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九點三十分開會,陶悠悠提前五分鐘進會議室,還不錯,手下八個銷售員都到齊了,沒有一人拖沓給她下馬威。 簡短的開場白后,陶悠悠總結了華南區過去一個月的成績,齊中天幫她做好的分析句句切中要害,每一字都是精銳沒有廢話的,華南區的銷售員靜靜聽著,眼神不覺中就帶了欽佩。 陶悠悠在總結完過去的成績后說:“華南區以前的銷售業績不理想,最近這幾個月突飛猛進,我向齊總打了報告立下軍令狀,華南區過年前這一個月把銷售量提升到十五萬部,年度獎金希望能拔給華南區十萬元,優秀職員的名額由既定的一名改為兩名?!?/br> 年度的優秀職員一般一個分區只有一人,都是分區經理得此殊榮,陶悠悠一語畢,眾人齊齊眼睛一亮。 爭取到兩名優秀職員意味著,除了經理,他們之間還有一人能評上優秀職員,評上優秀職員的除了獎金兩萬塊,還會有住房考核的好處,如果能持續幾年在考核中評上優秀職員,則會變成對公司有杰出貢獻的職員,幾年后,即使級別不夠,也能夠獲得第三個級別的住房政策——正泰集團給買房,工作滿十五年后住房產權歸職員所有。 而那十萬塊的獎金,華南區加上分區經理九個人按年度銷售額來分,最少的那個人也能分到幾千元。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最后這一個月銷售量有十五萬部,這對于以前的華南區想都不要想,可現在華南區增加了陶悠悠,她個人一個月就有固定的兩萬三千部,其他人再拼一拼,很可能就達到銷量了。 眾人如熱鍋上的螞蟻坐不住了,每個人都在心中拔拉起算盤,自己還有哪些區域可以跑一跑,還有哪個客戶可以施壓提量。 陶悠悠看在眼里暗暗高興,微笑著道:“當然,大家努力提高銷量的同時,也不能忘了原則,跨區域竄貨的事絕對不允許?!?/br> 說話的同時,她的視線在眾人面前飄過落到謝旭臉上,稍停才移開。 會議結束,回到辦公室后,陶悠悠一邊打開電腦忙碌,一邊靜靜地等謝旭。 如果凌滔撒謊,謝旭聽到她敲打似的話就不會有什么感覺,反之……在優秀職員和年終獎金的雙重利誘壓迫下,應該會來認錯。 只要他還想在正泰做下去,他就只有認錯這一條路可走。 引謝旭上勾又把其他人的積極性帶動起來,同時樹立自己領導的威信,職場的小竅門真不少,陶悠悠暗暗感慨。 傳來敲門聲,謝旭真的來了。 謝旭承認他攛掇海珠客戶竄貨給凌滔。 他坦承了這件事,神色卻是倔強怨憤的,并沒有覺得自己做錯的表情。 陶悠悠微皺眉,正想著要不要責備幾句,謝旭深吸了口氣說:“陶經理,明明華南區銷售經理的位子是我的,你用卑鄙的手段得到,我想讓自己忍氣吞聲的,可是我無法做到?!?/br> “我用卑鄙的手段得到?”陶悠悠大怒,忘了要和謝旭改善關系的初衷,“你敗在銷售量不如我,何來卑鄙之說?” 謝旭靜靜看著她,漸漸地面色從激憤到黯然,“陶經理,從個人品格上來說,我對你沒意見,你做事很拼命,待屬下也很寬厚,我這陣子消極怠工,你完全可以辭退我,可你沒有,我知道你在想辦法不落我的面子的基礎上和我搞好關系,我領你這個情,但是你讓黎鴻葛麗幫你的忙的從胡萍那代訂貨發往臨海增加你的銷量,我真的不服氣,你這么做太卑鄙了?!?/br> 他說什么?自己最后那一單及時雨一樣的訂貨有貓膩?陶悠悠呆呆看謝旭。 謝旭低垂下頭,“我女朋友前天晚上跟我提出分手,她嫌我沒房沒車沒前途,不想再拖下去。如果不是那三個月為了拼銷量沒日沒夜跑市場疏忽了她,她也不至于這么生氣決絕?!?/br> 那種只看錢不重情的女人不要也罷。陶悠悠想大聲喊,喉嚨卻堵塞得難受喊不出來。 謝旭走了,辦公室門哐鐺一聲合上,陶悠悠愣了愣打電話給胡萍。 “沒錯,那單訂貨是葛麗讓我幫忙定的,我就算是想幫你那么短的時間里也籌不出那么多資金進貨?!焙继孤实爻姓J,“葛麗讓我別告訴你,她自己肯定不會說的,你怎么知道?” 葛麗和黎鴻不會說,謝旭從哪聽說的?陶悠悠腦子里這個問題一閃而過沒多作停留,心中恍恍惚惚只有一個想法,自己的上任真的是靠不正當的競爭手段弄來的。 難怪謝旭那么生氣。 幸而自己沒有仗勢壓人讓他講了實話透露了心聲。 可是,就算知道了也不好解決,怎么辦呢? 把經理之位還給謝旭? 陶悠悠剛準備打電話給齊中天說明情況,手機響了起來。 陌生的電話號碼,優雅的女聲在電話那頭溫柔地說“悠悠,荗山不懂事對你用強,我作為他母親很慚愧,也許你肚子里已經有荗山的骨血了,我不會給荗山推托逃避,我會叫他跟你結婚的?!?/br> 電話那頭一口氣說了很多,陶悠悠傻怔怔聽著,半晌才聽了出來,說話的是喬太。 喬荗山沒把自己怎么著,她怎么說出這種話來?陶悠悠抖然間想到做套誘供四個字。 盡管不明白喬太想干什么,陶悠悠還是立刻口齒清晰地大聲說:“喬太,你誤會了,喬公子沒對我怎么樣?我清清白白的?!?/br> “悠悠,你不用擔心,我會替你做主的,我不會允許我的孫子流落在外面成私生子的?!眴烫珜μ沼朴频脑捖牰宦勛灶欁哉f。 陶悠悠剛才只是疑惑,當下則確定喬太在做套給自己跳了。 “喬太,我不明白你為什么非得給你兒子弄個強jian犯的罪名,喬公子是你親生兒子吧?你怎么這么狠毒要加害他?”陶悠悠大聲說,不等喬太再亂咬,猛一下掛了電話。 這是要潑臟水弄糟自己的名譽嗎?真不要臉,那晚應該報警的,陶悠悠又驚又怒,胸口怒火烈烈,燒得整個腦袋發暈。 跟男人傳出桃色新聞對有的女人來說不算什么,但她不是那種放得開的女人,想像著正泰的人在背后指指點點說自己和喬荗山不清不白,陶悠悠跟吞了蒼蠅似幾欲作嘔。 還是報警算了,主動總比被動好,陶悠悠給董家聲打電話。 董家聲手機關機了。 怎么回事呢?從重逢后,董家聲就從來沒關機過,也從來都是第一時間接她的電話的,陶悠悠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覺。 猶豫了一會,陶悠悠打電話給齊中天。 “狗急跳墻了,把你和她的對話一句不落講給我聽……做的好?!饼R中天冷笑,本來他還在猶豫,是僅用錄相帶威懾喬太不追究董家聲便罷手,還是讓陶悠悠報警乘勢把喬荗山送進去的,想不到喬太自己作死,聽說他手上有錄相帶后還想從陶悠悠這里套話倒打一耙。 “悠悠,馬上打車到閩北路分局來,對,過來報案?!?/br> 他怎么這么快就決定要報警,陶悠悠手指簌簌輕顫手機差點從手里滑落。 “出什么事了嗎?董家聲出事了?” “是,董家聲那小子怕喬太母子三人造謠誣蔑你……”齊中天悻悻然道。 董家聲這么二缺的做法讓人恨不能暴揍他一頓,可是作為被他保護的陶悠悠,恐怕除了心疼就是內疚和感動。 齊中天有些妒忌董家聲,妒忌他能如此無所畏懼無所顧忌盲目沖動地為陶悠悠付出。 真想讓董家聲那小子就這樣呆牢里了。 報案錄口供上交物證,傍晚時分,齊中天陪著陶悠悠走出警局,董家聲卻還沒獲得釋放。 警察要傳喚喬荗山對質,要到喬荗山的小公館調查取證,要帶著喬荗山到醫院驗傷,案子沒破,董家聲暫時還出不來。 陸虎在a座樓下停車位停下,齊中天沒下車,側過身定定看著陶悠悠。 小區的路燈照進來的光線黯淡飄忽,齊中天一雙眼睛鮮血滲染似紅通通的,飽脹的激情和關懷愛戀,陶悠悠瑟索了一下,抬起頭水濛濛的眼睛看齊中天,低聲道:“我回去了,對不起,董家聲吉兇未卜,我……我沒心情跟你親熱?!?/br> 她的聲音輕軟圓潤,言語卻像磨得尖銳的鋼錐扎進齊中天心口。 眼下不是爭風吃醋強取豪奪的時候,齊中天抿了抿唇強壓住痛楚失落,笑道:“那我就不留你了,回去好好休息,不是什么大事,別多想,董家聲不會有事的?!?/br> “嗯,謝謝你!”陶悠悠低垂著頭下車,不敢再看齊中天一眼。 那份錄相帶表明,他昨晚也瘋了似尋找過她,并且在得知她平安后,為了讓她在受到打擊后能有片時的安寧平靜而沒有打電話給她。 夜幕黑沉沉的,小區里的燈光零散暗淡,離開齊中天的視線后,陶悠悠快步奔跑起來。 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太陽xue突突跳,腦袋痛得嗡嗡作響,苦惱在黑暗里蔓延開來無窮無盡沒有盡頭。 齊中天剛硬強悍的面龐和董家聲憂郁深情的眼睛在眼前交替出現,自責密密麻麻的占據了整個腦袋。 夜幕更加暗沉,一盞一盞路燈變得明亮起來,陶悠悠放緩了腳步,不久呼吸漸漸勻稱,終至平靜安寧。 他們為她付出了那么多,就是想讓她無憂無慮的生活,她不能辜負董家聲和齊中天的一片深情。 ☆、第83章 斷水難 正文請看作者有話說,不便之處,請諒~ 阮卿卿第二天讓老劉送她上班。 會開車,其實自己開車更方便,然而,看著正主那輛拉風招搖的法拉利,她無法想像自己開著那樣一輛車的樣子。 不知是不是因為恰好是上班時間,富通辦公樓大堂很熱鬧,不是喧嘩的塵囂,而是一種浮動在空氣中的像春天一樣生機萌動的氣息,阮卿卿一眼望去,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昨天剛見過面的男人竟在電梯外站著,一身深藍色的西裝,筆挺高挑的身姿在人群里鶴立雞群,電梯門開了,男人走了進去,轉身間,阮卿卿的視線和他突兀地對上,男人漆黑的眼睛在瞬間似乎異常明亮。 電梯門合上,那道深邃的視線被阻斷,阮卿卿有些呆怔,手肘忽被頂了頂,回頭看,是何姒。 “阮小姐早?!焙捂t腆地笑了笑說。 “早?!比钋淝浠匾砸恍?,和何姒一起走進另一個電梯,心中恍恍惚惚,疑惑著,看樣子,男人竟是在富通上班,那樣的磅礴的氣勢和華荗的年齡,他的身份是? 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不言而喻。 世界還真挺小的,碰頭會上,看到邁著沉穩有力的腳步走進來的男人及走在男人身后的袁可立時,阮卿卿沒有很意外。 相較于她的平靜,黎俊柏卻十分震驚。 會議桌兩旁壁壘分明,一邊是富通的人,另一邊是騰飛的人,她就坐在屬于騰飛那一邊的第一位,第二位他認識,徐鳳英的業務助理季承翰。黎俊柏一個一個極認真地看,試圖找出另一個從年齡和氣質容貌上看更像徐鳳英女兒的人。 他失望了。 ——我怎么覺得太巧了,像是有預謀的偶遇。 褚喬林的話在黎俊柏耳邊響起,黎俊柏深吸氣,竭力忍著,手指微微顫抖。 昨晚汽車里,那一雙盈盈的似要滴出水來的眼睛在腦海里突然變得模糊,短短的一刻,被奢侈的浮華替代。 心底冰冰的涼,勃勃的怒。 “幸會?!崩杩“貋淼綍h桌主位,朝阮卿卿伸出手,一字一字,緩緩說:“我是富通地產部總經理黎俊柏,負責南河岸合作案,歡迎你?!?/br> 彬彬有禮,疏淡客套,面容依然英俊,眉眼分明,那雙在此之前望著她時笑意隱隱的眼眸卻不再溫和,犀利尖銳,猶如出鞘利劍。 阮卿卿想起他昨日傍晚在車中的自我介紹,忽而就明白,他當時說的是,我的中文名字含意是挺拔的柏樹,我姓黎。 如果那時自己聽懂了,說開來了,也許就不是眼下的敵視吧? 沒有如果,阮卿卿站了起來回握,輕聲說:“你好,我是阮卿卿?!?/br> “卿卿,親卿愛卿,是以卿卿,阮小姐的名字很好聽?!彼f,眉間帶著沉郁譏嘲之色,跟汽車里那個喃喃地說著“莫憂”的笑容溫暖明亮的人,截然不同。 阮卿卿一時之間不知說什么好。 寬大的落地窗照射進明亮的陽光,光影之中浮塵涌動著,會議室很靜,不應在商務場所出現的詭異的安靜,低氣壓在空間蔓延,令人窒息。 許久后,也許其實只是一瞬,黎俊柏松開阮卿卿的手,問道:“阮小姐見過變魔術嗎?” 阮卿卿搖頭,不明白他為什么提起這個和眼下情形毫無關系的話題。 “我見過?!崩杩“匚⑿?,笑容帶著森然的寒意,“昨天剛見過,我看到一種花,潔白的花朵,花瓣密柔嬌軟,葉子清清亮亮,淺淺的、亭亭的搖曳風情,那樣細嫩的一種花,像上好的白釉胎盤里滾動的水珠,脆弱清新,讓人看著就覺得心疼,可是眨眼間,那花變了樣,霞光閃爍,燦似流虹,芒勝明珠,毒蛇吐信似風情冶艷?!?/br> 阮卿卿覺得有些冷,頭重腳輕,攥起手,手心guntang,扶住桌面,橡木桌像凝了冰,冷得人瑟索了一下。 “也許只是黎先生的錯覺,那花一直是一種模樣,從沒變過?!比钋淝鋻暝?,難受得幾乎要暈過去。 “也許吧,是我眼花看不清?!彼f,語帶雙關,望著阮卿卿蒼白的臉,問道:“阮小姐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