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杜家三口人被郭平讓進了屋內,杜老爹和杜老娘都是和郭平熟悉的,知道她這個人對人雖然不算熱情,可心腸確實是好的。進了屋,幾個人都沒客氣,寒暄了幾句,白蘭就去臥室安置她和老伴的行李。杜言則是被安排在西屋的一個小房間里,房間以前應該是放些雜物的,現在里面已經收拾干凈了,兩扇玻璃窗上貼著藍紅相間的窗花,木板床上鋪的被子也是曬過的,散發著一股子好聞的味道。 郭平示意杜言把行李收拾一下,放到靠墻的柜子里,然后告訴杜言休息一下就出去吃午飯,一句話沒多說轉身就走。杜言把行李箱放到腳邊,坐到床上抓了抓腦袋。本來還想問問火車上的事情的,結果這位阿姨壓根就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是忘記了還是不想他多問?實在想不明白,杜言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前天剛下火車,昨天又被那兩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給好一頓折騰,一晚上都沒睡好,生怕這兩位再玩一把夜襲之類的,這要讓老爹老娘看到了,估計就有自己好果子吃了,萬一那兩位碰巧遇到了一起,他家的房頂保不保得住都是兩說,好在一晚上都平安無事。今天又起了個大早,饒是杜言年輕,也有些困倦了。 想起剛剛郭平的話,杜言又睜開眼看了看手表,離中飯還有段時間,他打算先瞇半個小時養養精神,否則哈欠連天的樣子,不認識的還以為他抽大煙呢。 杜言剛迷迷糊糊的有了點睡意,突然眉頭一跳,倏地起身幾步跑到窗前,只見窗外一抹黑影一閃而逝,快得讓杜言來不及捕捉。郭平養的那條大黑狗正懶洋洋的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下,聽到動靜,支起頭豎起耳朵,見是杜言站在窗邊朝外張望,又懶洋洋的趴了回去。 在窗邊站了一會,杜言的眉頭就沒松開過,是他神經過敏了嗎?要真是那種來路不正的東西,院子里這條狗不應該一點反映都沒有吧。拍了拍腦袋,杜言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睛也沒了睡意,剛剛一驚一嚇的,再加上早上又是坐車又是坐船,出了一身的汗,白色的襯衫被汗黏在背上,挺難受的。杜言從行李箱里找出一件寬松的t恤換上,拿著襯衣就去了客廳,見老娘和阿姨正坐在小馬扎上,一邊嘮嗑一邊擇菜,杜言上前問了問,郭平直接指了指院子里那口井。 “沒看出來我這外甥還挺喜歡干凈的,怎么沒見你和老杜有這么干凈的時候?” “這小子,窮干凈!” 白蘭笑著回了一句,見杜言拿著個臉盆把襯衣放在里面去井邊打水,把摘好的菜放到一邊,去里屋讓杜老爹把身上那件老頭衫也換了下來,自己也找了件上衣換掉,然后把換下來的衣服都扔給了杜言。 “兒子,一件也是洗,兩件也是洗,能者多勞吧?!?/br> 杜言眨巴眨巴眼睛,張張嘴,看老娘又坐回去擇菜之后,終于沒敢說出一個反抗的詞。索性架起搓板開始使力氣。 洗了一會,杜言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郭平眼皮都沒掀一下,手上的動作也沒挺,直接告訴杜言,那是鎮子里的老人和他開玩笑呢,不用在意。 開玩笑? 杜言一腦袋的黑線,有這么開玩笑的嗎?不知道這樣嚇人不對嗎?心里覺得憋悶,手下的力氣愈發的大了。 夏天的衣服薄,哪禁得起杜言這么搓,三下兩下就把老爹那件老頭衫給揉爛了,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件新鮮出爐的漁網衫,杜言心虛的瞄了一眼老娘,結果算他運氣好,老娘和阿姨都端著菜盆子去廚房了。杜言連忙把那件揉爛的衣服折起來,打算等一下就毀尸滅跡,他記得自己箱子里還有兩件新t恤,等著吃完飯給老爹送去,希望他能在老娘面前給自己講講好話吧。 杜老爹休息好了,正好午飯上桌。杜言殷勤的端盤子擺筷子,弄得白蘭一個勁的斜眼看他,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郭平則是笑瞇瞇的,看看杜言,又看看屋子外晾衣繩上的衣服,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吃過了午飯,杜言拉住還想去睡一會的杜老爹,爺倆躲在一個角落嘰嘰咕咕了一會,然后杜言回房間取了兩件t恤交給杜老爹,臉上的表情總算輕松了起來。 當天下午,杜家三口人就和郭平商量了一下去給杜言外婆上墳的事情。杜家兩口子現在住在縣城,自從橋被沖垮了之后,回來的次數就沒原來多了,杜言又是十幾年沒照面,這些年這里的事情都是靠著郭平在照料。白蘭本就有些愧疚,就算郭平名義上是自己母親的干女兒,可畢竟她這個親生的還在,卻讓郭平來做這些。杜言更是把頭垂得低低的,雖然他這么多年不回來是有原因的,可在外人看來,這就是他這個做外孫的不孝順! 郭平卻沒在乎杜家三口人怎么想,該怎么說就怎么說,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一向不是在乎別人眼光的,否則也不會快四十了仍舊沒找個伴。她只認為自己是那位老人的女兒,自己現在做的這些都是為人子女應該盡的責任。至于白蘭怎么想,那不是她能左右的,再說了,像她這種能看到死物的人,對于生死或是血緣看的也不是那么重了。 四個人商量了一會,今年杜言回來了,作為老人唯一的一個男孫,還是要重視一些的。郭平聽了白蘭的意思,點點頭,至于上香送錢的東西,她都早早的準備好了,加上杜家人帶來的,相信老人泉下有知應當也還算滿意了。 定下了明天去的時間,又梳理了一下要帶去的東西,杜老爹和杜老娘就去折黃紙和金元寶,杜言想去幫忙,卻被郭平給叫住了。 “有件事要和你說,這是你外婆臨終時候囑咐過我的,這事連你父母都不知道?!?/br> 郭平話落,杜言一臉的疑惑,有什么事是自己父母都不知道的?該不會外婆覺得他沒回來見她最后一面,認為他不孝順,吩咐這位阿姨收拾自己一頓吧? 杜家兩口子手里的動作也是一頓,雙雙抬頭朝郭平望去。 “你外婆去世后,她生前住過的房子和用過的東西就都被封起來了,這是她吩咐過的。這事你爸媽都知道?!?/br> 白蘭點點頭,“這事我知道,這是我媽要求的,老人自有她的想法?!?/br> “對,可這里面是有原因的?!惫揭姲滋m倏地抬起頭看著她,示意白蘭稍安勿躁,只是看著杜言說道,“本來那些東西都是留給兒女的,你外婆走了,應該由你母親繼承。但是你外婆說你母親沒有這份機緣,所以,就把這些都封了起來?;蛟S是有別的擔心,就請了當時鎮子里的人一起把那個老宅子和宅子里的東西封起來了。我這些年一直不離開這個鎮子,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為了守住那所宅子。等著你……” “等著我?” 杜言驚異的瞪大了眼睛,手指著自己,“您確定?” “當然!” 郭平皺了皺眉頭,似乎在為杜言懷疑她的話感到不滿。 “兒子,別插嘴,聽你郭姨說完!” 這次開口的卻不是白蘭,而是杜老爹。把手上的活先放到一邊,杜老爹擦了擦手,走到杜言的旁邊坐下,然后招呼白蘭也過來,“妹子,你說的話我們都信,當初老人下葬之后,馬上就把宅子給封起來了,請的還是鎮子里的那幾位,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可畢竟我是外姓人,也就沒多問。按理說白家仍未絕戶,不該是這種做派的,原來這些都是因為我這兒子嗎?” “是的?!?/br> 郭平點點頭,“我所知道的,就是那所宅子和宅子里的東西,就只有我這外甥能動,其他的人,哪怕是白姐,都是不行的?!?/br> 杜言皺著眉頭一直沒再出聲,直到郭平把兩把鑰匙放到他的面前,看著銹跡斑斑的鑰匙,杜言懷疑,這還能用嗎。 “等到去拜祭過老人,你就去老宅子看看吧。今年是你的本本命吧?你過了陰歷生日以后,是不是遇上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見杜言點頭,郭平嘆了口氣,“似乎老人把什么都預料到了……” 白暉下了渡輪,剛踏上江心島的土地,眉頭就是一皺。想要繼續向前走,卻發現自己的面前似乎有一堵透明的墻壁一樣,阻擋住了他所有的去路。那股力量并不算強大,卻硬生生的在他面前劃下了一道涇渭分明的界限,讓他沒有辦過越過分毫。靜靜的站了一會,白暉慢慢的閉上雙眼,再睜開時,那雙金色的眸子,頓時寒光大盛。 之前杜家三口人遇到過的那兩位老人仍舊坐在槐樹下,棋盤放在一邊,上邊散亂的放著幾顆棋子。一位正拿著把蒲扇搖著,另一位則是叼著個旱煙袋子,黃銅的煙斗,木質的桿身。一邊的收音機正放著評書。 突然,兩位老人同時停下了動作,趙老頭放下手里的蒲扇,神色開始變得嚴肅,馮老頭則是敲了敲旱煙鍋子,看著趙老頭的神態,嗤笑一聲,“咱們兩個老不死的又不是沒見過世面,什么東西還不清楚,值當得這么緊張嗎?要是被那幾個老家伙知道了,看不笑話死你!” 說完,又挖了一斗煙絲,按了按,點燃后吸了一口,慢悠悠的吐出了一口煙氣。 第四十八章 轟隆一聲巨響,似乎整個小鎮都顫悠悠的晃動了一下。 正在郭平家里為明天祭祀做準備的杜家三口人都被嚇了一跳,地震了?! 就連郭平也皺緊了眉頭,放下洗好端出來的水果,走到門口朝著遠處望去。院子里的那條大黑狗已經立起身,兩只耳朵豎立著,不時發出嗚嗚的聲音,帶著威脅,也夾雜著一絲恐懼。 “郭姨,這是怎么了?” 郭平只是凝神注意著遠方的動靜,過了一會,沒聽見再有聲音出來,才對杜言說道,“可能是有不干凈的東西摸來了,可怎么就勞動那二位動手了?這雷劈的……都多少年了,也沒見有能勞動他二位的東西啊,這次來的是什么啊……” 郭平說得模模糊糊,杜言也聽得云里霧里,唯一能分辨出的就是有奇奇怪怪的東西上了島,結果被島上某些人給收拾了,或許正在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