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既如此,我去四姑娘那邊?!?/br> 姜荀想想,還是去看看她,不過才進院子,便發現姜姒正跟丫鬟們一起看著院子里的杏樹,笑說道:“花褪殘紅青杏小,你們瞧這杏子,回頭做成杏干多好?” 于是,姜荀的腳步頓住了。 他看見姜姒,是一張明艷如舊的臉,臉上神情疏淡,透著些許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沒有過風雨交加的那一個夜晚,也沒有過哭沒有過淚。 姜姒回過頭便瞧見姜荀,笑著道:“堂兄來了,正好合適,我前兒著紅玉學了一道櫻桃扣rou,不過這時節找不出櫻桃來,便用干梅子替了,你可要嘗嘗?” “……好啊?!?/br> 姜荀終究還是笑了笑,跟著一起進了屋。 紅玉那邊早就準備好了,藏起眼底的隱憂,卻做了菜。 屋里,姜姒給姜荀倒茶,正將茶盞放到他手里,便聽他道:“……你……釋懷了?” 釋懷? 其實也沒有什么釋懷不釋懷的。 姜姒也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道:“堂兄似乎有些誤會了……能找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人固然好,可謝方知算什么一心一意呢?原本他喜歡我,可我對他也不過只是利用。他喜歡我,并不應該成為我利用他的借口和理由。我不過是哭自己前途未卜罷了。想來,嫁給謝乙,高門大戶,又知根知底,他還對我有些新鮮感覺,總好過嫁給什么別的雞鳴狗盜宵小之輩吧?” 冷酷的一番話。 甚至毫無感情的一番話。 姜荀聽得無聲,他看著姜姒似乎不起漣漪的一雙眼眸,卻忽然看不下去,于是低了眼看茶,抿了一口。 三日后,謝府出喪,皇帝親寫了吊唁的文辭,整個京城都在長街兩邊看,一時之間風光無兩。 只是那兇手,卻似乎消失無蹤了一般,再無半點的消息。 皇帝因此將京兆尹降職,換了新的京兆尹,也依舊一無所獲。 謝府只剩下殘垣斷壁,一個多月過去,也有許多人對此事津津樂道,而更讓所有人沒想到的一件事,也在此時發生了。 身戴重孝的謝大公子,一個人離京遠游了。 謝方知走的這一天,照舊是個晴好的天。 出來送他,知道這件事的,也只有一個謝銀瓶,不過一個多月過去,她看上去瘦削了很多,只看著一身白袍的兄長,忽然淚如雨下:“大哥,你……” “瓶兒,你看得懂嗎?”謝方知看了看天邊的太陽,快落山了。 謝銀瓶止不住淚,沒說出話來。 然后謝方知說:“我寧愿你什么也不懂。那三封信,一封留給傅臣,一封留給姜荀,剩下的一封……罷了,另秘使趙藍關與我謝氏疏遠,千萬叫他沉住些氣兒,在邊關可別回來了?!?/br> 說完這些,他便輕聲地一笑,依稀年少輕狂顏,如今滄海桑田眼,嘆道:“留著吧,好生照看著娘,我走了?!?/br> 然后他揮揮手,告別了繁華京都,策馬揚鞭,慢慢消失在了逶迤曲折的官道上。 重孝里不守靈還要遠游,這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謝銀瓶知道,不出三日,京中便會流言傳遍,說那昔日風流浪蕩紈绔子,終究受不住這打擊,這等不孝之事竟也做得出來。 興許,他們還會說,謝相竟養了這么個不孝的逆子…… 可只有謝銀瓶知道,這一條路,不是謝方知要走,是謝江山逼他的。 她望著那官道很久,直到夕陽西下了,才往城門處去,一路無聲,周圍人的聲音都傳入她耳中。 “真是多事之秋啊……” “誰說不是呢,前一陣太子廢了,這一陣謝相沒了,一轉眼連京兆尹都換了好幾個……” “你們怕還不知道呢,今兒個中午,姜家那一位三老爺也沒了?!?/br> “是原任鴻臚寺卿的姜大人吧?哎,前兒我就聽那邊給姜大人診病的大夫說了,怕沒幾日?!?/br> “要說最可憐的,實則還是那姜家四姑娘吧?” “……誰說不是呢?” …… 謝銀瓶忽然有些怔然,一時復雜。 第八十四章 三載白云 姜源自衛姨娘那一次的事情之后,就纏綿病榻,病情反反復復,好好壞壞,如今姜家諸事不順,姜源心中郁結著,從未有過疏散的日子。 這一天,越想越是抑郁,姜源一口氣沒喘上來,竟然就這樣一蹬腿兒沒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對姜老太爺來說,畢竟不是什么好事,可他見過的風浪太多了,似乎也無甚悲喜。 姜坤本是皇爺近臣,也不是主動巴結的太子,而是被皇爺撥過去的。在太子被廢之后,雖有一段時日遠離了權力的中心,可謝江山一出事,他掌管的很多事情都要人來cao持,皇爺不得不啟用舊臣,并且添進一批新血進來。 這當中,就有姜坤。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被召進內閣做事的,竟然還有陳防己,算算還要叫姜坤一聲“外祖父”,當時他在姜家受盡了屈辱,如今卻飛黃騰達起來,老太爺心雖寬,如今見了也要唏噓幾聲。 周氏早對姜源沒了什么心思,只是畢竟夫妻一場,終究還是哭了個死去活來。 相比較起來,姜姒的眼淚就顯得虛偽和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