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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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前幾天他剛剛來帶晉省辦事,聽說了自己手下的情況,立刻就說這不是一般人的手腕,有了這警告,才讓他沒有大肆去找人報復。不過如今正碰在了槍口上,又有許大師坐鎮,不把那倆活埋了,簡直對不起他丟掉的生意。 然而對面那人并沒立刻應下來,反而話題一轉:“我要找的人,你們找到了嗎?” 趙廣發額頭上的汗頓時下來了:“有點線索了,但是那人實在太能躲,不是很好找,而且現在道上鬧得那么兇,我這邊也不太好挑出忍受,估計還得有個兩三天,應該就能有個準信了……” 許嵩用指尖敲了敲桌子:“你是說,都怪火車上那倆小家伙了?” “不,不是,許大師,您老也知道像您老這種人,最是難找,人家有心要躲,我們這邊實在是,咳……有些難度啊……”他可不敢把責任全部都推在這事上,趕緊彌補了兩句。 像是對他的態度有些滿意,許嵩終于點了點頭:“也是,三僚村出來的,都是屬耗子的,你們再用點力氣,至于那倆小家伙……哼,我就幫忙走一趟吧?!?/br> 每年這幾百上千萬總算沒白花,得了對方的首肯,趙廣發心里繃緊的弦頓時松了下來,陰毒的三角眼里也透出了森然光芒:“謝謝許大師,那咱們這就走吧?兩小時肯定能到!” 對方也不廢話,從桌上拿過一個小巧玲瓏的瓷娃娃,裝在了兜里,沖趙老大點了點頭:“帶路吧?!?/br> 畢竟是鄉下菜館子,沒啥精致東西,一頓飯吃得隨隨便便,好歹算是打發了肚皮,又在飯店里坐了片刻,兩人才出門向車站走去。 魏陽這時手里拎的可不是旅行袋了,而是一截長長的草繩,這邊小站雖然看管不嚴,但是基本的安檢儀還是有的,總不能把烏龜放進去掃描,因此當初備用的“熬湯”說就要派上用場了,為了逼真,他還專門跟飯店老板要了截繩子,小心翼翼給老爺來了個五花大綁,不過繩子綁的不緊,還墊了東西,總算沒讓這位大爺發怒,反而還把四只爪都伸出來,跟劃水似得撥拉兩下,不過這位的體重加上晃悠的分量,直壓得魏陽手心發麻,都被繩子勒出印了。 “老爺,小的求您了,別蕩秋千好嗎?”魏陽簡直服氣了,趕緊把草繩換了只手,伸了伸發麻的手指,“等上車就換旅行袋,安分點吧……” 這時,一旁的大巴站上似乎到了兩趟車,三五個背著大包小包行李的打工仔迎面走了過來,這邊餐飲一條街的路面真不算寬敞,魏陽也不在意,跟小天師一起往邊上讓了讓,想讓他們先過,誰知就這么擦肩而過的瞬間,有人“哎呦”一聲就叫了出來。 這動靜可不算小,那群打工仔全都扭過了頭,只見跟在他們身后的一個瘦皮猴一樣的小子被人拿住了腕子,疼得一條腿都跪在了地上,這還不算完,在他腰上還吊著只大烏龜,嘴巴死死咬在rou里,也不知是被咬的疼還是被扭的疼,那人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哥們,手太長了??!”魏陽笑著一抬手,把那小子的手反剪在了背后,從他手里拿過個灰撲撲的錢包,遞給了前面的一個打工仔。 對方愣了一下,趕緊伸手在身上摸了一遍:“哎呀!真是我的錢包!臥槽,這王八蛋!” 他也不接錢包,沖上去就想揍人,魏陽笑著讓開了兩步,對于這種偷人家血汗錢的小賊,他是向來沒有好感的,這時旁邊一個清瘦點的打工仔趕緊上前攔住了同伴:“甭,甭惹事,毛哥,咱還是把這小偷送局子里吧?” 沒想到對方這么有法治精神,魏陽意外的挑了挑眉,那人已經滿面堆笑的走了過來:“謝謝這位大哥,我們一伙人出去打工也不容易,最恨這種小偷了!能不能請大哥跟我們到警局走一圈,幫忙做個口供,把這貨送進去關著?” 要求其實并不過分,但是魏陽還是上下打量了一眼這群人,又不動聲色的掃過這條狹窄的街道,最后笑了笑:“公安局離這邊遠嗎?” 那人頓時來了精神:“不遠不遠,我就是本縣人,車站公安局就在兩條街外,只是做個證就行!” 他的笑容相當的真誠了,魏陽沒有接話,手上一抬草繩,像是要把烏龜拽回來,誰知這么個動作,老爺非但沒松口,反而咬的更狠了,引得那偷兒慘叫一聲,可能是叫聲太瘆人,周圍幾個人都皺起了眉,魏陽卻笑著扯了扯嘴角:“喲,還咬著不放了,烏龜這玩意恐怕只有打雷才會松口,看來不得不跟你們走一趟了?!?/br> 聽對方的意思,這是不準備讓烏龜松口了?那偷兒頓時臉色煞白,就差跪地求饒了,這幫打工仔卻沒有幫他說話的意思,反正有龜咬著也跑不了,最后連繩子都沒捆,就讓那小子自己捧著烏龜走在前面,幾個人虎視眈眈跟在后面。 悠哉的牽著手里的草繩,魏陽腳步不停,跟著這群人繞過餐飲街,向另一條街道走去??赡苁腔疖囌具@邊還沒經過改造,沿著小巷七繞八繞,就不知繞到了哪里,張修齊有些困惑的轉過頭,看向魏陽,察覺了小天師的目光,魏陽嘴角含笑,伸出手在對方手心里按了一按,讓他稍安勿躁。 眼看又要繞過一個巷口,魏陽突然停下了腳步,笑瞇瞇的看向那伙打工仔:“幾位朋友,咱們沒見過面吧?這么煞費苦心,到底是為什么,能不能給句敞亮話呢?” 魏陽停下了腳步,對面幾人頓時也不再走了,還是剛才那個清瘦男人笑了笑:“這位大哥,怪只怪你太愛惹事了吧,有些時候,裝雷鋒是討不到好的……” 隨著這句話,那幾人身上的包裹砰砰都扔在了地上,伸手往包里一摸,砍刀、木刺之類的東西就到了手上,幾人成扇形包抄了上來,那小偷則哆哆嗦嗦想往一邊閃。 看著這群人,魏陽笑了笑,一松手里的麻繩,烏龜老爺跐溜一下就松口滑到了地上,這動作似乎點燃了什么導火索,那群人猛然沖了上來! 93暗算 即便不算一旁抱頭鼠竄的小偷,這也是個5打2的局面,更別提對方手里還都拎著家伙,換個普通人怕是早就嚇到腿軟了,然而魏陽臉上沒有絲毫懼色,反而穩穩跨前兩步,身形一閃讓過了最先揮來的砍刀,猛力一腳踹在旁邊壯漢的腰眼上,趁對方微微躬身之際,右手成掌,用掌緣狠狠推在對方下顎側面!勁力上沖,那漢子只覺得腦中一陣眩暈,膝蓋一軟就坐在了地上,魏陽并沒有停下,伸出的手掌已經抓住了后方那個清瘦男人的腕骨,五指在麻經上一壓,那人手里的棍子當啷一聲落地,彈起的膝蓋狠狠撞在了胃部。 這兩下子簡直立竿見影,瞬間就撂翻了兩人,魏陽并不是沒看出他們在下套,之所以敢入甕,正是因為有所依仗。他爺爺魏長風當年可是跟“掛門”高人練過形意八卦掌的,雖然算不上高手,但是尖功夫總是有的,小時候也沒少打磨魏陽,后來到了社會上,這點手上功夫就有了用處,對付這些只會王八拳的街頭混混足夠了。 而且,他并不是一個人。 那兩下子雖然干凈利落,但是并沒有奪去敵人的攻擊力,而另一邊就截然不同了,只聽咚咚幾聲拳拳到rou的悶響,剩下那仨人全部倒著飛了出去,兩個口吐白沫、一個頭破血流,顯然是爬不起來了,張修齊卻一點沒有罷休的意思,飛起一腳踢在了那個想要起身的大漢肚子上,那人整個被踹起了半米,兩眼一翻就昏了過去。 看著小天師又想對自己抓著的這個下手,魏陽笑著搖頭:“齊哥,這個還要留下問話呢,放著我來就好?!?/br> 說著,他又把手里攥著的腕子往下撅了一點,疼得那男人嗷的一聲嚎了出來。實在也是這群人不長眼,如果只有他一個,說不好還要掂量一下要怎么脫身,但是有齊哥這么個能憑空把銅錢、短劍插到水泥地里,赤手空拳打爆尸傀的厲害角色,個把混混又算得了什么?他們可不像之前那幫子盜墓賊,擺出來的都是花架子,不論是殺氣還是能力都遜色太多了。 不過這群人的來意卻值得深究,魏陽一抬腳,重重踩在了那瘦子背上,把他的手腕掰出了個奇怪的弧度,嘴里卻相當有禮貌的問道:“現在能說說原因了嗎?我們有哪里犯著你們了?” 實在不能不問,魏陽不是個沒有社會經驗的雛兒,一般來說會設局來尋仇的全部都是有針對性,且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否則直接堵在馬路上一通揍不就完事了,何苦設這么個復雜的圈套,把人騙到僻靜處再下手?而且這局做得還如此復雜,不論是下手的小偷還是發火的打工仔都十分逼真,如果換個毫不知情又真義勇為的普通人,十有八九是要中招的。這么陰損的招數,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 而他們幾個又是真正想要下狠手的,雖然沒什么章法,但是準備的武器可沒有絲毫含糊,普通街頭斗毆哪會這樣?莫名其妙就碰上這么群匪類,他怎能不問個清楚。 那男人痛的聲音都變調了:“快!快松手!啊啊?。?!誰讓你們多管閑事!我靠,斷了!斷了!” 魏陽當然不可能直接掰斷對方的胳膊,但是這么一使力,確實拿到了些他需要的線索,什么叫“多管閑事”?什么叫“裝雷鋒”?除了火車上那起拐賣兒童案,他最近確實沒再遇到其他類似事情了,難道這些人是渣子行出來的? 想想倒是很有可能,這群人最愛沖婦女兒童下手,心狠手辣喪盡天良是不假,但是能打的卻不是很多,畢竟是騙術門出身,嘴上功夫和那些偷偷摸摸的本事反而比較過硬,弄出這么場戲就不奇怪了。然而他不是已經跟孫廳長打過招呼了,怎么沒能一網打盡?還有他倆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 心底雖然帶著猶疑,魏陽臉上卻露出抹笑容:“喲,這么說來,是火車上那倆人的朋友了?怎么,沒被警察攆著屁股走,還敢帶人來堵???說說看,你想把我們帶到哪兒去?” 視線一瞥,魏陽看向巷口,其實在審問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就沒離開那邊,這群人明顯沒走到真正的埋伏點,而且那個小偷逃走的方向也在那邊,不知道后面還有什么埋伏,不過鬧這么大,應該不會被直接嚇走吧?手上的力氣又加重了兩分,他打算速戰速決了。 這邊正在拷問,那邊卻已經得到了消息??粗嬷鼏为毰芑貋淼耐祪?,趙廣發的臉色都青了,一腳就把人踹到了一邊,扭頭沖身邊人低聲說道:“許大師,你看這怎么辦?” 按照原計劃,應該直接把人引到這邊的,許大師說過,會這種震魂術的,弄不好身法也會相當不錯,就憑他們幾個想要攔住可能性不大,更別說人家還會道術,一個不好就要全軍覆滅,所以才分兵作餌,想把這倆人釣上鉤來。誰知這群餌非但沒發揮作用,反而被人家一口吞了,襯得他們這些個馬前卒也窩囊透頂,如今之計,還真只有動用這位高人了。 然而他著急,許大師卻不慌不忙,那雙陰毒的鉤子眼微微一瞇:“急什么,已經入甕了,先等我稱稱他們的斤兩?!?/br> 說著,他走到了路口,從兜里掏出個盒子,用手指沾了沾里面的粉末,在左右兩邊的墻壁上各畫了一個簡單符號,粉末是灰白色的,幾乎和墻融為一體,看不出太明顯的痕跡。畫好之后,他嘴角抽出個冷笑,手掌一翻把一張黑色紙符按在了地上。 只聽嘶的一聲輕響,墻上的符號、地上的黑符同時冒出了一陣青煙,那煙霧并不隨風散去,反而像是三條細細的草蛇,在空中一晃就同時朝遠處沖去。身后趙廣發看的目瞪口呆,一直等許嵩站起身,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師,這是要做什么?” 許嵩并沒回答,輕輕拍了拍手掌的灰塵,淡淡答道:“看著就好?!?/br> 各門各派都有不外傳的密法,別說是解釋給外人聽了,有些施法時看都不讓人看,知道大師根本沒有開口的意思,趙廣發趕緊閉上了嘴,不敢多問。然而在那邊站了大概有一分鐘,前面巷子里也沒傳來任何動靜,趙老大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正猶豫著要不要再問一句,許嵩突然變了臉色,就在剛剛,他布下的牽煞陣竟然失效了。 所謂牽煞陣是茅山派傳下來的陣法之一,最初是用來疏導聚陰殍地中凝結的煞氣,算是個輔助陣法,但是后來被一位叛教弟子篡改,成了種設伏手段。只要在陰陽混沌之氣糅雜的地界使用牽煞陣,就能引導煞氣沖入自己想要的方向,造成靈元紊亂,這個法子攻擊力不大,但是勝在出其不意,如果暗算能夠得手就能破壞對手的施法環境,厲害的話,直接能讓人無法使用法術,只得任人魚rou。 這也是他根據地形想出的法子,須知火車站原本是人口最為密集的場所之一,而且都是流動人口,陽氣本該十分旺盛,偏偏來來往往的火車會帶出強大氣流,這種氣流對沖則成為了陰氣漩渦,故而陰陽交織在車站附近形成了強大的混沌氣場,很容易讓人心情浮躁,邪念叢生,這也是為什么大多數火車站附近容易出現犯罪事件。 這個小縣城里的火車站人流更少一些,陽氣本來就弱,如今遠離了入站口,更是陰盛陽衰,用一個牽煞陣輕松就能打破地氣平衡,讓對方無法可施。然而這么個穩妥的法子,怎么會失效了呢?這可不是陣法被破,沒有半點反擊之力,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怎能不讓他心中暗驚!沒有任何猶豫,許嵩踏前一步,啪啪兩張符紙又甩了出來,看起來是要動真格的了。 對面巷子里,烏龜老爺閉上了努力張著的嘴巴,哼唧了一聲,像是吃了什么讓人不舒服的東西,滿臉的不高興。就在剛剛,趁著飼主打人的功夫,它吭哧吭哧追著小偷爬到了巷口,實在是追不上了,直接在那邊一蹲,等著魏陽他們跟上來,誰知突然就發現有幾條灰煙想往這邊飄。老爺那是個什么脾氣,嘴一張,全給吞了,弄得龜殼上的花紋都冒出來了。 像是有些消化不良,烏龜老爺在地面上蹭了蹭自己的肚皮,發現捆著草繩根本蹭不到,憤憤扭頭往回爬去,長長的繩子在它背后拖出了一條尾巴,就跟牽了條灰蛇似得。 沒花多大功夫,魏陽已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把那個快昏過去的男人往地上一扔,抬頭對張修齊說道:“齊哥,他們在前面還有埋伏,還有個什么大師,我們是不是該小心些?” 張修齊并沒有答話,反而眉頭一皺,看向巷口,似乎察覺了什么,沒過多久,就見烏龜老爺邁著八字噌噌步爬了回來,邊爬還邊“啊啊”叫著,一副被激怒的樣子。一眼看到了烏龜背上的花紋,小天師二話不說沖了上去。 “怎么了?”魏陽心中一跳,緊緊跟在了張修齊身后。 “有人施法?!睆埿摭R答得簡練,腰間隨侯劍已然出鞘,鏘的一聲插進了巷口薄薄的水泥地面里。 94斗法 隨著這動作,魏陽只覺得頭皮一麻,似乎從劍身處蕩起一陣波瀾,直直向外沖去,只聽“砰”的一聲脆響,比以往除祟時略小一點的天破聲在空中回蕩。有了這聲響,張修齊把劍一抽,提足就朝前方沖去。 另一邊,許嵩整張臉都黑了,幾滴鼻血滴在了地上,他身前擺著的四張黑符全部都從中開裂,這是他重新布下的截陽陣,還沒施展開來就徹底被破。如果說剛才的牽煞陣還只是小試牛刀,那么這個截陽陣就是真正硬碰硬的第一把,而他輸的干脆利落。要知道他用的可是沾有穢血的九轉黑符,就算是白天,也不該這么輕易就落下陣來,那倆小子才幾歲,能有多深道行? 除非他碰上的是……正一箓的行家。 想到這種可能,許嵩頭上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須知道法中門派林立,與符箓一道有精研的本就不再少數,但是最大最厲害的還數三山符箓,也就是茅山的上清箓,閣皂山的靈寶箓和龍虎山的正一箓,由于歷史原因,上清箓和靈寶箓在歲月長河中漸漸式微,正一箓便成了三山符箓之首,流傳下來的符法,十有八九跟龍虎山有些關系。因此不論是什么符法,碰上天師道的高手總會力有不逮,更別說現在還是白天,他身上大半的降陣都沒法發揮最大功效,如果真是正一箓高手,那麻煩可就大了! 不行,既然可能是那種大派,更不能讓他們逃了!許嵩只是驚慌了片刻,立刻鎮定下來,扭頭沖趙廣發吼道:“都他媽是你惹的禍,趕緊派人給我攔住了!” 隨即,他從懷中掏出三個一寸長的木偶擺在了地上,嗤的一下戳破指尖,把食指血滴在了木偶頭頂。陰風頓時從木偶之中卷出,滴溜溜在面前打轉,猶若實質,似乎在組成什么新的陣法。 看到面前這個情形,趙老大哪里不明白,這是踢到了鐵板!許大師那是怎樣的人物,他都慌了神,開始用狠招了,可見對方的厲害,自己不過就是捆在繩上的螞蚱,哪里有半點退后的余地。電光石火之間,趙廣發已經想的清楚明白,鐵青著臉沖身邊的光頭中年人說道:“勇哥,去給大師爭取時間!” 那個面目猙獰的男人沒有廢話,立刻帶人沖了出去,既然是斗法,對方該擺下陣仗準備施法才對,能阻擋對方一刻,他們的勝算就會大上一分!想法不錯,然而剛剛沖出巷口,他們就迎面撞上了向這邊跑來的張修齊,看到這伙人馬,小天師停都不停,手上一張黃符拋了出去,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黃符在空中炸成了幾片,隨著這動靜,這伙人腦袋同時一暈,身體強壯的還勉強能站住腳步,體弱一點的直接就滑到在地了。 這符可以說是震魂術的加強版,最常用于這種遭受圍攻的場合,張修齊看都不看這伙匪徒,直接沖進了小巷之中,正對上了還在施法的許嵩許大師。 “樟柳陣!”一眼就看出了許嵩布的是什么陣法,張修齊目光中閃出殺意。 所謂樟柳陣是一種邪門鬼法,要以一種名為商陸的植物根系為引,雕成木偶之后用鬼火引出幼童生魂,將之束縛其中。這里是有講究的,生魂只能用病弱孩童的魂魄,最好孩子生前還受盡折磨,痛苦而終,只有這樣煉制出來的樟柳童威力才足夠強大。而會用樟柳陣的,十之八九都是降術師,這群人毫無底線,任用法術,可以說破壞了道庭共同遵守的法則,這樣的“邪魔外道”,就算不是龍虎山出來的逆徒,也是必須得而誅之的! 這些事情,早就刻入了張修齊腦中,沒有絲毫遲疑,他手上的隨侯劍一轉,劍尖劃破了手指,用那染血的手指憑空作符,飛快的畫了起來。 小天師的出現就讓許嵩大吃一驚,如今看到這手空手畫符的指法,更是讓他面如金紙,毫不猶豫,他指尖法訣一掐,催動起來尚未成型的樟柳陣,只聽一陣陰風呼嘯,三團黑霧從木偶中沖出,朝著張修齊撲去! 沒有半點驚慌,張修齊面前的血符已然畫成,一點金光從符中竄出,這是龍虎山粹真爍陽符,能夠瞬間積聚身遭所有陽氣為己用,加之現在不到下午2點,還在未時,天上的日光也對陣法有極大幫助,只見一黑一金狠狠撞在了一起,一聲劇烈的天破聲在小巷之中炸開。 許嵩面前,三枚木偶全數碎裂,他也一口鮮血噴在了地上,而張修齊那邊只是身形晃了一晃,鼻中滲出一道血線。孰勝孰負一目了然! 沒想到這年輕人如此厲害,許大師的雙眸都縮成了針尖大小,看著對方再次想要沖上的身影,終于把牙一咬,刷的一聲抽出張符,指訣一掐就扔在了地上!那符不是黑色,反而帶著一種骯臟的血污色澤,符上灰白符文乃是用幼童骨灰混合商陸粉繪制,只是一接觸地面,除了張修齊以外,許嵩身邊所有站著的人全都趴下了,頭暈目眩,幾欲作嘔,像是身體中有什么要被憑空抽出! 這是他師父留給他的保命符,比龍虎山震魂符更加霸道狠辣,可以一瞬間抽取身邊人的魂魄之力為自己所用,不過這符太傷天合,根本沒有使用替身抵消天譴的法子,只能折自己的陽壽,這么一下,現在身邊的人又這么多,最少都要損個十年壽數才行,不過威力,自然也就更大了…… 許嵩臉上露出又是興奮又是瘋狂的表情:“龍虎山來的嗎?給我趴下吧!” 隨著這聲暴喝,一股比刀槍還鋒利,比戾魂還陰冷的氣意爆發出來,直直朝巷口刺去! 雖然還站在那里,但是張修齊的身形已經不穩了,其實剛剛許嵩誤打誤撞,正好切中了他的軟肋。小天師是缺了一魂的,對于這種抽用神魂的符術抗性最低,只是血符爆發的那一瞬間,他體內的二魂七魄就有暴動傾向,這感覺如此熟悉,熟到讓他目眥欲裂,渾身顫抖,他像是碰到過類似的法術,在他小時候…… 然而攻擊來的猛烈,容不得他半點分神,手中隨侯劍一橫,他咬緊牙關想要硬抗,誰知一個圓乎乎的東西間不容發落在了腳邊,只見烏龜老爺從天而降,穩穩趴在了他面前的水泥地上。 這可不是只普通烏龜,老爺一落地,四爪頭顱立刻都縮進了龜殼之中,相反殼子上卻爆出一陣銀光,斑駁墨紋齊刷刷出現在它寬大的背甲之上,那是副完整的太衍數圖,每一寸龜甲都蘊含出玄妙氣意,相呼相應,構成了一座牢固無比的堅盾,死死護在了張修齊面前。 誰也不知這太衍真訣能阻上多久,然而就這么一瞬,也足夠了!一口真涎液噴在了隨侯劍上,五張符紙脫手而出,小天師的三山符箓對上了那張拘魂血符! 許嵩的臉都嚇白了,他哪能想到面前這小子竟然能用如此厲害的陣符,還帶著能夠護體的神龜,然而斗法已經到了此等時刻,再想退縮也已經晚了。趁著兩邊符箓僵持的一瞬,他從懷中取出了一直隨身帶著的瓷娃娃,這是他的本命法器,也是用自己親生骨rou祭戀的“鳴童”,用力咬破舌尖,他急匆匆的用鮮血在上面畫了個符號,一聲咯咯輕笑從那白胖微笑的瓷娃娃體內傳出。 只聽咔嚓一聲巨響,兩方僵持終告結束,血符和黃符同時炸碎!張修齊身形一晃,單膝跪倒在地??胤麛凳怯袛盗肯拗频?,一口氣用上這么多龍虎山真篆,再厲害的人都要虛脫片刻,更別說他還缺少統帥三魂的天魂,此刻兩眼都要冒出金星。然而對面那人竟然還沒倒下,在混沌之中,他用力撐起身體,想要再次站起身來,他身后可是還有人要保護的…… 幾番斗法可謂兔起鶻落,魏陽沒有張修齊跑得快,根本沒來得及助陣,剛才看到那幕情形,只把手里拎著的烏龜老爺拋了過去,可是眼看齊哥都站不穩了,對面那男人竟然還捧著個瓷娃娃念念有詞,魏陽雙眼都有些發紅了,一個箭步沖上前去,用力扶住了那搖搖欲墜的身影。他沒想到一個渣子行竟然能請到這么厲害的術師,更沒想到這人使出的法子,齊哥和烏龜老爺聯手都無法抗住。 然而魏陽沒有退縮,雙目怒睜看向前方,在他的雙眸中,一道幽幽鬼影從瓷娃娃里躍了出來。 那是個不到五歲的孩子,穿著一身煞白喪服,臉色鐵青,獠牙外翻,猩紅的血舌掛在唇邊,根本沒有幼童的可愛,反而兇戾陰狠,帶著森森鬼氣。此刻天光還亮的很,可是它竟然不懼日光,就這么憑空出現在巷子正中,光線似乎穿透它細小的身軀,讓那模糊身影一閃一閃,就像時隱時現的鬼影,只是僵持了一瞬,那孩子咯咯一笑,忽的一下就撲上前來! 一股讓人作嘔的腥臭邪風卷來,魏陽的手指都顫抖了起來,作為壓陣用的邪物,這東西應該厲害的狠吧?可是齊哥這樣的狀態,哪里還能使出什么法術,他一個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然而那鬼物根本沒有給他思索的余地,一瞬間就撲到了兩人面前,烏龜老爺背上的殼子已經沒法放光,就跟睡著了一樣,張修齊奮力想要舉起手中的短劍,再來抵擋那么一下,可是魏陽已經搶先擋在了他身前。 沒有鮮血橫飛,沒有惡魂穿胸,甚至都沒有什么太過奇異的聲光效果,揮在半空的小小鬼爪突然停下了,像是見到了什么極為可怖的東西,那小鬼發出了一聲凄厲慘叫,轉身就想逃跑,可是沒有容它逃脫,魏陽掛在胸前的骨陣亮了起來,那枚來自廟頭山墓地的骨節閃出了白森森的光芒,在那光華之中,鬼童身形像是融化了一樣,盡數被骨陣吞噬,消失不見。 所有人都愣住了,許嵩的嘴唇哆嗦了起來,他掌中那個瓷娃娃咔的裂開了條細紋,緊接著紋路越變越密,如同蛛網遍布娃娃周身,嘩啦一聲碎做一地。這可是自己的本命法器,口中鮮血狂涌而出,他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95內情 變故來的太過突然,魏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面前的小巷已經空無一物,白光和小鬼全都消失不見,唯有掛在胸前的骨陣有些發熱,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沒做???當初對付狐仙的時候,好歹還念了段咒文,現在這是什么情況? 然而發愣只是一瞬,魏陽立刻回過神來,一把扶住了背后搖搖欲墜的身形,確定了現場沒有任何威脅后,他輕聲問道:“齊哥,你還好嗎?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神魂還未穩固,扶著魏陽的肩膀,張修齊花了些功夫才堪堪站穩,目光已經落在那兩節骨陣上,過了片刻才答道:“鳴童,被它除了?!?/br> “鳴童?剛剛那小鬼就是鳴童?”魏陽臉色有些變化,他是聽說過鳴童的,齊哥曾經就在一只鳴童手上吃過虧,受了不小的傷。 這玩意跟樟柳仙同源同宗,也是種養小鬼的手法,不過和其他小鬼的煉制方法不同,真正的“鳴童”需要跟施術者有直接的血緣關系,趁孩子活著的時候生取他的心尖血、腦后骨為引,勾生魂入煉,然后把孩子的尸體化成細灰,裝入瓷娃娃中,用自己的命血月月灌養,就可以成為護身利器。 這種法術在古代多為那些達官貴人掌控,算是護身防災的一種手段,只要鳴童不死,就沒人能真正傷害到宿主,在南宋和元代最為盛行。只是這東西很傷天合,一般降術師都不會去做,更別說是用四五歲的娃娃煉制了,這樣的鳴童應該比齊哥當年碰上的要厲害很多,竟然就這么被骨陣給除了? 就連魏陽自己都有些無法置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然而張修齊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邊,當神魂終于歸位之后,他艱難的邁開腳步向小巷盡頭走去,比起鳴童和骨陣,那個能夠吸人魂力的血符對他而言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