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這女人,為什么還要叫他心疼呢…… 謝乙想起姜姒前段時間說過的話,只摸了摸尚哥兒的頭,道:“乖,叔帶你去找你爹娘……乖……” 他忽然覺得,是時候遠離她了。 第六十三章 昭覺辯法 是是非非真不是一語能說清,謝方知的內心也從來無人能窺知。 他就站在那頭看姜姒,又被尚哥兒拉著手走,身子骨雖僵硬,卻也跟著移步而去。 原本是想打個招呼,可那又能怎樣呢? 終究是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即便今世再有那一出,也有他背地里護著她,興許她嫁給傅臣,也能有個好結局…… 只是他畢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了。 前世種種譬如昨日死,今生種種又多煩憂。 謝方知背過身去的那背影,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荒涼,生死的背后,興許就是如此吧?正如他知道,她還是上一世那個她,而前塵往事卻已經煙云一樣消散,不一樣的不過是各自心底傷痕累累,卻偏要藏住了,不給人看。所有人都道他們光鮮亮麗,殊不知臭皮囊下頭,白骨森森。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這樣的恩愛,只有他記在了心底,而姜姒不會在意。 興許她正高興,有這么一個重來的機會…… 在從問道子那里聽說姜姒叫他不許將會易容的本事告訴傅臣的時候,謝方知就已經確信了,她還是昔日的她。 可他沒有資格,與她說什么昔日的情分。 只盼著,這一世…… 你安好。 謝方知抬了眼,日頭曬了起來,他仰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 尚哥兒拉著他的手,有些奇怪,嘻嘻笑道:“謝乙叔叔,你手怎么這么冷?” “……你叔我啊……冷血呢……” 謝方知隨口開了個玩笑,抬了自己的手掌起來看,仿佛上頭有幾十個窟窿一樣。 一閉上眼,全是鮮血。 謝氏一門的覆滅,他的荒唐和無奈…… 力挽狂瀾,談何容易? 姜姒嫁給傅臣也好,換了個人太平庸,配她不起,也護她不住,而他也不該在姜姒之事上再多停留。他已傷她一回,今生何苦再將苦難加之她身?他明明還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要做…… 謝乙告訴自己:我很忙。 忙到沒時間去想那個時而機敏又愚蠢的女人…… 但是他腦子里全是她,方才那個眼神。 那一瞬間他幾乎沒忍住,想把所有事情告訴她,可既然今生已經推倒重來,他干什么又去攪擾她清凈? 說到底,此前種種不過他生了妄念,如今見她態度,也知那不過鏡花水月,諸般幻象皆成空。 行走間,已經到了大雄寶殿前面,香爐里焚著的香燭太多,青煙直沖了霄漢,無數人在殿前頂禮膜拜。 前面的廣場上排著九層高臺,下頭便站著一群法師。 謝方知帶著尚哥兒來走近,尚哥兒便跑進了前面副殿里,找他爹娘去了。 “真是個懵懂不知世事……連聲謝也不道,我謝乙真是用完了就扔啊……” 他自語了一句,又聽見周圍的僧人們在念什么“四大皆空”的禪語,叫他不勝其擾:“什么四大皆空,這些個禿驢也真是虛偽……” 昭覺寺的圓弘和尚乃是寺里大和尚,一寺的住持,站在近處,恰好聽見這話,回頭一看便瞧見謝乙。 這一時,和尚便道:“施主此言差矣,四大皆空,四大皆空,虛偽也是空?!?/br> 好好自語,竟還有個人聽見,聽見也就罷了,你偷偷走了沒人搭理你,一轉眼這和尚竟然自己湊過來? 謝方知眼看著道場將開,前面九層高臺上已經擺上青瓷裝著的凈水青蓮,看上去頗有一種脫俗之感。若是以前的謝方知,遇見這種事,笑笑也就過去了,根本不稀罕跟這和尚說話,可今天偏偏這和尚撞在了他心情不好的時候。 四大皆空,若真四大皆空了,人還活著干什么?都死了算了! 一回頭,謝乙便道:“禿驢慣會胡說八道!你有你的法,我有我的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說個什么話?” “施主有煩心事,且執迷不悟,老衲規勸施主還是放下為要?!?/br> 不得不說這老和尚看人的眼光很毒,的確是一眼就將謝方知這個人給看明白了,只是他說什么都好,這一句偏偏踩到謝乙的痛處。 他一回頭便冷笑:“老禿驢口出誑語,真出家人?偽也!” 掐起來了。 姜姒跟謝銀瓶一起到大殿前面的廣場的時候,便聽見人議論紛紛。 “怪事兒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哈哈哈走走走!” “我說這謝乙,三天兩頭地上房揭瓦,你們說說,謝相怎么就教出這么個兒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