 四房嚴氏行完禮退了回去,只笑著應聲,“阿瓊還記得當年真人送我那一副玉牌,如今還帶著呢?!?/br> 嚴氏說完,露出了手上掛著的那一小塊玉牌,對著王真人討好的一笑。 王真人點頭,“也虧得你日日戴著。喜歡便好?!?/br> “自是喜歡的,只恨不得再有幾塊來?!眹朗衔嬷齑蛉さ?。倒不是真想尋王真人再要幾塊,只不過是想說那玉牌確實難得。 介紹完國公府的幾房人,秦夫人又開始介紹府中嫡出的晚輩。 “這是meimei的幼女,素娘。還有兩個哥兒,如今都在朝中做事,這會兒還沒散班。jiejie怕是要晚些時候才見得著了?!鼻胤蛉死约号畠荷锨皝淼?。 秦氏當初進門接連生了兩個兒子,如今都成了家,蒙了祖蔭在朝堂上做事。連兩個兒媳也湊巧因有事回了娘家,因此只得了一個素姐兒得見王真人。 王真人看了一眼素娘,滿意的點了點頭,從手上滑下一只鐲子道:“今日竟是第一日見著,姨母也沒什么好物,也就一只鐲子。素娘可莫要嫌棄?!?/br> 素娘看了自家母親一眼,見秦氏的微微頷首,這才上前接著,道:“我娘說真人可是神仙下凡,別說是這么好的鐲子,就是給塊石頭,那也是帶著仙氣的。素娘嫌棄誰也不會嫌棄姨母,還怕姨母嫌棄我呢。素娘可不會仙術呀?!?/br> 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又沒到長身子的時候,一團一團的惹人憐愛,說的話也招人發笑。 等二房的說完,就是三房的一子一女。 魏氏嫁入國公府,這些年也只生了一子一女,先開了花,才結的果。 女兒名姜,喚姜娘。兒子因是父庶出的緣由,因此并未有字輩,只取了一字誠,喚作誠哥兒。 王真人不喜歡三房,便只從袖中一人給了一個荷包,因著禮儀的緣故,便是兩人想知道荷包里的東西比二房的有多差,也只得生生忍著收進了袖中。 然后便是四房,二子一女。 嚴氏進府三年方得生下頭胎,一生就是兒子,也避免了庶長子的出生。隨后又生了一女一子。 因四房也是庶出,因此兩個哥兒分別取字信和禮。小娘子喚做羨娘。 王真人也從袖中拿出三個荷包,遞給三個孩子。荷包的樣式倒是與三房的一個模樣,讓三房的兩個小輩看了心里舒服了不少。 王真人給幾個晚輩送完禮,秦夫人就看著溫宥娘道:“說來還沒恭喜真人喜得愛徒,meimei的一點小心意,jiejie可莫要嫌棄meimei的東西沒jiejie的好?!?/br> 在座孟府其他兩房的人不知道,秦夫人卻是知曉的,就溫宥娘腰間掛著那塊玉佩,卻是王真人自幼戴大的,珍貴異常。如今給了溫宥娘,就足以證明對溫宥娘的喜愛。 因此秦夫人十分大方的將手上的鐲子褪了下來,這鐲子雖沒有王真人送自己女兒的好,卻也差不了多少。 溫宥娘得王真人眼神的示意,便上前行禮后接過,道:“多謝夫人?!?/br> 秦夫人笑著道:“何必這般客氣?!?/br> 然后就是三房與四房的,都不得不選了身上一件貴重的東西來送與溫宥娘。 在接過三房魏氏給的玉石串兒時,溫宥娘抬頭對著魏氏勾唇一笑,“多謝魏夫人?!?/br> 魏氏被溫宥娘那個意味不明的笑膈應不已。她做的事兒兩人都知曉,如今要當甚么都沒發生過,溫宥娘能行可她心里憋屈著卻不行。只得勉強回了一笑,連話都沒說得出口。 四房倒是給得重,也是一個鐲子,翠綠翠綠的,水色極好。內里巴結的意味十足。 當然巴結只會是王真人,而非溫宥娘。 秦夫人見幾房人都給了禮,就對著自己的女兒道:“素娘不是早說喜歡溫家jiejie,只可惜難得一見。如今有機會,你們姐妹幾人不如就帶著溫家jiejie一道去園子里走走?” 素娘一聽秦夫人這話,就跳到溫宥娘面前拉著她的手,回頭對自個兒母親道:“就知道你們大人有自己的悄悄話兒要說啦!就想著攆我們走!” 又轉回頭跟溫宥娘道:“好jiejie,咱們走。也說悄悄話兒去!” 素娘的話自然逗得在屋子里的長輩們哈哈大笑,溫宥娘也跟著素娘出了屋子。 身后跟著其他兩房的小輩,一道被叫了出來。 素娘就對著其他兩房里的郎君脆生生地道:“你們幾個自己去讀書啦,不是等祖父回來,又得挨板子了。到時我可不會給你們說好話!” 三房與四房的小郎君只嬉笑著臉互相看了一眼,隨后就跑了。哪是讀書呢,一瞅就是玩去了。 剩下幾個小娘子,素娘就拉著溫宥娘的手道:“jiejie,去我院子里吧。聽說你最會種蘭花兒,你給我看看,我那一盆花是怎的了?都黃葉子啦?!?/br> “也好。其他幾位姐妹可要一起?”溫宥娘問道三房的姜娘與四房的羨娘。 王真人今日上門,溫宥娘知道絕對不會是帶著她上門認人,也非說她與孟世子的婚事那般簡單。 恐怕這里面還有為孟世子討回公道的意思在里頭。畢竟都已經愿意為孟世子說一門親事,順帶為自己外侄出出氣也不難。 溫宥娘被孟府的娘子們帶走,剩下屋子里的幾個大人,氣氛便不如之前的熱切。 王真人只慢吞吞的品著茶,二房秦氏也不吭聲,四房的嚴氏事不關己的坐在那也不急,只有三房的魏氏,因心中裝了事兒,坐在那戰戰兢兢的,雖面上帶的得體的笑,卻是到底不如自以為表現的那般好。 等過了良久,外面的丫鬟進來再續了一道茶。 王真人才開了口道:“其實我此次上京,也非尋親訪友?!?/br> 終是開始說了來意,秦氏心中松了口氣,卻是對著自己的兩個妯娌道:“我與jiejie有些親密話兒要說,還請兩位弟媳回去忙自己的事兒吧。各房里事多,也不好讓你們在這里作陪了?!?/br> 這般正大光明的攆人,四房的嚴氏是不會放在心里的,只臉上帶著笑道:“嫂嫂多年不見真人,當是要好好說些體己話的。那弟妹便先走一步了?!?/br> 說完嚴氏又對著王真人行了一禮,十分高興地出了屋子。她今日雖送了一只鐲子出去,現下里心里還有些疼,然而想到王真人的地位與家世,那點心疼又不算不得什么了。約莫給自己幾個孩子的東西當是好的才是。 也就三房的魏氏聽到這話臉色十分難看,秦氏是嫡出一脈的媳婦兒,且又是當家人,王真人有事與她說,自己這個庶出一房的自然是聽不得。 可王真人有什么話她們這些庶出一房的聽不得,除了與孟世子相關還有甚。想著太姨娘讓她這一房最近大半年做的那些事兒,魏氏心里就敲著鼓。 秦氏一向與她不合,有些事兒在國公府里也非秘聞,若是秦氏將此說與王真人聽,王真人雖只是出家人,然而卻也是王氏的嫡出一脈,要真與她這一房計較起來,她能得什么好? 可看著王真人看向她那冷眼,魏氏也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了大廳,隨后就去尋了太姨娘。 待屋子里只剩下秦氏與王真人,秦氏這才笑不出來了,只垂著嘴角跟王真人道:“jiejie你也瞧見了,行景如今是什么性子。當初大嫂與大哥先后去了,雅姐兒入了東宮,也不知怎想的,將行景也帶去了東宮。等回府之時,就已經大了,我這當二嬸的也管不住。公爹他,也不知在想些甚。昨年大婚,又鬧出那么大的事兒來。如今meimei也不知該怎么辦才好?!?/br> 秦氏是十分想管教孟世子的,只是孟世子回府之時已經大了不好管,又因自己乃是隔房,公爹不發話。因此無法管教,便覺有些對不起王氏。 王真人聽得秦氏這么說,就問:“去年大婚,新娘子就吊死在房里,到底怎的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