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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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褚陽見她神色不定,問道,“還想學做菜么?” 柳雁睜著明眸大眼看他,“我說不想了……你是不是又要說我沒耐性了?” 齊褚陽無奈道,“定會的,那也只能說說而已?!?/br> 柳雁展顏,“那我們好好回去等開飯吧?!?/br> 見她又像蝴蝶飛走,齊褚陽跟在后面,還是跟往昔一樣,沒有任何變化的。唯一有變的地方,大概就是更坦誠,不會只顧著自己的面子強撐。這倒是好的,夫妻之間本就不該有什么隱瞞。 柳雁有午歇的習慣,用過午飯已覺疲累,便去睡覺。齊褚陽倒是沒這習慣,只是想多陪著她,便坐在一旁看書。不一會聽得旁邊佳人入睡,這才往她看去。面容如明月,耀眼而不張揚,以花顏月貌來說也不為過。 他輕輕俯身,在她額上淺落一記,也放了書躺在一側,和她一起入悠悠夢境。 ☆、第99章 同林鳥(二) 第九十九章同林鳥(二) 臘月二十九,明日就是除夕了。柳家這些日子都在忙活柳雁的婚事,柳長安是家中長子又身為親哥哥,當然更要費心忙碌。今日終于得了空,便讓下人去約了郝玥樹林一見。 他起身時不想驚動魯陽公主,可剛起身,就覺她動了動。 兩人同睡一床,只是柜子里有的是新被子,兩人各蓋一張,誰也不礙著誰。他下意識往旁邊看去,從被子形狀可見她是縮著身子,臉探在被子外,眉頭緊鎖,臉色也不好。他本想不理,到底還是問道,“不舒服?” 魯陽公主眉頭還是揪做一團,等他又問第二遍,才聲如蚊子,“月事……別理?!?/br> 說出來已是羞赧,真愿他快點出去不要理會她。 柳長安頓了片刻,將掛在壁上的牛皮水壺取了下來,拿了燙在火爐上的熱水倒在里頭,轉身將水壺給她,“聽說敷在痛處有用?!?/br> 魯陽公主沒力氣拿,額頭上冷汗涔涔。柳長安只好道了一聲“失禮了”,將水壺從被褥下塞進去,“為何不吃藥調理調理,哪有月月痛得地都下不來的?!?/br> “苦,那樣苦的東西我才不要吃?!濒旉柟鞒蛩谎?,“你一個大男人怎么知道這些?” 柳長安說道,“小玥說的?!?/br> 魯陽公主頓覺更沒力氣,“她竟然連這些姑娘家的隱秘事也跟你說……” “我得出門去見她了,我去叫大夫來?!?/br> 魯陽公主瞪大了眼,想抗拒,可剛一動彈,又疼得不能動,死死抓住牛皮水壺,不敢再亂走。眼睜睜看著柳長安去見情人,心里好不痛快。想到等會大夫要來,更覺晦暗無光。 出了郊外,再往前數十丈,就是兩人平日約見的小樹林。柳長安為了不讓人知道他是去見郝玥,壞她名聲,便徒步而去。 進了樹林,遠遠就見個俏麗背影站在那,哪怕是厚實的披風也不能掩蓋她的風華。 柳長安見了她,步子更快,“小玥?!?/br> 郝玥緩緩轉身,見他已快到跟前,微微抬手,“柳郎有事在那說吧?!?/br> 柳長安久不見她,只覺她神情淡漠,很是生疏,一時還未想起meimei跟自己說的那事,還以為她身體不適,“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問了話才記得這話剛問過魯陽公主,如今再拿來問心愛的人,好似十分愧疚。 “我沒事?!焙芦h遲疑片刻,才道,“柳郎的爹爹已回來了是吧?” 柳長安笑道,“回來了,我也跟我爹娘提了,年后尋個合適的日子,將你接進門?!?/br> 郝玥又面露遲疑,柳長安見她如此,這才想起meimei說見過她和別的男子一起乘車的事。心中頓時忐忑,生怕她再開口便承認那事。 “柳郎……”郝玥終于是抬眸看他,眼中有淚,“小玥怕是……嫁不了你了?!?/br> 柳長安愣了愣,“為何?” “我爹爹不愿我給人做妾,正好有那安陽伯府上的公子來求親,父親便想我嫁給他做正妻。我不肯,可娘親因此絕食相逼,小玥不能做不孝之女?!焙芦h已是落淚,“只能辜負柳郎?!?/br> 柳長安聽得心神不定,已不知要說什么,許久才道,“之前你要進柳家門,你爹娘可并不反對呀……” 郝玥眼里滿含的淚差點要落下,“那時還未有安陽伯家的公子來求親,我爹娘便答應了??扇缃瘛麄円运老啾?,我實在是沒辦法了?!?/br> 柳長安看著她,一會才道,“東隱寺的臘梅開得十分好,我還想到時你過門了帶你去瞧。小玥,你可去過東隱寺,見過那里的臘梅,全都開了?!?/br> 郝玥答道,“不曾去過,可也想去瞧瞧,但這份恩寵,柳郎只能留給公主了。你已是駙馬,小玥再配不上你?!?/br> 柳長安聽她這樣答,這才非常非常仔細的看她的臉,想看清她臉上的每一分神情??伤床煌?,哪怕是她在說謊,他也看不出來。 她說她沒有去過東隱寺。 在meimei和情人之間,他更相信自己的meimei。 而且明明當初郝大人和郝夫人都不反對,可如今卻說他們以死相逼。他不傻……不對,他之前應當是很傻的,否則怎會覺得郝玥是真心歡喜自己。 原來不過是因為他是定國公的嫡長子,日后是要繼承爵位的。 他點點頭,“我知道了,今后再不會纏著你,如你所愿?!?/br> 郝玥急聲,“柳郎,哪怕不能做夫妻,可我心中仍是有你,你定要明白小玥的心意?!?/br> “明白,自然明白的?!绷L安萬分疲憊地抬頭看了看她那墨色云發,“我送你的玉簪子,什么時候已變成一支珠釵了?” 郝玥面色微變,片刻已緩過神,“這是我娘親送的,今日特地囑咐我戴著,腦袋上戴了太多東西累,便只好擇了母親的,免得被她懷疑,讓柳郎難做?!?/br> 柳長安終于是笑了笑,卻笑不達眼,“小玥……那珠釵我見過……小年時,圣上宴請群臣,大加封賞。那珠釵,是大楊剛帶來的禮,圣上將它賞賜給了誰我不知,但絕不是賞給了郝家。郝家的官階和功勛……還不到那程度?!?/br> 郝玥臉色已是徹底變了,聲調高揚,“你是懷疑我說謊?你懷疑這是別的男人送的?” “那你可要我去打聽打聽到底是賞給誰了?若是賞給了安陽伯家中,你真要同我撕破這面皮?能否讓我對你留下最后一點念想?讓我真以為你是被迫的?” 柳長安的脾氣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好,郝玥不曾聽過更不見見過他發火,可今日一見,再不敢沖他兇,顫聲,“柳郎,我同你說實話,這是安陽伯家的公子送的,我怕你難受,不敢說??赡阈盼?,我真的沒有親近他?!?/br> “夠了?!绷L安強忍火氣,“有人看見你們一起去東隱寺了。不說那人到底是誰,可你是去過東隱寺的。你方才卻說沒有,小玥……你怎能一直騙我?” 字字不再留情面,郝玥心底也越發的冷,自知兩人不能再如以往那樣。哪怕是她想從他身上再得到好處,也不可能了。面色終于漸漸沉冷,“那又如何……你不能娶我,還想占有我。如今我有更好的去處,你也繼續做你的駙馬,有怎么不好,不是兩全其美么?” 柳長安已是痛心哭笑,“我纏著你……竟變成我纏著你。你可知當初我不能娶你,有多難受。你可知我不愿你做妾,只是因為心中歡喜你,不愿你受委屈。如今一想,旁人勸的果真沒錯,一個肯屈尊做妾,以死相逼的姑娘,心眼哪里能好……” 郝玥看著他痛心模樣,少女芳心已是動搖,她并不信柳長安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在她眼里他不過是看上自己這張臉罷了??扇缃窨磥?,卻是真的。 以她的家世,去別家做正妻,日子也未必好過??稍谛膬x自己的男子身邊做妾,卻好似能過得更好。 一時已是后悔,她好似錯過了這個男子。還想說些什么挽回他,可已遲了,柳長安邁步離開,背影蕭索寂寥。在臘月風雪中,走得分外落寞。 柳長安回到家中,大夫那也開了魯陽公主要服用的藥,讓下人等會熬好端過來。 她一聽,便在房里想要不要把藥倒盆栽里,橫豎不愿意吃,太苦了,她一丁點的苦都受不了。還沒去看盆栽可好倒藥,就見柳長安推門進來,忙收了手。 柳長安見了椅子便坐,也不管面前人是誰。 魯陽公主悄聲,“你心情不好么?” “嗯?!绷L安懨懨道,“你可以安心了,小玥要嫁他人,不會進府給你膈應了?!?/br> 意外的,她聽見這事竟然不是開心,“那你怎么辦?你不是喜歡她么?要看著她嫁別人?” 柳長安倒覺她奇怪,竟先關心起他來。他搖搖頭,被心上人背叛的他心里很愁悶,“可喝酒?” 魯陽公主話到嘴邊,還是點了頭,“啊?!?/br> 柳長安當即去拿了兩壇酒來,盛具是大口碗,看得魯陽公主目瞪口呆。 酒剛從地窖拿來,開了封還是冷的,他倒了滿滿一碗遞給她。魯陽公主輕抿了一口,在嘴里溫潤熱了才咽下。一眨眼見他已喝了三四碗,說道,“你把這當水喝么?” 柳長安心中苦悶,并不在意,“你不喝么?” “我要是一口干完,你能不喝那么多么?”見他點頭,魯陽公主仰脖將酒喝了,“沒了?!?/br> 柳長安已微有醉意,自己也不知說了什么,不過小片刻,見她臉色越發難看,問道,“怎么了?” 魯陽公主只覺肚子疼得好似有人在里頭拿刀子戳她,死死壓住肚子,可還是疼。柳長安這才想起來她來癸水了,差點沒跳起來,“你不是來月事了?那喝什么酒,不要命了嗎!” 一聽他竟然指責自己,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魯陽公主真想當面罵他,可沒有力氣罵。 她覺得自己在十五年之前風調雨順,可碰見他后,人生便徹底變了。 像是前世孽債,要還他般。還得還這樣心甘情愿,真叫人不可思議。 ☆、第100章 同林鳥(三) 第一百章同林鳥(三) 大年三十,雪又紛紛揚揚,齊褚陽到了大廳,還瞧見桌上放著新鮮果子,甚至連糖也有。見父親坐在那,好不詫異,“爹,這些年貨都是你讓下人買的?” 齊存之瞧他一眼,“這么意外做什么,你爹也是會過日子的人?!?/br> 齊褚陽滿眼狐疑,“往年明明什么都沒……連給我的壓歲錢都是用直接丟銀票,找個紅紙包著都嫌麻煩?!?/br> 正忙進忙出從柳家陪嫁過來的兩個婢女聞言,不由抿笑,都說沒女人的家不像家,果真不假。 齊存之哼聲,“你已經娶媳婦了,到底不同。我們倒沒什么,但小九素日里熱鬧慣了,總不好讓她剛進門就覺得家里冷冷清清的?!?/br> 齊褚陽笑笑,“我倒不知您也這樣想,昨夜還跟雁雁說我們家不怎么過年,今日約了一塊去買年貨來著。如今看來不用了,家里的桌椅成親時也都換了新的,這些也不必再買了?!?/br> “那就去買些走親訪友的年禮吧?!?/br> 齊褚陽想想也對,一會見她梳妝好出來,便一起出門。 年后初七兩人都要署事,因此便也格外覺得這幾日可貴。兵部和大理寺休沐的日子未必能湊到一塊,想再同這樣整日待在一起,想想也很難。因此哪怕是出行買東西,也是一同去。 坐上馬車,柳雁便說道,“剛才瞧見到處貼紅,還在廊道又聽見你說起壓歲錢的事,今年呀,我非但領不了,還得給小輩們發了?!?/br> 齊褚陽笑道,“可是心里不高興?” 柳雁想想確實不開心,“嗯,能領壓歲錢便覺自己年紀還小??刹荒茴I了,就好似長成了大人,爹娘也開始老去,我們的后代又長江后浪推前浪了?!?/br> 齊褚陽難得見她這樣憂思,“頭一年離家,確實會多想些,等初二便回門了,等元宵過后,你想回便回吧?!?/br> 柳雁倒不是覺得齊家不好,只是做女兒十幾年,如今做了別家媳婦,到底還是掛念家中。幸而齊家是柳家世交,他也是自己喜歡的,不像那些媒妁之言,成親當天才初見的新人,想想更是陌生尷尬吧,“要是回的頻繁,我爹非得把我趕回來?!?/br> 齊褚陽道,“那我陪著你回?!蹦┝怂麛Q眉,“岳父總不會將我也打出來吧?!?/br> 柳雁噗嗤笑笑,往他肩頭趴,“爹爹才舍不得打你。自小呀,他就更疼你一些。興許是覺得你能文能武十分適合做接班人,哥哥是個文弱書生,從不了軍??墒菦]想到,接班人沒做成,倒做了女婿?!?/br> “女婿也是半子,倒也沒跑偏?!?/br> 見他說的輕松,柳雁想起兒時的事,撇嘴,“我那時可真心討厭你,以為爹爹都要被你搶了?!?/br> 齊褚陽頓了頓,瞧著她說道,“可沒想到我最后搶的不是你爹,是你?!?/br>