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總算活過來了。 從欒氏出來,一路被劉正成送到門口,杜言才有些緩過勁來,突然有了一種再世為人的荒唐感覺。 欒冰這人,究竟是個什么來頭? 杜言一路低著頭走到公交站,腦子還有些轉不過彎來。按照常理來說,這么大一家公司的老板,對著他這個小業務,不應該這么“親切友善”吧?杜言承認自己的想法有些功利,可這兩年的業務也不是白跑的,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這種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表面上對你親切,沒有一點架子的稱兄道弟,那張面皮低下不知道在怎么琢磨這小子不識相呢。杜言剛入行的時候沒那么多心眼,別人說話十句里他信了七八句,結果三番兩次下來,著實吃了不大不小的幾次虧,今天看到欒冰對他這個態度,心里就有些打鼓。 他應該沒什么地方好給人家算計的,可這個大老板究竟在打著什么主意? 欒冰給他的感覺很奇怪,杜言能確定他絕對不是個鬼,可他身上那種詭異的氣息又該怎么解釋? 杜言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只是直覺的認為這個欒冰看著他的時候,實在不像在看一個活人。怎么說呢,還真不太好形容,就像是一個饑餓的人猛然看到了一盤噴香的紅燒rou,恨不能三口兩口吞下肚子一樣。 這什么比喻?! 杜言想想都寒??伤褪沁@么覺得的,那人長得好,笑起來的時候卻讓杜言覺得害怕。就像熱帶叢林里的食人花,越美越危險。 坐上公交車,杜言拍了下腦袋,連忙拿出手機給公司的大老板報備了一下今天的情況,說起來慚愧,他進公司這么長時間,直到現在才弄清楚,這個大老板姓王而不是姓黃,是王經理的本家,兩個人還有些親戚關系。難怪之前王經理在公司里經常是說一不二了,人家有那資本。 王老板正為了搬公司的事情鬧心,本來地方找好了,價錢也談攏了,只要員工銷假就可以搬地方了??煞繓|聽說了王老板搬公司的理由之后,立馬就把房租漲了一成,你問憑什么?你公司里死了人,本就帶著晦氣!這事說出去,誰樂意把房子租給你?房租漲了一成還是便宜的,不答應?行啊,再找別的地方去! 王老板拿著合同也沒辦法講理,為這事去打官司?值當嗎? “行了,小杜,這事我知道了,你處理就好了,明天技術部就上班,你直接和徐主任聯系,讓她幫你安排人手,你是個老業務了,辦事我放心?!?/br> 話落,王老板就掛了電話,杜言也聽出來大老板口氣不好,沒敢繼續問,只是在心里算計著發工資和提成的日期,皺著眉頭考慮著是不是該收拾收拾,等著這個月錢到手了就提前走人? 不得不說,小許當時走得確實高明,打著王經理出事的旗號,老板也不好追究他還有三個月的合同。杜言當時沒想這么多,他也確實走不了,這個十萬塊合同在這吊著,要是辭職,這份提成肯定拿不到,杜言不甘心。等著提成到手,又不好再開這個口了,萬一老板拿合同說事,杜言真不知道怎么應對。王經理沒了,大老板接手肯定會有新的安排,人事也會有些變動。杜言從徐姐那也聽到些口風,等到公司穩定下來上邊可能會有動作。杜言有工作經驗也有客戶資源,但卻是王經理招進來的,等到新經理上任,他的日子肯定沒以前好過?,F在事情沒到那個地步,杜言并不想做絕了。 這不是杜言不仗義,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兩年,杜言就算是一張白紙也早就染上墨點了。 一路上都想著這些,等到報站的時候杜言才回過神。 下車之后,杜言看了看時間,掉頭去了下菜市場,買了幾斤雞蛋和一條魚,打算晚上做紅燒鯉魚犒勞一下自己。 今天天氣還不錯,既沒有火辣的日頭也沒陰沉沉的讓人憋悶,走在路上,偶爾吹過幾絲涼風。杜言哼著歌走到街道拐角,突然愣住了。 他家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悍馬,悍馬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杜言揉揉眼睛,他沒看錯。他認識的人中還沒有誰能上檔次到開得起這種彪悍的大家伙。 “你是誰?站我家門前干什么?” 杜言住的是個老小區,街坊多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偶爾見到幾個生面孔也沒在意??蛇@個男人只是背影就讓杜言一陣心悸。聯想到最近被他認為是錯覺的奇怪視線,杜言心下有所警覺。 男人聽到杜言的聲音,慢慢的轉過頭。 看清男人的一瞬間,杜言的瞳孔急劇的收縮了一下,拎在手中的袋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是你?!” “你認識我?” 男人挑挑眉毛,冰冷的視線落在杜言的臉上,逡巡了一圈,似乎并沒有什么讓他感興趣的存在。男人的瞳孔是墨黑的顏色,濃重的色彩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置于身側的手指卻像捏著什么東西一樣,絲毫沒有放松。 “不、不認識?!?/br> “這是你家?” “當然是我家!” 杜言再沒有心思去追問男人在自己家門前的理由,也顧不上其他,“我不管你站在這里做什么,奉勸你最好立刻離開這里,否則我就叫人了!” 說完,拿出鑰匙打開門,在男人再次開口前,阻隔了室內和室外的一切。 順著門板滑坐在地上,杜言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飛快,像是下一刻就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一樣。 雙手抱膝,頭深深的埋下,閉上雙眼,似乎仍能回憶起三年前那個讓他畢生難忘的下午,男人那張漂亮得讓他頭腦發熱的面孔,以及鮮紅的唇中吐出的一聲清晰的滾字。只不過,看男人的樣子似乎根本就不記得他,也難怪,他這張大眾臉,記得才稀奇了。 “倒霉催的,難怪前陣子會做那樣的夢……” 回頭想想,他剛剛的反應會不會有些過激了?說不定那人是認識住在這里的其他人?或者是找錯了門牌號?他不會被認為是個瘋子吧? 他這種見了美人腦子就回不過彎來的習慣真的需要改改了。 杜言正在這邊揪著頭發沮喪,懊惱的叫了一聲,屋子里聽到聲響的蘇素已經踉踉蹌蹌的飛了過來,青黑色的面孔扭曲著,白色的眼仁上布滿了黑色的細絲,長長的舌出唇外,五指收攏在自己的頸項前,似乎虛空中正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扼住她的脖子,將她不斷的向前拉。 “杜……言……” 看到杜言,蘇素艱難的吐出了聲音,“救救我……” “你怎么了?!” 杜言被蘇素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一把拽住飄在半空中的蘇素,瞬間,一股強勁的力道順著杜言的手指躥進了他的身體,連帶著也被不斷的向前拉去。 杜言猛的一凜,狠下心,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殷紅的血滴在綁住蘇素腳踝的紅繩上,瞬間便被吸收,那股拽住蘇素的力量也逐漸減弱,終究消失無形。 拽住蘇素的力量突然消失,杜言來不及收回力道,后退兩步跌倒在地上,臉色變得蒼白。蘇素似乎也耗盡了力氣,輕飄飄的掛在了沙發背上。 屋外,高大的男人看著自己手上殷紅的一線血絲,又看看杜言門上那條突然飄落的紅線,微微皺起了眉頭。 第十章 杜言和蘇素一人一鬼驚魂未定的不敢出聲,過了一會,杜言趴在門上透過貓眼向外看了看,發現那輛車已經不在了,這才敢大聲喘氣。 擦了把汗,拖著步子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杜言的臉色仍舊蒼白。把蘇素扒拉到一邊,看著被自己咬破的手指,總覺得虧大了,又四處看看,好像他忘記了什么事情?猛的一拍額頭,他的魚! 連忙打開門,跑到扔在路上的袋子前,撿起來一看,原本還能喘氣的鯉魚已經被車輪給壓扁了,那幾斤雞蛋也已經摔成了蛋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