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姜荀無奈地扶額道:“婚姻大事,不可兒戲?!?/br> “我不是在問你嗎?” 姜姒輕聲笑。 “……若叫我說實話,陳防己此人頗能自律,有一股子狠勁兒,能得了皇爺青眼的人又豈是尋常?”在某些方面,姜荀覺得自己不如陳防己狠,不過他一面很瞧得上陳防己,一面又對他某些行為很鄙薄,“只是此人行事狠毒刁鉆,在朝中樹敵不少,手底下也未必干凈。若他出息,定然是權臣,甚至jian臣。心思細密又狠毒,我只怕你斗不過他?!?/br> “這話未免說得有些奇怪了?!苯ξ⑽⑿χ?,眼底平靜無波,道,“我是挑選夫婿,又不是挑選政敵。既然都不是我喜歡的,選哪個不都一樣嗎?” “那你喜歡的那個呢?” 姜荀又問了一句。 他忽然覺得現在姜姒的心就是一團死灰,眼見著年紀不小了,嫁給誰也都這樣。 似乎,在謝相府那一把火之后,她的心也沒燒過了,什么時候看著也都是這不咸不淡的,溫水一樣沒變化。 姜姒聞言,看他一眼,道:“我喜歡我自己?!?/br> 姜荀一下笑出聲來。 他想著最近在皇爺那邊聽見的消息,說是現在謝方知還在江南,曾有一段日子有過行蹤,不過半點沒有回來的意思。 若姜姒能看得清楚明白,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固然心疼,可也不能阻攔她的決定。 他兄妹二人與陳防己無仇,甚至還于陳防己有那么一點小恩,陳防己對姜姒念念不忘,應該也是記著當年的情分,另一則還有一些不甘心,等三年能娶到姜姒,對姜姒而言未必不是一門好親事。 唯一不好的,興許就是姜嫵了。 他看著姜姒,很久沒說話。 姜姒卻道:“我想得很清楚,陳防己也沒什么不好的。有野心,有本事,夠狠,夠毒,夠小心眼……至于姜嫵,見著我,合該是她堵著心,我既對陳防己無感,對她自也沒個什么芥蒂。但凡她不出來惹事,我懶得搭理?!?/br> 正是因為不愛,所以根本不在乎。 她太冷靜了,一點也沒有要嫁人的感覺。 姜荀聽了,不由得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起身卻道:“我看你是瘋了?!?/br> 姜姒笑笑沒說話。 待傅臣與陳防己那邊走了之后,姜老太爺便找姜姒去問了。 于是不出三日,京城里便傳出消息,姜家拒絕了寧南侯府的提親,終究要將自家四姑娘嫁給陳防己。 消息一出,半個京城都為之嘩然了。 眾人紛紛猜測傅臣現在是什么心情,明明喜歡姜四姑娘,當初還是娶過的,差一點就要過門了,結果傅臣自己沒到,現在等了快三年,再來提親,眾人以為這一對兒定能再續前緣。 不管怎么說,姜姒年歲不小了,傅臣肯為她留到現在,不知多少人應該感動流涕。 可誰想到,半路上殺出個陳防己,竟然截了胡,一把就要抱得美人歸??! 街頭巷尾,無數人津津樂道,有說姜四姑娘眼睛沒長好挑錯人的,有說姜家兩姐妹共事一夫將成佳話的,也有人說這陳防己也是個情種的…… 只是說到姜姒出孝之后這一件大喜事,就不免要說到幾乎與姜姒同時守孝的謝家子弟了。 算算,謝銀瓶也出孝有一些日子,上門提親的人也不少,不過沒人能成功。 于是,又有人想起了那個離京近三年的浪子。 現在的謝方知,又在何處呢? 京城里的消息也長了翅膀,飛啊飛的便飛到了濟寧,謝方知一路從南策馬而歸,遙遙朝著北方一望,似乎便能瞧見京畿煙云風華。 一名灰衣仆從從旁側跑出來,將信封遞給一身塵土的謝方知。 這些年遠游在外,天為被地為席,飲的是長河水,餐的是南北風,面上是八面塵,眼底是四方海,袖袍里籠著風月千端,馬蹄下踏著鵬程萬里,眉眼染風霜,幾分傷懷早已磨滅勞頓塵土中,徒留滄海滿眼轉瞬化桑田。謝方知,似乎不是原來那個謝方知了。 如今的謝方知,滿面沉靜地將信封拆了,垂眼看著京中來的消息。 下面遞消息的人,已經習慣了看謝方知面上沒什么表情地看信,然后指給回復,叫他們暗地里辦一些事,然后他再若無其事地游覽秀麗江山。 可今天,謝方知看信看了太久。 紙上寥寥數行字,只有一個消息。 那種久違了的笑容,忽然從謝方知唇邊出來了,他微微咬牙,看著自己滿身塵土模樣,手指掐緊,只道:“好,好,好!” 好個自私自利又善變的女人! 半年她都等不得了嗎?! 嫁誰不好要嫁給陳防己,長得不好看也就罷了,才華平平,手段也不夠高明,要緊的是還是個妾室的,什么時候她標準這樣低了? 謝乙眼底的陰云,終于漸漸攏了起來。 他忽然覺得自己絕對不能早死,以后一定要死在姜姒后面,否則以這女人善變的程度,怕決計不肯為他守寡的。 手指用力,謝方知指腹慢慢搓揉起來,將一張紙都擰皺了,才道:“一個要嫁,一個要跟我搶……有意思……” 下頭傳信的灰衣人忽覺得自己脊背發寒,像是有什么爬了上來一樣。 他悄悄看著謝方知,冷不防便聽見揚鞭的聲音。 謝方知抖了一下馬鞭,道:“叫趙藍關別輕舉妄動,我回去跟他干票大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