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沈雨巍收了話,冷笑了一聲,將手中一份加急藍皮文件摔在士官的身上,“趙士官,你可得看清楚一點?!?/br> 趙士官匆匆看了一眼,在對方銳利的眼神逼視下,根本不敢細細核對,他急忙領著人進了監獄正門,事實上,也就在他領著人進去的半途中,趙順就接到了頂頭上司的電話,膽顫心驚地掛掉電話之后,他慶幸自己剛才的忍氣吞聲。 一行人進去不多時,莊淺就驚悚地發現,竟然真有“住戶”能從賀崗監獄里出來,活著出來。 從身形看,那是個男人,身材絕對稱不上健碩,但卻瘦削有型。 他腳上還帶著鐐銬,手鐐剛被取下,內衫是單調的白色囚服,外面卻裹著昂貴的風衣,頭上淺淺的發絲,像是剛冒出頭的春草,沒有半點威脅性。 “還不快解開?!鄙蛴晡∨?。 男人腳上的鐐銬被解開了,他也依然規規矩矩地站著,直到被監獄長告知可以離開,他才低低跟監獄長道謝,然后像是忍不住,手捂住唇低低咳嗽了兩聲,咳完,他向目光擔憂的監獄長笑著說了句“失禮”,才一步一步走向路口的勞斯萊斯。 沈雨巍連忙快步趕上前去。 “思安,這次是舅舅對不住你,舅舅知道你受了苦……” 沉思安一聲沒坑地坐上了車。 “開車?!?/br> 年過半百的司機從后視鏡中看了一眼,觸及到里面一雙陰沉的眼睛時,司機仿佛被沉默的巨獸咬了一口臉上的rou,半邊老臉都開始泛起疼來。 老司機嘆了一口氣:“思安,這次你的確是過火了,數十億可不是小數目……” “開車?!?/br> “你這是……” “他說開車就開車,陳叔您上了年紀就少說兩句,先去軍醫院,讓思安檢查一下身體,然后再回老宅?!鄙蛴晡】缟宪噥?,摔上車門,坐在了沈思安對面。 天還是沒有亮開,反而黑得更沉了,像是要下雨,秋季的安城是鮮少有雨天的。 等路口囂張的大怪獸開始啟動,即將甩尾離去的時候,莊淺才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然后她像是如夢初醒一般,顧不得腳上七寸高跟,瘋了一般朝著勞斯萊斯沖去。 “等等!請等等!” 司機看到了她,示意的眼神轉向沈雨巍,對方幾不可見地皺起了眉頭。 司機會意地踩下了油門,沒作片刻停留。 天果然開始下雨了,莊淺不要命地沖向路口漸行漸遠的大怪獸,腳上崴倒幾次后疼痛不堪,顧不得被石子刮破腳掌,她邊跑邊大聲喊: “思安!思安!” 這是她從剛才那段交談中聽來的兩個字,對她而言陌生又拗口,現在卻被她當成救命稻草一樣,聲嘶力竭的喊著,像是喊著自己的命。 車上的沈雨巍一驚,忍不住朝窗外多看了一眼。 收回眼神的時候,他才發現身邊的沈思安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車停了下來。 雨開始變大,雨幕中只剩下被澆灌得狼狽的動植物,和一個狼狽的女人。 莊淺沖過來,雙手使勁拍打著車窗,大聲說,“我知道你是賀崗監獄的‘住戶’,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叫‘秦賀云’的人,他有沒有跟你說起過什么!他還在不在——” 他還活著沒有。 莊淺哽咽著說完最后一句話,雙手死死扒在車窗上。 車窗打開,露出的是一張不甚耐煩的成熟臉龐:“這位小姐,請你讓開,你這樣的行為很危險?!?/br> “你這種罔顧法紀的人才危險!”莊淺燒紅了眼,往日里的溫柔婉媚盡失,“你這種以權謀私的人才危險!你們害了他都是你們害了他!” 瘋子。 沈雨巍無聲地咒罵了一句,冷著臉搖下了車窗,“陳叔,開車?!?/br> “不準開?!?/br> 沈雨巍轉過頭,“思安?” “不準開,聽她罵?!鄙蛩及材﹃笊系氖咒D印,眼瞼低垂,以一種懶散到毫無攻擊性的姿態,湊到沈雨巍耳邊說,“你聽聽她的聲音,舅舅,這勁兒要是用在床上就不會那么惹人厭了,對不對?” “你!”沈雨巍臉都綠了。 沈思安輕巧地扯了扯唇,“感情兒是我誤會了,我見舅舅逗她說話,以為舅舅是看上她了,才讓迫不及待讓老陳載她走?!?/br> “我讓陳叔開車,幾時說過要載她了?”沈雨巍被氣到肝疼,心中剛升騰起的那點舅甥愛瞬間煙消云散,指著他的鼻子罵:“沈思安,你小子長膽了啊,破簍子都捅到監獄里來了,沈家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穿了,讓你要以身犯險貪污巨款,險些連命都賠了進去,活該讓你將牢底坐穿!” 沈雨巍口中“貪污巨款”四個大字一出,沈思安斂下的眸子中陰騖更厚了一層,他唇線緊抿著,突然一把拉開車門,伸手就將淋成落湯雞的莊淺狠狠拽進了車內。 “你干什么!”莊淺被他重重掄在座位上,痛叫出聲。 “男人對女人,能干什么?!?/br> 語畢,他伸手就開始扒她的濕衣服,動作簡單粗暴。 莊淺嚇得大叫,拼命掙扎,心中后悔自己今天魯莽攔車的行為。 她想自己簡直蠢得像頭豬,能關進賀崗監獄的,都是部級以上的官員干部,且都是無期徒刑的社會渣滓,這些敗類甘做人民的吸血蟲,草菅人命的事情不知干過多少,她怎么能夠奢望從這種人身上求得一點點同情? 莊淺濕透的外衫和襯衣被接連丟出了窗外,只余下淺紫色的內衣,和脖子上濕漉漉的綠絲巾,沈思安輕而易舉制住了她反抗的動作,將她面朝下重重摔在了柔軟的座位上,痛得莊淺一聲悶哼。 一旁的沈雨巍頻頻皺眉,“思安,別太過火了?!?/br> 沈思安的目光卻始終集中在莊淺身上,不置一詞:她皮膚出乎意料的白,像是長年不見天日一般,后背上因為他剛才粗魯扒衣服的動作,弄出了幾條紅痕,看起來有種異樣的曖昧與香艷,豐腴的后腰往下,接近股溝的地方,一點點紅色若隱若現。 他伸手將她的褲子拉下一點點。 “沈思安!”沈雨巍終于覺得不像話,伸手過來按住他的手,“別出來第一天都不安生?!?/br> 沈思安目光落在莊淺后腰往下的地方,那里紅紅的一小塊,葉狀,像是胎記。 他粗糙的手指落在莊淺的背上,滑下,擦了擦莊淺的腰,竟然有些奇異地意猶未盡感,指尖在她腰際留戀不去,有意無意地擦過那片紅色。 莊淺大叫,渾身像是被蛇爬過,眼淚都流了下來。 沈雨巍聽著她的叫聲皺了皺眉,覺得簡直太不像話,她要叫就該叫得像個被害人一點,或許博取到的同情會更多些,別叫得跟高潮來臨似的。 因此不耐煩地多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才是真叫他愣住了。 屁的高潮,原來是真嚇壞了,眼睛都紅得不像樣,還有她眼中滔天的憤怒與驚恐。 這是怎樣好笑的鬧劇。 “別怕,他不敢對你怎么樣的?!鄙蛴晡〔焕洳粺岬匕参苛艘痪?,脫下身上的風衣遞給她,“你先湊合穿著吧?!?/br> 被推到一邊的沈思安看到這一幕,朝著沈雨巍笑得冷淡,“緊張什么,幫你驗驗貨而已,瞧這反應,老處女一個,還是八輩子沒被男人摸過的那種?!?/br> 沈雨巍怒瞪他一眼,“你少說兩句不會死?!?/br> “說事實有什么不可以的,”沈思安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用那種菜市場大媽挑揀大白菜的語氣說:“你看她渾身上下,胸最白,說明平時遮得最嚴,后背下腰與腹部膚色一致,說明穿著保守堪比阿拉伯婦女,臉嘛也就那樣,上了床燈一熄也沒什么好擔心的,光那叫聲就夠你玩兒一宿了……” 混賬王八蛋。 沈雨巍遞風衣給莊淺的手僵住了。 ☆、第004章 莊淺不是不識時務的人,相反,她比誰都清楚退讓與示弱的重要性,而且現在她也明顯沒辦法跟個瘋子硬碰硬。 尤其還是個剛從監獄里放出來的瘋子。 沈雨巍將自己的風衣遞給她,莊淺厚著臉皮接過穿上,小聲說道,“謝謝,請叫司機停車,我要下去?!?/br> 她話音剛落,旁邊就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嗤。 莊淺裝作沒聽到,祈求的目光落在沈雨巍身上。 沈雨巍破天荒多看了她一眼,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倒是讓原本不以為意的他高看了她兩分。 確實,這種時候,哭哭啼啼與糾纏不清都是愚蠢至極的表現,第一,沈思安并沒有實質性地侵犯她,就是鬧上法庭她也討不了好;第二,現場沒有對她有利的目擊證人,莊淺毫不懷疑,一旦事情鬧大,這個遞給她衣服的男人會堅定地站在自己外甥一邊。 車子停了下來,沈雨巍替她將車門打開,莊淺剛踏出一條腿的時候,右手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 “思安?!鄙蛴晡∈怯悬c真怒了,瞪著沈思安。 “您急著當什么護花使者,我只是扶她一把而已?!鄙蛩及矝]有松手,眼角余光都沒留給沈雨巍半點,半扶半拽著莊淺下了車。 “你松開!”下了車,莊淺重重摔開他的手,終于按捺不住脾氣。 “怎么不繼續裝委屈了?你剛剛不是裝得挺成功?沈雨巍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了?!?/br> 這他媽精神病。 怒火燒得莊淺肝疼,她沒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就走——今天她已經出來太久了,就快趕不上回報社上早班。 “不想知道秦賀云的消息了?”后方不大不小的聲音傳來,莊淺離開的背影一僵,猛地轉過頭來。 沈思安不緊不慢地說:“老秦說他有個乖巧漂亮的小女兒,囑咐我有機會離開那個鬼地方的話,替他帶樣東西給她?!?/br> “我就是他女兒!”顧不上他話中真假,莊淺急切開口。 沈思安笑著看了她一兩秒,然后從大衣的口袋中取出一本小小的記事本,本子已經泛黃,被一把簡易的小鎖鎖住。 莊淺上前就要奪,沈思安將本子舉高,“你現在的表現可與乖巧漂亮不沾邊,我憑什么相信你?” 莊淺憤怒地推了他一把,“王八蛋!” 沈思安轉身就走。 “你不是已經驗證過了!”莊淺緊緊拽住他,臉色紅了又白,低吼,“剛剛在車上,你不是已經驗證得一清二楚了!我父親一定告訴過你,我后腰下方有一塊紅色胎記,一個終極罪犯的女兒,一般人也不會想要冒認?!?/br> 莊淺語氣平靜了下來,努力大睜著眼睛不想擠出眼淚——沒什么好悲哀的,她早就已經接受了事實:她從小崇拜的父親,是個罪犯。 沈思安居高臨下睨著她,“這是你求人的態度?” 莊淺最終不得不服軟,露出一個祈求的表情:“拜托你這一次,把我父親的東西給我?!?/br>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楚?!鄙蛩及参⒏┫骂^,兩人距離一下子拉近,他貼著她的唇低聲重復:“拜托誰?” 莊淺倒抽一口涼氣。 勉強自己柔和了目光,她翕動嘴唇,耐心地吐出幾個字:“沈思安,拜托你,把我父親的東西給我?!?/br> “再叫一聲?!彼涞氖种篙p輕碰了碰她張合的唇瓣,聲音微低。 莊淺一愣,下意識地重復了他的名字:“沈思安?!?/br> “再叫兩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