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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那本《深辭間》抱到懷里,坐到矮幾邊上,正色望向赤司征十郎,“請正式說明一下你的來意吧,赤司君?!?/br> “來意”。 在《深辭間》中,這個詞語的意思有兩個:來訪的用意,以及來信的用意。 代入赤司征十郎當下所處的場景,顯然要取前者才行。 來之前他預演過許多次現在的情形。 正坐的體態,措辭得當的腹稿,該以什么樣的語氣口吻求助,他都想過——是的,求助——赤司征十郎不愿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是,他已經無法再抓住手中的這一把細細的金砂了。 社團是他的社團,朋友也是他的朋友。 做人是要失敗到何種地步,才會像現在這樣不得不向一個外人尋求幫助? 赤司征十郎時常感到被扼住喉嚨、窒息一般的艱難。 偶爾,他會聽到腦子里似乎有另一個人,他總是在用與尖刻譏諷的聲音說: 你是個膽小鬼。 你是個沒用的孩子。 赤司征十郎從來沒見過這個人,可隱隱的,他覺得自己是知道這個人是在用什么樣的神態在看著自己的——就像父親看他的時候一樣。 小時候他還看過自己剛出生時的錄像。 母親面色蒼白地側頭望著他,旁邊是數不盡的贊美與鮮花,每個人都像是在為他的出生而感到高興。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假如他的出生真的如此值得祝賀,又為什么會有現在每一個人都在試圖從他身邊離開的狀況發生? 事實當然是—— 那個人又在說。 ——沒人會喜歡膽小鬼,也沒人會喜歡沒用的小孩呀! 你早就知道為什么大家會圍著你了。 你早該消失了…… 從走進這個房間開始,你甚至連自己最后那點尊嚴都舍棄了。 你為什么還如此厚顏無恥地活著? 你還記得mama給我們唱的那首歌嗎? 不哭不哭,閉上眼睛,痛痛飛走吧! …… 所以睡吧。 然后消失吧。 現在就閉上眼睛,痛苦就會都不見了…… …… …… …… “赤!司!君?。?!” 拍手,扇起的風擦過他的鼻尖。 赤司征十郎倏地顫抖起來,眼神從混沌到清明,再次看清了面前的圓桌、訕訕收回手重新坐好的清瀨最鶴生,以及桃井五月擔憂的神色。 “赤司君昨天是不是沒有休息好?”陪伴奇跡世代最久的桃井五月比最鶴生更能察覺到赤司征十郎的不對勁。 最鶴生皺眉看著他,附和道:“嗯,你的眼睛比平時還要紅一點?!?/br> “啊……”他聽見自己艱難地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音節,這才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習慣性地擠出一個微笑,“昨天暴雨一直沒怎么睡好,讓你們擔心了?!?/br> 才怪。 只要他想,赤司宅里可以連一根針的聲音都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桃井松了口氣,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連她自己的不清楚從何而來的后怕與哭音,“赤司君可是籃球部的支柱啊……要是你病倒了籃球部可得翻天……” 他聽后,機械地牽動了一下面部肌rou,“支柱啊……支柱做成我這樣的也算白當了吧?!?/br> “才沒有!”桃井立刻反駁他,“只有赤司君才能當籃球部的支柱??!” 意識到自己的音量有些大,甚至在整個房間里回蕩的時候,桃井的臉變紅了一點,她又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儀態,仔細地解釋道: “如果不是赤司君,阿大估計早就跑沒影了…… “之前在社團里人太多不方便,一直沒機會當面跟赤司君說這些話。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謝謝你! “如果沒有赤司君的話,阿大大概早就被除名了。 “可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種事,阿大可能就真的不會再打球了…… “所以真的,真的很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放棄青峰大輝這個絕世大傻瓜?。?!” 桃井五月情不自禁提高的聲音再次回蕩在這間單人公寓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或許是一秒,或許是五秒,或許是更久。 或許是暫時的,但那個聲音在這一刻忽然消失了。 濃稠的靜默中,赤司征十郎聽見自己說: “不用謝。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br> 第40章 最鶴生給今天的會議起名“圓桌會議”。 赤司征十郎和桃井五月對此毫無異議,畢竟面前的這張小茶幾的確是圓的。槽可以吐,但沒必要。 發現赤司征十郎狀態不好之后,最鶴生也沒有繼續在他面前拿喬,她直接開門見山,進入選題階段。 “籃球部目前的向心力持續走低,變成一盤散沙是遲早的事,而現在引發這個問題的始作俑者主要有兩位,他們分別是紫原敦和青峰大輝——你們對此有意見嗎?”最鶴生正襟危坐,表明了自己對此事的重視態度,同時也是因為她有自己即使實話實說也絕對不會被打的底氣。 桃井五月重重地點頭表示贊同,赤司征十郎則是語氣平靜地開口道:“沒有?!?/br> 他留意到最鶴生話里的那個“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