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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尹在海樓圍亭周圍找了許久,在樓外淺灘找到坊主本人。 坊主著一身青羅煙紗,細長的眉眼藏著萬般風情,見了來客嬌笑道:“仙長要云龜還是尾鶴我這兒已許久不曾來過客,招待不周,還請小仙長見諒?!?/br> 畢竟會飛的都自己御劍去了,鮮少有人會特地來這兒找代步的。 “尾鶴?!?/br> 坊主注意到文尹身后的人,長身玉立,戴著一方幕籬,那幕籬上面不知施了什么禁制,她看不真切里面的面容,只覺得這人的聲音真是好聽得緊。 坊主巨大瑰麗的鮫尾在水里微微擺動,映襯著水下白光閃爍的細白沙,她笑道:“若是云龜可在海里直乘,尾鶴的話還需走一段路,越過那半道山頭,便可瞧見鶴群,仙長若是看上了哪只,直接乘其背上,將靈石投到尾鶴口中便可?!?/br> 孟云池頷首:“多謝?!?/br> 他攜文尹繞過山頭,果然看見了一群散養的三尾巨鶴,孟云池挑中一頭,翻身躍上鶴背,再伸手將文尹拽上來,“去西松島?!?/br> 巨大的尾鶴扇動羽翼,清唳一聲,身姿拔地而起,直沖九霄,而孟云池兩人身處鶴背,竟也不覺被厲風刮得難受,在上面坐得穩穩當當。 孟云池察覺到黑蛇在袖中窸窸窣窣,便將它捏出來,說道:“我有個人要與你見一見,見過這個人便放你走?!?/br> 黑蛇毫不在乎,他想走隨時都可以走,去哪里都一樣,但這人這么一說倒勾起了他一點興趣。 空中長風呼嘯,揚起孟云池一頭青絲,他俯瞰地下巍巍河山,極目遠處能看見弧線稍帶圓潤的壯闊天際。 這世間美好連一腔七情都難以訴盡,他只是個俗人,做不到像那些仙人一樣為了追求大道而斷情絕愛,將屬于人的七情六欲拋之腦后,他舍不得。 孟云池摘下幕籬,慢慢閉了眼,側頭去感受風的力度,氣流刮在臉上帶來酥麻感,他縱情恣意,忽覺心中一派豁然,固步不前的境界隱隱松動。 尾鶴在一日半后到達西松島,孟云池從鶴背上下來,讓文尹從納戒里拿靈石出來交給尾鶴,他撫了撫白鶴細長的頸子,低聲道:“去吧?!?/br> 白鶴仰頭清唳,展翅飛起,姿態優美。 孟云池望著天邊的身影慢慢變小,重新戴上幕籬:“走吧?!?/br> “是,先生?!蔽囊o緊跟在他身后。 西松島極大,位于棲海一角,因為與大陸隔絕太遠,這里的住民并不多,甚至稱得上有些荒涼。 順著亂石往上爬了一陣,能看到島內的地勢宛如盆地一般,四周高中間低,這里的靈力稍顯稀薄,水徑繁亂,稍不注意就會踩到暗坑。 文尹沒注意中招了兩次,灰頭土臉的爬起來擦掉臉上的汗,有些悻悻的對回過頭望他的孟云池道:“先生先走,不必管我,我很快就追上先生了?!?/br> 孟云池等了他一小會兒,道:“先在這里休息一會兒吧,馬不停蹄的趕了那么久的路,你也該累了?!?/br> 文尹知道孟云池這是在給他休息的時間,有些羞愧的低下頭。 他果然沒什么用,還老是要先生來遷就他。 孟云池尋了塊石頭坐下來,察覺到袖中動靜,黑蛇順著他的手腕爬出來,上半身纏在他的指尖向外探望。 西松島的植物長得都不高,所以光線極好,孟云池以為他想出來曬曬太陽,便由著他向外探望,不一會兒他直覺不對,手中黑蛇動作很快,看到什么一般猝然間便調頭往袖子里藏,然而再快也快不過另一只黑影。 孟云池憑著直覺在黑影到達前的一瞬間將手一抖,掌心下翻,黑蛇險之又險的避過危險,被抖到袖中去,孟云池只感覺一道厲風刮過,他尚且未來得及收回來的手背上赫然橫亙著三四道長長的抓傷。 巨大的鷹隼發出嘶啞的長鳴,滿是捕獵失敗后的惱意,它盤旋著落在遠處,身形漸漸化成一個青年。 青年很高大,身上披著獸甲,著裝在孟云池眼里看來似乎帶著幾分原始的元素。野外未經馴化的鷹隼桀驁不羈,何況這是只海東青,抬手投足間都帶著難以磨滅的傲氣與銳利。 青年眉如刀裁,目光似電,刀削斧刻般的面龐線條凌厲,孟云池終于體會到小說里眼神如刀的描述是怎么樣的了,那目光實在太過直接分毫不掩,仿佛要破開所有屏障直直斬到人的心底,將里面所藏的腌臜全都挖出來大白于日光下,令人無處遁形。 他一步步走來,目光不斜不倚,直直落在兩人身上。文尹反應很快,瞧見孟云池手背上那幾道猙獰的傷時就手腳利索的解下包袱拿出藥來,他抖著聲音,心疼得不行,說道:“先生,我……我給您清洗包扎一下,”他用棉紗小心翼翼的碰了傷口一下,“疼嗎?”“不疼?!?/br> 文尹處理的動作很快,像是怕孟云池疼一般,替他吹了吹后才給纏上紗布。 看得孟云池啼笑皆非。 年輕的海東青被晾在一旁,與生俱來的傲氣與萬人景仰讓他從未有過這種待遇,性子里的直率讓青年臉上毫不掩飾的浮起兩分怒色。 “閣下性子實在直快,看中了什么便直接上手搶的么?西松島果然民風特別?!?/br> 對面開口的聲音讓他愣了下,青年很快反擊:“搶西松島向來弱rou強食,沒本事的弱者自然只能作刀板上的rou,兩位是外鄉人您若是能早些來到這里,這種道理都不用說出來,自會有人身體力行的教你們明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