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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早,才五點五十七?!鼻鍨|理惠將昨晚提前從衣柜里拿出的衣物放到最鶴生的床頭,看著她逐漸變得清明的眼睛,“真的不要再睡會?” “嗯?!弊铤Q生抱著被子坐起來,沒有半點賴床的意思,“反正再過三分鐘鬧鐘也要響了?!?/br> 她平時也是這個時候起床的,多睡三分鐘少睡三分鐘倒也沒什么要緊。 “好吧?!鼻鍨|理惠點點頭,又問,“早餐想吃什么?” “問哥哥吧?!弊铤Q生坐在被窩里換衣服,裸露的肌膚觸碰到初春的空氣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寒顫,“我都可以?!?/br> “然后灰二又會說問你,他也吃什么都行?!?/br> “那就問其他人?!毕岛靡r衫紐扣,最鶴生拿起毛線衫往身上套,散亂的發絲被靜電帶得漂浮起來,“竹青莊的大家都恨不挑食的?!?/br> 尤其是和灰二同級的那幾個。 當年灰二做飯那么難吃的艱苦歲月,為了省錢,他們還是都熬過來了。 母女倆出門,去偽下町買完菜,再抵達竹青莊的時候正好是早上七點鐘。 恰巧晨跑順便遛狗歸來的藏原走在院子門口碰到她們,慢慢停下腳步,朝清瀨理慧鞠了一躬:“伯母早?!?/br> 接著他看向站在這位夫人身邊的小姑娘:“最鶴生也早?!?/br> 尼拉跟著汪汪問好,尾巴甩得像小電扇。 “阿走學長好?!弊铤Q生蹲下摸了摸尼拉彈性十足的耳朵,這只傻狗立刻親昵地撲上來用鼻子蹭她的臉頰。 “尼拉你的鼻子好涼哦?!弊铤Q生捧住它圓圓的狗頭一頓猛搓。 “它不肯穿衣服?!辈卦邠狭藫项^,內疚地開始解釋,“出門前灰二哥給它拿了夾襖,它馬上在地上打滾崩開了……” “啊,我沒有怪阿走學長的意思?!弊铤Q生也解釋,“都是尼拉的錯。它去年也是冬天感冒了,一直打噴嚏,搞得尼古前輩都睡不著?!?/br> 尼拉的小木屋離尼古前輩的房間最近,它感冒了趴在小木屋里休息,首當其沖的自然是尼古前輩。 藏原走聽后點點頭說“噢”。 本來還可以續下去的話題就這么被他給硬生生地聊死了。 清瀨理慧拽了一下最鶴生的后衣領,示意她站起來,一邊晃了晃手里裝滿菜的塑料袋問藏原走:“阿走喜歡吃甜口還是咸口的玉子燒?今天做兩個口味,哪邊人多就多做點?!?/br> “甜的?!辈卦叩故遣惶?,但如果說都可以的話肯定會讓人感到困擾,“伯母我幫您拿吧?!?/br> “不用不用,這點東西能有多重?!鼻鍨|理慧擺擺手,“出汗就別在風口站著了,趕緊進去吧。等下還要麻煩你去問問其他人喜歡吃什么口味的,灰二就不用了,他好養,我做什么都吃……” 溫柔又細碎的嘮叨,的確是只能從母親那里才能聽到的話。 不過藏原家的母親更寡言一些。 藏原走把尼拉拴在門口換鞋的土間處,跟著這對母女一起進屋。 寬政大學從上周開始放春假,已經住滿了十個人的竹青莊卻沒有冷清多少。 剛剛——好吧,其實也不能說“剛剛”,畢竟那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但對于這些花費了漫長一年來準備的人來說,箱根驛傳在體感時間上的確才過去不久。 在新年的小雪里以接力的形式跑完數十公里的、將一年的辛苦付出厚積薄發轉化為成果的副作用是竹青莊十人都成了有家不想回,或者不能回的留鳥。 灰二的腿在新年的第三天,被他徹底跑廢了。 本來大家都以為會是情緒最激動的最鶴生,反而平靜地接受了醫生的診療結果,面無表情地坐在灰二的病床旁邊守了他一下午,直到父母從宮城趕來才回自己的公寓補覺。 而那時已經距離她參加全國統一考試只剩下一周、參加京都大學的個人能力測試兩個月不到了。 沒人知道最鶴生是否提前得知了灰二如此任性的決定,也沒人知道她是否有被灰二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跑下去的固執影響到受試之前的心情,因為不等竹青莊的大家對她露出擔憂的神色,她就會立刻反過來安慰他們說自己沒關系,考試準備到現在也已經很充足了。 說這話時她的語氣相當平靜。從前和她接觸最多,也是除灰二之外最了解她的巖倉雪彥便也寬慰大家放下心。 “別人小姑娘心里有數得很,哪像你們這群天天在掛科邊緣橫跳的學渣!”他一邊說著,一邊往瞎cao心的城太郎城次郎后腦勺上各呼了一巴掌。 這對和藏原走同是大一新生的雙胞胎立刻苦起臉,控訴巖倉雪彥。 “我們只是在關心未來的小學妹嘛!” “怎么連關心人都要挨罵!還有沒有天理了!” 他們一唱一和的,弄得人腦仁疼。 于是巖倉雪彥又呼了他們一巴掌,世界這才重獲安靜。 最鶴生在高二的寒假之后提交了退部申請——在那個音駒排球部依然缺席了的夏季全國大賽期間,她做出了這個對于當時的自身而言,相當重要的決定。 這意味著她一直在堅守的、并試圖尋找到兩全其美的一方,終是以“放棄”迎來了與她的離散。 “全都怪我能力不足?!彼虿坷锏拿恳粋€人道歉,“我不想給自己找借口,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自己的事情更重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